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不合时宜地闪过不知从何处看到的话本,贵公子带着没见过世面的小丫鬟去看了庄园的花田,小丫鬟被贵公子迷得五迷三道,当夜就将身子许给了贵公子。
只不过,现在性别调换过来了,阎王爷和她的……恩人,或者是小厮更为贴近。
悬亭晚放下魔尊的架子,潜伏到鬼界,为的是获得鬼王的信任,知晓天门的具体位置,一举杀上神界,了结上一辈的恩怨。
上一任魔尊魔后,就是死在了神界人的手中。
鬼王初登大位,正是用人之际,他此时若能潜入鬼界,获得鬼王的信任,在鬼界混个一官半职该是没问题的,天门的事情,也正好徐徐图之。
“喜欢。”
“喜欢就好,你对我的恩情,我已竭尽所能去还了,之后我也会在生死簿里添上几笔,让你下辈子投个好胎。”
悬亭晚拱手道:“多谢阎王爷,不过现在我还不想投胎。”
宋玉悲垂下目光,心中思量着悬亭晚的话,这人不会讹上她了吧。
悬亭晚一眼就看穿了宋玉悲心中所想,但就凭她口袋里的一点点萤石,要讹人,也是她讹上他。
宋玉悲正色道:“轮回转世可不是小事,若无要紧事,能尽早投胎还是尽早投胎为好。”
“我留在鬼界,确实有要紧的事。”悬亭晚挺了挺脊梁,他现在不打算当鬼王的小厮了,或许当鬼王的情人,计划会实施得更为轻巧些。
“什么要紧事,我若是能办,一定帮你办到。”
悬亭晚乜了宋玉悲一眼,淡淡道:“阎王爷确实能办到。”
宋玉悲豁出去了,只要不是关于钱的,她能办到,一定竭力去做。
“哦?不知是何事?”
悬亭晚浅浅一笑,道:“在下倾慕阎王爷的风采,想要娶阎王爷为妻。”
“你说的……可是真的?”宋玉悲心里头一片慌乱,就连说话也开始结巴了。倒也不是因为她多喜欢悬亭晚,只是她五岁就入了鬼界,之后的时间也一直在修炼,后来化成人身,摧毁了地下城,身边的人对她更是毕恭毕敬,就算师父曾出言让她与无救成亲,范无救也从未有过这般直白的表示。
所以这一下,对她而言,可谓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加之悬亭晚的模样,确实是她喜欢的长相。
悬亭晚诚恳道:“自然是真的。”
宋玉悲也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脑子里闪过千万个英雄救美的故事,若是按话本里写的,她确实该对他以身相许。
宋玉悲用眼角余光偷偷去瞧他,轻咳了一声,道:“那你便留在鬼界吧。”话音落下,便急匆匆地走了。
剩下几日,宋玉悲忙得不可开交,清理叛军残余的势力,安顿好受伤的士兵,等忙完这些事,她才想起来,鬼界还有个悬亭晚。
既然喜欢她,为何过了这么几日,从未见他上门找过她。宋玉悲又等了几日,还是不见悬亭晚登门拜访,终于按捺不住,打算去瞧一瞧悬亭晚。
她这时候才想起,她还不知道悬亭晚住在何处。就在宋玉悲琢磨着要如何打听悬亭晚的住处时,悬亭晚就出现了。
那日,宋玉悲照例到鬼界各处去巡逻。夜幕中,忘川河面升起点点水雾,萤绿的鬼魂在水面飞蹿,风中带着痛苦的呜咽声。宋玉悲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路过幽都的其中一座桥时,她站在桥上,听到桥底传来一群人说话的声音。
听这动静,似乎还不小。
她下了台阶,绕到桥底下,只见一群衣衫褴褛的大汉围着一个人,来来回回地走着,不知在做些什么。
不能转世投胎的鬼,整日里待着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心中难免憋了一些火气,这些火气,自然要找个方式宣泄出去,最好的法子,便是找人打上一架。
因此,鬼界每日都会有人打架,宋玉悲遇到了,自然要上去拦上一拦,遇不见,也就没办法管了,因为实在是太多了,就算她整日不歇,也拦不过来。
“你们在干什么?”宋玉悲冷声斥道。
黑暗中的人形轮廓顿了顿,抬起头来,看向不远处走进的那人。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去,看向坐在椅子上的黑衣男子。
悬亭晚一听声音,便知道了来人是谁。他招了招手,身边的四五个大汉便围了过来,他低声道。
那几个大汉,听了她的呵斥,非但没有停下,动作反而更加大了。他们将一男子围在中间,不断地用手和脚去踢底下的男子。
宋玉悲注意到,男子的身旁有一张看上去十分华丽的椅子,旁边还有各种美食佳肴。心中感到奇怪,鬼界何曾有过这些吃食。
一般的鬼,也不会主动到外界去。
宋玉悲走近,总觉得被打的男子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待她仔细瞧过男子的脸后,只觉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好歹是她的救命恩人,怎么能被人这般欺负。
她大步走上前去,扯住其中一名大汉的衣领,轻而易举地将人举到头顶,宋玉悲将人在空中甩了好几个圈,随即轻轻一抛,把人抛到了忘川河里。
鬼掉进了忘川河里,可不是开玩笑的,除去身上的血肉,三魂七魄也会遭到腐蚀,因此,在大汉即将接触水面的一刹,宋玉悲左手化作藤蔓,编织成一张绿色的大网,将大汉给接住了。
五个大汉跪在地上,想起刚才的场面,仍然心有余悸。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宋玉悲往前走了一步,眼睛像是淬了寒冰一般,“下次再被我瞧见,你们连鬼界也不用待了。”
大汉心中苦叹,这几日真是倒了大霉了,前几日以为碰上了个好欺负的,没想到不仅没有把人欺负了,还被人当成奴隶使唤,被迫演了一场戏。
刚刚那场戏,几乎要将他的三魂七魄都给打散了。
“走吧。”宋玉悲面无表情道。
五名大汉如同大赦,连跪带爬离开了桥底。
悬亭晚用袖子遮住脸,并不去看宋玉悲。
宋玉悲半跪在悬亭晚面前,一把扯下他的手,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垂下眼睑,细细打量他脸上的伤。
点点的红色,落在唇瓣上,显得愈发性感,再配上一张苍白的面容,和低垂纤长的眼界,有一种被人凌虐的美感。
宋玉悲竭力掩饰心口的跳动,指尖触在他唇角上,一面输送灵力一面替他推开嘴角的淤青。
“你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被欺负成这样?”
黑长的眼睫动了动,悬亭晚缓缓抬起眼帘,女子身上传来淡淡的香气,冰凉的手指落在他的唇角处,很舒服。
“他们是鬼界的人,也就是你的子民,我想着他们既然是你的子民,也就不便欺负了。”
宋玉悲停下手中的动作,又狠狠按下去,“你是傻吗?白长了这一副好容貌。”
悬亭晚低声吸气,眉头蹙起,“疼。”
宋玉悲闻言,放轻了力度。
过了好一会儿,悬亭晚道:“好了。”
宋玉悲松开手,扶着悬亭晚站起来,眼角余光瞥见一旁新鲜的水果,眸光微闪。
这些水果,是悬亭晚使唤那几名大汉到人界买的。他在鬼界待了大半个月,发现鬼界真是一贫如洗,就算他有钱也没地花,居住环境也十分恶劣。到底不习惯这样的日子,悬亭晚便抓了几个大汉,供他使唤。
至于这几日为何没有去找宋玉悲,那是因为,他深谙人性,最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是最不值钱的,看,鱼儿这不就上钩了吗?
悬亭晚道:“这些水果是他们使唤我到人界买的。”
宋玉悲点点头,装作不在意的模样,打量了一眼四周,“你这几日,就一直住在这样的地方?”
悬亭晚面色涨红,似乎极为不好意思,“我在鬼界,找不到住的地方。”
宋玉悲想了想,悬亭晚在鬼界人生地不熟,鬼界的鬼又嚣张惯了,不是悬亭晚这样的人能轻易制服的,便道:“你若是不建议,可到我官邸里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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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第九十三章: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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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亭晚眸中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做出为难的模样,“这样怕是不妥吧?”
“有何不妥?”
悬亭晚微微一愣,笑容比先前真挚了不少,“阎王爷若不觉得,自然就没有了。”
魔界对于男女之事,极为开放,悬亭晚倒不是这般计较的人,只是据探子带来的资料显示,宋玉悲是从人界下到鬼界的,人界男女之间的规矩,较之鬼界,可是多多了。
宋玉悲拉上悬亭晚的手,“走吧。”
悬亭晚目光落在宋玉悲牵住他的手上,女子细腻柔软的肌肤轻轻覆上他的手背,温度是冰冷的,没有一点点热气。
宋玉悲转过身,看向悬亭晚,“怎么了?快跟上。”
悬亭晚收拢了视线,看向身侧的水果,“这些水果,留在此处也是浪费,不如我们带回去。”
宋玉悲早有打算,只是碍于悬亭晚在场,不好将水果带走。堂堂鬼王,穷到要捡人家吃剩的水果,说出去,岂不惹人笑话。
宋玉悲脸上闪过一丝笑意,道:“也好也好。”
说罢,手一挥,桌椅水果一齐被收进了乾坤袋中。
鬼界虽然贫穷,官邸却修得十分地富丽堂皇,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大太空了些。究其原因,不过是历任鬼王裤头紧的时候,便会将官邸里的各种摆件拿去抵押,一来二去,官邸就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
“今后,你就住这里吧。”
悬亭晚进到屋子里,见屋中虽无甚装饰,但桌子椅子等物件一应俱全,倒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艰难。
他略略拱手道:“多谢阎王爷。”
宋玉悲摆摆手,“也不是白给你住的,无救近日忙着索魂,怕是没空打扫官邸,你正好来了,这个任务便交给你了。”她细细嘱咐道:“藏书阁的书架要擦,大殿的柱子也要擦,还有这些屋子,都要打扫一遍。”
悬亭晚住的屋子,是最前头的一间,顺着他这间屋子往下看,一间接着一间,直看到人眼花缭乱,少说也有二三十间。
这一排就有二三十间了,悬亭晚来的路上,看到了好几排。他脸上的笑僵住了,过了一会儿,方吐出几字:“阎王爷放心交给我便可。”
宋玉悲漆黑的眼眸带着笑意,既然说喜欢她,自然要付出点代价,才能说喜欢她。她想要拍一拍悬亭晚的肩膀,却发现二人之间的身高实在有些差距,但伸出的手又不好意思就这样收回来,只得借着裙摆的遮掩,略略踮了踮脚,如愿拍到了悬亭晚的肩膀。
她的脚尖顶在门槛上,耳边忽听得咔嚓一声,门板裂开了一个口子,脚底失去了支撑,身体开始摇晃起来,脚尖重重撞上门槛,啪嗒一声,薄脆的门槛彻底倒塌,她整个人也跟着倒下了。
悬亭晚后退的步伐一顿,忽地想起这是他十分“喜爱之人”,索性张开了手,等着宋玉悲扑到他怀里。
砰的一下,宋玉悲两手扑在他的胸膛上,疼得悬亭晚直皱眉头。
空气好似凝住了一般,过了许久,宋玉悲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官邸年久失修,门槛朽了,过几日我上人界,找块木头补补就好。”
宋玉悲仍旧扑在悬亭晚怀中,两只手抵在他胸膛上。
悬亭晚不露痕迹地避开宋玉悲即将贴近他下颌的嘴唇,一只手扶住宋玉悲的胳膊。
宋玉悲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趴在悬亭晚的怀里,忙站直了身子,“我还有公事要处理,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罢,快步离开了。
悬亭晚走出门外,看着宋玉悲离去的背影,脑中回想着先前的事,他应该没有露出破绽吧,回到房中,才发现嘴角一直扬着,面上一冷,嘴角的笑意下去,余光瞧见宋玉悲不知何时留下的水果,她倒是会借花献佛,拿着他买的果,再用来送他。
入夜,悬亭晚躺在床上,手不由自主地触上嘴角受伤的地方。
嘴角的淤青早已好了,宋玉悲替他化瘀时,冰凉轻柔的触感却留在了他的嘴角,一直没有离开。屋外传来风的呜咽声,还夹带着些许鬼哭。
有记忆以来,从未有人对着这般的亲近,就连他的父母也从未有过。
——
次日一早,宋玉悲醒来的时候,听到扫帚划在地面的刷刷声,闻声瞧去。见院中一道颀长瘦削的黑影,手中拿着一把竹扫帚,十分富有韵律地扫着地面的灰尘。
宋玉悲满意地点点头,不枉她如此善待他。
悬亭晚听到脚步声,这才抬起头来,脸上带起温和的笑,道:“阎王爷打何处回来?”
宋玉悲道:“我刚从房里出来。”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懒懒道:“今日的天气比昨日好些,还有一点太阳光。”
悬亭晚握扫帚的手紧了紧,好啊,竟是睡到现在才醒。枉他担心她一大早起来,看不到他在扫地,五更天的时候,就起来了,结果倒好,她一觉睡到大中午,他却是真真正正扫了一个早上的地。
宋玉悲扫了一眼周遭,昨日还灰扑扑的官邸,在一夜之间,干净了许多,地上几乎看不到灰尘,就连一旁的廊道的柱子,都擦得干干净净。
“辛苦了。难为你一大早起来打扫。”
悬亭晚咬牙道:“不辛苦。”
他看了一眼宋玉悲,见她穿着红色的长裙,这长裙不知是用什么面料做的,行动间裙角纷飞,好似一面流动的瀑布。
黑长的发一直垂到脚踝,苍白的肌肤映衬着点漆的双眸,眉毛细长,许是身为一界之主的缘故,眉尾带着挥之不去的凌厉感。其实忽略掉眉间的凌厉感,该是位极其瘦弱极其单薄的女子。
又想到昨日夜里,她一把将一名大汉举到头顶转圈,再轻轻松松把人甩了出去,便觉着瘦弱这一词,不该用在她身上。
黑白无常忙着索魂,叛军一事也已解决了,这意味着,之后的日子里,不会再发生什么大事。院中的人,仍在扫地,一声接着一声,似乎是刻意在扫给她听一般。
这般想着,宋玉悲的视线再度投到悬亭晚身上,只见他低垂着眉眼,模样看着十分乖顺,断然没有刻意扫给她看的意思。
左右无事,今日又出了点太阳,宋玉悲便靠在廊下,晒在太阳,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眼角余光中的红影一直没有消失,悬亭晚便一直没有停下,终于,等到他将整个院子都扫完了,他略略抬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腰身。
视线往红影的地方瞥去,却见宋玉悲靠着柱子,两腿搭在栏杆上,睡了过去。
悬亭晚将手中的扫帚放在一旁,站在远处看了许久,见宋玉悲没有要醒的意思,便也靠在柱子的另一侧,闭眼假寐。
宋玉悲醒来的时候,见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扫帚靠墙放着,悬亭晚却不见了踪迹。
“悬亭晚。”
悬亭晚听到声音,睁开了眼睛,“阎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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