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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来。”陈辰把伤处面向伊瞬。
伊瞬拿来个脸盆，把沾满血的绷带和袖子一并剪断，开始用消毒水给陈辰处理伤口。
她处理伤口的动作有些生疏，但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整个包扎的伤口都没有弄疼陈辰。
陈辰静静等伊瞬包扎完，递给她一条干净的毛巾，“衣服和脸上都是血，去换身衣服洗个澡。”
伊瞬犹豫道：“我没关系的。要不先帮姐姐换衣服吧。”
陈辰：“你头发也沾到血了。”
伊瞬：“我这就去洗澡！姐姐你等我！”
说完火速抱起毛巾冲到浴桶旁放热水。
陈辰坐到沙发上，突然从紧绷的状态中放松下来，疲惫感席卷全身，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赶紧摸出一瓶活性药剂，单手挑开试管塞灌了下去。
一边恢复体力，一边想着今夜发生的事。
她想起自己跟第二个人搏命时，已经有点体力不支，当时差点就要把保命的毒药用出来。
但她却看到伊瞬拿着剪刀，两眼失神，像个杀神一样对着那名歹徒的后心一刀接着一刀地猛捅。
伊瞬那时的状态绝对不对劲，如果不是她及时拉住，恐怕伊瞬根本意识不到那人已经死了，还会不停进攻。
从那时的气势与现在事后的反应来看，这应该……不是伊瞬第一次杀人。
一个人的性格应该不会因为失忆就发生改变。
那么伊瞬这么单纯天真的一个人，到底为什么对杀人这事这么平静且熟练呢？
陈辰出神时，伊瞬已经洗完澡，换好衣服站在她面前。
“姐姐，我已经洗好了。你受了伤不方便洗澡，不然我用毛巾帮你擦擦，换身衣服吧。”伊瞬殷切说道。
“先不忙，”陈辰定定看着她，“有些话，我还没找你问清楚。”
伊瞬表情一僵，低下头，对手指。
陈辰用没受伤的手拍了拍旁边的空位：“坐。”
伊瞬观察着陈辰的表情和动作，汗毛都全竖起来了：“姐姐……”
“快点。不然我今晚给你剃成光头，别以为我只有一只手就治不了你了。”
伊瞬正要说话，又被陈辰面无表情地堵了一句：“你也别想着自我了断，我的活性药剂一瓶下去，将死的人也能捡回一口气。到时我就砍断你的手脚，把你绑在椅子上，面前放一块镜子，让你每天睁眼就欣赏自己的光头。”
伊瞬：……
这也太狠了叭！
她赶紧倒腾着小短腿在陈辰拍过的位置坐好，坐得笔直。
“说吧，你都想起了什么是没告诉我的。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地给我讲清楚。”陈辰冷声说道。
伊瞬打了个寒颤。
她知道姐姐虽然对她这么凶，却不会真的狠心下手伤害她，否则早就冻手了。
姐姐只是在生她的气罢了。
如果说出来，姐姐成了知情人，就等于被卷入了危险。
可如果不说……
“如果你是在担心说出来会让我置身险境，那大可不必。我已经见过追杀你的那个人。”
伊瞬听到陈辰的话，吓得心脏都跟着停跳一拍，“姐姐你……见过他了？”
“是，而且他已经猜到你就在我这里。所以你我已经上了同一条船，就算你不告诉我真相，你的敌人也一定不会放过我。相反，你说出来，我们还可以一同对敌，或许可以干掉他们也说不定。”
陈辰想起昨天那个一直在言语调戏她的男人就觉得讨厌。
那人跟她也结了仇，自己杀他属于报仇，也不是为了帮伊瞬。
伊瞬接收的信息量有些大，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她咬了咬牙，从自己的衣领里把那颗发着微光的六棱水晶拽了出来。
“这颗水晶来自外星，被称作73物质。这种物质里含有很奇特的能量，一直被研究所拿来进行各种秘密实验。
张阿姨以前是研究所的研究人员，她听说最近研究所要利用这颗水晶进行一项可能会糟糕到毁灭整颗星球的实验。所以她联系之前在研究所的人脉，冒死把水晶偷了出来。唯一能阻止这件事的办法是毁掉这颗水晶，但寻常的办法并不能将它毁掉……”
“所以你半夜离开，是去寻找能毁掉它的人？”陈辰思索着问。
伊瞬一愣，点点头。
她本来以为姐姐听到这么多骇人听闻的事，要么不会相信，要么可能也会吓到，就像她当时想起这段记忆时也都是确认了好几次才敢相信。
但她转念一想，姐姐的植物与药剂就是外星来的，见多识广，自然不会跟她一样被外来的东西吓到。
陈辰确实没有被吓到，她在尝试把她知道的所有信息都整合在一起。
她调查过光明未来研究所的内网，里面并没有上传任何跟73物质有关的信息。
谁能想到一块小小的石头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她从一开始猜这是哪个贵族家的信物，方向根本就是错的。
怪不得联合政/.府要出动特遣员追杀伊瞬，更佐证了伊瞬这番话的可信度。
只是让陈辰想不通的地方是，按伊瞬的说法，张静怡是去阻止毁灭世界的计划的。
联合政/.府却派人秘密追杀伊瞬并拿回石头，这是什么意思。
张静怡说了谎，还是说，联合政/.府竟然想要毁灭世界？！
又或者，想毁灭世界的是研究所那帮科研疯子，就跟当时突然发狂引发灭世核爆的洛九天一个德行，而联合政/.府只是想从中牟利的第三方。
陈辰从没想过去当什么拯救世界的英雄角色，她也不觉得自己这点小本事可以跟那些大势力硬碰硬。但既然已经卷进来了，还得知有疯子想拉着全世界一起去死，陈辰觉得自己做点能做到的事挣扎一下，争取多过几天自由自在的日子总比被动地等死要强。
想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最重要还是要获得信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目前已知的信息太少，伊瞬也只知道皮毛都算不上的一点背景，想了解更多还是得找知情人套话。
那么去哪里，找哪个知情人呢。
这个所谓的73物质，从未在启元星上公布，陈辰也十分确定近些年没有流星或是外星人降临之类的传闻。
这外星物质的来历有两种可能，要么来自一百年前核爆前的一场陨石雨，要么是近些年有外星人偷偷降临启元星进行交易。
就像她手上这块光表一样。
陈辰看向自己手腕上其貌不扬的光表，感觉自己应该抓到了关键线索。
这块表的主人，说不定就跟把73物质带来启元星的是同一拨人。
而她是从老金手上偷到这块光表的。
也就是说，老金一定是知情人！
只要去问老金，八成能把这背后所有的事情都打听清楚。
可是，能问么？
她根本捉摸不透老金对这件事的态度是什么。
绝对不能贸然去问，老金那么精明的人，一定会打草惊蛇。
“你今天想去找的那个人是谁，住在哪，身份背景知道吗？”陈辰问。
那位不用说也一定是知情人之一。
伊瞬摇头：“不知道。我记得张阿姨只告诉我他人住在第十五街区，去一家名叫‘薄情’的酒馆，跟酒保一口气点九杯名叫‘解语花’的鸡尾酒就可以见到他。”
“还整上暗号了。研究所的人怎么整的跟情报局接头似的。”陈辰撇了撇嘴。
陈辰仔细琢磨，还是得把这个人往后放放。
跟这人有渊源的不是自己而是伊瞬，但陈辰可不敢在这个时候把伊瞬带去十五街区，太过危险。
伊瞬跟自己不同，暗地里不知有多少眼睛在盯着她，她的个人数据也不知有多少人握着，如果碰上智脑持有者甚至是机械生命对她进行精确分析，当场就能锁定目标，自己那点变装的本领只能骗骗人眼，骗不了机器。
陈辰脑海里又闪过一个知情人，237。
但是想到他的那一刻陈辰就立马摇头，这家伙嘴里不一定有几句真话，而且很可能城府很深，能不跟他打交道就最好躲着点，等到手里掌握足够多信息的时候再设局把他扳倒更稳妥。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人太欠揍，陈辰怕自己一见到他就会把套话的任务给忘了，只想着怎么往他那张还没见过的脸蛋子上狠狠捶上几拳。
这一圈人算下来，陈辰发现自己好像就只有一个选择了。
李浩淼。
他为人单纯，又喜欢自己，约出来见面肯定很容易，自己也答应过老金会考虑结婚的事，约见的理由很正当。
到时一杯酒灌醉，想套什么话套不出来。
这个方法可行，就是……缺德了点。
但想想这些年老头从她身上坑走的青春，陈辰心里那点微弱的道德底线瞬间崩塌。
陈辰揉了揉鼻子，决定就坑他了。
自己几天前还欠了李浩淼一个人情，正好明早一起还了，找个理由把人约出来喝酒。
“你想起的所有事都说了吧。”陈辰最后确认道。
“我发誓，我想起来的真就只有这么多了。再有其他的就是，就是……”
“？”
“是，是我，我以前……”伊瞬咬着下唇，说不出口。
陈辰大概猜到，伊瞬想起的可能是自己的过去。
她认识的全是研究所的人，对贴电极之类的事情还有本能的抵触，以及她的记忆消失的十分蹊跷，比起生病，绝对是人为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想也知道她以前肯定在研究所里受过不少非人的折磨，那些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陈辰不想逼她：“不好说，就先不说。现在解决眼前的危机要紧，跟危机无关的过去，等你自己觉得舒服了再告诉我。”
伊瞬听到陈辰的话，感动到眼圈发红，眼看着又是想哭的样子。
陈辰岔开话题：“行了，你我现在也算是互相知根知底的同盟，彼此做什么事之前互相知会对方一声就行。去十五街区的事先不急，我明天交货的时候顺便打听一下消息再做规划。你先帮我收拾一下，我身上全是血，脏死了。”
“好！我去给姐姐打水，准备衣服！”伊瞬立马屁颠屁颠地走了。
陈辰看到她那幅得到差事后摇头摆尾的样子，忍不住失笑。
*
此时，十八街区的某处厂房中。
“殿下，三具尸体都已经验完了。第一具尸体死因是失血过多，后背有两道斧头造成的致命伤。另外两具尸体，都是斧头帮的人。一个当场死于喉管上的砍伤，另一个当场死于后背上的十一道刺伤。”
一名后背背着镰刀的男人对着阴影中的人恭敬地鞠躬汇报。
“……十一道伤？”
“是。而且按您之前的嘱咐，下属根据尸体上伤口的深浅、凶案现场的血迹以及部分沾血的鞋印能够估算出，杀死第一名死者的两名凶手正是另一地点发现的这两名死者。而杀死这两人的，应该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女人的身高在一百六十公分左右，力气很小。男人应该偏瘦弱，身高在一米七五至一米七八之间，力气适中。现场还提取到微量不属于三名死者的血液，实验室正在进行DNA分析。”
“不用分析了，把所有血液样本都销毁。另外，按帮派斗争的习惯处理现场。”
“是。”
“下去吧。”阴影里的人摆了摆手。
“是，殿下。”
背着镰刀的人离开后不久，阴影里的人像只猫似的从高高的货架上轻盈跃下，两手背在身后，步态轻松优雅地踱步到窗边。
窗外的灯光打在他微卷的长发上，让张扬的金色显得比平时更深沉几分。
他仰头看着昏黑的夜空，遮住半张脸的金属面具反着冷冷的光。
“明明是两个女人才对吧？还要我来给你善后，这份人情，你可得还啊……”
男人低声轻笑。
*
天微微亮时，陈辰披上斗篷出门。
伊瞬站在门口，挥着小手跟她告别，“姐姐，你在外面一切小心！事情办完就早点回来吧，你手上还有伤，昨晚也没来得及好好休息。”
“嗯。你回去睡觉吧，黑眼圈都出来了。”陈辰冲她摆手。
伊瞬点头：“我看着姐姐走了就进去睡觉。我会很乖的，姐姐放心！”
陈辰：……
她是想说，自己只是出个门，又不是不回来了，根本不用站在这等自己走啊。
也不嫌早上的风冷？
但是自己这会再多说什么，搞得好像刻意在关心人似的。
想到关心两个字，陈辰就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才不是那种会考虑别人的人，溜了溜了！
陈辰三两下爬上高高的垃圾山。
站在山头，也不知是好奇心还是什么心思，勾着她竟然回过头往木屋的方向看。
晨雾中，伊瞬果然还站在木屋门前没有回去，发现陈辰回头看自己，立刻又兴奋地抬起手挥手道别。
陈辰抿了抿嘴，爬下一座山。
再次鬼使神差地回头。
木屋看起来更远更小了，门前的人也更小了。
但人还在。
真是个傻子，有什么可送的。
直到木屋彻底被挡住看不见了，陈辰才没有再回身，加快脚步离开垃圾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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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帷幕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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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辰出门后没有直接去金市，而是多次变装潜伏，在十八街区整个逛了一圈，一是为了打听是否有与昨晚相关的风声传出，二是为了绕去凶案附近看看现场。
她在两个小乞丐那里听到了要躲着斧头帮的讨论声，又假装路过去昨晚的事发地点远远看了眼。
原处的两具尸体已经不见，但血迹并没有被打扫干净，墙上还写着一行血淋淋的大字：此债必偿！
落款是两把交叉的斧头，正是斧头帮的标志。
陈辰只看了一眼就赶紧离开了那里，期间一直谨慎地开着雷达，躲着周围巡逻的人小心翼翼地用绳索翻墙离开。
留下明显的凶案痕迹，放下狠话，同时让自家兄弟在附近巡逻几天，最后抓个倒霉的路人宰掉给兄弟们解气，这是小帮派找不到凶手时一贯的处理方法。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没有任何异常。
但陈辰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悬在胸口，似乎有什么事被自己无意中忽略了。
陈辰想不出头绪，决定还是先去金市办正事。
按往常一贯的规矩，是李浩淼亲自来金市后门接她，走内部通道直接进会客厅跟老金当面交接药剂。
陈辰远远就看到李浩淼身穿劲装挺拔俊逸的侧影，站在金灿灿的高大金属门外，不像像是出身富贵的公子，倒更像是守着主人家金山的忠诚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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