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夫妻二人忙于事业,虽说配合默契,但平日见面的机会是真不多,也因此,尽管大女儿林烟都出生好些年了,季戈也一直没怀孕。
一直到林烟十岁的时候,两广一带打好了基础,已经进入稳步发展阶段,夫妻二人才有了大把的时间腻歪在一起,这才怀上了第二胎。
然后一来,就来了俩。
二儿子早出生了约小半个时辰,不但在三儿子面前以哥哥自居,事事争先,力求给弟弟做榜样,在大了十多岁的姐姐面前也自诩是小男子汉,相当“照顾”这个虽然年长却像是总也长不大的姐姐,性格相当沉稳早熟。
三儿子是家中老小,又有兄姐宠溺,从小就是个撒娇精,不管走到哪儿都相当吃得开。
这不,两个小萝卜头一左一右牵着姐姐林烟的手跑来父母面前,想问问有没有林海家寄过来的信。
这些年林淮与林海两兄弟虽说联系不算频繁,却也没断过联系,一个月一次来信总还是有的。
所以贾敏与林如海两个连着守了近十年的孝,才在前些年得了个比双胞胎小半岁的儿子,他们家也第一时间知道了消息。
只是也不知道是否因为原著中,林如海的两个孩子都很病弱,所以这个原著之外的,明明是在父母康健的情况下出生的孩子,出生后竟同样有些弱症,总是三五不时地生病,很让林如海贾敏夫妻伤神。
林淮无奈:“你们弟弟生了病,我们临行前还派人送了药材过去,这么快就忘了?也不过着急,过几日我们就抵达京城了,先去你们外祖家,拜会过你们的外祖父母以及其他舅姥爷、舅舅、堂兄弟等亲人,便可以到林家去,让你们堂弟见见面了。”
大女儿长成后跟着林淮回过几次京城,两个小的却因为不到三岁,一直生活在两广一带,从未见过其他亲人,如今听说回京可以见到那些京城给自己送礼物的亲人,当即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老二尚且可以克制,只是抿着唇笑得矜持,小儿子却当即一蹦三尺高,开始绕着季戈林淮转圈圈。
但计划中比不得变化快。
季戈两口子刚回京城,都还没休整完毕,便听说林海带着贾敏上门拜访。
林海愣了下,当即命人去迎。
两兄弟见面后尚且来不及叙旧,林海便略带两分苦涩开口:“淮兄刚抵达京城不久,愚弟本不该这么早上门叨扰,只是我若再不启程,许是就没办法在在吏部规定的最后期限赶到任职之地了,只得冒昧前来道别。”
林淮愣住:“你不是在翰林院做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外放了?”
林海表情复杂:“说来也是好事,当今刚坐稳了皇位,正是需要用人之际,正巧淮兄在两广一带做出了成绩,让当今喜不自禁,常在大朝会时提起淮兄。故而淮兄调令下达后,皇上便选中了愚弟去两广接任。”
林海因连年守孝,官途耽误许多,两广却是新鲜出炉的钱袋子,备受雍正看重,只要任期内不出错,他因守孝耽误的时间必能追回不少。
这调令对任何人都是好事。
但偏偏林海长子病弱,这好事中就掺杂了几分忧虑。
他迟疑道:“我现在有些犹豫,是否要让夫人带着长子留守京城。”
林海与贾敏夫妻感情不错,若是可以,自然想要一起赴任。但他们好不容易求来得长子实在病弱,这时候赶路又极疲累麻烦,途中稍有意外,长子便容易受惊。
再者,京城与两广的气候相差巨大,即便途中安稳,他也担心孩子到了两广会水土不服……
贾敏与季戈也正说这事。
只是比起林海的犹疑,贾敏的态度要分明得多:“我给族中去信打听过,林家的孩子刚出生时似乎都有些弱症,但一般养到了三岁,便基本算是立住了,之后生病的次数便会大大减少。”
“我家孩子也满三岁了,”她苦笑,“若这段时间不生病,我还是希望一家人在一起。”
自嫁给林如海后,贾敏便不曾与之分离,孩子更是打从出生起就日日承欢膝下。她与夫君到底有十几年的感情基础,即便几年不相见也不至于影响了情分,但儿子正是成长的关键时候,若这时候与父亲分离几年,日后说不准会出现父子相见亦不识的悲剧。
更让她担心的是,儿子打出生开始就粘人,若突然见不到父亲,只怕难以接受,倒是反对身体不好。
先皇还在时,林海有次随皇子出远门去办差,当天晚上那孩子没等到父亲回家抱他,当场就哭厥过去了。
季戈愣了下:“之前听说你家长子正在生病,如今可好了?”
贾敏愣了下,苦笑:“已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仍有些气弱,需好生养两天才能出门见风。若不然,我们夫妻今日便带他上门认人了。”
季戈又问:“海哥儿不想让你们随任?可是需要我去帮你劝劝?”
贾敏犹豫了下,摇头。
虽林海与她想法有些矛盾,但她有信心让他答应带着自己与孩子一起到两广任职。
季戈有些拿不准她意思。
贾敏有些为难地开口:“此事原不该开口麻烦你们的,只是我娘家如今只有老太太的面子还顶些用,偏她是女眷,实在寻不到入宫的机会,所以只能厚着脸皮求求嫂子,想请兄长面见圣上时求个恩典,允了刘院判提前告老,与我们同行。”
季戈有些吃惊:“刘院判?”
贾敏担心她误会,忙解释道:“刘院判如今六十有七,早想告老还乡。只是前两年宫中不甚太平……”
先是康熙葬礼,不到一年太后去世,然后又是宫中贵妃去世,后清算贵妃家人时,连带清算了部分与贵妃有牵扯的后妃宫人,这一年年的,宫里就没个停歇的时候,刘院判可不敢在这关头说要告老还乡。
“这不是我母亲托甄家太妃打听到刘院判有告老之意,又正是琼州人,便想着卖他个人情,与他一同上路,彼此有个照料不说,日后到了两广若有个头疼脑热,也能上门请人看病。”
贾敏自小在荣国府长大,对太医院的大夫总有种迷之信赖,何况这位是个院判?若一路上有太医跟着,她与林海也能更安心。
季戈一听这太医早有告老之意,便不曾推拒,而是承诺会将此事告知林淮,若有机会定会帮忙说情。
贾敏当即松了口气。
等林海贾敏夫妻走后,季戈将贾敏的请托告诉了林淮。
林淮倒不觉得这事儿难办,只是有些好奇:“我听说宁荣两府唯一成材的后代贾敬都出家做道士了,贾家如今在宫内朝野可没人说得上话,即便是姻亲王家,也刚踩着年家冒了头,在皇上面前可说不上话。那刘院判又大多在宫内活动,贾家是如何知道他有辞官想法的?”
季戈将史太君求了甄太妃的事儿告诉了林淮。
林淮神情一震:“夫人不提,我险些都忘了提醒海哥儿。”
“怎么?”
“江南局势复杂,皇上早看那边不顺眼了。”林淮一边说一边叫来管家吩咐,“你赶紧去海哥儿家中一趟代我传句话,让他到两广后千万离江南那边远些,那边的事儿即便是求到他面前,也能推就推,不能推干脆称病闭门谢客。尤其是与贾家有姻亲关系的几家,千万不能有牵扯。”
管家听完吓了一跳,不敢耽误,当即转身出了门。
等人走了,林淮才细细与季戈解释:“先皇时期九子夺嫡,江南几乎成了兵家必争之地,早被各家势力渗透。皇上一旦抽出空来,是一定会将江南狠狠整治一番的。”
“而其中,前朝两都之一的金陵必是整治的重心。所谓的金陵四大家族、土皇帝甄家、为先皇办事的曹家李家等等,迟早被清算。”
“关键是这些家族满头的小辫子一抓一个准,曹家李家甄家等在先皇当年南巡时负责接驾,更有了大笔的亏空。先皇倒是给了他们肥水足的差事填补亏空,但他们可能在先皇庇护下好日子过多了,没有半点儿危机意识,任职期间不但没想着尽快填补亏空,账本更是全无粉饰,一旦查账……”
林淮“啧”了一声,满脸的嘲讽。
先皇晚年宽仁,纵容百官贪污借款,各皇子为了拉拢势力,不但自己贪污,更为手下贪污大开方便之门……经历了这般“盛世”,他们便以为以后所有的皇帝都会这样,自然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坦然自若。
但现实嘛……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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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相当喜欢林淮这位肱股之臣,何况林淮的请求又事出有因,自然不会拒绝。
当然,最主要的是这位刘院判原本是为康熙治病的,算是他的心腹,雍正登基后便立刻将人边缘化了,其人虽仍在院判之位,却早已没了实权,林海将人请走,雍正只有高兴的份儿,万万不会拒绝。
林淮成功入职不几日,林海一家三口也离开了京城。
双胞胎甚至只来得及与林海长子匆匆见上一面,连话都不曾说上几句,便只能再次别离,继续他们的笔友交流。
好在两家孩子都满三岁,即将随着他们的父亲启蒙,以后通信再不必劳烦父亲,应会方便许多。
但京城繁华,又有一大堆表兄弟带着他们玩儿,双胞胎很快就沉迷其中、乐不思蜀,甚至都没有伤感满半个时辰。
就连林烟,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她今年十四,翻过年就十五了,以林家汉军旗的身份,她是要参加大选的。
从私心来说,季戈是绝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参加选秀的。但不参加选秀除了“生病”,并只能找皇帝求个免选的恩典。
生病只能拖延一时,免选则要林淮在雍正面前能说得上话。
虽然雍正看重林淮,但他毕竟刚回来,总不好立刻找到皇帝说自己的女儿不想选秀。
但也不是没办法。
这不是林淮与当今皇后之间,有那么点儿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
季戈便想带着女儿入宫和皇后打好关系,从皇后方面入手。毕竟这对帝后虽没太多男女之情,但彼此敬重,皇后更是阖宫上下唯一能任性僭越而不被责罚的人。
但要入宫,礼仪方面绝不能出错。
于是这段时间,原本活泼爱闹坐不住的林烟便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整天学规矩学到了麻木。
等到了入宫那日,林烟简直像是刚从牢里放出来一样,嗖一下就冲到了季戈面前:“娘亲,我们什么时候入宫啊?从宫里出来后,我是不是就不用再学这些劳什子的规矩了?”
季戈斜睨她一眼:“如果你能讨皇后喜欢的话。”
林烟从小被他们夫妻放养,性格全然不似汉人女子的温顺,甚至不比满蒙女子的骄矜,完全就是个小子的性格,还是那种比较调皮的小子。
但她也懂事知进退,从小在爱里长大,更是嘴甜爱撒娇。
这样的孩子惯来是讨人喜欢的,即便不喜欢她的闹腾,也绝不会讨厌她。
季戈是预料过皇后会喜欢林烟这孩子的,但她没想到,皇后会这么的喜欢林烟这孩子,几乎是一见到她就怔在了原地,几乎是踉跄着冲到林烟面前,将人直接抱在了怀里,眼底的泪水更是不要钱一样往下流。
林烟傻眼,求助地看向季戈。
季戈:“……”
这情景有些超出她的理解范围,就算想帮女儿,也实在有心无力。
母女两只能等着皇后自己调整情绪。
好一会儿后,皇后才松开怀抱,反手抓住了林烟的手转头看向季戈:“抱歉林夫人,令嫒与本宫一位故人太过相似,乍然见到有些失态,让你看笑话了。”
季戈低头看向皇后死死抓着林烟的手,不知为什么,莫名就生出了一种自己女儿马上要被抢走的预感。
她克制住上前的冲动:“不碍事。只是有些羡慕,能得皇后这般惦记,那位故人定与皇后感情极深,让人难免好奇他的身份。”
第42章 元春落选
提到故人,皇后嘴角笑容滞涩,她身旁的嬷嬷见状,忙拿话岔了过去,直接另起了个话头。
虽然没人告诉季戈问题的答案,但皇后对林烟的喜欢所有人都看得见,自然也就清楚了这位故人在皇后心里的地位。
林烟本就是个社交恐怖分子,就算皇后今天待她态度寻常,她指不定都能黏上去攀关系,何况皇后态度这般亲切和煦?
很快,两人便亲热起来。
本该是两人相识润滑剂的季戈,反倒被两人抛在脑后,只能“孤零零”地坐在一边。
按照季戈设想,今日应当是自己与皇后二人“相谈甚欢”,而后将女儿引荐给她,设法让她们培养出感情,这样等到选秀即将开始之前,她再请求皇后给女儿一个免选资格也算顺理成章。
但皇后不但与林烟“一见如故”,之后也一直拉着她询问从小到大的经历,好似那些真正疼爱她的长辈,不……
季戈看着皇后身旁第三次以换茶为由隐晦提醒她注意情绪的嬷嬷,默默端起了茶杯。
她心里有些吃惊。
眼前这位皇后对烟儿的态度全然不似对寻常晚辈的喜欢,若是仔细观察,很容易看出她眼底隐隐浮动的因失而复得而生出的情绪激荡。
失而复得?
难不成烟儿与那位早逝的弘晖阿哥长得相似?
她忍不住看向皇后身边的嬷嬷。
嬷嬷察觉到季戈的注视,回头看了过来。
季戈犹豫,提出想去更衣。
嬷嬷会意,主动带她离开主殿去了旁边耳房。
等季戈从耳房出来,嬷嬷才苦笑着引着她到院中桂花树下:“夫人应当是好奇娘娘待林姑娘的态度吧?”
季戈点头:“皇后虽一贯待晚辈亲切,但对烟儿,似乎仍有些过于亲热,若非我是烟儿亲生母亲,都要怀疑她是皇后娘娘膝下的公主了。”
嬷嬷无奈点头:“夫人真是慧眼如炬,什么都瞒不了您。”
季戈愣住:“烟儿和那位阿哥生得很像?”
嬷嬷摇头:“虽已经过去许多年了,但我们这些潜邸老人都还记得,大阿哥的相貌与皇上足有八分像。”
雍正的相貌只能说寻常,继承了他八分相貌的弘晖自然不会多好看,反之,林烟继承了季戈与林淮的好相貌,一向是人群的焦点。
这样的两个人,实在不可能像。
季戈看向嬷嬷。
嬷嬷也知道季戈是担心女儿,也想着日后多让林姑娘入宫陪陪娘娘,于是毫无隐瞒的想法;“虽相貌并无相似之处,一身骄矜洒脱的气质却像了个十成十。刚见着林姑娘的时候,老奴晃眼间还以为见着大阿哥又回来了呢。”
季戈从嬷嬷口中得知,当年九龙夺嫡之初,雍正虽然在一开始并无参与夺嫡的想法,但少年时期不得康熙看重的他为了身后的一家子,也想过争夺几分来自汗阿玛的关注,只是后宫无人为他说话,又还不曾进入朝堂,便是有心也无力。
就在这时,弘晖出生了。
要知道在弘晖出生之前,康熙的嫡长孙一直是当时的大皇子与太子之间攀比的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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