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律风放下茶杯,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你若当真想谢我,不如答应我一件事。”
第9章 腹黑会长的掌心娇(9)
白律风的一句话,让薛知棠好奇了一上午,直到从葬着薛奶奶的墓园出来,他才告诉她,他想去游湖。
薛知棠无奈一笑,“原先就说好了陪你四处走走,游湖这样的事,哪里需要你专门提出来。”
她眼眶有些红红的,白皙的肌肤一衬,越发像一只无辜的小兔子。
自薛奶奶去世之后,这是她第一次去祭拜,看到冰冷的墓碑,想到自己自此再无一个亲人,又想到在那梦里自己凄惨的离世,忽然就伤感了起来,一时不忍落下了泪,还越哭越伤心,哭了好一会儿才平息,这会儿还有些缓不过来。
白律风停住脚步,忽然正了神色,“不论我提出什么,你都答应吗?”
薛知棠怔了一下,心跳加快了许多,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希望你再也不要落泪。”因为他会心疼。
他爱慕明艳的她,眷恋灵动的她,却也心疼落泪的她。
他的姑娘可以清冷,可以骄矜,也可以肆无忌惮,唯独不应该像刚刚那样,如同一个被抛弃后迷失的孩子,无助又可怜。
他忽然外露的情意让薛知棠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傻愣愣的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白律风也没有逼她回答,反正他以后会护着她,再也不让她流下一滴泪。
从墓园出来,天上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
江南多烟雨,卖油纸伞的小摊亦是随处可见。
白律风让她在一处商铺的屋檐下等着,去一个卖伞的小摊上买了油纸伞。
薛知棠站在屋檐下,路上行人纷纷,入目却只有那一人的身影。
他撑着一把绘着红梅的油纸伞,泰然前行,渐行渐近。这一刻,他所有的凌厉都被烟雨掩去,氤氲的水汽为他渡上一层柔光。
他一身笔挺的白色西装,踏雨而来,如同江南烟雨楼中的贵公子,温润如玉,雅人深致。
“冷不冷?”
油纸伞非常大,他将一大半都朝她斜过去,生怕她淋到一点点雨。
“不冷。”她最是怕冷,早起就穿的暖和,这会儿虽然下了雨,却并不感觉到冷。
“今日怕是不能坐船了。”白律风主动挑起话头,生怕她再伤感起来。他可以指点江山,可以纵横商海,唯独对她的眼泪毫无办法,只能看着她落泪无计可施。
薛知棠以为他当真想去游湖,思索了一下,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带着一丝神秘道:“你若是当真想去,也不是不可以。”
男人被她勾起了好奇心,或者说,只要是与她有关的事情,他都很好奇。
苏城之中有不少河流从城中穿过,平时也有许多水道供人划船。
薛知棠带着白律风来到了一作青石小桥下,桥边听着许多小船,她寻了一条带着棚顶的小船,上前与船夫订下小船。
“你先上船,等我一会儿。”薛知棠从白律风手中拿过油纸伞,推了推他示意他先上船。
白律风自是顺着她,独自上了小船坐下,看着她撑着伞上了小桥,明媚的身影消失在桥的那头。
过了好一会儿,那道身影才忽然出现,她越走越近,缓缓来到船边。
薛知棠停在船边并未上船,朝身后道:“就放在这里。”
男人这才发现,她身后跟着一个提着食盒的中年妇女,那妇女上了船,手脚麻利的打开食盒,将里面的吃食拿了出来摆在船里的桌子上。
“小姐,先生,请慢用。”妇女提着空食盒退了下去。
薛知棠这才收伞上船,示意船夫开船。
船外流水潺潺,船内芬芳四溢。
少女解下羊绒披肩放在一旁,将桌上的一碗小馄饨朝他推过来,“茵茵心心念念的鸡汤小馄饨,你试试看。”
白律风接过碗,舀起一勺入口,“非常好吃,我还是第一次在船上吃饭,挺新奇的。”
薛知棠目露怀念,“其实我也是第一次,以前偶然见人这样吃过,就觉得很新奇,可奶奶说我身子弱,怕我晕船,坐船的时候总是不让我吃东西。”
“你以前一定很乖巧。”白律风的视线凝着少女白皙的面庞,脑中勾画着她年少时的模样,她生的如此美丽,年少时定已是风华耀眼,可惜他认识她太迟,没有见过她幼年的稚龄期,也错过了她烂漫的少年时光。
“苏城这边的风气还是有些守旧,若是太过跳脱会被人说嘴的,我再旁人面前总是要乖巧些,自己家里就会随性一些,奶奶总说我是孙猴子变的,让我没事儿不要出去,免的别人发现原形,被压到五指山下去。”熟悉的地方总是让人身心放松,过去再普通的记忆,如今想起都让她分外怀念。
自从相识之后她一向非常沉静,偶尔透出几分孩子气也都进退有度,这叫白律风越发的好奇她年少时究竟是何种模样,也许只有在最亲近的家人面前,她才会做回最本真的自己。
“你若是猴子,一定是最美的那只。”白律风真诚的说着,不论她何种模样,在他心里都是最美。
刚舀了一勺蛋羹送到嘴里的薛知棠愣了下,快速的吞下嘴里的吃食,忿忿不平道:“最美的猴子不就是美猴王么?美猴王不就是孙猴子么?”
白律风刚刚只想着赞美心上人,根本没想到这一层,这会儿听她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摇头失笑:“是我嘴拙,你不是孙猴子,应该是天上最美的仙女。”
薛知棠弯眉浅笑,“仙女谈不上,可我绝对不是猴子。”
“猴子怎么了?我以前也经常被叫皮猴子,你是孙猴子,我是皮猴子,咱们俩正好凑……一伙。”他停顿了一下,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凑一对”。
少女并未注意到他不自然的停顿,对他的话反倒充满好奇,“堂堂京城商会总会长的儿子,还有人敢这样叫你?”
“自然是有的,我母亲去的早,父亲又一向繁忙,我从小就跟在外公身边长大。我外公是个文人,对于我母亲嫁给商人的这件事本就不满,加上我母亲去的早,他对我父亲更加不忿,自我去了他边后就打定主意要把我也培养成一个文人,长大后做一个先生或者是诗人。”想起幼年的事,白律风的面上也带了几分怀恋。
“很显然,你外公失败了。”如今他已是京城的商会会长,与他外公当年的期望简直就是南辕北辙。
白律风语气淡淡,“我像我父亲,从小就不喜欢读书,更喜欢舞刀弄枪,外公明着禁止,我就偷偷的玩,每次外公发现都会骂我皮猴子,骂我不成器。后来他见我果然成不了一个文人,就送我去英国留学,专门学习经商。前些年我去看他的时候,他总是板着一张脸,后来被舅舅接去港城之后就再没见过了,老头子估计也不想见我,每次见了我,都吹胡子瞪眼,要训斥我半天。”
“真好。”薛知棠由衷羡慕,哪怕他见面被外公训斥,也终究能见到的。
第10章 腹黑会长的掌心娇(10)
“快吃吧!一会儿该凉了。”
白律风见她眉间染上愁绪,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将桌上的一碟小笼包推了过去。
薛知棠夹起一个小笼包细细品尝,这样的雨天划船出游,一边品尝美食,一边欣赏雨景,也倒别有一番风味。
小船在河道上缓缓行进,一路驶向湖中。
许是因为今日下雨,湖上并无其他游人,只此一叶扁舟缓行慢摇。
白律风先前说游湖也不过是想与她一同游玩的借口,船在湖上划了一圈,他就让船夫靠岸而停。这会儿雨下的越发大了,雨天划船还是有些不安全的。
两人下了船,撑着伞在江南烟雨中的小道上缓缓行过。
薛知棠自小在苏城长大,对于城中诸事都了如指掌,每到一处都能给他讲上几句,倒是一个不错的游玩伴侣。
一直逛到日暮西落,才踏着晚霞意犹未尽的回到了棠苑。
远远的,就见一道身影立在棠苑门口。
白律风视力极好,薛知棠还未看清那人是谁,他已经认出了对面那人。他眸光微缩,不着痕迹的抬手虚扶在少女的肩上,状似不经意地开口:“累不累呀?”
“还好。”薛知棠今日玩的也很尽兴,现下心情非常愉悦。
等在棠苑门口的吴均安见对面相携而来的俪人亲密的说着话,有些踌躇地上前打断:“薛同学。”
“吴先生,你怎么在这里?是有什么事吗?”薛知棠笑着询问。
吴均安不太自然地开口,“书院的诗社明天办诗会,许多同学都回来参加,薛同学许久不在,大家都很是想念,不知道你明天能不能来参加诗会?”
薛知棠还没开口,白律风就冷冷地道:“明日我们约了一起爬山。”
回来的路上他们的确说了明日无事要去爬山,薛知棠便也没有否认,她对诗会这些并不感兴趣,若无必要,一般都是不去的。
吴均安知她不爱参加这些聚会,早就猜到会被拒绝,不自在地扶了扶眼镜,又补充了一句,“林光蓉同学明天也会来的。”
林光蓉是薛知棠在书院的好友,薛知棠离开苏城之前,她就跟着父母搬去了杭城,两人除了寥寥无几的书信往来,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这下薛知棠有些犹豫了,她的确想见好友,只是与白律风有约在前。
“吴老师知道林同学回来几日吗?会在哪里落脚?”薛知棠打听着好友的消息,如果时间来的及,她后日再约好友见面也是可以的。
吴均安又扶了扶眼镜,垂下视线,“据说是路过苏城,听说有诗会就来参加,只留一天。”
薛知棠好看的眉毛微微颦起,不管是去爬山的话,还是去诗会,肯定都得一天才能结束,当真是鱼和熊掌不能兼得。
“我考虑一下。”
她没有直接答复,可白律风却心下黯然,他听出了她的未尽之意,若是不去诗会她定会直接拒绝,而非说要考虑,如此回答便证明她已经动摇了。
吴均安也没有多做纠缠,很快就告别离开了。
前一日刘婉茵就说会在周府住一两日,适而棠苑之中如今只有薛知棠和白律风两人。
入了院子里,白律风径直朝他住的屋子走去。
“律风。”薛知棠出声喊住了他。
在她看不见的男人自嘲地勾了下唇,还是来了。
“我想……我们后天爬山可以么?我明天……想去见见光蓉,我们已经有好久没有见面了,这次如果不见,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薛知棠心里非常不好意思,今天下午提出去爬山的是她,可现在爽约的也是她。
白律风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他知道她明天去了一定会和刚才那个男人见面,可他拒绝不了她的要求,只要是她提出的,只要是她希望的,他都无法拒绝。
“好。”他有些气弱,难道她真的不懂他的心么?还是他表现的不够明显?
太过激进怕吓到她,太过平缓又怕她感觉不到,尤其她现在还有婚约在身,他更怕自己太贸然会惹她不快,他真是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
薛知棠见他似有些兴致不高,便没再打扰他,她今日走了许多地方,也真的是有些累了,梳洗过后倒头就睡着了。
等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想到昨日的事,薛知棠匆匆忙忙地下床梳洗换衣。
出门之时她本想去跟白律风说一声,却见他住的屋子门正大开着。
“律风。”
薛知棠唤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她走过去,从打开的房门里望进去,屋里空无一人,正对门口的桌子上用茶杯压着一张纸。
有事先走,勿念。
纸上是六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不难看出写字的人当时是如何匆忙的。
出什么事了?他又去哪了?也不知道他是何时离开的……
薛知棠心里有些担心,又有一些难以言喻的惆怅,以至于到了书院都兴致不高。
“薛同学,你来了!”
吴均安看到薛知棠非常惊喜,他本以为她不来了,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她居然真的来了。
“吴先生好。”薛知棠打了个招呼,四下环视了一圈,发现参加诗会的都是一些生面孔,与她相熟的同学大约都已经离开了书院,而她最想见到的林光蓉却不在其中。
“薛同学,要不要也来做一首诗。”吴均安热情地招呼她。
薛知棠摇头,“我就不来了,吴先生,光蓉在哪里?”她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见一见好友。
“她……可能还要一会儿。”吴均安不自然的推了下眼镜。
旁边的一个学生忽然喊了吴均安一声,薛知棠见状便道:“吴先生去忙吧!我去花园里等光蓉。”
院长夫人喜欢花花草草,书院的后院有一个很大花园,薛知棠以前读书的时候就喜欢这里。
她在花园之中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林光蓉,正准备再出去看看,就见吴均安急匆匆地过来了。
“等很久了吧?”他端来了一壶茶并几碟点心,都是一早为她准备好的,没想到她来了,他却脱不开身。
“光蓉还来吗?”薛知棠直白地问,这一上午的等待也让她品出了一些,说林光蓉会来估计也只是为了喊她过来的一个借口。
吴均安叹了一口气,“抱歉,是我诓骗了你,我只是想单独约你出来,跟你说一说话。”
他犹豫了一下,才似鼓足勇气一般:“薛同学,我知道你如今没有亲人寄住在亲戚家里,可这到底不是长久之事,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能让我来照顾你,我也准备入京任教,到时候也能给你更好的生活。”
第11章 腹黑会长的掌心娇(11)
一瞬之间,薛知棠的脑海之中忽然冒出了白律风的影子。
他温柔的笑,他无微不至的关怀,他含蓄又内敛的情意,还有他小心翼翼的陪伴。
他的存在就似呼吸一般自然而然,又如阳光一般暖意绵长,更似春风温柔拂面,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渗透了她生活的点点滴滴。
“薛同学,如果你现在没法给答案,你可以慢慢的考虑,我不着急……”
“吴先生。”薛知棠出声打断了他的未尽之言,“我现在就能回答,谢谢你的关心,但我过得很好。”
在今日之前,薛知棠从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心思,她有些惊讶,她一直只把吴均安当做一位值得尊敬的师长,对于他隐晦的表白这件事,毫不犹豫的做出了拒绝。
吴均安的眼神黯了下去,虽然知道她大概率会拒绝,可她真的毫不犹豫的拒绝他时,还是有些黯然。
一年前她忽然离开苏城之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那个聪明又美丽的女同学不知何时已经住在他的心底。
这一年他不止一次的后悔没有早点发现自己的心意,若是早点明白自己的感情,她离开苏城之前,他一定会极力的挽留,也许她就不会远走投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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