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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平时，这个小细节陈辰会注意到。
但周芳是个坐轮椅的老人，最开始两手交叠的动作很自然，后来她又说了一番故意让陈辰共情的话，不知不觉间让陈辰戒心降低了，就没在意这个微小的细节。
“反正就算有毒，我也死不了。而且这儿这么多人，她也没法明着动手。一会儿吃完饭我们抓紧拿东西走人呗。”
一个小动作的变化虽然可疑，但也不能当做铁证。
而且这是寿宴，正式场合，也没有提前退场的道理，本来就只有坐到宴席结束这一条路走。
陈辰回到儿童桌上，发现桌上的几个小孩子都坐不住，早就让各自的保姆带到院子里玩，桌上空荡荡地只有华晓廷一个人。
“老大，你们回来啦！我刚才远远看着你们，感觉好紧张啊，那几个老人家看你们的眼神好像不是很友善。不过后来周老祖宗竟然亲自给您敬酒了！哈哈，您可能没注意，那几个老人家脸上的表情可精彩了。还有周围几张桌子上的人都对您刮目相看呢！”华晓廷激动地说道。
“他们刮不刮目的看我有什么用？我还能长二两肉么？”陈辰坐下就夹红烧兔肉吃，别的菜一下没动，就着兔肉一口气扒完了一碗饭。
她刚放下碗筷，一个侍女走了过来，笑着问：“陈小姐，请问您对今天的餐品是否满意？”
陈辰认出这是刚才周芳身边的侍女，指了指空碗，“满意啊，不能再满意了。”
“那就好。老祖宗很赏识您，生怕招待不周。刚刚您走后老祖宗还念叨，说与您一见如故，想请您餐后一同用些甜点。老祖宗马上要进急冻舱了，最近这些天一直闷闷不乐，见到您才开怀了几分。您可一定要赏脸小坐呀。”侍女笑着说道。
又是这种不容人拒绝的强势语气。
陈辰皮笑肉不笑：“行，陪老人家小坐几分钟的时间还是有的。”
“那太好了，我这就去回老祖宗您会赴约。”
侍女走后，林凡脸色不好，“老大，你不该答应。”
华晓廷一脸茫然：“嗯？为什么呀，和老祖宗聊天这不是很有面子的事吗？”
“她就没给我拒绝的空间。就算我拒绝，他们要真想搞事，也会想别的办法把我留下来。不如坦荡点。”陈辰直言。
林凡叹了口气，握住陈辰的手腕，陈辰知道他是在摸她的脉搏，还是怕那杯酒有问题。
“林，林副统领？！”华晓廷一脸吃到瓜的表情。
“没事。”陈辰把手抽回来，“真没事。别瞎猜了。”
这句话是对两个人说的。
这时，大厅外传来一阵孩童的喧闹声。
是之前想吃兔肉的那个小男孩的声音：“这不就是一盏破灯！凭什么不给我玩！肉也不让吃，灯也不让我玩！你们虐待我！”
“少爷，这儿是老祖宗的寿宴，您可不能任性胡闹……”
“我就想要玩这个花灯！一个破灯，凭什么不给我玩！我就要玩！”
“林少爷，这时咱们宴席装饰用灯，来宾不能乱动的。您要是喜欢，我给您拿一盏兔子灯……”
“我不要兔子灯！就要这个花灯！”
“哎！您把灯放下……”
正拉扯间，宴厅的大门被小男孩重重撞开，他抱着一盏花灯拔腿就往儿童桌跑过来，身后跟了一串紧追不舍的大人，那个用吃兔肉区分下人的保姆也在其中，几个人绕着儿童桌来回跑圈。
“天呐，这个小少爷真是被宠坏了。”华晓廷忍不住小声吐槽。
陈辰和林凡都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怕碰瓷。
可架不住小男孩被几个大人追急了，直接往她身上扑！
林凡见状，二话不说就拎着男孩的衣领把他拽开。
男孩的身体悬在半空，不停哭叫着踢踏双腿，手里的花灯也不要了，摔在地上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
周围的侍女们连忙冲上来抓住男孩，身穿侍卫服饰的保镖们也纷纷冲进大厅，护在高身份的宾客周围。
陈辰在一地的花灯碎片里，看到了一样眼熟的东西。
她正要捡，被旁边的侍女眼疾手快给放进衣襟里收了起来。
陈辰目光向四周环视一圈，突然明白了今天这个局的手法和用意。
“周老祖宗，您开寿宴就开寿宴，还在花灯里面藏偷摸摸藏东藏西，这样好吗？”陈辰扬高了声音，隔着人群问。
原本人群的注意力都还在小男孩身上，被陈辰的问题一点，窃窃私语声炸开了锅。
陈辰从椅子上站起来，周围的保镖们纷纷从各自的衣襟里拔枪，无数个黑洞洞的枪口纷纷对准陈辰。
林凡起身试图保护陈辰，但威胁来自四面八方，他一个人根本挡不完。
“这些花灯不能碰的原因根本不是因为它们是装饰品，而是里面藏着的奥玛水晶。你本来是想等宾客走了，只剩我一个人的时候单独启动的。”陈辰肯定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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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风暴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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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周芳也不演了。
“我确实提前让人布置好了奥玛水晶，随时待命。”
周芳的大方承认让宴厅内的窃窃私语声更大，不少宾客的情绪都从宴会的放松状态紧绷起来。
可他们没想到周芳的后半句话更加炸裂：“我这么做，是为了从你手里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从‘我’手里？”陈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在联合研究基地被关押期间曾经残忍杀害实验体十二人！她们虽然都是受过脑部改造的实验体，但也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事后你不仅毫无悔改，还不惜自毁容貌诬陷那无辜的十二人为异教徒身份，收买管理者，谋取私利。陈辰，你根本不是救世英雄，你只是个心狠手辣的杀人魔鬼，是喜欢拿人命博弈的变/.态。”
周芳用冷冽的语句说着残酷无情的话，让在场许多人听了都不寒而栗。
“不可能，我以人格担保，阿辰她不是那样的人！周家祖宗，请您注意言辞，不要血口喷人！”李浩淼不顾赵霖的阻拦，起身帮陈辰说话。
周芳轻哼一声：“金市公子倒是痴情，但就是不知道陈辰她是否领你的情？我敢于今时今日揭发此事，自然是手里人证物证俱在，她无法抵赖。不过既然金市公子开口了，我就不薄蓝启的面子。陈辰，我给你个亲口辩驳的机会。你是否承认曾在联合研究基地犯下的罪行？”
异样的目光从宴会厅的各个角落看向陈辰，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就连原本嬉闹的小孩子也停下了玩闹，躲在照料他们的保姆们身后。
他们虽然看不懂具体发生了什么，甚至连杀人的意义也不太清楚，但他们都在童话故事里听过“魔鬼”两个字，那是用来形容坏人的。
而现在陈辰脸色沉冷，身着不融于周围背景的黑衣被无数枪口指着，很像那个被英雄抓到的坏人。
“那十二个人确实是我杀的。”陈辰的肯定引起席间一大片惊恐的倒抽冷气声，“如果同样的剧情再重演一万次，我也毫无疑问会在这一万次里都选择对向我挥刀的人发起反击。她们的命很珍贵，这没错，但我自己的命难道就不如她们的重要么？要我站在原地任她们宰杀却不还手，我做不到。请问你周芳能不能做到？”
面对陈辰的冷声质问，周芳坦然回答：“我确实做不到。但我也不可能活下来。或者说换任何一个人去，都活不下来。但你却可以，并且无论那个场景重复多少次，你都可以。”
“照你这个逻辑，我的罪过在于我太强？”陈辰觉得很好笑。
周芳：“没错。”
“那你的逻辑狗屁不通！”陈辰气笑了，“按你的意思，人变强的意义不是在危险时保护自己，而是给敌人加油助威？”
周芳也笑了笑：“强者受人尊崇，是因为他们可以承受比普通人更多的苦难，达到更高的高度，成为普通人心中用于激励自身攀升的标杆。但如果一个强者强到让所有人望尘莫及，如果她的强是任何人无法复制的，那她就失去了作为标杆的资格。她就不是榜样，不是英雄，而是威胁，是罪人。很可惜，你年轻气盛，并不懂得这个道理。”
简直是歪理，歪得没边了。
“所以你到底想怎么样？”陈辰边问边在心里盘算着退路。
异能已经因为奥玛立场不能用了，就算她本人死不掉，旁边还有林凡和华晓廷，她一旦反抗，两人就会遭殃。
而且她一旦反抗，杀人恶魔的名头就彻底做实了，那时不仅她会成为涅盘的敌人，就连星穹恐怕也会被连累。
周芳的这步棋够狠！
“实话说，我本是想替天行道，直接启动奥玛立场后把你关起来的。但既然这件事已经公之于众，那么也理应由民众对你进行审判。”
周芳说着，示意身后的侍女把她的椅子往前推，侍女明显忌惮陈辰，低声提醒，但周芳却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执意要上前。
于是在周芳的坚持下，侍女将她从人群的最后推到了最前。
轮椅中的周芳瘦弱苍老，说话却铿锵有力：“在座的诸位，凡是认为陈辰无罪的人，请举手。”
在场的宾客面面相觑，有人态度坚定，也有人犹豫不决，等待一分钟后，人群中有近三分之一的人都举起了手，还有一部分人的手要举不举，仍在观望。
“举手的诸位，我理解你们的想法。你们支持陈辰，因为她是个了不起的人。我绝不会否认她的功绩，带领异能者突破联合研究基地，打赢机械生命前哨站，又一手创立星穹，凭一己之力一夜间翻转整个十八街区，更是在两天前的攻城战中独自逼迫机械生命撤军。陈辰的功劳是不可磨灭的，值得人类建立有史以来最高的丰碑去纪念。我周家就愿意出钱建这么一个纪念碑。”
“但是，我仍然希望各位谨慎思考。人是多面性的，陈辰在伟大的同时，她也同样是危险的。从小事说，陈辰可以做到杀十二个人的同时没有任何负罪感，这种心理已经一脚踩在成魔的边缘。
从更大的事说，陈辰重用了洛九天。洛九天是什么人，不用我说各位心理也有数。这样一个人现在活了过来，不仅没有被关进牢狱审判，反而得到了星穹的全力资助，他现在不仅手里有最顶尖的设备、最精英的团队，甚至还觉醒了异能力。这个核心决策都是陈辰亲自决定的。”
周芳点出洛九天的这段话让不少犹豫中的人如梦初醒。
如果说自卫杀人没有问题的话，重用一个差点毁灭星球的疯子，这怎么看也有很大问题，要么精神不正常，要么心理扭曲道德沦丧！
不少人都默默地把举起的手放了下去，而且这部分人大多表情讪讪的，努力做出自然的样子，生怕别人注意到他们曾经举起过手。
“最后，就是一件我认为最不能容忍的事。陈辰她仗着自己死不掉，把我们整颗启元星都当成了赌注拿去威胁机械生命。当时他们的谈话不知道各位是否还记得？机械生命问陈辰这样做是否经过了同伴的同意，陈辰的回答是，她根本不需要经过我们的同意。在她眼里，我们的存在根本无足轻重，她会站出来的理由仅仅是为了她自身的自由意志。
我甚至不说如果有一天，陈辰就想毁灭这个世界时我们的下场。就说如果有一天星穹和我们之间产生严重的利益冲突时，我们该如何是好？可有人能制服她，可有人能有能力捍卫我们的利益？”
“我绝不逼迫在场任何人做选择，只是劝大家谨慎思考。如果对以上问题，你们的回答是否定的，那么今天将是我们将自己的未来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唯一机会。现在，请各位做选择吧。”
周芳话音落下，举手的人中又无声地放下了一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最终仍然执着举着手的，竟然只剩下华晓廷一个人。
“看来大家都已经做出了选择。”周芳欣慰地靠上椅背，随意一摆手。
一群保镖在周芳的示意下举着枪阵型前压，还有几个人手持电棍，随时准备把陈辰控制起来。
李浩淼想要上前，被赵霖死死抓着，他甩开赵霖，却被旁边扑上来的刘沁给抱了个满怀。
“刘小姐，请你放开我！”
“浩淼，你醒醒吧。把那个疯子关起来是众望所归，你阻止不了的！不要再激怒周家祖宗了！”
“放开……”
“你可是蓝启的公子，铁衣队的队长，身份尊贵！干嘛为了一个疯平民自毁前程呢！你这样真的让我很心痛！”
李浩淼被刘沁紧紧缠着，从小受到的绅士教育让他无法对刘沁动手。
如果是在平时，赵霖自然会出手帮自家好兄弟摆脱纠缠，但现在他巴不得李浩淼被缠得紧些。
他最想看到的就是陈辰这个威胁被控制起来，百利而无一害。至于他身上的毒，他已经了解到陈辰把药剂配方都教给了两个徒弟，他与那两人无冤无仇，根本不愁拿不到解毒药剂。
关押陈辰这事，确实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利大于弊。
宾客们自发给保镖们让路，抱紧自家的孩子与亲人，尽可能地远离冲突所在的方向。
陈辰用了点力气，把挡在她前面的林凡扒拉到身后。
可她没想到，就拽个人的动作，竟然累得她差点虚脱，站都站不稳！
陈辰诧异地抬眼看向周芳，难道还是那杯酒？
周芳轻笑着：“我这个人做事喜欢万无一失。你的酒里确实掺了点东西，没有毒性，但与你食用的菜品相结合，就会让你浑身乏力一阵子。除此之外，我还提前在庄园各处都布置了卫队，每个点位都让他们持有一颗由中央系统控制开关的奥玛水晶。今天你只要进了我周府的门，就是我周家的囚，插翅也别想飞出去！”
“你们这样……真是太过分了！我们本来是诚心来给你祝寿的，你们却摆鸿门宴！老大她根本什么也没做，凭什么被你们这样陷害！早知道当初老大就不站出来，不救你们这群白眼狼，全人类一起完蛋！总好过你们占尽便宜还来反咬一口！”华晓廷挡在陈辰前面，红着眼控诉。
可整个宴会厅，自始至终都从未有人把她这个人看在眼里，又有谁会理会她说了什么呢。
“把陈辰拿下！阻拦者，格杀勿论！”周芳冷声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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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风暴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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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陈辰的声音虚弱，“你的目标只是我。先放他们两个走。”
周芳想了想，点头：“可以。”
她话音一落，宴厅门口的保镖们便自发让开一条足够两人通过的道路。
华晓廷一怔，“老大，我们怎么能……”
“听话。”陈辰打断了她。
林凡没说什么，只是郑重地看了陈辰一眼，对华晓廷低声说道：“走了。”
见华晓廷还是不肯走，林凡只好上了手，硬生生拽着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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