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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九天平淡的陈述听得伊瞬一愣，不像是两人之间随口闲聊，倒像是论文答辩。
“你突然被后人复活到一百年后，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也不想看看现在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吗？”
“我很好奇，很疑惑，也很期待。”洛九天有些意外地抬眼，认真说道。
伊瞬：……
她怎么完全没看出来！
说是好奇，但半天了一个问题也没问，反而是给她的随口一问想了一篇小作文，一边说着自己很期待，包扎伤口的动作还是慢条斯理的。
这难道就是学术大佬无畏风浪的魄力么？
“包扎好了。伤处尽量避免碰水，另外条件允许时还是多休息为好。”洛九天起身，将用过的急救包扔进实验室外侧的医用垃圾桶。
“这里也没法休息呀。隔壁倒是有一间监控室可以临时休息。只是我现在走动不了。”伊瞬左右看看身周围的一片狼藉，用无助的语气说道。
她这么说其实主要是想让洛九天顺势提出扶她一把，两人拉近关系。
可是她显然低估了大佬事不关己不动如山的定力。
洛九天闻言只是轻轻点头：“多谢告知。”
说完竟然转身就要走。
伊瞬待在原地愣了片刻，不敢置信地叫住他：“洛前辈，你去哪？”
洛九天：“你刚刚告知我的，位于隔壁的监控室。”
伊瞬：“……你就打算一个人过去吗？”
洛九天点头，声音清浅：“我不喜欢过于杂乱以及带有血腥气味的地方，不想在这里久留。”
伊瞬仰头看着面前文质彬彬的清秀青年，无奈道：“我也想过去，但是我走不了。”
洛九天颔首，表情莫名，伊瞬终于从他脸上读出了一点明显的想法：这人走不了，和我之间的关系是？
伊瞬：“……可以请洛前辈你扶我过去吗？”
洛九天一怔，恍然大悟：“当然可以。”
于是他绕过地上的血泊走回来，对伊瞬伸出了手。
不知是因为死了太久刚活，还是他死前身体也一向病弱，总之虽然他对伊瞬伸出了帮忙的手，但使出的力气十分有限，伊瞬几乎还是靠着自己撑着墙站起来的。
伊瞬怕他倒下，不敢真的把自己的体重交给他，撑着墙往前走。
但洛九天倒也没有食言，说要扶她就真的扶得一路都小心翼翼，像是在照料一台珍贵的试验器械一样仔细。
从实验室走出，再进入旁边的监控室，这加起来不足百米的短短一路，两人走的十分艰难，等洛九天扶着伊瞬在椅子上坐下时，两人的额头都沁出了冷汗。
洛九天看到地上杨利泽死相恐怖的尸体，蹙起长眉。
伊瞬根据刚才了解到的种种猜测，他这应该并不是嫌弃有尸体出现，而是嫌弃尸体竟然躺在路中间挡着路没人处理，而且口吐的白沫还弄脏了旁边的地板。
“可以呼叫清洁人员吗？”洛九天问。
伊瞬眨眼：“地上死的两个人都是基地里的高级研究员。我们没被发现要归功于这两人计划私下完成实验，因此支走了所有助手和安保，也关闭了这层楼的监控设备。如果我们现在叫人来，等于不打自招。”
洛九天似乎在思考什么：“原来还是有秩序存在的。那么你杀死那名研究员或许并非明智之举，留着他作为人质与基地周旋才是最优解。”
“我跟他那是私人恩怨，放不下的。而且，现在不是还有洛前辈你么？我们两个都是实验体，都有洗不清的杀人嫌疑，咱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呀。”伊瞬直接挑明。
她算看出来了，洛九天这个人并非想象中那样是个人格凶戾的疯子，反而其实是个脑回路跟常人不同的钢铁直男。
跟他说话不能委婉，他根本听不出话里的言外之意，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别人有无言外之意，因为恐怕任何人类，不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在他眼里全都一视同仁，没有区别。
果然，洛九天听到伊瞬这样说，蹙眉思索片刻：“我的短暂需求有两个，一是查阅近一百年间的所有科研领域的实验记录与资料。在满足一的基础之上，我还希望能找到一台满足条件的当代仪器，对我的大脑进行一次完全扫描。
如果你能满足我的这两个需求，我可以考虑跟你暂时合作。”
这两个要求在别的地方还有点难度，在眼下的研究所里想达成简直是易如反掌。
伊瞬觉得自己简直赚大了：“你都不打算先听听我的需求，就直接同意合作吗？”
洛九天淡淡说道：“只要你的需求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围之内，且不予我的个人利益冲突，我都会同意合作。”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先不说我的需求了，因为不是现在就立刻能做的事，而且里面涉及到你没补课之前理解不了的内容。这部分就等到等我以后有需要的时候再说出来，总之不会违背你刚才说的这两点，这样可以吗？”伊瞬试探着问。
没想到洛九天竟然真的点头：“可以。”
伊瞬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既然你提了两条底线，我也提两条。咱们在合作期间要形成绑定关系，不能做出会损害到对方的举动，以及如果有会影响到另一个人的重大决策必须提前知会对方。”
她提出的都是对自己有利的底线。
虽然她不知道这位灭世魔王的契约精神到底是什么水准，但提还是要提的。
“可以。”洛九天没有任何迟疑地回答。
“那么，洛前辈，合作愉快。”伊瞬笑着伸出一只手。
洛九天微怔了下才反应过来她是想要握手。
他不自然地伸手，与伊瞬动作僵硬地完成了交握的动作，“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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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螺旋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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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管办公室内。
“这是几？”B-327竖了三根指头在陈辰面前晃来晃去。
陈辰把他的手拍到一边。
“完了，真傻了。一加一等于？”B-327手上仍然比着数字三问。
陈辰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再搞事当心老娘削你。”
B-327被骂了但一点看不出不悦，反而像是松了口气：“你刚才可不是这个反应，给人感觉像是要死了。”
“你才要死了。”陈辰嘴角一撇，实在没忍住一拳真的捶了过去。
“轻点儿，把我打伤了明天你们还怎么出去？”
B-327也不躲，肩膀上结结实实中了一拳，被打了也不生气，反而嘴角挂着笑，揉着伤处微微眯眼看着陈辰，眼眸里带着点一贯的邪性。
陈辰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打完一点也不爽，只能心里暗骂这家伙有受虐狂属性。
这时，K1手里抱着个发旧的纸箱推开门，往办公桌上一放。
纸箱打开后里面竟然全是各种各样的零食。
不是营养液，而是需要咀嚼才能下咽的真正食物。
“这些都是我的个人私藏，保险库里拿出来的。你们分着吃啊！”K1很大方地把零食全倒了出来，堆了满满一桌子。
陈辰看着桌上壮观的小山没动作，她从小喝营养液惯了，进食只为补充能量，对食物本身不感兴趣。
而且，这箱子都这么古董破旧，谁知道这些吃的到底放了多久，吃完会不会闹肚子。
B-327没她那么多顾虑，抓起一袋写着“米氏锅巴”的零食就开始大大咧咧地吃。
“嗯，很香脆。尝尝？”
“不了。”陈辰扭过头，“K1，你不打算跟基地举报把我们抓起来么？这可是你最好的机会。”
“别叫什么K1了，那是进基地的时候机器派分的编号。我姓张名环宇，你们叫声张哥就行。”他笑得一脸憨厚。
张环宇表现得无害，甚至还主动拿吃的出来示好，姿态已经放得很低了。
但陈辰还没忘记这家伙一开始对自己有多凶，能当上研究所的主管，不可能是什么善茬，他放低姿态也是因为自己身上有利可图。
陈辰没接话，B-327手里的一袋锅巴已经吃完了。
他又毫不客气地拿了一袋薯片，嚼得清脆的碎裂声咔嚓咔嚓。
“这个好吃。”B-327拿着袋子凑近陈辰嘴边，陈辰不耐烦地瞥他一眼，把他的爪子一把拍开。
张环宇讪讪一笑：“我知道你们肯定还忌惮我。但是嘛，你俩算是救了我一条小命，我张环宇可不是不讲恩情道义的人。”
恩情道义？
陈辰感觉自己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
张环宇能在电梯里当即决定把机械生命卖了，也可能在某个时间转头把她卖了。
只有利益才是人与人之间最稳固的关系链。
陈辰想着便拿出一瓶还在反应进程中的活性药剂放在桌上。
“把主管权限复制给我们，它就是你的。”
“不是我不给你啊，妹子，这玩意儿是能复制的吗？”张环宇本能地护住手腕上的光表，表情惊愕。
“你把你的终端拿出来，其他的我们自己来。”陈辰点了点桌面，示意他把光表放下。
张环宇并不打算在这一点上退让：“这可不行啊，妹子，这可是原则问题。”
意料之中。
陈辰故作不耐：“别跟我这哥哥长妹妹短的，能当我哥的人还没生出来。你不要把情况搞错了。现在可不是我在求着你帮我办事，而是这不老药全天下只我一人能做，是你求我，懂吗？”
B-327含着棒棒糖在一旁点头：“我作证，她说的是真的。”
张环宇的气势本来就是虚的，被陈辰这块铁板一碰，已经怂掉一半：“妹……咳，姐。你要是想开什么门，用什么资源，行，只要通过我，都行。但你说要把权限交给你，这也太为难我了。我要是把权限给了你们，回头你们悄摸摸一溜烟跑了，我哭着喊着也找不着你们啊？”
这是见硬来不成，开始卖惨了。
但陈辰还是不吃这一套：“什么都通过你，我嫌不嫌麻烦？我现在杀了你抢过你的光表一样能用，你到底想不想活命，还敢跟我讨价还价？”
张环宇浑身一抖，气势全无，哭丧着脸道：“别，别杀，姐，别杀。我就是一臭打工的，为了养活媳妇才跑到这鬼地方来挣几个辛苦钱。帮你们行，但我也不能把饭碗给丢了呀，姐你想要别的都行，就这权限，我是真不能给，不然以后还有哪个单位敢要我？”
这时候把他媳妇搬出来，是想引起自己的同情吧。
不过，火候也确实差不多了。
“卖你个人情，也不是不行。那这不老药就等事成之后，我寄到你家里。”陈辰说着把活性药剂收了起来。
张环宇听了一愣，“这……姐，你也不知道我家住哪啊。”
陈辰晃了晃光表。
投影出来的内容是她刚才扫描张环宇放在办公室里的女人的照片查到的信息，上面不仅有名字、工作单位，还有他们登记的家庭住址。
张环宇看到这些，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陈辰面前。
“姐，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千万不要伤害我媳妇啊。”张环宇跪着哀求道。
陈辰其实有点惊讶，她想到张环宇被她捏住命门会求饶，但没想到他会直接跪下，反而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她正迟疑时，听到旁边的B-327开口：“听说会为了老婆下跪的男人都不会太坏。要不就信他一次？”
陈辰关掉光表投影，接过了他给的台阶：“也罢，我就信你一回。只要你听从我们的安排，别做多余的事，我不会对你媳妇怎么样，那样对我也没有好处。你起来吧。”
张环宇抹着冷汗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多谢姐，多谢哥。二位想知道什么、做什么，尽管吩咐。”
“我现在想见到杨利泽手底下的异能者，有办法吗？”陈辰问。
张环宇赶紧摇头：“现在已经过了门禁时间，除非研究员还有权限出入基地各处，其他人就算是工作人员也必须申请特批才行。”
“那周锐的办公室能进去么？”
虽然她当时在室内切割了仙人掌，按说没有任何防护的周锐应该已经吸入毒素毒发身亡了。
但没亲眼看到尸体进行处理，陈辰还是不放心。
张环宇又是摇头：“周锐博士平时最注重办公室的个人隐私，从来都是非请勿入的。现在又过了门禁时间，恐怕实在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在不惊动安保部门的情况下进去。”
陈辰越看他越烦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这基地主管怎么派不上一点用场。”
张环宇一脸委屈：“姐，我手里本来也确实没啥实权啊。这基地其实都是周锐博士、杨利泽博士这样的顶级研究员当家，官方和各大公司在后面出资做东，我其实就是负责清点资源、统计人手的后勤部而已，平时干的最大的事也就是吃点回扣、审审闹事的普通实验体罢了。特殊实验体我都不敢惹呢！”
确实不能太过于指望他。
张环宇被陈辰赶到角落的凳子上坐着，她和B-327一人坐一把舒适的皮椅，面对着一大桌琳琅满目的零食。
B-327拿了袋软糖在陈辰面前晃了晃：“别这么急躁嘛。我说了明天我有办法，自然会让你见到小家伙。今天既然没有别的能做的，及时行乐才是正道啊。”
陈辰一向觉得B-327不正经，但她现在觉得他这番话有道理。
本来他们的计划就是明天动手，今晚做什么都是节外生枝的。
既然做不成，那就静下心来好好为明天做准备，急躁不仅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让她处于过度紧绷的状态。人一旦长时间紧绷，就会不自觉地开始疲惫，反而可能影响到最终发挥时的状态。
她一向不是个急躁的人，现在怎么会差点被负面情绪左右了，还需要靠别人开口提醒呢。
陈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B-327手里接过了软糖。
B-327没想到她会接，用惊讶的表情看着她。
“看我干什么？”
B-327一怔，脸上突然绽放开灿烂的笑：“没什么，就是有点受宠若惊。”
陈辰懒得理他。
她撕开包装，从五颜六色的糖果中拿起一颗绿色的小熊软糖捏了捏，丢进嘴里。
唇齿间一股水果的甜蜜味道弥漫开来，咀嚼起来还有股怡人的清香味，对味蕾的刺激当然不是营养液能比的。
期间B-327幽黑的眼睛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陈辰，把她看得浑身不自在，隐隐觉得脸颊有点发烫。
她用凶狠的目光对他看过去，但他不仅没转开视线，反而噗嗤一声轻笑了起来。
“抱歉，我不是在笑话你。只是第一次见你吃东西的样子，脸颊一鼓一鼓的，没有平时那么凶了，倒像只小仓鼠一样。”B-327撑着侧脸，忍俊不禁道。
陈辰眯起眼，释放出一股无形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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