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牵住散兵的那只手再次传来拉力时荧跟着少年指尖的力度一起朝前,直到最后落在对方怀里。
惯性带着罪魁祸首一起往后,直到他细碎的紫发也跟着一起散落在不算平整的床褥上。
荧整个人都被抱住,被她压在身下的散兵看起来却很开心。
“你说会来至冬见我,可我等了你好长好长时间。”荧想要撑着起身的手顿住,她轻轻放下那只手,听非要抱着他的少年继续抱怨,“荧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分明最开始说喜欢也是她,可是她已经好久没来见过他了。
几天的时间而已,荧觉得她叹气的次数都要超过提瓦特这一路上冒险叹气时候的总和了。
毕竟旅行者冒险的时候从不沮丧,她可以带着长剑撕破所有的阴谋诡计,却在哄人的时候犯了难。
失去派蒙这个神之嘴真是万事难办。
“没有。”至少现在没有讨厌散兵,……也没有不喜欢,至于喜欢,这个就有待商榷了,“我就在这里,不是假的。”
少年的发丝就横在荧鼻尖的位置,她被拉着圈在散兵胸前,而身下的少年此时正抱着她乱蹭。
……跟只猫似的。
柔软的发丝蹭在鼻尖耳后时带来绵延的痒意,荧任由散兵胡乱蹭着,鼻尖很快传来酸涩的感觉,想打喷嚏还打不出来。
少女摇头试图将那种酸爽的感觉咽下,很快拽着身下猖狂的散猫翻了个身。
其间不知道是谁的脚勾到不远处斗笠上缀的帘子,连带着整个帽子都被从柜子上拽下来。
伴着重物落地的响声,荧听到门外被遮掩起来的O@声响。
荧的手压在散兵后颈上,示意整个覆盖在她身上的少年消停点。
散兵不可能察觉不到外面的动静。
但是少年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他就着被荧按在颈间的姿势搂住少女的腰,然后鼻尖蹭过近在咫尺的耳垂。
现在他浑身上下都是荧的气息了,是能让他安心的气息。
至于外面的人……散兵眼中的柔和没能直达眼底。
不长眼的东西,连找他都不知道挑个好时间。
怀里的人不停乱拱,荧最后还是没忍住小声告诫他:“别乱动。”
虽然散兵的腿看上去没问题,但具体怎样还没有定论,既然他不想让她关注这件事,荧只能视而不见。别到时候人发脾气倒霉的估计照样是她。
外面的声音似乎停下了。
屋内灯火一个明灭的功夫,让荧看到映在窗纸上的剪影,看装束似乎属于愚人众先遣部队。
能够这样轻易认出这个影子得益于她曾经揍过的诸多愚人众成员。
哦对,她怀里还抱着愚人众第六席呢。
真算起来从她将散兵捡回来那天起到现在他可能已经旷工三天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人应该是来找他的。
将怀里依旧不消停的散兵放开,推开非要拿那张漂亮的脸蹭她的少年,荧坐起身示意他去外面解决这位不知来意的愚人众成员:“大概是来找你的。”
散兵皱眉,复又张开。
他很快抓住想要退开的荧。
“你之前说最好不要加入愚人众……我不是故意的”他不但在普契涅拉的诱导下加入,甚至在里面担任了颇高的职位,“你在生气吗?”
他是有意的,甚至是在衡量过得失之后很认真的决定加入这个组织。
生气倒是没有,散兵不加入愚人众才奇怪吧。
荧将这件事记下,然后看着扯她衣服的散兵沉默。
“你出去之后不能这样。”她看着面前无害的少年捂脸又放开,最后甚至自暴自弃尝试给他出主意,“你要凶一点知道吗?”
愚人众是什么地方,里面的执行官没一个好相处的,至少她见过的都是这样,包括之前的散兵本人。
弯腰将掉在地上的斗笠拾起来,荧抬手将帽子盖在散兵头上。
“是在不行就装凶,少说两句话也行,不知道要说什么就骂他,懂了吗?”荧歪头,散兵现在这副表情就是那种,很容易被人欺负的那种,“之前我找到你的时候不是会骂人吗?你别在我跟前装,等会儿如果敷衍不过去就把他骂走。”
虽然不知道他现在在愚人众里担任什么职位,但是应该不低吧,……应该?
荧犹豫了。
人偶听着恋人的教导不断点头,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进去。反正他是在荧的视线中站起来推开门走到外面去了。
贴心的少年甚至没有忘记把门带上。
荧还坐在床沿,这里似乎是有什么供暖装置,密闭的室内温度还算适宜。
这时候的散兵已经加入了愚人众,而她之前似乎曾出言劝告他不要加入这个组织。
比起上次见面的时候少年无害了太多,所以她更加好奇两次见面之间相隔的时间,可她不敢开口问。
她还要往前走,若被什么东西牵绊着停下的话,连她本人都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样的结局。
太多东西在脑海中作乱了,伸手扶住一旁的柜角,荧听到外面传来争吵的声音。
墙砌的足够厚,那些声音落在耳边的时候已经分不清具体音节。
她在犹豫,尽管荧清楚的知道此时不该生出这种情绪。
木质的桌角在逐渐收拢的指尖下逐渐生出印痕。荧突然清醒过来,她放开可怜的桌子,然后站起来。
交织的命运已经为她安排好下一站的落脚点,那个地方此时正处于散兵的过去。
想要因果成立,那就只能走完这一遭。
就像相对绵延交错的两根线,在她走向散兵过去的同时,少年也在走向她的过去。
其中任何一个节点出了错误,那一切都会变成不成立的混沌。
不然散兵也不会在前两次见面时候非要顶着斗笠遮住脸,因为他在第三次见面的时候看清楚了这件事。
他们见面的时机不能错,所以哪怕少年再不甘,也依旧按照既定的剧本往前走。
散兵不是最讨厌这样吗?
毕竟没人喜欢被安排好的路,连荧本人也是如此。
她是为了会去才不得已走这样的路,散兵呢?
就这么喜欢吗?
……这么喜欢她。
迎着开门声抬头,内心还在询问自己的荧很快看到勾起唇角的少年。
被推开的门带着冷风一起将她混沌的脑海中的杂死一起吹散,荧跟着深呼一口凉气后总算清醒不少。
进门的散兵已经摘下帽子,这玩意儿在外面戴戴就好了,进屋只会影响他与荧之间的距离。
不太负责人的第六席已经将找来的下属打发回去,他之前刚执行完新的任务,本来就有属于自己的空闲时间。
至于荧的话,有他在身边,普契涅拉应该不会贸然出手针对她。
耗费了“大量”脑力的人偶很快抱住他的恋人,然后将头埋在那仿佛散发着阳光气息的短发里。
“我好累啊,荧。”他毫不犹豫的在恋人跟前服软,试图占有来自少女的更多情绪,“刚才那个愚人众成员好凶,我们还吵了一架。”
反正单方面骂人在他这里也算吵架,他自己的字典自己定义,没人管得着。
荧被散兵扑过来的动作带着退后一步,脚跟很快撞上背后的床架。
老实的旅行者茫然……这个时候的散兵这么好欺负的吗?
难道现在的时间线是距离踏鞴砂很近的时候?
第23章
旅行者犹豫了。
她昧着良心教怀里其实已经已经长歪了的散兵歪理:“那你下次就在他开口之前凶他,只要你够凶,他肯定就不敢吭声了。”
其实连说话的荧本人都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旅行者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这属于是涉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
反正之前的接触下来她看散兵就是这么办事的,所以大概也不算错?
不对啊,脑子终于转过来弯的旅行者反应过来。
她没事为什么要把现在的散兵往之后那种人嫌狗烦的形象上带?
荧将怀里的人捞出来:“刚才我说的话你一个字都没有听到懂了吗?我们不能往这个方向发展!”
正在吸荧的人偶被打断后皱眉,他无所谓的点头。
其实那些都不重要,低头的人偶拽住围绕在恋人脖子上的围巾,他再次伸手抱住眼前的荧。
他喜欢荧身上的气息,那是与至冬和愚人众格格不入的、带着些微醉人的暖意。
与那些长久陪伴在身边的恋人不一样,荧大多时候都不在他身边,她总会在他预料不到的时间登场,然后很快再次消失。
如果再大言不惭一些,人偶甚至会自称为荧与世界的锚点。
但这种事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吧。
荧觉得散兵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少年很亲近她,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依赖,这不免让她对未来生出好奇。
到底要怎样的未来才会把散兵变成这个样子呢。
乖巧的、陌生的,虽然不知道有几分是在演戏,但很合她心意。
谁能拒绝抱着自己乱蹭仿佛非要跟着回家的流浪猫猫呢?
蹭她可以,但是抱着一蹭就是老半天就让人遭不住了。
看着沙漏中的最后落下的砂砾,荧伸手拦住想要继续往她耳根处蹭的散兵。
即使恋人没有说出适可而止四个字,人偶依旧从荧眼睛中读到这样的信息。
在某些方面荧苛刻的可怕,比如与他亲近的时候,她会全盘接受他的任性,但每当阻止他的时候也意外的坚持。
人偶再次在心中赞扬自己的美德,半晌后才成功把自己从荧回怀里薅出来。
“这段时间我会留下。”荧看着将头别过去的散兵无奈道,“但是我无法确定这段时间会有多长,也不知道自己何时会离开。”
她又想起上次见面的时候,当时她从散兵那里到底还是套到了一点东西。
看着面前目光已经稍微黯淡下来的散兵,荧没忍住踮脚揉了揉少年的头顶:“我的每一次转身都可能是道别。”
“这不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踮脚的少女身体稍微前倾,在少年眼角晕开的红色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我保证。”
……可是那些见面对散兵而言大概并不能算是愉快。
要与恋人刀剑相向、然后做为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这样似乎有些残忍,可她没有别的办法。
一切都要为因果让路,如果最刚开始的因不成立,那一切都会被搅乱。
显得跟她是个感情骗子似的。
至少还不知道荧所思所想的少年表现的相当开心,往往荧主动亲吻她的时候都怀揣着他理解不了的愧疚与安抚,这时候的任性与索求轻易便会被满足,像是秘而不宣的补偿。
他不理解那些,但是不会放过已经摆在面前的机会。
可今天出了意外。
在他寻觅恋人亲吻的时候被拒绝了。
荧到底没有受住来自良心的谴责,既然已经揭开真相的面目,再连带着骗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散兵着实有些超过她的道德底线。
所以说有时候做人道德底线真的不能太高。
如果她没有底线就能心安理得欺骗面前的人,可旅行者做不了那样的人。
“对不起。”
这是见面之后人偶第二次听到荧道歉了,他找不到理由,于是只能沉默着听解释。
“我们之间的未来可能并不算美好。”荧不打算完全摊牌,愧疚促使她与之和解,但这跟全盘托出是两回事,“那可能会让你很痛苦,还有漫长到毫无边际的等待。”
这次见到的散兵与上次见到时区别太大了,他曾经说过等了很长很长时间,那个所谓的很长可能比她所想的还要长上很多。
他们之间见面的次数寥寥可数,相处时间却不长。
这些时间于她而言眨眼便会过去,散兵却不同,那可能是他真正需要经历的年岁,抱着一点甜味要怎么磨过那所谓很长的空洞岁月。
“我之前没有跟你说过这些,但这些都是横亘在你面前的问题。”只是更加麻烦的寻找出路而已,她还不至于昧着良心欺骗别人的感情,哪怕这个人是散兵也不行,“你可以现在叫停。”
“你最好现在叫停。”
这是在告诫散兵,也是在劝诫自己。
可惜事情并没有按照荧预想中的方向发展。
听完荧讲话的人偶没有给出任何表情,那张漂亮的脸上挂着的情绪被全部扫清,只留下空洞:“荧是想要就此甩掉我吗?”
即使知道荧并没有在夸大,可他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想法确实如此。
她是因为受够了他所以想要把他丢下吗?
怎么可以?怎么能呢?
“最刚开始在踏鞴砂的时候是你非要找来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恋人,荧。”哪怕他并没有她口中那些所谓的记忆,这段感情就像是偷来的一样毫无依萍,在少女开口的时候于是便一吹就碎,“我不会同意你单方面提出的分手。”
哪怕需要等待又如何,本来就是偷来的东西。
他已经做好了等待的准备,可为什么是荧打算先一步停下:“你也要背叛我吗?”
被质问的荧终于后知后觉想起她曾经窥探到的关于散兵的记忆。
“这段感情对你太不公平了,阿散。”她没有立刻反驳,“你还记得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吗?”
少年倔强的扯住恋人的衣角:“区区几十年而已,人偶的生命无穷无尽,我等得起。”
他要再一次被抛弃了吗?连荧也要舍弃他?
尊严不容许他低头哀求,可是不愿意放弃的人偶却别无他法,他只能使力扯住荧的衣角,让这个人不至于当即便消失在眼前。
得到答案的荧呼吸一滞。
旅行者在提瓦特待了有多久呢?按照这个大陆的纪年来算也不过两年多,可她已经觉得这段时间长远。
而她所经历的那些时间要乘以数十倍得出来是散兵两次见她中间所隔的时间。
这何止是不公平。
散落下来的发丝遮挡住了少年的眼睛,荧看不清他的神情,却感受到自衣角处细微的挣扎。
“可是我舍不得的,阿散。”没有抛弃、没有背叛,只是沉重的让她有些呼吸不过来,少年的感情过于纯粹的厚重,她可能无法回予他相应的情感,“这对你不公平。”
旅行者的生命中有太多东西,她还要找哥哥,有许许多多过命的朋友,有未尽的旅途。
这些她都放不下。
孑然一身的少年满怀赤诚,可她不行。
荧伸手捧起散兵的脸,然后看到那双紫琉璃一样的眼睛里乘着细碎的水光。
她指尖划过沾了湿润的眼睫,最后指腹落在少年眼尾处:“现在选择权在你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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