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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明后认错夫君——卧扇猫【完结+番外】

时间:2024-03-25 17:15:49  作者:卧扇猫【完结+番外】
  可能是无力保他,也可能当初他扶持二房并非出自于对兄长的内疚,而是要借他们当晏书珩的磨刀石。
  “败了,我父亲败了。我也败了,可少沅,他本无心去争啊……”
  他彻底垂下头:
  “我,我说……你放过少沅!”
  .
  片刻钟后,晏书珩和晏三爷出现在城外,刚到山口,一大汉骑着马气喘吁吁道:“二爷!不好了!来了一群武功高强的人,把人抢跑了!”
  晏三爷险从马上栽下。
  晏书珩用力将那名大汉扯过来。
  “是何方人马?”
  大汉被他眼底寒光盯得悚然:“小的不知,各个都蒙着面,高大威猛。”
  “武功高强,高大威猛。”晏书珩低声念着,“莫非是胡人?”
  汉子摇头:“这……看不出啊。”
  晏书珩抛却杂念,迅速冷静。
  “破雾,你带人继续搜寻。我回别院一趟。”说罢他冷冷看一眼晏三爷:“三叔若想快些见到少沅,您知道该怎么做。”
  回到别院,晏书珩寻到竹鸢。
  竹鸢面色苍白:“我们进了雅间,等了会不见祁女郎,女郎忽然朝我眨眼,说要出去买脂粉。可我们刚起身,我便晕了,醒来后,女郎已不见了。”
  晏书珩又问:“在此之前女郎见过谁,说了什么话,仔细道来。”
  竹鸢细细回想。
  “前几日女郎偶遇祁女郎,还见到了那位贵妃。昨日姜医女来看诊,和女郎说了会话,还聊起陈妃,不过女郎神情平淡,反倒是姜医女似有心事。”
  晏书珩亦想起姜菱。
  又想起姜菱曾在宫中照料陈妃的饮食用药,他唤来护卫。
  “备马!去医馆!”
  天明时,晏书珩回了别院。
  他坐在阿姒曾躺过、如今空空荡荡的榻上,梳理着各方信息。
  心里逐渐明晰。
  他们先找到刚出城的姜菱,晏书珩用陈妃诈她的话,又许诺务必保全姜菱,从那医女口中问到一些事。
  姜菱称当初给陈妃看诊时,因她曾在陈妃外祖家待过,而颇得陈妃欢心,后来只因偶然说了一句见过少时的陈妃,不知为何竟惹怒了陈妃。
  因陈妃喜怒无常,姜菱只当她是心情不好,初到别院给阿姒看诊时,也只是觉得阿姒似曾相识。直到那日和阿姒闲谈时,姜菱提起陈妃和十一二岁时判若两人,恰好抬头看到阿姒,才想起为何会觉得阿姒似曾相识了。
  当初那叫人过目难忘的小女郎,和眼前的女郎十分相似!
  那刹,姜菱才明白一切。
  又因晏书珩当初从医馆中挑中她,也是因为得知她来自颍川,师父是姜氏家主用惯了的郎中。担心晏书珩会在此事上利用她,这才要借故请辞。
  问过姜菱后,晏书珩又回晏府,晏三爷担心儿子安危,将陈仆射所说的悉数道来。几方说辞一比对,晏书珩推测出是陈妃顶替了阿姒的身份。
  陈妃的身份定很忌讳,因陈仆射是在替皇帝隐瞒此事,因此他定不会随意将阿姒真实身份告知晏三爷,只能编出一个见不光的外室之女迷惑晏三爷。
  窗外有风吹动竹林发出簌簌声响,将晏书珩从万千思绪中扯回。
  适才竹鸢说过,阿姒出门前曾找过他,但又打住了。
  得知祁家女郎相邀琴馆时,她几乎是毫不犹豫便出门了。
  阿姒这般细心,定也觉察到端倪。
  她第一反应本是和他商量。
  但却迟疑了。
  寒风并未侵入内间,晏书珩眼角却似被冷风吹到般,渐渐发红。
  他平静拈起她落在枕畔的一缕头发,倏忽间,似有一只大手在心口搅弄。
  相比阿姒可能借此机会顺势离开他,甚至可能是被江回的人带走,更让他痛心的是――她不敢信任他。
  因此才要去见祁茵。
  才要多方查证。
  这次的纰漏,不是出在别院戒备不严密,也不是因阿姒不够谨慎。
  而是出在他这里。
  他承诺会护好她,但他所做的一切:去替她探查身份、派护卫守着她、对关乎她的一切万分谨慎……
  诸此种种只是给她穿上一层盔甲。
  却未从根本上让她心安。
  门外,护卫来报:“长公子,我们的人……未能寻到女郎。”
  因彻夜未眠,晏书珩本清润声音仿佛清溪中坠入了泥沙,沙哑低沉:“加派人手,一切以女郎安危为准。若对方有所图,无论如何,都要答应。另派人盯紧陈家父子和三爷那边。”
  晏书珩随即出了门。
  昨日下了整日的雪,经过园子时,他的脚步不自觉一顿。
  望向满地白雪,他想起当初调查陈家时,护卫道:“据闻陈少傅次女自幼多病,一直养在深闺,不见外人。但那女郎如今是陛下的陈妃,名唤陈卿V,听闻早几年还换过名字,名中有个月字,可当年在颍川服侍的陈家旧仆都因南迁而换过一遍,陈家众人口风一向严,属下并未查到女郎本名,但听闻陈老先生这一支的孙女辈大都按卿字排行,当为陈卿月。”
  彼时因阿姒不谙世事这点倒像常年养在深闺,他的确留意过。
  可初次遇见时,她扮做采莲女沿街售卖莲蓬,哪有半分病弱的模样?狡黠、能屈能伸的性子亦不像深闺少女。
  皇帝立妃时他不在建康,回京一月里也远远见过陈妃一两次,虽瞧不出年纪,但的确苍白体弱。
  晨曦映暖了白雪,那日她立在雪中的画面铺天盖地袭来。
  心口蓦地一窒。
  如此脆弱又通透的一个女郎,不谙世事,却又狡黠倔强,宛如被人从山林间带出的灵怪,本不该遭烦扰侵蚀。
  可她却偏要经历波折。
  想到那个想都不敢想的可能。
  晏书珩深深吸气。
  他告诉自己,或许她只是被江回带走了,或许是负气藏起。
  定然如此。
  晏书珩匆匆出了别院。
  一行人马远去了。
  马蹄腾空,扬起道上积雪纷飞,又被日光灼成薄雾。
  .
  黑暗被撕开一道缝隙。
  阿姒撑起沉重眼皮,看到一片五彩斑斓的穹顶,其上用彩漆绘着各路神仙。
  思绪混乱得诡异。
  她这莫不是到了极乐世界?
  阿姒慢慢地,慢慢地扭过头,入目所见是拂动的白色帷幔,一层覆一层,像极天际层叠的白云。
  阿姒迟滞地动了动眼皮子。
  忽有清风拂来,似把她的神魂给吹回身体里。知觉亦随之归位。
  阿姒撑着手臂艰难坐起。
  脑中一片混沌。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此。
  就这般懵然呆滞地坐了半晌,寂静广室内忽而响起脚步声。
  一下,两下,三下。
  来人似乎是个沉稳的人,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宽敞而寂静的大殿内回荡,却不会叫人畏惧。
  似是晨时庙里传来的钟声。
  阿姒无端觉得安心。
  她安静等着脚步声靠近,直到纱幔后显出一个影影绰绰的高大身影。
  来人停在不远处。
  沉而冷的话语透过纱慢滤来。
  “可还记得你是谁?”
  那男子的声音陌生而平淡。
  正因没有过多情绪,似仙人般无欲无求,反令人无法忌惮。
  宛如神o在叩问世人。
  阿姒脑袋里很空。
  她一时无法回答他,偏着脑袋像应对师长拷问的学童,在混沌记忆中搜寻许久,终于寻到个认为合适的答案。
  “我……
  “我是,陈姒月?”
第55章
  陈姒月。
  这个名字似刚缝好的米袋边缘未来得及打结那一截线, 只消轻轻一扯,缝好的口袋便被轻易拆了来。
  那些记忆压抑了许久,像袋中大米,甫一寻到缺口, 便汹涌溢出。
  陈姒月。
  阿姒茫然念着这个名字。
  耳际有个温厚的声音耐心解释:“不按卿字辈给阿姒起名, 是因你阿娘希望阿姒将来不必受家族束缚。”
  阿姒转过身, 身侧的层层白纱忽而被染上鲜亮的嫩绿, 变成层层叠叠的荷叶,她正身处一处湖中, 抬头一看, 天穹湛蓝, 澄澈如洗。
  那应当是五六岁的时候。
  彼时的阿姒已能说会道,渐渐知晓了很多事情,也随之生出诸多疑惑:“爹爹,您为何不按着卿字辈给我起名呢, 莫非当真和道士所说那般,是为了避灾祛病?还有, 我明明不体弱,却要说我体弱多病,平日不让我见外人就罢了, 我连族中的叔叔婶婶,兄弟姊妹都未见过几次,是不是爹怕我给您丢丑?”
  她的爹爹,彼时还在外郡任职、寄情山水的陈伯安揉了揉她脑袋。
  陈伯安眼底的慈爱近乎怜悯:“因为阿姒是九天神女遗留在凡间的孩子,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自得好好藏起来, 否则若被人瞧见,只怕要将阿姒窃走。”
  这个回答让阿姒很是满意。
  往后十几年的岁月里, 这句话就像一块盾牌,一直陪伴着她。
  她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
  也的确如此。
  虽早早没了娘亲,但爹爹将她姐妹二人捧在掌心,阿姐待阿姒更是好得不像话。他们的疼爱便是套在她身上的金丝软甲,贴在心口,触之柔软,却也能替她抵御世间烦扰的侵袭。
  年幼的阿姒夺过船桨,颇得意道:“爹,我像不像个采莲女?”
  陈伯安笑了,再次揉揉她脑袋:“我们阿姒学什么都像。”
  彼时因朝中有祖父位列三公,姑母又贵为皇后。陈氏一族为避免树大招风,惹其余世家忌惮,选择部分蛰伏。因而爹爹虽有才干,也只能暂且隐居。
  可旁人都以为爹爹是借隐居造势,以博个名士噱头。但阿姒知道,爹爹性情旷达、不慕荣利,他是借着蛰伏隐居时,趁机带着两个女儿寄情山水。
  由此,阿姒和姐姐自小随爹爹与山水作伴,与鸟雀为友,远离尘嚣,除去不能腾云驾雾,与神仙也无区别。
  只是阿姐比她大了五岁,待阿姒八岁时,阿姐已十三。
  爹爹能教她们琴棋书画,可士族闺秀的仪态教养,世家大族之间的人情往来却还需在礼乐宴饮之中习得。
  因此阿姐离开了他们,回到族中。
  再见阿姐,已是两年后。
  彼时阿姒刚满十岁,祖父身子骨在那几年里逐渐衰竭,陈家要想长盛不衰,需要有新的人去延续火焰,爹爹纵志在山水之间,也不得不为了家族至仕。
  他带着阿姒回了族中。
  马车停在陈府朱门前,立在高大阀阅之下时,阿姒仰望着其上刻着的累世功勋时,忽然感到惴惴不安,她牵着爹爹袖摆问道:“阿爹,我是不是也要像阿姐在信中说的那般,习闺秀仪态,练琴艺女工,还需背四书五经,甚至隔三差五列席宴会和别家的儿郎女郎打交道?”
  十岁的她刚开始抽条,快长到爹爹胸口,但陈伯安还是习惯地把她当成小孩,抬手揉了揉阿姒发顶。
  “阿姒的话,不必做这些。”
  阿姒松了口气,又无端内疚:“为何?这样的话,阿姐岂不是很委屈。”
  陈伯安抬头仰望阀阅。
  高大的阀阅将他一个七尺男儿都衬得矮如蝼蚁。
  他沉默地看了稍许,轻叹。
  “因为已经有别的女子替阿姒去做过这些事了,她做这些事,便是为了让阿姒往后不必做这些。”
  阿姒问道:“是阿姐吗?”
  陈伯安摇摇头,却未再说下去。
  阿姒便当那位用心良苦的女子是阿姐,因为阿姐对她实在是太好了,她给她绣香囊,替她梳妆,还总念叨着:“我们阿姒是世上最好看的女郎。”
  回到族中后,阿姒因一时不习惯世家大族的人情往来,鲜少与旁人打交道,族中兄弟姊妹听说她“体弱多病”,亦不敢来打扰。其中也有祖父和父亲纵容回护之故,可这纵容却让阿姒纳闷。
  她无端觉得,这是种补偿。
  可补偿什么呢?
  她不需要练琴,不需要学习闺秀礼仪,更无需背四书五经。
  她已经很自由了。
  数月后,在洛阳见到姑母陈皇后时,阿姒更觉得她的自由在陈家这样的大族中格外难得,也因此倍显怪异。
  彼时阿姒回到族中已久,早已对钟鸣鼎食之家的富贵见惯不惯,但洛阳的繁华仍是让她眼花缭乱。那巍峨洛阳宫,更如金顶最上方的明珠,可望而不可即。
  可她拜见陈皇后时,却不是在洛阳宫中,而是一处佛寺。
  彼时姑母虽已缠绵病榻,但依旧光华万千。接见她和父亲时,姑母似还刻意装扮了一番,早在此前,阿姒便从阿姐口中得知姑母是世上少有的美人,可那日见到姑母时,阿姒第一眼留意到的却是姑母发间错金镶玉的鸾凤发冠。
  那步摇象征着身份,太过光彩熠熠,也易让人忽略了戴着她的人。
  阿姐说姑母戴着这凤冠时仪态万方,可阿姒却觉得,那端方的姿态倒像一个无形的铁笼,把人的举手投足都约束起来,倘若姑母褪下华服凤冠,她的美才真正要从骨子里显露出来。
  见阿姒愣愣看着自己发间凤冠若有所思,陈皇后微微笑了,招手唤她:“这便是长兄的次女阿姒?来姑母这。”
  她目光如四月春风,阿姒化成一只绕梁盘旋的乳燕,怯怯走向她。
  陈皇后抬手,轻轻摘下凤冠上一颗明珠,放入阿姒手中:“你是兄长的掌上明珠,姑母便赠你明珠吧。”
  阿姒不肯收。
  她怕摘下明珠,会有损姑母凤仪:“这明珠便似鸾凤的眼眸,明珠离了鸾凤便不再璀璨,鸾凤失了明珠,亦会黯然失色,我怎舍得拿去?”
  陈皇后端凝着她,莞尔。
  虽是初次见面,但陈皇后笑着凝视旁人的时候,让阿姒觉得宛如置身软云之中,无端安心。
  仿佛她们曾一起度过许多个日夜。
  是再熟悉不过的人。
  她仰面痴痴看她,心想若阿娘在世,定也会这般看她。
  那一刹,阿姒竟失了态。
  她一时也忘了要还珠子,讷讷启唇,无声唤了句“娘”,虽并未发出声,可陈皇后似乎是读出来了。她怔了瞬,继而眼底泛上温柔又湿润的光华。
  那目光像温泉水般覆在阿姒身上。
  “好孩子。”
  她摸了摸阿姒面颊。
  殿内侍奉的女官适时奉承:“女郎不过才金钗之年,便已出落得亭亭玉立,颇有几分娘娘当年的姿韵,瞧,那双眼更是和娘娘有几分神似。指不定日后啊,也和您一样,尊贵万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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