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觉得奇怪,“进来城门不许人出入,你们是怎么进城的?”
景赋早前便有准备,有一张假的通关文书,但没备沈笑语的。
沈笑语上前,“寻了我家中亲戚,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不然也无需去找个人家做工。”
“今日你们欠我十两。”
男人说完,招手寻了自己的一个小舅,细语几句后,那年轻的士兵拿着几张画像,来与沈笑语等人对脸。
见不是画像里的人,便挥挥手,放了行。
这处是恭桶出城的城门,在东南的小角里,只供一人一车通行。
常年通行的污秽物,此地的空气总萦绕着一股臭味,沈笑语用帕子捂住嘴,这才不至于给熏了过去。
“让让。”
倒完恭桶,又有车要进城。
带斗笠,满脸络腮胡子的跛脚中年男人
,与沈笑语擦肩而过。
他始终低着头,不让人瞧见他的眼。
男人和景赋都被这粪车压到了脚,男人差点跳起来骂,“没长眼睛,不要眼睛给老子挖了。”
看着推粪车的人停下车,举着一个恭桶,做样要朝着自己泼,男人这才犯怵,后退几步。
“什么脏玩意儿。”
去岳父家的这一路,男人嘴里都没一句好话,走出十里地,都还在问候那个中年男人的祖宗。
数十亩的良田,周边住着一村子的佃农,如今水稻的田里光秃秃的,只有几个孩子会在田里抓小鱼。
去岳父家,男人需要穿过良田。
走在田埂上。
沈笑语见他的嘴,喋喋不休,一时停住,看着脚下的翘起来的石板,与景赋颇有默契的两人一脚踩了下去。
石板被翘起,男人一个踉跄摔进了田里吃泥巴。
“路都不会走。”
“泥巴人!”
在田里玩闹的稚子笑弯了腰,男人拿着泥巴去砸他们,通通因得距离太远,而无法砸到了。
景赋伸出手,“我拉你上来。”
男人的湿泥巴手还才伸出来,景赋收回了手,“抱歉,我有手疾,无法拉你了。”
“你来拉我。”
男人喊着沈笑语。
沈笑语从善如流的伸出手,方才拉住男人的湿手,便滑掉了。
沈笑语:“你太重了。”
“你们!”
男人看到景赋警告的眼神,嘴里的脏话,又收了进去。
男人抱着田埂往上面爬,一直没好气的骂天骂地,来到这处
最大的宅邸。
一行人还没进家中,又被驱赶。
“岳父。”男人扯着脸笑,“我给你带来了两个做工的。”
“结实,能干。”
🔒 第159章 晋王下落
原本在扫谷子的瘦弱老伯,拿起来耙子,便要来赶人。
老伯一耙子打过来,沈笑语和景赋都躲过去了,独独砸在了男人的身上,见到景赋抱着的孩子眼熟,老伯又停了手里的动作。
“这孩子是……”
景赋坦白,“老伯,这是你家的孩子。”
男人发现这孩子是自己的娃,一阵错愕,“这拖油瓶不是卖出去了吗?”
“你将这孩子带回来,日后那买主要我还钱可如何是好,快将孩子还回去。”
男人根本不管这孩子,伸手便要来抢。
下一瞬,咔嚓四声,断了手和脚,在地上呜呼哀哉。
景赋穿上一身布衣,也藏不住他的狠厉劲,单脚踩在男人的后背上,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外祖忙道:“多谢两位恩公,救了我家中小孙。”
闹这么大,原本安静得骇人的孩子,终于哭出了声。
惊现哭声,屋里的女子,哭着跑了出来。
“我的孩子,孩子。”
这女子的孩子,是在丈夫欠了赌坊的钱后,偷偷卖给王满枝换银两的。
“我竟不曾想,这孩子还能平安回来。”老伯欣慰。
老伯请了沈笑语进屋,“两位恩公,出城辛苦了,不如来家中吃口茶吧。”
景赋松开脚,看着男人那张狰狞的面容,咔嚓四声,手和脚又都接上了。
“不许叫喊。”
疼得男人眼泪都流出来了。
景赋警告,“进城回家去,我再看到你去一次赌坊,我便断你一次手。”
“若你再来骚扰
这户人家一次,我便断你一次脚,记住了?”
男人忙点头。
景赋:“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消失在我的眼前。”
男人连滚带爬。
边跑又掉进田埂下,随后爬上来,继续跑。
沈笑语收回目光,接过老伯递来的茶水。
这屋中的确实如粮仓。
每间屋子都堆放着屯粮,虽然早在账本上瞧见这五百担,但真真切切的用眼睛瞧来,宏伟了不知道多少。
老伯见着沈笑语在屋中打量余粮,“这位恩公是要买粮?”
“我家中主子不卖的。”
沈笑语:“早就听闻不卖。”
“若是这些粮食给了三军的战士,也要吃上一阵时日。”
光沈家商行下,就有兵有粮。
岂能让人不忌惮,不心动?
见这一幕,吃惊的不仅是沈笑语一人。
景赋,“这么多余粮,你这东家,倒是称得上长安城的第一富商。”
一语双关。
被点了的沈笑语摇头,“泼天的富贵,也是滔天的祸事。”
老汉听的一惊,打量着沈笑语二人,猜测起来身份。
“您是……”
沈笑语:“我是何人并不重要。”
“老伯今日如愿寻回了外孙,不知蜀地那些被抢走粮食的贫苦百姓,又有几个孩子吃得上一口饭?”
沈笑语:“老梁家的,你虽不是我沈家的家仆,但这地契人契在我手,便由得我发卖。”
沈笑语没有坦白自己的身份,却还是道:“前些时候,可有镖局的人来寻你?”
近来有镖局的总镖头,拿着
东家的信物,每家庄子要粮。
当然都吃了闭门羹。
知道镖局的人,只能是沈家商行里的人!
沈笑语自然落座在了主位上,而景赋则是回避,出了屋子。
老汉猜测到了沈笑语的身份,“今日竟然惊得让东家出面。”
老伯并非不想给粮,而是交不了差。
他们要直接面对的,并非小满,更非沈笑语,而是沈家商行的掌柜。
凡是管事,都由得各大商行的掌柜拿捏。
那些人虽然敬重沈笑语和小满,但毕竟没动到根本的利益的前提下。
那些个,都是些表里不一,不听令的人。
沈笑语知道小孩的外祖家后,认出来是沈家商行粮仓庄子的庄主,这才出城而来。
“东家放心,只要寻到我这的,我自然第一个挑头。”老伯打着包票。
镖头当然还寻来。
这处藏粮的庄园,离得长安城近,容易暴露,不是运粮首选。
而是镖头没地可去,自然又会寻上来。
只要这庄园的粮食运出去了,旁的也不会吝啬,可以一臂号召。
景赋站在屋檐下,一言不发,也不旁听沈笑语与老伯,在屋里密谈了什么。
最后只见沈笑语起身,他喝了老伯递上来的茶,道一句:“今日叨扰了。”便辞行了。
“二哥今日所见,不疑惑?”
“不惑。”
沈笑语:“没什么想要问我的?”
景赋:“三妹想要做什么,我自然都是支持的。”
这是他亏欠她的。
沈笑语不语,两人一前一后,脚
步声吞噬在风中。
城门关闭后,长长的乡野小道上,行人并不多。
如今到了炊烟的时候,放牧的小童正牵着黄牛归家。
前方传来响动,还有许多身穿便服的人,在四处搜寻。
不远处。
沈笑语见到了小满。
此时,小满不知是遇见了什么事,惨白着一张脸,多次对着跟前的人,欲言又止。
她对面站着崔陆离。
崔陆离面无表情的一张脸,能看见他的不悦。
他负手而立。
景赋拽着沈笑语,藏在暗处,身边还有许多年轻的男子。
“那些穿着农家衣裳的人,是官差。”
景赋:“我早前便发现你的侍女,与崔陆离多有接触。”
沈笑语想起来之前,崔陆离威胁她的玉佩上的刻字,和小满信件上的字。
了然明白。
小满所谓爱慕的郎君,就是崔陆离。
他们藏的地方不算隐晦,广袤的田野没有什么可隐藏之地,待放牛的牧童瞧着牛回家,沈笑语与景赋自然就暴露了。
而且崔陆离正站在道路的最中间,他们要回去,也得经过崔陆离的身旁。
崔陆离是故意等在这里的。
有人发现了沈笑语和景赋,大声喊道:“大人,这里有奇怪的人。”
崔陆离看见沈笑语,迈着不急不躁的步子,脸上挂着一抹玩味的笑,走了过来。
“县主又见面了。”
“县主真是不可小觑,这人藏在这处,都被县主找到了。”
所谓灯下黑,崔陆离本是以为沈笑语不会搜寻自己的地方
。
但藏着的晋王,还是不见了踪迹。
崔陆离能想到的,自然是沈笑语,将人救走了。
🔒 第160章 狗鼻子
小满见到沈笑语,知道自己惹出了事。
“姑娘……”
沈笑语给小满介绍,崔陆离的真实身份。
“这位,是崔氏的公子,监察史大人。”
两人之间,云泥之别。
小满在与崔陆离关系尚好时,着实不知道,崔陆离的真实身份。
若非今日晋王失踪,崔陆离也许会一直欺瞒着她,从她这里,得知沈笑语的行事和计划。
昨日还是掌柜的崔陆离,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权贵。
小满再蠢钝,也知道自己这满腔的爱意,不过是个被人利用的玩意。
“姑娘都是我的错。”
“竟不知他租用了我的院子,在做这私藏之事。”
沈笑语没有在此问责小满。
“回去再议。”
崔陆离的手下,自然不许沈笑语离去,拦住她。
崔陆离:“不知谢少夫人穿着这身衣裳,与前指挥使大人,在此所为何事?”
“我与兄长外出游玩。”
“不必废话。”
景赋不将崔陆离放在眼里。
到底都是河边走的人,谁还怕弄湿谁不成。
不过几个普通的官差,直接就被景赋撂翻在地。
崔陆离看着自己的手下,都相继摔倒在地,继而叹道:“前指挥使大人熟读律法,该知道,这是袭击府兵,按罪当诛。”
沈笑语:“这些府兵都是你的人,一言之词不可上朝堂。”
沈笑语料定崔陆离不敢上律法司。
“今日谢家新妇,自然没有出城。”
沈笑语睁眼说瞎话。
崔陆离眯着他危险的眼,提醒道:“
官道上有三层拦截。”
带走了晋王,也到不了蜀地。
沈笑语应道:“那就各凭本事。”
沈笑语离去。
“今日,时候不早了,崔大人,日后有缘再见。”
崔陆离身后的官差都爬了起来。
面对景赋,长安城除了沈笑语,便没有不犯怵的。
“还不快跟上。”
小满快走两步,跟在沈笑语身后。
她手绞着衣裳,蹴鞠不安,沈笑语并未责怪她,她反倒是良心不安。
“姑娘……姑娘即便是骂我几句,责罚我也是好的,不要这般当做何事也没发生。”
“时候不在了,早些回沈家。”
沈笑语停了一会,才道:“崔陆离此人,连我都要忌惮三分,你与他不可深交。”
“之前的事,便当少女怀春,日后该放下了。”
见小满没有回应。
沈笑语不强迫她,只道:“我还是如从前那般,向你许诺的,不论是看上了谁家的公子,我都会给你风光出嫁。”
即便是崔陆离,沈笑语也是许的。
只当主仆缘尽。
比起来愤怒,更加令人不安的,是如常的冷静。
小满停下了追逐沈笑语的脚步,看着沈笑语与景赋走远的背影,又扭头去看了一眼,立在原地的崔陆离。
若非唐院正牵连进了后宫的纷争中,她如今也是官宦人家的姑娘。
她原名唐婵媛,妹妹唐婵娟。
与玉城王同出一个唐,追到曾祖本是一脉。
本是配得上的!
两人走远,景赋这才提醒:“你那侍女未曾跟上来
。”
沈笑语:“每人都有她的选择,不可强求。”
沈笑语辞别了景赋,又与夏至会合,回到了谢家,都在思索一事。
谁先她一步,将晋王带走了?
不知此人,是敌是友。
“姑娘什么事,这般愁眉苦脸的?”
夏至给沈笑语,准备好了药浴的热水。
沈笑语早已经换掉,那一身农妇的衣裳,可还是觉得有奇怪的味道。
看着与小满一样的脸,沈笑语摇摇头,道:“无碍,不过是与长公主约定的日期,又过了一日。有些隐隐不安罢了。”
月色昏昏沉沉,明月星稀。
沈笑语洗了发,又没在水中。
数着时间,今天是与长公主约定的第二日,也是新婚的第二日。
明日沈笑语该回家省亲了。
谢虞不在,沈家的长辈也不过是白玲珑,沈笑语可以不回去的。
只见一只大手,拿起来沈笑语的衣裳,递到了跟前。
早前还不在家中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回来了。
月光撒在他的身上,薄薄的一层光圈,看起来像是梦境一般。
谢虞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裳,头发高高束起,看起来干净利落。
沈笑语一时,竟分不清,这一幕是前世还是今生。
其实谢虞很少穿黑色,平常时候,不是穿蓝色,便是穿的红色。
长安城的男子,也只有他能撑得起,那般明艳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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