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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明后认错夫君——卧扇猫【完结+番外】

时间:2024-03-25 17:15:49  作者:卧扇猫【完结+番外】
  晏三爷睨他:“我养你作何?”
  那心腹这才献宝般道:“长公子手段了得,若让他得知人被您带走,只怕会伺机报复。但老太爷和长公子本就疏远,若是能借老太爷那边的人行事,便可一石二鸟,既能带走那女郎,又能离间。只要长公子先发难,不愁祖孙俩不起嫌隙,说不定还能把祁家人也牵扯进来。”
  晏三爷抚须大笑。
  “好!好一出一石三鸟的计谋!”
  .
  是夜,阿姒早早睡了。
  半睡半醒间,鼻尖又嗅到那淡淡的清竹香气,她猜到是他回来了。
  阿姒想赶人,又不愿让昨夜白白受折腾,只在他手放上她腰间时不悦咕哝道:“我还没缓过来,今晚不许再碰我,更不能离我太近,否则别怪我赶人……”
  “昨儿是我不知节制,往后都听阿姒的,阿姒想要,我便给。阿姒不想,我便克制。”他给她掖好被子,又拿了一个长枕放在二人中间,“这样总放心了吧。”
  见他还算识相,阿姒止住轰人的冲动,囫囵睡去。朦胧间,依稀想起昨夜事毕晏书珩说的那句话。
  她开始疑心,他会不会是故意接着卷轴给她下套?故意勾她沉溺。
  发间覆上他的手,继而额角落上一个温热轻柔的吻,阿姒想斥责他,但身子刚一动,他便轻笑一声躺回原处。
  她最终没和他算账。
  这人刻意在她的底线附近徘徊耍赖。
  还是得早日远离他,她想。
  清晨时分,落雪簌簌。
  阿姒醒来时晏书珩刚走不久,看不到他那张脸,她对他的怨气便暂时压下。
  阿姒坐在窗边,对着院中的雪想起那日在雪地里一身官袍的晏书珩。
  还有大雪后次日,他们前去道观路上所说的那些话。
  他这人真叫人看不透。
  温煦的,疏离的,狡黠的,城府深深的,甚至厚颜无耻的……
  似乎都是他,又似乎不是他。
  阿姒暗骂:“九尾狐!”
  她将目光投向大雪,记起在道观见到的那位淡漠又古怪的王爷。
  那人似乎认得她。
  他还问她几岁,问她姓陈还是姓姜。语气淡漠又笃定,且那样超脱于世俗之外般的人,每句话都不会多余,他这般问定有用意。
  有什么像春笋般,试图顶开遮盖着阿姒记忆的层层积雪破土而出,但又差了些火候。阿姒只能再去事无巨细地回想昨日姜菱的异常之处。
  确切来说,姜菱心神不宁不是在提到叫她闻风丧胆的陈妃时。
  而是在说起陈妃和少时判若两人的当口,抬眼正好看到她。
  有个沉寂已久的声音像山间寺庙的晨钟。击打叩问着阿姒的心上。
  如雪崩前兆般。
  脑中急剧震荡,绵延的雪在震颤,要铺天盖地滚下。
  “或许,陈妃本不是陈家次女?
  “而你,才是。”
  手中茶盏掉落,碎瓷片四溅开来。
  阿姒感到一阵头晕。
第54章
  突然的眩晕像极了复明那日的征兆, 可仅仅片刻,错觉又消失了。
  那个猜测实在太过荒谬。
  理智让阿姒无法认同,但直觉又引着她不断往这处想――
  姜菱称陈妃和十一二岁时的模样宛若“换了个人般”,还称陈少傅次女养在深闺, 外人鲜少得见。颍川早已落入敌手, 又经历了南迁, 世易时移, 只要陈家人有意隐瞒,纵使换人, 外人也难以查证。
  因而阿姒猜测, 姜菱被遣出宫是因曾无意在陈妃跟前说过类似的话。
  毫无缘由地, 她觉着陈妃并非传言所说那般跋扈,不直接杀害姜菱永绝后患而是选择让她出宫,许是因为心软。
  而姜菱起初应当未察觉,直到来别院看到她时才想通前后诸事。
  怕惹祸上身, 这才仓促请辞。
  可仅凭猜测无从判定,阿姒唤来竹鸢:“阿鸢, 他可在别院?”
  竹鸢应道:“长公子今日一早便上早朝了,称今晚朝中有要员设宴,得晚些才回, 让女郎不必等。”
  见阿姒似心神不宁,竹鸢忙又问:“女郎可是有要紧事?长公子曾吩咐过,若有要紧事可差人去寻他。”
  此事虽大,但迟个一日半日也无妨。阿姒摆摆手道:“只是些小事,待他回来后我再问也不迟。”
  甚至于, 她还可以再谨慎些,先压下猜测, 寻机会查证一二后再求助于晏书珩。也免得他这狐狸精仗着她一无所知,有意隐瞒好将她困在他身边。
  好巧不巧,用过午膳后,护卫来报,称祁家的仆从往别院递了信,邀阿姒在上次的琴馆会面。
  “属下验过,信物确是祁家的。但未免疏漏,女郎不妨等长公子回来。”
  阿姒仔细想了想:“那仆从既知道上次的琴馆,想必不会有假。”
  她也正有两件事想寻祁茵。
  世族之间相互倾轧、纷争不断。若自己当真和陈妃换了身份,此事便不止涉及她身世,还有整个陈氏一族。
  便不能再将事情托付祁茵,甚至还要让她中止查自己身世的事。并非信不过祁茵,而是考虑到祁茵若要查,也只能借助祁家人手,这样一来,难保此事不会被祁家其余人得知并加以利用。
  另一事是那封卷轴。
  只要一回想前夜被他勾得沉溺于情'爱,阿姒便无比挫败。越发想确认那画卷究竟是不是晏书珩给她下的套。
  这关乎她接下来是要如实告知晏书珩那个猜测,还是另寻时机。
  于是午后,阿姒便在两名护卫个竹鸢相随下如约来到上次的琴馆。
  一个面生的侍婢候在门外,称自家女郎有事走开,冬日里天寒地冻,让阿姒到上次的雅间稍候。她怕阿姒不信,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巷尾停着那标着祁氏徽号的马车:“那便是我家女郎的马车。”
  阿姒这才彻底放下心。
  雅间内燃着香炉,炉中烟雾袅袅。
  因晏书珩再三嘱咐要格外谨慎,随行护卫亲自上前验香。
  “女郎,此香并无大碍。”
  阿姒颔首,琴馆侍者端来茶水后,护卫依旧上前查验。
  茶亦无毒。
  阿姒唤护卫在门外侯着。自己则同竹鸢在雅间内静候片刻,阿姒见祁茵迟迟未到,便招来那侍婢:“你家女郎可有说她究竟何时会过来?”
  侍婢上前一步。
  她腰间香囊香气有些熏人。
  阿姒蹙了蹙眉。
  侍婢忙后退至一旁,恭敬道:“女郎只嘱咐婢子让女郎稍候片刻。”
  阿姒不再问,她摩挲着袖摆,忽而记起祁茵曾说不喜琴馆这些风雅之地,今日怎会约在琴馆,且还迟迟不来?
  出于谨慎,她朝竹鸢使了个眼色,随后对那侍婢温和笑道:“既然她没来,我便先去隔壁胭脂铺子里挑些脂粉。”
  可刚一起身,阿姒余光瞧见身侧竹鸢身子软趴趴地倒在桌上,她张口要唤护卫,嘴却被侍婢从后捂住了,身子骤然一软,眼前发黑……
  阿姒失去了意识。
  .
  雪日清寂,清脆车铃声划破安静的官道,稍显诡异。
  铃声在晏宅前止息。
  晏书珩从中书省回到晏宅欲更衣赴宴,安插在府里的眼线入内:“长公子,今日遣送回主宅的仆从里有个十来岁的婢子不慎坠井。另,昨夜陈仆射来见过三爷,称要商议三月后大婚事宜。”
  晏书珩颔首,眉心稍动。
  他问穿云:“你所说见到阿姒痴得挪不开脚的侍婢,可是年纪尚小?”
  穿云困惑:“只有那一个年纪小的,但她不是头一个对着女郎发痴的。”
  晏书珩却不大放心。
  他想到什么,倏地起身:“适才可是有人来报,称女郎外出了?”
  “是,祁家侍婢持信物前来邀约,护卫验过,是祁家人的信物不假。所约见的地方又是上次的琴馆,因而我等不疑有他。”穿云见主子凝眉,便再次请示,“不如属下快马回别院看看?”
  “备马,我亲自回趟别院。”
  晏书珩快步往外走。
  穿云匆匆跟上,不由得感慨,长公子对女郎简直护得跟眼珠子一样。
  青年又嘱咐几句,刚出府门,只见一道墨色身影策马而来。
  正是保护阿姒的一名暗卫。
  晏书珩脚下一滞。
  暗卫急急下马:“长公子!今日祁女郎约女郎在琴馆见面,女郎和竹鸢入了雅间,我等在外候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属下再看时,人已不见了,只剩昏倒的竹鸢!女郎当是被从窗口带出。我等已把琴馆围住,若干人等扣押,查知女郎不见时,附近有辆送菜车出了城,属下又从别院调了批人出城追踪!”
  晏书珩容色瞬变。
  他迅速理出关键处,寒声道:“造个抓捕要犯的名目,动用二郎那边的皇城军出城搜人,另派精锐随我去寻人。”
  一行人马消失在长巷中。
  .
  是夜,宅前灯火通明时,晏书珩的马蹄踏着月色回到主宅。
  一入府,他便直奔前院。
  晏老太爷正焚香静坐,听仆从通传长公子来了,缓缓睁眼:“回来有事?”
  晏书珩照常行礼:“祖父耳目众多,怎会不知孙儿所为何事?”
  一旁老仆神色微变,长公子一贯恭敬,怎会如此对尊长说话?
  但晏老太爷不怒不恼,只沉沉地看着长孙。晏书珩亦平静地与这位积威甚重的祖父对视:“今日有人以祁家女之名邀孙儿暂住别院的女客外出,伺机将人掳走。孙儿查得几处端倪,皆指向祖父您。”
  晏老爷子轻嗤:“故你是为了个女人,来同我兴师问罪?”
  “不,孙儿是来告知祖父。”晏书珩眼底笑意褪去,露出一片清寒,“您要保的那个人,孙儿这次不会再留。”
  晏老爷子苍老声音像蛰伏地底的苍龙,余威犹在:“你也要学你那不争气的叔父,为了个女人放弃一切么?”
  晏书珩听惯了这平静却藏着轻视的语气,淡道:“祖父多虑了,我的一切都牢牢攥在手中,不会放弃。”
  晏老太爷轻声讥笑。
  “你的一切?没有晏氏,你晏书珩的名字只怕都无人知晓。”
  晏书珩不卑不亢。
  “我的确是踩着晏氏的台阶才得以走到今日位置,但祖父当真以为,孙儿在这数年里未曾替自己铺过路?
  “您素来对我多有约束,孙儿亦一直唯命是从。幼时,孙儿拾得伤兔,您说男儿当心硬如铁,孙儿便狠心弃之;当初孙儿与先太子志同道合,您说太子无法践祚,且太子登极于晏氏不利,孙儿只得背信弃义,转而奉您之命南下经营。”
  “为何现在不听话了?”晏老爷子隐有嗤笑,“因为一个女人,便忍不住了么?别忘了你初回晏家时,我曾说过的话。”
  “孙儿自然记得。”晏书珩撩袍在庭前跪下,“您常训诫孙儿需克己自持,孙儿起初深以为然,后来才知非也。叔父无法得偿所愿,并非因他想娶之人是个歌姬,而因羽翼未丰;父亲不得不放弃收复凉州,是因其余世家掣肘;而孙儿违背本心,亦是因彼时手无权柄,归根究底,所谓克制,只是弱者聊以自'慰的托辞。”
  他平静陈述着,继而郑重磕头:“但正因您近乎严苛的控制,才让孙儿明白唯有将一切握于掌心,才不必受制于人。孙儿有今日,是您和晏氏栽培,孙儿不会忘,更会如您所愿中兴晏氏。”
  晏老爷子目光深邃地看他。
  这块生自市井的璞玉,被世家打磨得温润如玉,但谁又能看出,玉石内里也因此生出无法磨平的棱角。
  有些棱角总是好事。
  但他依旧沉默,并未说什么。
  晏书珩径自起身,眼底惯有的温雅笑容像层窗纸,让人无从窥探:“您因救命之恩,答应过他伯公,无论如何会保他子孙一生荣华。您的确尽力了,是孙儿忤逆。伯公在泉下要怪,便怪孙儿吧。”
  他说罢,决然转身离去。
  “你给我回来!”
  见他未回头,晏老爷子又唤管家:“把这逆孙掌家印玺收了!”
  管家却未行动,反恭敬劝解。
  “老太爷莫动气,长公子素来明理,不会无故如此,您且放心吧。”
  晏老爷子直盯得管家心里发毛,才寒声大笑:“好!好个忠仆!好个将权柄握于掌心,架空尊长的好孙子!”
  晏书珩停留须臾。
  他未回头,言辞恭敬温和:“祖父年事已高,也当颐养天年了。”
  言毕,他走出主屋。
  远处,藏在暗处的小厮奔回二房:“郎主,长公子一回府便直奔主屋!老太爷似乎还发火了!没一会人出来了,小的可从未见过长公子还有不笑的时候!”
  晏三爷抚须轻嗤。
  “他们祖孙早该如此,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如何能掌家?”
  “我如何掌家,不牢三叔费心。”
  清寒的声音伴随房门推开的吱呀声,在暗夜里叫人脊背发寒。
  晏三爷惊诧转身。
  晏书珩沉默地一步步走来,面容被灯烛照映,眼底却寒意涔涔。
  晏三爷稳住心神:“你――”
  喉咙突地被扼住了。
  晏书珩一手掐着他,一步步往前,直到晏三爷后背重重撞上墙壁。
  “我的人呢。”
  晏书珩语气平静,目光似冷箭般。
  搜寻阿姒下落时,虽说诸多迹象指向祖父,却让他更笃定是晏三爷所为。
  日前阿姒刚偶遇陈妃,而昨夜陈仆射正好来见过晏三爷。阿姒身上定藏着秘密,许是她的身世,许是别的。
  晏三爷精明,哪怕陈仆射授意要加害阿姒,他也不会照做,而是会留下她以待日后和自己或陈仆射谈条件。
  晏书珩眸子一暗,倏然收紧手又克制地松开。晏三爷捂着脖子痛咳:“目无尊长!你在说什么,我――”
  他还想装傻,但晏书珩又拿出一块玉佩,晏三爷面色更白。
  “少沅贴身的玉佩怎会在你这?”
  晏书珩温和且关切道:“适才归来时偶遇二弟同僚,称二弟搜捕要犯途中遇袭,眼下下落不明。托我转告。”
  晏三爷顿时明白:“是你、你巧设名目,让少沅去搜人?”
  晏书珩不答。
  他只缓缓捏紧玉佩,眼底微沉。
  但晏三爷仍心存希冀:“老太爷不会任由你残害手足!欺辱长辈!”
  晏书珩轻笑:“你以为,来前我去见祖父是为了兴师问罪?”
  晏三爷彻底明白了。
  “难怪,难怪……我能如此顺利地拿到老太爷私印。”
  老太爷不会保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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