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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仙界结为道侣可是大事，至少在宗门内要举行个典礼，甚至友好宗门都要来人庆贺，双方灵气互相纠缠，结阵上告天地，当众许下结为同心的誓言。
但是，这里是魔界……
聂萦正在想事儿，闻言不耐烦地摆摆手：“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看着谢玄素多少有些失望地离去，一向挺拔如修竹的腰杆也垮塌了些，聂萦皱眉哼了一声：“年少轻狂！这就迫不及待要本座登基为魔尊了？九幽老儿的余孽还没清扫干净呢。”
千年之前的魔界一片混乱肮脏，像九幽门那样以活人血食为生的邪道绝不是少数，她还得慢慢梳理，等自己这一批魔修扩散出去，都知道用混沌之气修炼的好处，那才是她整顿魔界，重登魔尊宝座的时候。
谢玄素被天大的好消息轰得失魂落魄，一路走下去，脑子里一片浆糊，突然看到赵闻道甩着袖子走过，急忙上前一把拉住：“赵师兄，你可知道这附近哪里有水源？我要沐浴一番。”
赵闻道奇怪地看着他，招出玉笔给他加了个清洁咒：“魔界哪里来的水源，凑合吧。”
谢玄素涨红了脸反驳：“不能凑合！”
赵闻道更加奇怪：“你都金丹了，脱胎换骨，纤尘不染的，费那事做甚？莫不是……”
见他开始拄着笔沉吟，谢玄素转而抓住向楼上走去的江小皮：“江师妹，你知不知道附近哪里有水源？”
江小皮现在已经完全不是过去的顽皮模样，面沉如水，撩起眼皮阴沉沉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东边：“此去远行五百里，人界有个水塘，不过也快干了，要去趁早。”
“多谢江师妹。”谢玄素再不耽搁，当下招出启明剑，御剑而起，如一道流星破空而去。
赵闻道被他吓了一跳，低声嘟囔了两句，转而问江小皮：“师妹哪里去？”
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江小皮认真地说：“我要去弃仙修魔。”
赵闻道下意识地阻拦：“你疯啦！？不行！”
江小皮死气沉沉的眼睛转向他：“有什么不行的？你也知道我灵根驳杂，当年能入两忘门纯粹是走了大师姐的关系，如今身在魔界，修行更是无望，还不如重头再来。”
她指向山脚围着裂缝刻苦修炼的魔修们，斩钉截铁地说：“我不信我还不如这群土老帽！”
“不是……哎呀。”赵闻道自从跟着聂萦逃亡以来，一直过得是随波逐流的日子，甚至聂萦那日显出魔修身份也只是让他更加咸鱼躺平，一脑子‘就这样吧，爱谁谁’的念头。
但是此刻，和自己一起从两忘门出来的小师妹居然要修魔！
仿佛一道雷终于劈醒了躲在厚实龟壳里不愿意面对现实的他，他不得不沉痛地告诉自己：自己身处的世界变了，是该要考虑一下以后该何去何从。
“何必呢！”他苦口婆心地劝说：“你是个阵修，我们又是跟随大师姐的老人儿，以后她开宗立派，你光靠着布阵的本事就能在宗门里有一席之地，修了魔又能怎样？大师姐要打手的话，随便就能来一群！这些魔修都是亡命之徒，你跟他们拼什么？”
“布阵？”江小皮冷笑一声，“栖霞道君是阵修高手，在两忘门的时候什么时候轮到她说话？阵修到了头也不过如此，以前我知道自己没天分，但是现在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我干嘛不去闯一闯？”
她扬起眉毛，凶悍毕露：“不就是拼命吗？谁怕谁！”
说完，她一转身，毅然决然地向着头顶大殿走去。
聂萦盯着江小皮：“你想好了？”
“想好了。”江小皮重重点头，没料到聂萦下一步就抬手往她脑袋上来了一下：“想好个屁！我早就想说你了，这段日子以来你变成什么样子了？真要给装高冷守寡啊？”
她印象中的左护法江牧云，最开始出现的时候一身狼狈，当时她带着手下魔修围着虚空裂缝休整，江牧云像个幽魂一样从黑暗中静静走出，一言不发地盘膝坐下调息，然后九幽老祖的追兵杀到，敌众我寡正在危急时候，江牧云一道大阵铺出，解了聂萦的围，让她反杀成功。
待回到千年前，顽劣不堪的江小皮屡次让聂萦头疼，但是真等她逐渐向从前那个江牧云靠拢的时候，聂萦又不忍心了。
就像现在，被聂萦抽了，江小皮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瘪嘴撒娇，连躲都没躲一下，闷声说：“寡妇不寡妇的，我也不敢说，但我心里空落落的，是再也补不起来了。”
她伸出一只手按在胸口，自嘲地一笑：“我连筑基都不到，修为毁了不可惜，我只希望自己能变强一点，我知道大师姐是要做大事的，以后再遇到危险关头，我不想再等着别人来救……”
聂萦目光闪烁，揉揉她的头发告诫：“毁修为很痛的。”
江小皮答非所问地说：“那庄无尘自爆金丹的时候，一定也很痛。”
聂萦默然，又说：“修魔是你个人的选择，我不干涉，但是小皮你要知道，一旦修魔，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大师姐，你知道我最喜欢魔界什么吗？”江小皮认真地说，不等聂萦开口就自己做出了回答：“魔界是一个再也看不到星星的地方。”
第96章 大师姐……不喜欢？
弃道修魔并不难, 魔界地势所限，没有灵气产生，那些仙界不容的修道者投奔而来，迟早都是要步上修魔之路。
如今有了混沌之气转化的方式, 就更加简单, 聂萦带着江小皮到了裂缝旁边，出手引导着她吸入第一缕黑色气息, 在体内侵入经脉的时候, 灵气遇到天敌，自动反击, 两股气息绞成一团开始厮杀。
直到魔气占据主动，入驻丹田，聂萦才松开手, 看着江小皮脸色惨白咬着牙疼到满头大汗，却已经开始了循环往复，微微叹了口气。
虽然知道这是江小皮必经之路，甚至比上辈子的‘江牧云’还要顺利得多，但不知为何，聂萦心头还是觉得有一丝丝惋惜。
事态发展得实在是太快了, 让她觉得这一切不太真实。
等到回到宫殿顶部自己的房间, 聂萦再度确定：这世界就是不真实！
谁能告诉她，为何夜晚时分，谢玄素不老老实实找个地方修炼, 反而会出现在自己房间里！？
本来, 一群魔修蛮横雕琢而成的石头宫殿也谈不上什么房间, 只能说是个三面漏风的洞窟，但此刻充当门窗的空档处都挂上了大红色的绸缎, 随风飘舞，曼妙多姿。
房间里漂浮着一颗灵力球，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地上多了两个雪白的灵草蒲团，分明是两忘门产物，谢玄素斜倚窗前，专注地看着手中一只玉简，听到声音才抬起头，双眸漆黑灵动，望过来的同时，大红绸缎巧妙地飞起，又徐徐落下，一遮一现，更加衬得他面如冠玉，俊朗非凡。
聂萦倒退一步，义正言辞地说：“把衣服穿好！”
她见过谢玄素身穿最低等杂役灰衣的模样，也见过他在人间身穿皇子服那贵气天成的模样，但如今是怎么回事！谢玄素为何穿着一件薄纱长衫，风过处轻软地贴合在他身体上，细腰长腿，纤毫毕现。
谢玄素愣住了，无辜单纯地看向她：“大师姐……不喜欢？”
电石火光之间，聂萦明白了一切！她急得跳脚，面红耳赤地申辩：“我说的双修！是一起修炼的意思！不是那个双修，哎呀！”
她眼看谢玄素要转过身来，急得火烧屁股一样跑了出去，被寒风一吹，脑子清醒过来，咬牙切齿地想：怪不得白天看到赵闻道和谢玄素凑在一起叽咕什么……
谢玄素还不到十八岁，他知道什么？一定是赵闻道那个风月老手在里面挑唆的！
聂萦气势汹汹地奔到下一层赵闻道的房间，隔着门洞看着他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在看话本子，怒从中来，冲进去劈头就是一巴掌，把赵闻道打蒙了，爬起来怔怔地看着她：“干啥！？”
“不学好！”聂萦指着他怒斥，“我本来还打算过几天再派你回仙界当情报贩子，现在我决定了，明天就给我滚！”
赵闻道呆住了，一时不能消化，半晌才怔怔地问：“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还以为……”
他还以为自己就要在魔界当一条咸鱼安度晚年了呐！
“魔界可不养闲人！”聂萦叉腰，唾弃地说，“你换个身份，回去仙界把从前的人脉都联系起来，挣灵石的同时搜集情报，对了，话本子写起来，谁得罪我们的都报复回去！写得越劲爆越好。”
赵闻道听到老本行，终于反应过来，连忙点头：“没问题！”
“记住！”聂萦凶神恶煞地指着他，“不许再教小谢一些有的没的，被我逮到，打死你！”
说完她又一阵风地卷了出去，只剩下赵闻道坐在原地，一脸疑惑：“我教他什么了？”
聂萦回到自己房间，发现一切如旧，只是气氛突然端正了起来。
谢玄素早就换回了杂役的灰衣，恭谨老实地站在室内，站姿也标准得很，看到她的时候率先开口：“大师姐……是我的错。”
“没有……误会，都是误会！”聂萦不由分说地一挥手，“既然是误会，就不必再提。”
谢玄素低头咬了咬嘴唇，大师姐到底是生气了，还是自己太不庄重？或者是环境过于简陋？
“那个，我说的修炼，就是灵力在两人之间循环。”其实聂萦慌得一匹，只能努力往正事上扯话题。
要命！为什么谢玄素明明穿着整齐，规规矩矩站在自己面前，自己脑海中晃动的却一直是刚才他身着薄纱，回头一笑，双目黑白分明的样子？
还有……他侧身的时候，可真好看啊……
聂萦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谢玄素诧异地看着她，她勉强一笑：“来，我们试试。”
其实这种灵气在两人体内循环的修炼方法，非至亲至信之人不能进行，敞开经脉丹田，让别人的灵力进入，是险之又险的事，一般只发生在道侣之间，所以说是‘双人修’其实也没有错。
两人面对面盘膝而坐，双手放在中间。
谢玄素低声说：“大师姐，我不会这个……你教教我？”
“简单！你什么都不要管，也不要抗拒，只要放松身心，配合我就没有问题了。”聂萦叮嘱着，又停下来怀疑地看着谢玄素。
他耳朵为什么开始发红？
甚至还向脸上蔓延，一抹红晕袭上眼角，说不出的动人，不对，为什么要用动人这种词形容谢玄素？
但确实很好看……
“是有什么不对吗？”她追问。
“没有。”谢玄素低声说，又抬头看了她一眼，飞快低下，“我……很相信大师姐，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他欲盖弥彰地补了一句：“我会配合的。”
“哦哦！”聂萦这下放心了，伸手握住了谢玄素的手，掌心相叠，灵力试探地向谢玄素体内伸去。
毫无阻碍，长驱直入，她留了个心眼，神识也跟着进去兜了一圈。
正如谢玄素所言，他识海里多了一座七层宝塔，风格古朴，浑然天成，自从结丹之后，一二层都散发着融融光芒，显然是已经开启。
她顺利兜到谢玄素的丹田，一粒上品紫色金丹静静旋转，看得聂萦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气运之子果然是气运之子，这颗金丹比她自己的高了足足一个等级。
回想起自己懵懂结丹的过程，简直是一把辛酸泪，天生天养的魔修就是如此悲催，到了化神期还被一剑戳个心腹大患，不过幸好，一切都要过去了，魔尊聂萦马上要重回巅峰。
她低声吩咐：“趁此机会，运转灵力滋养你的本命法宝。”
“是。”谢玄素毫不犹豫地开始照做。
随着两人的灵气在谢玄素体内水乳交融，浑然一体，冰魄寒山再度闪起了幽幽的蓝光，一轮运化下来，他惊喜地睁开眼：“果然有用！”
他自己每次调息滋养的时候，总觉得似乎有个缺口没有补全，就像是那天刺向九幽老祖的一剑在最后关头缺了口气，但此刻圆融汇通，毫无滞碍，隐隐有一种感觉，这样才是真正本命法宝的样子！
聂萦唇角一勾，满意地笑了，她也感觉到丹田内的小冰花松动了一一下，丝丝缕缕的寒气夹在灵气中间汇入了谢玄素体内，最终归于冰魄寒山的大本营。
虽然只是一丝一缕，但已经看到了曙光！抽丝剥茧，假以时日一定能把这个大患给悄无声息地赶出去。
“既然如此，以后我们要多多修炼。”她义正言辞地说，“魔界多险阻，现在只是个开头，还有更多敌人源源不断涌来，你战力提高，对我也有好处。”
“嗯！”谢玄素重重点头，满脸信赖地看着她，“我都听大师姐的！”
聂萦信心大增：“那就再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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