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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明后认错夫君——卧扇猫【完结+番外】

时间:2024-03-25 17:15:49  作者:卧扇猫【完结+番外】
  时光倒流,眼前的锁忽褪去锈迹,崭新如初,她纤长手指变得充满稚气,耳边响着来自往昔的话语。
  “阿姐,钥匙又丢了……”
  “哎,你可真粗心!爹爹还未回来,那该如何是好呢?”
  “那我们翻个墙?”
  ……
  那日翻墙的后果是她和阿姐摔得鼻青脸肿,过后还被爹爹训了顿,认为她们此举太危险。
  想起这些,阿姒笑了,一笑过后,锁头又变得破旧。她微叹着,唤护卫:“把这锁头掰开吧。”
  小院六七年未曾有人涉足,里头更为荒败,阿姒命护卫确认周遭无人后,屏退众人,到后院几株桃树旁。
  走到第三棵下,她取来小铲子,一点点挖开结实的土壤,很快见到当年埋着的酒坛子,只是坛子却有三个。
  原本只有两个的。
  阿姒当即心领神会,她打开坛子,在其中寻到一个印玺。
  印玺硌得手心发颤。
  这不过是个死物,却让爹爹和她先后遭受了恶人算计。
  阿姒压低长睫,眸底渐深。
  将玉玺藏到一个不易察觉的地方后,爱上看着那两坛酒,耳边掠过爹爹“才几岁便想着成婚”的笑语,和阿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期许。末了,是青年令人心里悸动的清越嗓音。
  “可我觉得,娶十七岁的你,比画十七岁的你,更合算。”
  长指摸向颈下,牵出绳结系着的长命锁,阿姒闭上眼,手心收拢。
  长命锁上镂刻的纹路印着掌心。
  心里忽有个声音。
  “你是喜欢他的,不是么?”
  “或许让你感到危险的,并非他的城府,而是他手中的权势。”
  权势是很美妙的东西,美妙又危险,能让人无所顾忌,也能使人沉沦堕落。它是把剑,可挥刀向仇敌。
  但有时,也会斩向自己人。
  她怕的并不仅仅是有朝一日他会把剑指向她。更怕自己一旦成了婚,成了他晏书珩的妻子,便会身不由己成为这些执剑厮杀之人中的一个。
  时日一久,变得和陈季延一样。
  可是多想无异。
  也不是马上要生离死别、再无来日,一切还有深思熟虑的余地。
  阿姒唤护卫将酒带上马车,一行人前往陈家人安置的庄园。
  经过一处窄道时,周遭异常安静,连鸟鸣声都不曾听闻,阿姒察觉不妙,护卫正好叩窗,语气凝重。
  “女郎小心,此地有异常。”
  众人皆戒备起来,话音方落,丛林深处乌泱泱窜出一群黑衣人,朝这边围拢过来,约近百人。
  而他们仅十余人。
  他们被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高大的汉子眉眼深邃,高坐马上,个头格外高大:“区区十几人,莫做无谓的抵抗!随我回去,还能饶尔等一命!否则休怪我残忍!”
  阿姒正要问他意欲何为,这人已一声令下:“都押走!”
  说罢径自骑马在前方带路。
  她的人虽武功高强,但寡不敌众,阿姒示意护卫:“别硬来,暂且跟着他们走罢,中途另想办法。”
  那数百人扮做世家私兵,专挑人烟稀少处走,阿姒曾试图周旋,但他们仿佛听不到也看不到,只顾赶路。仅在察觉她要派护卫通风报信时予以警告。
  阿姒仿佛被一群活死人挟持,遇着一伙拒绝交谈的人,有计也无处使,除了保持冷静,别无他法。
  但她心里多少有了底。
  他们并未即刻道明来意,而且只顾着赶路,想来其中没有主事之人,仅是奉命来带走她。
  若这样,说明有商量的余地。
  如此想,她放松了些。
  就这样走了四日。
  四日后,众人抵达一陌生地界,此处驻扎了一伙兵马。
  阿姒被单独关押在一处营帐内,有侍婢每日端茶送水。
  她训练有素,口风极严。阿姒旁侧敲击,只探得是主帅身边幕僚吩咐人把她“请”唤来的,但他们今在别处打仗,这里只有主帅的夫人,不理俗务。
  阿姒无奈,只好静观其变。
  在此住了一日,那侍婢偶然看到她颈间的长命锁。
  她盯着长命锁看了许久。
  “这是何物?”
  阿姒忙收好长命锁:“这是我心上人所赠定情信物。你若想要财物,我身上还有首饰,比这贵重。”
  侍婢没再说什么,若有所思地出了营帐,并命人看紧此处。
  阿姒却戒备起来。
  那侍婢看长命锁的目光实在意味深长,这是晏书珩给她的信物,若被他们加以利用,恐会对她和他不利。
  正忐忑难安,想着如何藏起长命锁时,帐外传来脚步声。
  一妇人掀帘入内。
  妇人面色苍白,但容色倾城,身姿如弱柳扶风。她定定看着阿姒,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未说。
  阿姒亦怔怔地看着她。
  这位夫人的眼睛……格外漂亮。
  似乎似曾相识。
第75章
  营帐内陷入沉默。
  阿姒和妇人面面相觑, 她看着对方的眸子,一时挪不开眼。
  太熟悉了。
  可她又说不上为何熟悉。
  妇人凝着阿姒,目光落在她颈侧,像极渴之人寻找甘泉。
  阿姒知道, 她在看她衣襟下的长命锁, 心里疑惑散了一半。
  她是冲着长命锁而来, 想必与晏书珩有故。因此再看一眼这含着愁绪的眼眸时, 阿姒总算知道这熟悉来自何处。
  晏书珩也有一双漂亮的眸子。
  只不过他眼里总噙着温煦如春的笑,妇人眼底却是积年的愁绪。
  这才让阿姒一时想不起来。
  她首先往至亲去想。
  然而据她所知, 晏书珩的父亲是长子, 母亲是祁氏女, 常居佛寺。
  不是父母,会不会是他的亲戚?
  她本以为他们押她过来,是与三叔和玉玺有关,但此刻见到妇人, 阿姒不免换了个猜测,会不会是冲着长命锁来?
  她温声试探:“敢问夫人, 可是您唤人把我带来此处的?”
  妇人回过神,恍惚摇头。
  “不是我。”
  阿姒适才的猜测化为灰烬。
  妇人又问阿姒:“女郎身上的长命锁,像极我一位故人的物件, 可否让我看一看?你且放心,我不会拿走。”
  阿姒见她并无恶意,又想着他们主帅未归,或许能从妇人这寻求突破。
  她取下长命锁,小心递去:“谢夫人体谅。这是我心上人自小佩戴之物, 虽赠与我,但我也不敢轻易弄丢。”
  妇人明白她的意思, 声音更为柔婉:“你放心,我会还给你。”
  她接过长命锁仔细端详,长睫不断颤抖,神情亦越发悲伤痛苦。
  “这是他打的么……”
  阿姒听得云里雾里,以为他指的是晏书珩:“是他的父亲留下的。”
  妇人眼圈变得通红,虽未哭泣,但双手捧着长命锁,胸口急剧起伏。一旁的侍婢忙上前轻拍她后背:“夫人,郎中说过,您不能动气的啊……”
  妇人很快平复,她将长命锁递还阿姒,低喃道:“多谢你。”
  阿姒收回长命锁,重新戴上。
  妇人则在侍婢搀扶下落座,又示意阿姒也坐下。平复情绪后,她温和道:“你那心上人,可是晏氏儿郎?”
  阿姒不知是否该如实说,会不会对她和晏书珩不利?可看到妇人殷切期盼的目光,她想,或许她可以相信她。
  阿姒点了头:“您是他的亲戚?”
  妇人微愣,道:“那孩子他,他应当是我……是我故人之子。”
  只是故人之子,眼眸又怎会生得几分相似?说成故人,想必有苦衷。
  但眼下阿姒更在意自己为何会被绑来。她正思量着要如何试探,妇人又问:“你那心上人,如今年岁几何,生得是何模样?又是什么样的性情。”
  阿姒瞧出了,这位夫人只关心与晏书珩有关的事。看来要想借她脱身,得先借着晏书珩拉近关系。
  她隔着衣襟轻触长命锁:“他啊,他刚过二十三,个头很高,比我高出一个头。旁人都说他面若冠玉,是清雅温润的风华郎,是谦谦君子。”
  但这些都是表象罢了。
  那人很坏。
  看似是如竹君子,其实是漂亮的毒蛇,温柔缱绻之后是咄咄逼人的危险。总以捉弄、吓唬她为乐。
  可那样工于心计、步步为营的人,却会为了恩师的不理解而失落。也会不顾利弊权衡,去照顾一个可能会威胁到他利益和地位的先太子遗孤。
  他还偏执、占有欲又极强。
  真是个复杂的人。
  还是个动不动吃醋的醋坛子。
  想到这,阿姒嘴角不听话地扬起,随之而来的是怅然和迷茫。
  妇人静静听着。见阿姒说着说着走了神,婉声道:“你很爱他。”
  阿姒更是茫然了。
  她原来……很爱晏书珩么?
  她会动心,但他那么复杂的人,她应当还不至于爱吧。
  但这会也不是纠结感情的时候。
  她得先确保小命无恙。
  阿姒把心思放到如何脱身一事上,就着晏书珩与妇人套近乎。
  “对了!他那双眼尤其漂亮,和夫人您有几分相似,且他眼里总藏着笑……他很爱笑,笑起来叫人觉得如沐春风。又很聪明,与人往来时左右逢源。”
  她边说,边留意妇人神色。
  妇人听得认真,嘴角不自觉轻扬:“他竟很爱笑么?我记得他幼时不爱说话,和他父亲一样安静,生来气度矜贵,乍看着拒人于千里之外……”
  话戛然而止,妇人捂着心口,秀眉痛苦紧蹙,宛如溺水之人。
  仿佛触到了无法面对的伤口。
  不顾一切奔出营帐外。
  阿姒一头雾水,见她如此难受,也不忍在此时继续试探。
  这位夫人和晏书珩必关系匪浅。
  会是他的姑母或姨母么?
  可只是亲戚,为何会在提到晏书珩父亲时如此悲伤。
  .
  妇人离去后,那侍婢回来了,对她恭敬许多:“夫人尚有些话未问,但因身子骨弱,不宜多说。女郎且放心,有夫人在,您和您的都不会有事。”
  阿姒长舒一气。
  “敢问姐姐,究竟是何人把我带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侍婢道:“是主帅的幕僚,至于为何,婢子不清楚。夫人心善,听闻来了个南周女郎,怕那些他们乱来,让我前来看看,这才发觉您身上长命锁样式独特,和小主子的很像。眼下夫人身子不适,小主子很快回来,或许女郎可问问他。”
  说完便走了,虽所言不多,但阿姒从中摘出一个重要线索。
  那侍婢称她为“南周女郎”,那群人虽蒙着面,但个个高大。
  莫非是胡人?
  可他们汉话说得熟练。
  且胡人大多残暴,大多视汉人为两脚羊,而这群人中有不少汉人,那位夫人也是汉人,还与晏书珩有渊源。
  莫非,是慕容氏的人?
  慕容氏是鲜卑的一支,一直效仿汉人,多与汉人通婚。
  几年前慕容氏趁乱自立为燕,又分裂成三部。其中南燕与汉人为敌,北燕中立,而西燕与大周往来甚密。
  看来他们是北燕或西燕人。
  侍婢还说长命锁和他们“小主子”的一样,那又是何人?
  是他派人把她带过来的?
  这夜阿姒辗转难眠。
  清晨,营帐外一阵骚动,有人在外高喝道:“小主子回来了!”
  死水一潭的营帐活了起来。
  阿姒忙爬起,到帘后侧耳细听。
  一行人朝这边走来,脚步声皆沉稳有力,看来皆身形高大。
  有人上前汇报,说起什么郎中时,一行人正好走近,阿姒听到了。
  “日前您不在时,周先生带了个人回来,说是南周的线人。那线人和周先生说了些事,昨日周先生派了五百人出去,带回了什么南周贵妃之妹。这就算了,夫人一向不理俗务,这回竟还去见了那女郎,出来后才悲恸病倒。”
  沉稳的步子顿了下。
  “贵妃之妹?”
  来人嗓音清润,很好听,但寒意涔涔,半点情绪也无。
  听到这个声音,阿姒愣了须臾。
  她掀帘奔出。
  这番动静引得众人瞩目,来人淡漠的目光扫来,继而猛一滞。
  阿姒亦滞住了。
  两个人都定在原地久并未言语。
  “江……江回?”
  .
  阿姒记得清楚,江回最后一次出门办事,是在去岁七月中。
  到如今正好过去一年。
  然而再次与少年面对着面,她却有恍如隔世之感。
  过去一年发生了太多事。
  多到足以让那萍水相逢数月又分离的少年在她记忆中模糊褪色。
  若非这与晏书珩相似的嗓音,恐怕阿姒也无法即刻听出是他。
  如今再听,也仅六七分像。
  阿姒怔愣的片刻里,江回已缓缓朝她走来,他比一年前还要淡漠,只在见到是她时失神了须臾。
  他在她身前站定。
  他身量虽高挑劲瘦,但和晏书珩相比还是一眼便能看出些区别。
  眼下面对面,阿姒更是纳闷。
  她怎么会认错夫君的?
  对面的人沉默地立着。
  他深深地看着阿姒。
  阿姒从他淡漠的眼里看到些微困惑,她猜测这是因为她身份变了――
  她从前未告诉他她失忆的事。
  正想着如何解释,如何处理二人如今的关系时,江回已开口。
  “阿姒?”
  “啊,是我。”阿姒应了声。
  二人再度无言而立。
  稍许,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开口。
  “抱歉,我……”
  “对不起。”
  说罢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江回先道:“你不必抱歉,是我先丢下你,让你认错人。”
  阿姒未再说话。
  她之所以抱歉,是因当初对这少年郎的逗弄和挑拨,仅此而已。
  她未再说话,如今一切显而易见,江回是北燕人,是那位夫人的儿子,与晏书珩有着她所不知的渊源。
  是他们的人把她掳来此处。
  疑惑太多了,不知该先试探什么,每一桩又都比他们的过往重要。
  在性命和安危跟前,那些爱恨纠葛算什么?阿姒挑出最紧要的事,问他:“你们的人,把我绑来此处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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