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沈仓宇被激得老脸通红,“老夫身为长辈,怎容得你个小辈在此逼问。”
“大伯父、堂弟,恕菱歌冒犯。若您二人再答不出这问题,那你们名下的铺子可要分我五成了。”沈菱歌咄咄逼人,步步紧逼,任凭沈仓宇父子如何说,她均不为所动。
“你!”沈仓宇尽管是坐着,可身形已是气得踉跄,沈傲躬下身子扶着沈仓宇,得意之色丝毫未见,取而代之的是怒容满面,仓皇开口,“这个问题,你自己可答得上来?”
“既是我提的问题,自然知晓答案。”沈菱歌视线落在其他族人身上,朗声道:“各位皆可作证,在菱歌说出答案后,大伯父家铺子分我五成,不得再夺我家宅,那么菱歌先前与各位的约定仍是做数;若各位不愿作证,那诸位认为大叔伯一家能为你们带来什么?”
此言一出,众多族人脸上神情顿时变幻不停,有犹豫、有愤慨,最终还是有几名族老站起了身来。
沈菱歌微微笑道:“既如此,大家也就没有异议。”
转向沈仓宇,眼眸里露出一抹讥嘲,嘴角挂上一缕冷笑,“大伯父以为呢?”
看到众多族老纷纷表态,沈傲心中又惊又恨,却是顾不得思虑太多,刚想冲上前去,却被沈仓宇拉住,“且看她如何作答。”
“若是说我沈家瓷器铺三件顶峰之作……”沈菱歌心下了然,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其一,当属沈家发家始祖沈代言成名之作‘青釉陶罐’,外形虽朴素与当今的瓷器相比粗糙了不少。但正是它的出现,使我沈家铺子声名鹊起。菱歌称它为首,应无人异议。”
闻言,沈傲仍是满脸倨傲,而沈仓宇面色更为难看。
在座众人纷纷点头,无人不认。
“这第二件,便是先祖沈匀所烧青云竹纹罐。也正是它,沈家瓷器铺工艺飞跃,以瓷代陶。名为其二,当之无愧。”
“这第三件,便是我祖父烧制出的秘色瓷莲花瓶,使我沈家瓷器铺跃居我朝瓷窑之首,青瓷乃为众人所知。此乃菱歌所认为的我沈家瓷器铺三件登顶之作!”
“啪、啪……”掌声由零星变得热烈起来。
大伯父父子二人眉头紧蹙,双手握拳,未明这个中环节哪里。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雪。
偏巧此时,雪花纷飞处,一男子入了沈傲的视线。
只见那人皮裘外裹,一袭青衣,长发用一根竹簪绾成髻,额上戴了一块玉,面若冠玉,俊逸非凡。
“余公子,你怎么来了?”沈傲大感不妙,心中正想着,口中便唤了出来。
余时安?
这个名字回响在沈菱歌的脑海,正是他,让原主潦草一生,凄凉惨死。
沈菱歌眼睛微微眯起,面上不由挂起讥讽之色。
巧了不是,正想寻他,反倒自己找上了门来。
第2章
翻盘第二步,拒婚
院子里的男子既被人瞧见,也不躲闪,大大方方走了进来。
屋中的热气,熏得那人皮裘上的雪花融成了水珠子。
沈氏族亲一见来人,连连拱手问好。
上座的沈仓宇起身,招呼着,“让余公子见笑了。今日本是我们沈家关起门来的家务事,怎还惊扰了余公子。”
现下沈仓宇比谁都清楚,沈菱歌与余时安婚事在即。若是余时安出手,沈菱歌处的财产怕是再难获得。
“听闻在下这未过门的妻子大早的,匆忙来到沈大老爷这,怕是受了什么委屈。这不赶紧过来瞧瞧。”余时安说得客气,又带着些玩世不恭。
可教人听进去,倒像是带了几分责怪。
“既然是未过门,那便是还没过门。我们沈家的事,也轮不到你余公子指摘吧。”沈菱歌抱着手臂,神色冷漠,丝毫未将眼前人放入心上。
原书中,余时安娶了沈菱歌回家,只为她画出图样,制出瓷器助他们飞黄腾达。而他终日流连烟花酒巷,何曾对原主有半分怜惜。
眼下看似好意相护,实则还不是为了家产。
沈氏父子二人不禁再次对视一眼,他们正在琢磨如何应对,万没想到沈菱歌竟率先拂了余时安的面子。
“菱歌妹妹,你这是何意?”余时安温润的神色虽是僵在脸上,却未有半分愠色。
沈菱歌忽而生出一计。
“先前菱歌与亲族们发生了争执,火气大了些,这才冲撞了安哥哥。还望安哥哥莫要见怪。”
“无妨。”余时安仍是挂着笑意,“菱歌妹妹痛失双亲,又遇上这么大的事,发些脾气也无妨。”
说着,他向沈菱歌的方向踱了两步,似要握住她的手。
然而仅是触及指尖,沈菱歌抬手轻掩嘴角,叹气道:“虽说你我婚事众人皆知,但今日安哥哥你若欲管这档子事,还是得拿出婚书让叔伯亲戚们看看。莫让人把你当了外人才是。”
“菱歌妹妹所言与在下不谋而合。”余时安从怀中拿出婚书,双手呈于沈菱歌跟前,“幸而在下闻得妹妹境遇来了大伯父府上,唯恐今日这局面,便携了婚书。”
这当口,沈氏的族亲们已有蠢蠢欲动之意,不由得暗自盘算之前沈菱歌所承诺的一切。若是不将那祖宅、铺子抢夺而来,岂不是成了余家的囊中之物。
奈何余家世代书香,又同县令有亲。
大家心里只得后悔万分,不若当时坚持支持沈家大伯,也没了这后面的忧心事。
个中百转千回沈菱歌也猜到一二。
她接过婚书,细细翻阅一遍。
而后,她合拢书页,低眉浅笑,缓缓起身,似是要将这婚书收好一般,款步走到炭火旁。
轻轻一掷。
火焰立马爬上红绸锦缎的婚书上,登时冒起黑烟。
余时安错愕不已,三步并两步行至炉前,却被沈菱歌抬手挡下,“余哥哥身子娇贵,被这炭火烫伤的话,菱歌可是承担不起。”
“你……”
何止是余时安,在场沈氏族亲也个个傻了眼,谁能料想到自小克己复礼、不谙世事的沈菱歌会当众干出这样的事来。
“婚书既已烧毁,依菱歌之见,婚事不如就此作罢!”沈菱歌再不见先前娇柔之态,语气冷凝,甚至隐约夹杂怒意。
这话音一落,余时安眸光轻敛,隐有探究之意。
“菱歌妹妹可是有何难言之隐?你我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父母之命?平日里也没见着你们总将我双亲挂在嘴边。现如今我父母已在九泉之下了,各个提起他们来。还是那句话若你如此在意,不如下去一问?”沈菱歌云淡风轻的一番话,听上去虽是轻柔,可内里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余时安面上终是有些挂不住了,“菱歌妹妹,你这……?”
“呵。”沈菱歌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她抬手撩拨了下额前垂落下来的几缕青丝,“不谈我父母,你且问在座的沈氏宗亲,又有哪一位同意这桩婚事?”
接着,沈菱歌抬眸环视众人。
包括沈仓宇在内的所有人或低眉浅思,或视线飘荡,不知望向何处。
于此时,皆不敢言语。
沈菱歌自然是知晓众人心中所思,不然也不会有此一说。
“余时安,你好好去考你的科举。我沈菱歌是不会嫁入你们余家的。”
声音清脆而果断,掷地有声。
“公子请回吧!”余时安尚未反应过来,就看沈菱歌直接打开了雕花木门,那动作分明在说:慢走,不送。
寒风瑟瑟,冰凉刺骨。
阴冷的凉气得了机会涌进屋中,将他们的发丝都吹得凌乱……
“菱歌妹妹今日心情不佳,那婚事,我们改日再谈。”
“不必了!”沈菱歌回过头,看着余时安仍带有笑意的俊朗容颜,心下不由得佩服他。
余时安轻挑眉目,“菱歌妹妹应是知晓在下此刻对你的意义,若是冒然拒了这门婚事,菱歌妹妹如何自处?”
“哼,有你,我怕是才要折寿。”沈菱歌仰首迎上寒意,语气更似这冬日的冰冷,“况且我与诸位亲族已然谈妥,剩余之事,余公子毋需费心。”
凛冽的寒风吹得菱歌凤眸微眯,又带着几分狠意,“斡官丞要的青瓷,余家硬是接下了。既是如此,余公子还是好好研究下如何能制成青瓷来。届时不能如期交货,满门抄斩,可别缠上我。”
屋中只听得炭火燃烧的“噼叭”声。
火光映在他的面上,却照不清他的神情。
“也是,菱歌妹妹熟知烧瓷之技,也着实令在下意外。相信,妹妹定能将沈氏瓷器行发扬光大。”
沉寂片刻后,余时安终是开了口。
旋即躬身而去,且踏过门口,却听沈菱歌在前厅中说道,“各位族亲也看见了,今日菱歌拒了这桩婚事,便表明了我的决心。菱歌绝不嫁他人为妇,惟愿振兴我们沈家瓷器行!”
脚步微顿,衣衫猎猎,背影僵硬,许久未动。
事已至此,沈仓宇父子纵然心中不忿,也暂且无计可施,只得咽下不满。
硬撑着笑脸一一送别亲族,到了沈菱歌这里,父子二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异常。
“大伯父何以看着菱歌,笑容骤然消失了呢?”沈菱歌一副恭敬的模样,让人挑不出错处。
“从前,伯父真是小看了你!”沈仓宇气极反笑,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此言差矣,大伯父有铺子有宅院,仍琢磨着菱歌手下这点东西。无非是为了名或是利,无论为了什么,如今这家产仍在菱歌手中,而菱歌能为瓷器行多挣得利益,于您于大家而言,不都是好事一件。”沈菱歌语调平静,却字字诛心,令沈仓宇父子无法反驳。
“牙尖嘴利,伶牙俐齿!”
沈仓宇气急败坏,一甩衣袖,转过身便离去。
“爹,等等孩儿!”沈傲连忙叫住他,白了沈菱歌一眼,随即跟了上去。
沈菱歌冷眼旁观,见父子二人渐行渐远,方才轻蔑勾唇。
戏已散场,她也不便久留。
刚刚她之所以能侃侃而谈,全然靠着系统的限量版礼包。
【宿主已渡过本次危机,请尽快开始完成《烧瓷手札》全文背诵的任务,否则将扣除宿主寿命3年。】
在她匆匆赶回沈家老宅时,系统已开启提示。
《烧瓷手札》,那可是有一百多页……
既是如此,保命要紧,赶紧先把这背下来才是正事。
抓耳挠腮,崩溃之情扑面而来。
能怎么办呢?背吧!
沈家瓷器铺子主要遍布在城镇中,陈列样品以及接待宾客。而瓷窑便在富云县郊外。她家旁边的这个工坊主要是出图样、算账用的。
瓷窑在沈夫人病重时已联系好了买家,欲将这些换成银两给她女儿傍身。可现下银两不知所踪,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现在沈菱歌想要靠自己把瓷器铺做起来,必须将瓷窑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
不知沈夫人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的苦心安排,结果害了原主,她会作何感想?
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商人,却将女儿的幸福寄托在他人身上。这样的思维,确实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而那些吸血虫?
毫无贡献还会拖累整个瓷器铺子的发展,后续有机会了还得逐一剔除。
功夫不负有心人,沈菱歌发挥考前背题的功力,终于拿下《青瓷手札》。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免于惩罚,烧瓷技能点+10,可获得奖励相助锦囊一个。】
“还是系统深得我心,知道我还得想办法筹集银两,这就来帮忙了。”
她进入系统后台,选了锦囊。
【获得提示:贵人相助。】
得了系统提示,沈菱歌心里总算是踏实了些。
她逐一规划着如何振兴家业,好在富云县也不大,通过母亲遣散的工人,找到了瓷窑买家,隔壁县的刘员外。
与之约定于富云县槐杨楼商议购回瓷窑一事。
“沈姑娘,沈家的事,老夫也有所耳闻。虽是心中同情,但老夫也是商人。你连老夫先前给出的银两都拿不出来,老夫如何能将瓷窑归还于你?”
“刘员外,菱歌当然知道您的难处。我也不为难您。”沈菱歌拿出一张写着密密麻麻字迹的纸张,“您先看看这个。”
刘员外将信将疑地接过来,打开细读。
“简而言之就是,刘员外您以瓷窑入股沈家瓷器铺,我会按瓷窑的市价计算您的持股比例。这期间,铺子的收入,按照您所持比例,我给您折成银两。待日后我筹足银钱再从您手中全额买回瓷窑。您看可好?”
沈菱歌说完这番话后,紧盯着刘员外的神色变化。
只见刘员外眉头微皱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应允了,从袖中拿出一方印章。
协议谈成,复兴大业总算是成功了一半。
系统言,会有贵人相助,这刘员外这般好说话,莫不是那贵人便是他?
想到此处,沈菱歌心情大好。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
就在刘员外即将盖上印章的关键时刻。
房门陡然被人撞开,两个身量颇高、身形魁梧的大汉破门而入。
一人挡住在门口阻拦的小二,一人急步上前一手按住刘员外,目露凶光,高声喊道:“刘员外,老子愿出一千两买下瓷窑!”
第3章
新的约定
这变故来得突然,沈菱歌抬手横在大汉与刘员外中间,直直逼视着大汉,“这位兄台,你冒然闯入他人厢房,好生无礼啊!”
那大汉满脸横肉,凶神恶煞,“老子就无礼,如何?”
“你……”纵然沈菱歌伶牙俐齿,然此时出言激怒这样一个粗鲁的男人实非上策,“不知阁下为何要高价收这瓷窑?”
原书中并未有只言片语提及槐杨楼议事,更是不知眼前这大汉是何来历。
眼下与她有纠葛的无非是大叔伯或是余时安。
他们竟要对她赶尽杀绝吗?
那大汉重重地拍击桌面,桌上的茶壶随即弹起。
“老子愿意买就买!管你屁事!”
大汉言语粗暴,丝毫无道理可言,“刘员外,你可想清楚了,她给你那些可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况且她不过是个女人,有何本事。你要是信她,当心最后连屁都没有!”
刘员外的视线在大汉与沈菱歌之间徘徊,许久,终于还是摇头叹了口气,“沈姑娘,对不住了。”
拾起桌上纸张,继而递给沈菱歌。
沈菱歌心中燃着的火焰瞬间被浇灭,呆呆地望着刘员外手中的协议,眼神再不复先前的锐利,眸色黯然。
双臂像是上了千斤锁,就连抬起也那般艰难。
立在一旁的大汉终是耐不住性子,一把抓过纸张揉成一团丢给沈菱歌,一面将银票塞给刘员外,“那就这么定了,刘员外,拿了银两便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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