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了让她免选。
康熙无奈又好笑,但到底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宫里也有不少宫妃怀孕后反应剧烈,你若担心女儿,不妨到太医院问问那些个太医。”
季世文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
他当即跪下谢恩:“多谢陛下。”
康熙摇头,让他下去。
季世文起身告退,但等走到大殿门口之时,到底还是过不去心头那关,返身走到康熙面前。
康熙狐疑地看着他:“可是忘了什么?”
季世文略有些犹豫,却还是含混开口提醒了一句:“微臣近两年与太子多了些接触,总觉得他神情略有些抑郁,脾气也急躁了许多。微臣知晓陛下政务繁忙,却也该多关注太子几分才是。”
康熙愣了下,失笑:“爱卿怎么关注起这事儿……”
他笑容凝滞,突然想到了去年塞外之行中,季世文对太子的严防死守。
川宁侯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季世文却挠挠头,憨笑道:“可能是微臣多想了吧。”
言罢,季世文告辞离开。
第35章 心惊
季世文并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让康熙想了很多。
毕竟,他也不知道去年的塞外之行,自己的异常已经被康熙发现并记在了心里。
他从宫里出来后,便直接去了女儿家。
季戈正坐在桌子前,看着眼前一桌的美食,却没什么胃口。
她比谁都知道,怀孕期间应该补充营养。
但孕期反应,却不是她能控制的。
随意夹了两筷子肉放进嘴里,险些没当场吐出来。
好在季戈是个能忍的,硬是逼着自己咽了下去,但之后却再不肯吃肉了,筷子全都伸向了桌上的蔬菜和咸菜、酸菜之类开胃下饭的食物。
吃着吃着,她突然看向林淮:“我有些想吃泡菜,夫君叫人去醉香楼找掌柜,让他请楼里那位四川大厨帮忙做一坛。”
林淮正担心呢,听到季戈有想吃的食物,开心还来不及。
他立刻就叫来小厮,仔细吩咐了一通。
小厮转身就走,却不想没一会儿便又进来了:“爷,奶奶,川宁侯来了。”
小厮将人引进门,这才再次离开。
季世文进门,一眼就看到了桌上没怎么动的食物。
他有些发愁:“怎么一点儿没吃啊?”
季戈无奈:“今日已用了许多饭菜了,比平日好了不少。”
她不想再让父亲担心,于是果断转移话题道,“父亲今日入宫,应将自己想要留在京城的想法告诉皇帝了吧?皇帝怎么说?”
季世文只得将视线从桌面移开:“我刚从宫里出来。”
话音刚落,季戈与林淮便立刻转头看向了他。
季世文看着两人,笑了下,无奈叹气:“陛下体恤老臣,同意让我今年留在京城了。”
季戈瞬间松了口气。
季世文却道:“临走前,我忍不住提醒了陛下一句。”
季戈猛地看向季世文:“提醒?”
季世文也知道自己一时冲动,可能为以后埋下祸患,所以一字不漏地将自己提醒康熙的话说了出来。
季戈与林淮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几分笑意。
无他,季世文虽是提醒,用词却很含糊,就算康熙猜到了他真正想说的意思,到时候追究起来,季世文也有很多辩驳的方法。
进可攻,退可守。
问题不大。
见两人表情淡定,季世文也彻底放了心。
“既然如此,塞外之行便与我们没甚关系了。现在呢,还是要将重点放在戈儿身上,”他看向林淮,“我与夫人这段时间可能会经常上门叨扰,若有不适之处,淮哥儿一定要开口,万不能委屈了自己。”
林淮吓了一跳,赶紧开口:“泰山折煞我了。能有长辈上门照顾夫人,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觉得委屈?”
孕期就几个月而已。
别说自己平日还要到翰林院上值,白天根本不在家,岳父岳母即便上门也与自己没多少相处时间。
最可能的是,自己上值之后,岳父岳母才会上门;
而自己散值回家前,岳父岳母就已离开。
这般情况下,别说自己与岳父母之间没有什么生活习惯上的不合,就算有,也着实谈不上委屈。
他一个大男人,妻子正为自己孕育子嗣,难道一点儿习惯上的不合都不能忍?
季世文见林淮态度真诚,不由松了口气。
他再一次在心底感叹,缘分果然是天定的,他女儿随意从看榜处捉来的女婿,竟比他精挑细选出来的还要好。
那牛曜诸在这段时间也已经低调成婚了。
但季世文却听说,除了回门外,新妇竟一次也不曾回娘家。
就连怀孕期间,那镇国公府对新妇娘家上门也三推四阻的,只说自家养了乞老的太医,可以应对孕妇的一切问题。
季世文听着就觉得脑袋疼。
也忍不住庆幸,幸好戈儿在嫁给牛曜诸前便退了婚。
不然……
啧!
不想那扫兴的一家子了。
季世文又拉着女儿嘱咐几句,这才告辞离开。
家中夫人还等着他消息,即便担心女儿,季世文也不好久留。
林淮亲自将人送到了门口。
之后,果如季世文所言,两夫妻时常上门看望女儿。
除此外,季家人也时不时就会上门。
不过也如林淮预料那般,季世文还罢了,韩夫人与其他季家人上门的时间却与林淮几乎完全错开。
足足半个月,林淮都不曾与他们见过面。
林淮只觉得高兴,毕竟如此一来,季戈一整天都有人在旁照看了。
季戈却不太适应这样的生活。
她天性就不喜拘束,被迫待在家里不许出门就算了,还整天都有人看着,实在不太适应。
但长辈们又都是为了她好。
这日大嫂上门,听见季戈抱怨,不由笑着劝了她几句:“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出嫁的姑娘想要家人挂念都不成,只有满腔失望呢。”
季戈想起大嫂父母并不重视她这女儿,她怀孕时也只看在川宁侯府的面儿上前来探望过几次,自知失言,想要转移话题。
大嫂却已经不在意:“你现在孕期反应严重,家里人不可能放心让你一个人独处的。”
丫鬟嬷嬷再贴心也是外人,自然比不得家人仔细。
她笑了笑:“若真不习惯,等过了孕期前三月便好了,到时你的孕期反应定然会轻松许多,家里人也不至于时刻盯着你的衣食起居。”
因为身体好,季戈的生理期其实只有两到三天。
出血量很小,还毫无痛感。
是以即便是在没有卫生巾的古代,季戈也能在经期外出走动,并不会因此受到太大的限制。
但与此同时,她就没那么注意时间。
一不留神,就忘了自己当月是否来了月事。
等到查出怀孕,已经满了两个月。
所以算算时间,季戈其实只需要再等半个多月,肚子里这孩子就满三个月了。
想到这儿,季戈着实松了口气。
大嫂看得好笑不已。
两人就着这个话题说了几句,很快就转移到了其他事上。
大嫂知道季戈最关注今年的塞外之行,干脆说道:“就在前两日,皇上带着好些个皇子阿哥与大臣启程去了塞外。”
“因父亲未去,皇上特意点了佟家的隆科多随行。”
“隆科多虽然年轻,但听说本事不小,又与皇上是表兄弟,此去不但能为皇上分忧解难,等回京后估计也能升职。”
“但奇怪的是,皇上又在随行人员中增添了不少人。”
“像是四王八公中的荣国公与北静郡王等实权勋贵均在列,初露头角的王家次子与史侯幼子所在的龙禁尉也全被叫了去。”
“除此外还有故去的大福晋娘家伊尔根两兄弟,与大皇子走得颇近的神威将军……”
“我冷眼瞧着,总觉得有些心惊。”
第36章 父子
不管对塞外那边的局势有多担心,待在京城的诸位也只能等待最后的结果,并不能插手千里之外的事情。
索性季戈正怀孕,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件事上。
三月之后,季戈的孕吐反应就慢慢消失了。
良好的身体素质给了她足够的本钱,让她在怀孕期间也能自如行动,并不需要和其他孕妇一般被困在家里,无论做什么都有人耳提面命,让其必须小心行事。
季戈一开始对孩子没太多喜爱之情,甚至觉得怀孕麻烦。
但等孩子开始胎动,母子之间真正有了“交流”,季戈才对肚子里的孩子有了爱惜之情。
她父母几乎日日上门。
季世文还好,因为韩夫人几次怀孕他都在打仗,对孕妇的了解并不多,见到人也就问问饮食而已。
韩夫人作为一个生了三个孩子的母亲,了解可就太多了。
她不但将季戈衣食住行照顾得妥妥当当,见她身强体健,孕吐反应消失后几乎不受怀孕影响,便试图让季戈待在家中为腹中尚未出生的孩子做几件衣服。
季戈却最烦针线,也并不觉得自己一个生手做的衣服,会比针线娘子做得更好,于是果断拒绝。
其他琐事她也多假于他人之手,自己并不爱管。
反正韩夫人在旁盯着,怎么也出不了错。
相较起来,季戈反倒更在意孩子的胎教,她不但自己搜罗了不少书籍,平日有空便开口诵读,还会要求林淮这个孩子的父亲也参与进来,每每到了晚间,都会让其诵念诗书史记经等给孩子听。
林淮一开始还不习惯。
主要是这时候的男子多事甩手掌柜,即便是疼爱妻子,也只会关心妻子的衣食住行,其他的从不多管。
出生了的孩子都不一定会插手他们的生活教育,更何况尚未出生的孩子?
但被季戈带着读了几次书,明显发现尚在腹中的孩子对自己的声音熟悉许多,听得自己声音不但多了许多回应,若每日不曾听到自己声音,甚至很晚都不得安睡。
林淮的一腔慈父之心被唤醒,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因而在此之后,林淮并不需要季戈催促,每日散值归家便会主动找来自己喜爱的书籍为孩子诵读,比季戈这个母亲都要更勤勉。
季戈觉得好笑,却乐得看到这一幕,便默认了林淮举动。
原本对她略有微词的韩夫人见状,思索几日后也没了言语。
念及自己怀孕期间,季世文甩手掌柜般的做派,登时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季世文察觉到后,伏低做小好几日,才将韩夫人哄得眉开眼笑。
得知夫人生气原因后,季世文也颇有些不是滋味。
即便孩子如今个个懂事孝顺,他也总觉得有些愧对妻儿。长子早已成婚,长孙都出世许久了,他就算想要弥补也无计可施。
但这不是,女儿刚怀上了孩子吗?
他本是武勋,除上朝外并无什么公务,如今康熙又带着一大批人去了塞外,他在京城更是空闲,全然不似林淮般还需每日上值。
于是趁着林淮不再,季世文便悄摸拿了一堆兵书放在女儿家,等女儿有空便每日上门为其诵读兵书。
季戈无语,父亲这是想将腹中孩子培养成将军?
得亏林家族长不知道,不然指定打上门来!
但即便以后并未继承其父林淮的衣钵走上科举道路,而是效仿其外祖父成了将军,也并非坏事。
纵观大清一朝,战争从未少过。
等她肚子里这孩子崭露头角,已经是雍正在位,甚至可能是乾隆在位,他若真能成为骁勇善战的将军,可不是什么坏事。
或者说,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
是以,季戈不但没有制止父亲的做法,还悄悄为他打掩护。
韩夫人在旁看着,满脸的哭笑不得。
但她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林淮就这么被瞒着,差不多两个多月后才发现了他们做法。
他倒是没有生气。
再怎么说,季世文也是长辈。
再者,他对武将也并无偏见――
若非如此,他当初也不会选择与季戈成婚了。
只是作为文官,他自然也会希望孩子和自己走同一条路。
别的不说,至少这条路更安全。
于是他之后给孩子读书的时间越发多了,明显是在暗中与季世文别矛头。
季戈与韩夫人看着翁婿二人明争暗斗,只当在看戏。
一家子的日子悠闲惬意,简直要让人忘了世间的所有烦恼。
但显然,这样的情况不会长久。
不久,塞外传出消息,说是十八皇子感染风寒,不治身亡。
其他人不知究竟,只是按部就班地朝单塞外送去奏折,表达对十八皇子年纪夭亡的惋惜与哀悼。
季戈却知道,第一次废太子,来了。
果然当年九月,塞外便再次传来消息――
康熙决定废太子。
细打听,方知原因有二。
一则十八皇子病亡,太子脸上毫无悲色,令康熙怀疑其毫无手足之情;
二则康熙正为十八皇子悲伤难抑之时,突然抬头,发现太子竟在帐外,从帐篷缝隙窥视自己。
此事从小了说,不过是做儿子的观察父亲。
即便行为不当,随意训斥两句也就罢了。
但往大了说,却是窥视帝踪。
若是寻常朝臣嫔妃如此,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但此事被当做废太子的罪名,却完全无法说服朝中文武大臣。
甚至连与太子敌对的皇子,只怕都说服不了。
康熙以前对太子的宠爱与优待,朝中谁人不知?他干过的,比着更严重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想到太子之前所为,季戈等人难免怀疑,太子仍走到了无法挽回的那步。
发生如此大事,康熙自然不可能继续留在塞外。
不久,便传出了他们启程回京的消息。
季戈留在家中养胎,季世文与林淮等人却要为迎接圣驾准备起来。
康熙回京那日,天空黑云压城。
文武百官候在城门外,从凌晨一直等到了傍晚,才终于见到了康熙一行人的身影。
但不等他们上前行礼,便见康熙身边的大太监梁九功上前:“诸位大人请回吧,陛下回京路上偶感风寒,暂时不便面见诸位。”
季世文与林淮遥遥对望一眼,压下心头思绪,退到了一旁。
25/37 首页 上一页 23 24 25 26 27 2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