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树:“睡不着。”
明灿:“……”
行吧。
可能是她年纪大了。
又站着等了一会。
民宿里还是没有人出来。
明灿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距离约定时间只差两分钟,她找到谢彪的头像准备给他打个电话,随口问:“民宿都没开门,你是怎么出来的?”
岑树声音淡淡,“我有钥匙。”
明灿的手指停在屏幕上,惊讶着转头,“你有钥匙?”
岑树:“我是房东。”
明灿:“……”
忘了这茬了。
她合上手机,“那你开一下门吧。”
岑树什么都没问。
听话地拿出钥匙把门打开。
刚一进去,明灿就感觉里面明显温暖了许多,她搓了搓手,目光在一旁的人身上停下,刚在外面光线暗没看太清楚,如今借着墙上的灯光,能看见少年的上半身被一团橙色包裹住,和他本来衣服的颜色衬在一起,像极了一只毛茸茸的三花。
就……
看着挺有意思。
明灿抬手。
扯住三花的小尾巴就往楼梯上走。
岑树:“去哪里?”
明灿:“回房间。”
她一路拉着他上到了三楼,开了门,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地的杂乱,第一反应还以为是走错了。
“你被抢劫了?”
岑树倚在门口,他自上回岑正英从这离开以后就没怎么回来,更没有收过房间,昨夜里到了以后就在窗边站着,抽了半包烟,到四点半下楼,全程连床都没有沾过。
见他不说话。
明灿猜道:“你爸搞的?”
岑树嗯一声。
明灿大概就理解了他昨夜里为什么不睡觉了,这房间里乱的像打过仗的,床垫都被翻起来了,倒是得有地方睡,衣柜门开着,翻的乱七八糟,书和衣服落了一地,本来白色的衣服上掉地上染上一层的灰。
明灿刚要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
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打开。
是谢彪给她发的微信语音,她直接点开了,男人催促的声音在这空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我在门口,你人在哪儿呢?】
明灿迅速回,【马上。】
等她抬头。
门边的人已经不见踪影。
明灿立刻往外走,顺手关门,小跑着跟上前面人的步伐,边跑边说:“你等我一下。”
谢彪正站在门口朝外观望,听见脚步声转头,看见两人一起从楼梯上下来,当时就是一愣,再一看,发现岑树脖子上多出来一条明显不属于他的围巾,眼珠子更是直接瞪圆了,“你们……”
没说完。
被岑树开口打断了,“我们怎么去?”
谢彪下意识回:“打车。”
岑树点头。
往外走。
谢彪:“你等会,还有人没下来呢。”
岑树已经走到了门的另一边站着。
明灿还在里面。
谢彪趁机凑到她旁边,小声说:“你俩今天什么情况?”
明灿:“如果我说我在楼下碰到了他,看他穿的少,准备一起上楼给他拿件厚衣服穿上,你相信吗?”
谢彪:“那拿的衣服呢?”
明灿:“正准备拿,你给我发消息,他走了。”
谢彪:“……”
明灿:“我就知道你不信。”她皱了下眉,“要不然你回来查一下监控,就知道我没有骗你了。”
谢彪:“这倒也不必。”
又在门口等了五分钟。
人员全部到齐。
六个人刚好是三男三女,谢彪口中的那对情侣看着年纪不大,估计是二十出头,听谢彪说两人是高中同学,女生在昆明上大四,男生在广东,趁着没课过来昆明找女朋友顺道在个旧玩两天,今天晚上就回去了。
正好分两辆车,谢彪和小情侣一辆,剩下她们三个一辆,这样每一辆车上都有对这相对熟悉的人,不至于到时候找不到路。
等车的时候,谢彪特意给明灿做了个介绍,“这个妹妹叫林向雪,在英国念大学,刚好放假来店里做半个月的义工。”说完又看向林向雪,“这是Nora,前面花店的老板,你等会就跟着她一起坐车过去,有事给我发消息。”
林向雪:“Nora姐好,叫我小雪就可以了。”
明灿点头,“小雪好。”
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林向雪才发现角落里还站了一个人,她偷瞟一眼,没看清楚五官,不过夜色为他平添了几分忧郁,氛围感很绝,她直觉应该是个帅哥,就是不知道他俩什么关系。
思及此。
她问:“这位是?”
明灿:“阿树,你们应该差不多大。”
没有说关系。
看来并不是情侣。
林向雪笑:“你好。”
岑树毫无反应。
明灿顿时想起她第一次和岑树打招呼的场景,历史高度重合,她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缓解下尴尬,就看见他抬起了头,“车什么时候到?”
明灿迅速低头看一眼手机,“在路口了。”
岑树平淡地嗯了一声。
明灿打的车先到,她和谢彪打了个招呼上车,岑树坐在前排,她和林向雪坐在后排,出发去往老阴山的一路上车上基本上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前方传来导航的声音,提醒着她们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
到达。
刚好七点。
明灿在车上断断续续地睡了一会,刚下车,她有些不清醒,不过还是记得给谢彪发了一个定位,【我们在这里。】
谢彪:【ok,我们过来找你。】
明灿转身,林向雪刚把车门关上,岑树应该是也刚睡醒,她注意到他下车的动作明显要慢了一拍,“我们在这等一会,Gerald他们马上过来。”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明灿的旁边,让她一瞬间有种带弟弟妹妹出来郊游的感觉,紧接着她意识到,她有可能是这六个人里面最大的。
也不一定。
……还有谢彪。
谢彪一行人来的很快,明灿是第一次来,不认识路,因此她主动往后跟在了他后面,林向雪和她走在一排,岑树在最后。
天气预报上的日出时间是七点四十。
时间尚早。
冬日的清晨。
天光熹微,万籁俱寂。
冷风里带着刺骨的寒,吹到人的脸上甚至都能感受到隐约的露气,明灿走出一段路回头,身后的人看起来并无不妥,面色平常,步伐缓缓,似乎是如他所说,他真的不怕冷。
她们已经在山上。
路途不远。
几百米就到了。
明灿是在上来以后才知道,原来金刚塔只是其中的一个部分,这里还坐落着大雄宝殿、观音殿等一系列的庙宇,经谢彪的介绍得知从山脚到山顶一共三千台阶,可以从宝华公园坐索道上山,山顶有玻璃栈道,收费一百,站在那里可以清楚地俯瞰到整个个旧城。
对比之下。
金刚塔就要便宜许多。
六块便可以登顶。
金刚塔一共九层,越往上面爬能感受到外面的风越大,明灿前面的那对小情侣,由于女生恐高,只爬到五层就没有继续往上爬了,只剩下他们四个人,前后一直爬到了塔顶。
到了塔顶。
林向雪迫不及待地出去。
明灿落后一步。
身后是比她更加落后的岑树。
这个季节这个时间,金刚塔上并没有什么人,零星的几个人应该也是来看日出的,他们裹得很严实,带着相机,一看就是提前做好了攻略来的,相比较而言,她们一行人要随意许多。
塔顶的风很大,明灿的头发被吹的四处乱飞,她当即转过头正好看见岑树出来,只一瞬间,他脖子上的围巾便被风吹的飘了起来,一端系在他身上,另外一端在空中不受控制地摇摆着,飘逸地宛如夕阳的裙摆。
明灿笑:“冷不冷?”
岑树:“不冷。”
明灿心说你在这就骗鬼吧。
这么大的风。
神仙来了都扛不住。
明灿一直等着岑树主动说开口说要进去,但直到第一缕晨光映入她眼帘的时候他也没有开口,她开始怀疑是不是她的体感温度有问题,还是说年轻人就是不一样,一通宵不睡也能这么精神不说,穿个单衣站在山上的风里还能岿然不动。
她不理解。
但她大受震撼。
不过明灿现在顾不上想这件事。
她要看日出。
毕竟她折腾了一大早上为了就是这一刻。
日出东方。
万物向阳。
就见云层里涌出的光线如利剑一般笔直地将天际劈开,天地拉开一道裂缝,在那晨昏交界的地方,太阳缓慢地从地平线向上升起,带来无尽的光明与希望。
明灿的声音激动,“阿树,你快看。”
岑树看向天空。
没多会
他转过头。
年轻女人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她很快乐。
好一会。
明灿突然开口,“你知道一种酒吗?”
岑树看着她,“什么酒?”
“日出。”
明灿专注地看着远方,“龙舌兰酒配上鲜橙汁和红石榴糖浆,看起来就像日出时天空的颜色,香味会让人想到墨西哥的朝霞。”
岑树说:“你去过墨西哥?”
明灿摇头,“我大学在酒吧打过工,听别人说的。”
话音落地。
身后声音响起。
林向雪正拿着手机在拍视频,“Nora姐,看这里。”
明灿下意识转头,正好对上岑树望过来的视线,交汇的一瞬间,他们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见了惊讶,岑树迅速别过眼,而明灿继续向后看向了林向雪的手机镜头。
她不常拍照。
只笑着挥了挥手。
林向雪刚好看见了刚才的那一幕,年轻女人和少年不经意间的匆匆对望,巧合中透露着不寻常的意味,她故意笑说:“阿树,露个脸嘛。”
等了会没动静。
她自讨没趣地走开去拍其他人了。
随着时间推移,日光逐渐铺满整片天空,云雾散去,取而代之是整个城市的风貌,泛起波光的金湖,成片的高矮房屋,蜿蜒连绵的道路,在此刻全部都尽收眼底。
八点多。
他们从金刚塔下来。
本来的六个人只剩下四个人,那对小情侣没有选择和她们一起走,而是打算自行在山上再逛一下,至于他们,正在商量怎么下山。
目前有三种选择——
原路返回,走路下山,以及坐缆车。
明灿和林向雪作为第一次来的人都倾向于坐缆车下山,两人一拍即合,至于剩下的人也没有发表反对意见,这件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缆车还没开。
他们就在售票处旁边找了个人少的地等着。
等了后,明灿去上厕所,回来发现队伍里的人少了一个,前后左右看了看,也没看见,问谢彪说:“阿树呢?”
谢彪正在刷手机直播压根没留意他,抬头说:“不知道啊,他没和你一起厕所去吗?”
明灿:“……”
他俩还能上一个厕所吗?
倒是林向雪伸手往旁边指了下,“我刚好像看见他往那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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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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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的人相对还有一些。
男女老少各站一堆。
明灿顺着林向雪刚说的方向往前走,每经过一个小亭子都要往里面看一看,但都没有看见人,她正打算打个电话问一下,手机刚拿出来,一转头,在树和树的缝隙之间瞥见一道熟悉的背影。
少年背对着她站在山崖边,他的身前是日光千里,身后是苍山茂林,长风灌进他单薄的衣衫里,围巾飘到他的背上,随着风一起跳起翩跹的舞,仿佛下一秒,他会随着这风一起滑落,飘散至无影。
“阿树。”
明灿喊一声。
声音瞬间走失于风里。
明灿走近一些。
又喊一声。
他终于转过头。
明灿有些没由来的紧张,“你在这站着做什么?”
说完。
看见他招了下手。
明灿走到他身边站着,刚站稳,就有碎石子从山崖边上滑落,她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扯出个笑,调侃中略带试探的口吻,“你该不会是想跳崖吧。”
岑树闻言挑眉,“you jump,I jump.”
明灿:“……”
她确定那天他的确是听见了,且记忆深刻,无奈地抿了下唇说:“你的想法很危险。”
岑树没有回答。
安静一会。
她听见他清淡的声音,“我和我爸谈好了。”
明灿稍怔,“怎么说的?”
岑树:“房子,钱。”
他顿了下,“无非就是这些东西。”
明灿:“可是大家追求的不就是这些东西么?”她说着笑了笑,“不瞒你说,我曾经的梦想就是挣钱买一套属于我的房子。”
岑树看向她,“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明灿声音很轻,“你记得沥川么?”
岑树点头,“嗯。”
明灿笑:“他喜欢的女生是个旧人,我想看一看她长大的地方,所以我就来了,这个理由听起来是不是很神奇。”
岑树:“是。”
“我也觉得。”明灿说着张开了双臂,笑容愈发明媚起来,“去年的这个时候我正在因为工作睡不着觉,而现在,我站在这里和一个认识了三个月的人,聊我曾经的梦想,没有比这再神奇不过的事情了。”
岑树看着她,从远处来的日光照在她的脸上,山间的风吹起她鬓间的发丝,她笑容满面地站在山崖的边缘,愉快的仿佛一只自由翱翔的鸟。
片刻。
抬脚离开。
明灿察觉到动静,转过身喊:“你怎么走了。”
岑树回头,“你真打算跳?”
明灿立马摇头,“我跳个屁。”
岑树:“你说脏话。”
明灿:“……我还打人呢。”
说完。
两人一同笑了起来。
山风从他们之间穿过,夹杂着冬日清晨的凛冽气息,而得于日光照拂,寒冷中带着丝丝暖意,仿佛是冰层之上升起的灿灿日头,将这无边的冷悄然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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