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就到了十天之后,薛知棠终于把写好的稿子交给了舅舅,这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薛知棠自幼生长在苏城,对那边的天气格外了解,收拾行李的时候,她专门叮嘱刘婉茵带一些薄衣服。
苏城不比京城寒凉,冬日从不下雪,偶尔遇上下雨天才会稍微冷一点。
出发那日一早,两辆汽车就停在了刘府的大门口,前面的车子停下之后,许磊赶紧从车上跳下来,跑到后面那辆车跟前去开车门。
白律风从第二辆车上下来,他今日没有穿西服,一身墨色中山装衬的他温润如玉,似是哪家的贵公子。他一眼就看到他心上的姑娘俏生生的站在刘府的大门口,见他下车她荡起了一抹甜美的笑容。
“姨母。”白律风冲着刘夫人打了一个招呼,又将目光投向薛知棠,“等很久了么?”
薛知棠浅笑着摇头,“我们也是刚出来。”
她今日穿着一身暗红色的丝绒旗袍,外搭一件白色的大衣,头上的白色绒毛帽子衬得她五官精致又立体。
“妈,我先上车了。”
第一次出远门的刘婉茵兴奋的不得了,把行李递给了许磊,冲他使了一个眼色,小跑着过去坐上了第一辆车。
许磊放好行李后,瞄了一眼站在刘府大门口的一对俪人,默默坐上了第一辆车的后座,占满了这辆车的最后一个位子。
出来送行的刘夫人见女儿这般孩子心性,不由叹了一口气,笑着嘱咐薛知棠:“知棠,你们一路上多加小心,茵茵爱玩闹,你多看着她一些。”
薛知棠温顺地答道:“我知道了,舅妈放心。”
刘夫人笑着道:“若不是你跟着,我是不同意那丫头去那么远的地方,她那性格太闹腾了。对了,我们家在苏城也有亲戚,你到时候记得提醒茵茵过去拜访一下,她贪玩容易忘。”
薛知棠一一应下,正准备提起行李,却发现她的箱子已经被白律风提在手中。
她本想和刘婉茵坐一辆车,可第一辆车的前排坐了司机和一名听差,后排坐着刘婉茵和许磊,她再过去也挤不下了。
思索之间,白律风已经把她的行李放好,打开第二辆车后排的车门等她上车。
薛知棠向他道了声谢后坐上了车,白律风关了车门,饶到另一边上车,坐在她的身边。
“可用过早饭了?”白律风的一对剑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自从上次见面之后他已有十日未见她了,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如今也有三十载未见她了。
“吃过了,舅妈一早就派人准备了饺子。”
北方这边素有“上车饺子下车面”的说法,刘夫人深信不疑,一早就起来就安排厨房包了西葫芦鸡蛋陷儿的饺子。
薛知棠最喜欢吃饺子,早上用的不少,估计中午也未必会饿。
“好吃吗?”白律风追问,他并不好奇饺子好不好吃,只是想和她多说说话。
他既然决定要追求她,就绝对不会给她退缩的机会。
薛知棠被他的话逗的眉眼带笑,“你是不知道和我说什么了吗?”
白律风抿了抿唇,一时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男人紧张又强做镇定的样子竟然透出一丝可爱,虽然这个词用来形容铁骨铮铮的他不太合适,可她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或许是白律风一向表现的太过淡定,如今的略带反差的样子,倒叫她觉得更加亲切一些。
第5章 腹黑会长的掌心娇(5)
火车上,薛知棠放好行李就去了的餐车,刚才刘婉茵一上车就约她去餐车吃东西,可等她到了餐车,却发现坐在那的是白律风。
白律风似乎在等她,见她进来就招了招手:“茵茵和阿磊去了前面车厢,听说那边有人在打牌,他俩就去凑热闹了,你要去看看吗?”
薛知棠落座在白律风的对面,轻声答道:“不去了,我一向不爱凑这种热闹。”
她本就是个喜静的性子,平时除了写写稿子,就是侍弄一下花花草草。
白律风自然了解她的喜好,刚才也就是那么一问,见她坐下来,心情甚好道:“可惜火车上不能种花,不然一定给你带上几盆,好满足你拈花惹草的爱好。”
“胡说什么呢!我哪里是捏花惹草!”少女娇嗔的瞪了他一眼,不但没有吓到他,反而勾的他心头发痒。
他哑着嗓音道:“可不就是拈花惹草么!”他的心都被她牢牢地握在手里了。
“你再说,我可生气了。”
薛知棠佯装发怒,气鼓鼓的模样瞧着倒非常可爱。
白律风大笑出声,“好好好,我不说了,还请知棠表妹多多海涵。”
“谁是你表妹了!”薛知棠低声呢喃。
说起来她和白律风还真没有亲戚关系,只不过是她的舅舅娶了他的姨母,两人才得以相识。
在那个梦里,她并没有投奔京城的舅舅,而是直接去了津市,也因此并未与白律风相见。
薛知棠忽然有些好奇,如果那个梦是真的,那白律风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白律风见她半晌不说话,微微握了握拳,有些紧张的问:“真生气了?”
薛知棠抬眸,见他一脸紧张,噗嗤一笑:“在你心里,我就那么小气么?”
“不敢不敢,薛小姐是最大气的。”
两人说笑着,时间也倒过的飞快,直到中午吃饭刘婉茵才和许磊姗姗来迟,可他二人一直讨论着牌局,倒是让薛知棠和白律风插不上话。
薛知棠本以为下午刘婉茵会找她一起,结果等她午睡起来却发现对方早就跑没影儿了,只剩下她和白律风大眼瞪小眼。
一次两次还算巧合,回回都这样她也品出点儿问题了。
所幸白律风与她也谈的来,两人这几天倒是聊了不少,她知晓了白律风之前在英国留过学,还曾经和朋友合资在国外做过生意,白律风听她说了苏城的许多事情,还有街头巷尾的小吃杂耍。
到了第三日上午,火车才开进了苏城。
北地此时已是严冬,南方却还是暖意融融。
一下火车,薛知棠就觉一股不同与北方凛冽寒风的暖暖微风袭过面颊,她把帽子戴上,又整了整大衣的扣子,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深深吸了一口气,“苏城到底是比京城暖和多了。”
刘婉茵缓缓步下火车,笑道:“这才一下车表姐你就开始说上苏城的好了,难道京城就不好么?”
薛知棠启唇一笑,伸手在刘婉茵头上揉了一把,“都会揶揄你姐姐我了啊!”
白律风跟许磊提着行李在她们之后下车,见二人笑闹着,白律风柔了眸色,“我在苏城有个院子,咱们就住在那边可好?”
薛知棠自然同意,她离开苏城之前,以为再也不会回来,就遵照奶奶的遗命把房子都卖了,换成银钱傍身,现下即使回来,也是无处可去,来之前还准备去酒店住。
对于不用住酒店,刘婉茵自然高兴不已,她兴冲冲地问:“表哥,咱们怎么过去啊?是坐黄包车么?”
白律风自然不会让她们去坐黄包车,他早就安排了汽车过来接人,两辆汽车一前一后的停在车站门口,气派的模样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
挽着薛知棠胳膊的刘婉茵一出车站就冲许磊使了个眼色,二人提着行李就上了前一辆车,留下薛知棠半天反应不及。
随即又有些好笑,这丫头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给他们创造独处的机会。
她回头望向白律风,见对方也是一脸笑意的望着她。
那炽热的目光让她脸上微红,心跳也微微加快了一些,强做镇定地上了车。
两辆汽车缓缓的驶过大街,薛知棠看着车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景象,不由有些动容。
明明只是离开了一年,她却觉得恍如隔世。
车子穿过了人来人往的街道,两边越来越熟悉的景象叫她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却在下一秒立刻否认。
她还没有理出思绪,车子就停在了一座院子之外。
那小院的匾额上写着“棠苑”二字,薛知棠的名字就是由此而来。
白律风温柔而缱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随意地问道:“这是我派人在苏城置办的院子,你可喜欢?”
“喜欢的。”
少女的声音略有一些哽咽。
她如何能不喜欢?这是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当初若不是无可奈何,又怎么会把房子卖了。
来之前,薛知棠还思索着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再来看看,却不曾想到,这个小小的愿望忽然就实现了。
“进去看看。”
白律风下车为她打开了车门,略一弯腰,如西方的绅士一般向她伸出一只手。
他的手很大,指节分明,指腹上略带一些薄茧,带着一些不容拒绝的强势意外,来到她的面前。
薛知棠看着面前的大手,缓缓地将自己纤细的手放了上去。
刚一放上去,就被紧紧的握住,温热的大手将她牢牢的握住,没有很紧,却挣脱不开。
薛知棠被他牵着来到门边,男人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推门。
她抬起空着的手推开门,脚步清幻的绕过影壁,入目便是一片梦幻的紫色。
薛知棠的少女时期一直过的顺风顺水,虽然身边只有奶奶陪伴,却也是过的称心如意。
她素来性子淡,唯有一个爱好就是侍弄花草。
十五岁那年,她无意在城外的寺里见到了一株紫藤,便吵着要在家里种上一株。
奶奶自是连声应下,立刻派人去办。
自此,薛家的院子里便多了一个紫藤花架。
房子卖掉之后,她听说新房主的女主人不喜欢花草,首先就派人清理了院子里的紫藤。当时她虽难过,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带着满腔的惆怅离开了故土。
如今再回来,却看到了当年最熟悉的景象。
她慢慢的上前,这才发现,这一架紫藤的花架是新的,虽被故意做旧,可她一眼就看出这不是当初的这副架子,那上面有她年少时刻下的痕迹。
酸酸的涩意漫上眼眶,他的模样在她眼中有些模糊,“谢谢。”
藤与花架虽不是当初的,可却依然还原了她年少时最温暖的记忆。
“别哭,我做这些,不是想惹你哭的。”
年轻的男女站在紫藤花架之下,冬日的暖阳为二人送来一片光辉,一瞬之间,昭华正好。
第6章 腹黑会长的掌心娇(6)
“表哥,这就是你在苏城的房子么?”
刘婉茵与许磊在门口磨蹭了许久,约莫这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才慢悠悠的进了院子。一进门就见一架开的正好的紫藤,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
“这花真好开,这个季节竟然也开花,这是什么花呀?”
“这是紫藤。”
薛知棠说罢,微微怔了一下,这季节紫藤是不开花的,他不知从何处一移植来了这株紫藤,费了多少功夫才让花开的。
“这是你表姐家的院子,她卖出去之后又被上一个主人卖掉了,正好就被我买回来了。”白律风说的轻松,他没有说的是,上一个主人并不想出售这座院子,为了买下棠苑,他多出了整整一倍的价钱,又废了许多功夫才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
“这样啊!”刘婉茵意味深长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过,慢悠悠地道:“还真是缘分呢!”
薛知棠被她饱含深意的语气逗的面上一热,不甚自然地低下了头。
白律风见她不好意思,警告地瞪了刘婉茵一眼,又放柔语气:“知棠,你可是地地道道的苏城人,这里有什么好吃好玩的,给咱们推荐一下。”
他这么一说,倒是让她的不自在去了不少,她理了下腮边被风吹乱了发丝,轻生说:“苏城好吃好玩的那么多了,五凤楼的菜肴做的非常不错,离这里也不远,一会儿要不要试试?”
“要去要去。”刘婉茵一听有好吃的,立刻连声应下,她早就馋表姐口中的江南美食,这几日一直在火车上吃火车餐,嘴巴淡的不行,就馋一口好吃的。
“远不远,你坐了这么久的火车,确定不需要休息一下再出去么?”
火车一坐就是三日,白律风自己倒是不觉得如何,可她一向身体不好,他担心她会受累。
“哪里有那么娇贵。”薛知棠倒不在意。
去年入京的时候,她也是一路坐火车过去的,当时可没有这次舒服,一个人也只能硬挨着。
见她似是真的不疲累,白律风也不再劝阻,嘱咐道:“若是不舒服,随时告诉我。”
“好。”薛知棠乖巧地应下。
刘婉茵见这两人气氛有些粘糊,便喊了许磊去放行李。
匆匆忙忙的收拾了一下,一行人又坐上了出门的汽车。
这一次是许磊开车,刘婉茵坐在副驾上,两人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倒是叫后边坐的两人插不进去。
薛知棠听他们聊的开心,也不插话,安安静静的听刘婉茵给许磊讲学校的趣事。
窗外的微风吹拂着她墨黑的发丝,衬的她面如芙蓉,眸若秋水,微微卷曲的黑发柔顺的散在肩头,绘成一副绝美的画面。
白律风一向知道她生的美,她简简单单的一个回眸都能轻易撩动他的心弦,让他的心为她砰砰乱跳。
男人炽热的目光让她无法忽视,她微微抬眸,眼神与他交汇,四目相对之间,如海浪汹涌澎湃,印刻于灵魂深处,铭记心头,海枯石烂,再难忘却。
他眸中毫不掩饰的爱意大胆又专注,让她心头一紧,羽睫微颤,忙移开了视线。
“苏城和京城的氛围真是一点也不同。”他忽然开口。
薛知棠的目光落在窗外,这里没有京城的繁华,却又江南独有的烟雨蒙蒙,入耳的吴侬软语叫人心头微动。
“苏城不比京城,但很适合生活。”她向往地说,无论走到哪里,苏城都是她最难割舍的记忆。
“难怪你总是怀念苏城,这样的好地方,任谁住上一段时间都不舍得离开了。”白律风半开玩笑的说着。
少女笑道:“你一向见多识广,苏城这样的地方怎么能入你的眼,怕是没住几天就要腻味了。”
白律风没有反驳,心里却不赞同她的说法,住在哪里之于他而言并无差别,但若有她,哪里都能让他留恋不舍。
“表姐,你以前的学堂!”
前座的刘婉茵忽然出声,指了指即将路过的“辉襄书院”,先前她就听表姐说过她读书的学堂名字,方一路过就认了出来。
“你以前在这里读书?”白律风也跟着看了一眼,那书院非常普通,只有一个小小的门头,唯一的好处大约就是距离她家并不远。
“你可不要小瞧我们书院,它是一个考中状元的老秀才办的,虽然看着普通,可先生个个都是博学多才,还有一个流过洋的先生呢!”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骄傲,连那双美眸都跟着明媚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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