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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基地方能做到远程灵活操控奥玛禁制的开关，甚至可能还在有预警准备的情况下提前在基地各处布置了人手，那伊瞬现在的情况肯定十分危险！
“怎么样，考虑得如何？是按我刚才提的条件直接来，还是让你们基地背后的负责人出来见上一面？”陈辰默默算着时间，开口催促道。
从她刚才口出狂言，提出那个极其过分的要求之后，已经过去了三分钟。这期间内梁武先是愤怒至极，但硬生生忍住了，没有立刻给她任何答复。
他身后的人几次凑到他耳边窃窃私语，看起来是在商量对策。
就在陈辰以为梁武可能会找个理由敷衍她拖时间执行第三措施时，没想到梁武竟然开口道：“我已经向基地方高层征求到了同意的答复。”
“下面将由启元联合研究基地总概念策划人、启元联合研究基地总监察长、启元联合研究院首席执政官，亲自与你进行一次公开对话。”梁武口中像报幕一样说出一长串的头衔。
陈辰人都差点听晕了，三个头衔，一个人？
涅盘真有这么牛的人，她怎么从没听说过。
怕不是编出来唬人的吧。
梁武和几名下属们一通操作，陈辰远远似乎看到他们的光表上进行了数次通讯的转换，这说明对方使用的并不是公共网络，而是独立的内网。
不久后，一个人的影像终于以全息投影的方式出现在了演讲台上。
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女性，头发已经花白，脸上也有不少皱纹，但一双眼角处布满鱼尾纹的双眼黑亮有神，身穿着整齐的军装，坐姿端正挺拔，显得精神矍铄，不见老态。
陈辰第一反应就是，她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在场绝大多数人的反应都跟她一样。
但是还没等任何人来得及回想起她的身份，已经被一个人率先点破。
“您是……魏荣，魏部长？”洛九天不太确定地问。
全息投影中的老人笑着点头，声音中气十足：“九天，好久不见了。”
……
我靠。
我靠！！！
陈辰手里的小刀差点没给惊掉了。
她就说这个老女人怎么会看着这么熟悉。
这不是一百年前的军部部长魏荣么！
历史书上都把她老人家夸没边了，战场上用兵如神，管理军部纪律严明，对于武器研发与军部发展也有很长远的眼界，是当时闻名世界的铿锵玫瑰！
甚至民间还一直流传有一种从未被证实的说法，说得就是涅盘城还能存在都得感谢魏荣的远见。据说她当年一眼看出洛九天面慈心黑，于是暗中早有提防，派人提前转移了藏匿于涅盘城的核弹，只在远处留了空壳不打草惊蛇，这才从灭世魔王手里保留住了人类的火种。
陈辰不信那些捕风捉影的传言，她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亲身所感的事情。
比如现在她正在亲眼见证两个本该死在一百年前的人全都活着，这就是她再怎么接受不了也必须得接受的事实。
其实有北宫、陈经意和洛九天三个古人做铺垫，陈辰本不该这么惊讶的。
但魏荣出现的性质不同。
北宫和陈经意本就不曾暴露于公众视野，洛九天当初引发核爆后下落不明，活了也可以理解。
但魏荣，可是历史上确切记载了在核爆中英勇殉国的。
所以她怎么可能还活着，而且还是这个基地的总策划、总发起人？
全场的研究员和学者们反应过来，也差不多跟陈辰是一个反应。
发呆的发呆，尖叫的尖叫，听呼喊声好像还有个别人吓晕过去的。
而投影中的魏荣神色淡定，环视全场一圈，最终犀利的目光才落在陈辰身上。
这一记眼神说是打量，不如说是彻底洞穿，是来自历经沧桑的长辈对于稚嫩年轻的小辈的一眼看透，更是上位者对于下位者的了如指掌。
陈辰感到有如泰山压顶般的强烈压迫感，一时间几乎感觉气都难以喘得过来。
只不过短短几秒钟，她感觉自己好像已经煎熬了一年。
这就是，久经沙场的军部首领的一眼吗。
这样比起来，就算是那些杀人如麻的雇佣兵都根本不值一提。
魏荣这一记眼神给足了陈辰压力，却并没有对她说话。
她眼神一转，又重新扫视过在场的研究员们：“诸位星球的中流砥柱，诸位铺设人类文明发展道路基石的建筑师们，你们好。我是魏荣。如你们所见、所知，是个本该消亡在一百年前的人。首先，我谨代表启元星联合政/.府，向诸位致以诚挚的歉意，请原谅一直以来有关我个人生命状态，以及一些机密情报的隐瞒。”
魏荣说着从椅子上站起身，对在场全员进行了一次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接下来，我将再次代表启元星联合政/.府……或者用个更精确的词，是启元星人类联合政/.府，向诸位公开一些重要的机密情报。”
魏荣着重说了“人类”两个字，再次引起会议厅中的一片喧哗。
“一百年来，诸位所掌握到的有关于天外物质‘73号物质’的资料都并非完整、准确情报。其实早在一百年前，我星就已经具备一套运用73物质的成熟体系，也已掌握数个可以直接通往厄摩多星系的虫洞，期间多次往返，带回各种类物质进行研究。我们针对73物质在各领域的研究与应用，秘密成立了一个全球范围的特殊组织，名为‘零墟’。组织从筛选到人员确定历时三年……”
魏荣沉稳的声音有条不紊地讲述着零墟的成立和经过，可听在陈辰耳朵里已经成了一阵一阵的嗡鸣声。
怪不得魏荣能活着，因为她根本就是零墟的一员。
按当时陈经意所说的，零墟最终从各个领域的拔尖人员中选出九人，魏荣应该就是军政领域里当之无愧的首席。
零墟的使命就是保留人类文明的火种，她和陈经意、北宫一样，都淡出了公众视野，藏在幕后暗中操作，中途使用迭代的方式保持身体健康活力，就这样持续了整整一百年。
“在这一百年间，我们在太空中找到了能够接替启元星的人类宜居星球，我们完成了必备的飞船建造以及推进器的不断改进，我们完成了时空迁跃路径的演算与规划，我们完成了十万亿吨的燃料储备以及能源压缩技术的研发……”
所以联合政/.府才会一直处于极其被动的位置。
因为整个涅盘城都是零墟保下来的，而他们保下涅盘的原因又不是为了救一个城市的人，根本是为了拖延足够的时间给他们暗中筹备所谓的文明火种保留计划！
找星球，造飞船，屯燃料，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让这艘飞船装着这所谓的火种飞走，因为他们明白启元星已经彻底完蛋了，无法拯救了。
可一艘飞船，能让整个城市的人一起走么？
当然不能。
他们从最开始，就没打算让这城市里任何一个不能给他们提供足够价值的普通人活着！
“以上就是我零墟百年来的实绩与任务完成情况。与此同时，不得不向诸位坦白的是，启元星如今已经真正到了危急存亡之时。7月11日凌晨，启元联合政/.府总部已然失守于机械生命的全面进攻。官方总部大楼与多处其他设施内，包括干部、普通员工、情报部门，共计三千四百九十一人，皆惨死或被俘于机械生命刀下。时至今日，凡启元星网络覆及之处，皆已为敌人所牢牢掌控，就连你们所处的这个研究所也不例外。其中，与机械生命关联最密切的，非研究员周锐莫属。据可靠情报，周锐已于昨夜研发出精准操控异能者的方案，并且宣誓投靠入机械生命阵营。”
陈辰一下没控制住手里的小刀，刀峰一颤，在“周锐”苍白的勃颈处划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她与“周锐”对视一眼，对方摇头，似乎是在示意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我方已监测到各大受控于机械生命的钢铁厂出现异动，一支由十万钢铁之躯组成的大军正在向诸位赶来，预计现在正在与另一支受控于周锐的异能者队伍对研究基地形成合围。他们的目的是，控制我方研究人员，即在座的诸位；控制身怀特殊属性73物质的五位异能者，没错，他们就藏在诸位之间；以及最后，聚合七种特殊属性73物质，为机械生命铸造出钢铁之神，届时，人类将彻底沦为机械的奴隶，属于人类文明的火种将被永远熄灭。”
魏荣的话音还未落下，会议厅的大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一支整齐的队伍从门外踏步而入。
不是人类，也不是改造人，而是机械眼中盛放着猩红光芒的机械卫兵。
随着它们一起走进来的，还有一个特殊的“人”。
她的身体是流畅的人类女性的形态，但皮肤却没有像很多机械生命一样做成仿真的体态，而是保留了金属原本的颜色。
尽管如此，她的面部特征依然能让人一眼辨认出来——周锐。
陈辰垂下手，将小刀收了回来。
所谓的“挟持”已经没有意义了，在人们心中到底分清谁是真正的周锐也已经没有意义了，或者说，在现场的每一个人，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这场汇报的性质已经再次发生了彻底的转变。
全息投影中，魏荣并没有因为机械卫队的到来停止发言，而是继续说道：“人类文明至今已经发展数千年，青史浩瀚，荣光不朽。我们前进的脚步绝不会就此终止，诸位也将永远铭刻于未来的丰碑之上！我谨代表零墟，代表启元，代表人类，向诸位致以最衷心的感谢，以及，最深切的哀悼。相信就在不远的将来，我们的同类们会将今天这个惨痛的教训化作丰厚的经验，让人类的星火燎原。”
“文明必将永存！”魏荣眼含热泪，慷慨激昂地说完最后一句话，再次九十度鞠躬。
通讯就此断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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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螺旋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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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讯结束后，会议厅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在场的大都是头脑迅捷聪慧的研究员，相比起普通人来说，平时他们面临新发现总是脑子转得更快的那批人。
然而现在，他们一个个神色呆滞地坐在原地，根本还没能把刚刚接收到的巨大信息量消化掉。
不等在座的人反应过来，那些本就是以投影形式参与会议的重要研究员与公司首脑们就已经纷纷切断全息影像下线。
也是直到这时，大多数人才意识到刚刚魏荣都说了些什么，他们又到底即将面临什么。
“魏部长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机械生命彻底造反了，我们被包围了？！”
“说什么保留文明的火种，早就准备好了飞船和燃料，意思是他们要坐飞船离开吗？”
“那我们呢，我们怎么办？谁来接我们走？”
“我们被抛弃了！涅盘被抛弃了！”
“怎么可能！我的论文才刚要发表到下一期‘生命’期刊上！我是未来生物学界的希望！我怎么会被抛弃，开什么玩笑！”
“原来我们倾注心血的研究，都是在给别人做嫁衣吗……”
……
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在耳边，吵得陈辰脑袋里的轰鸣声一阵高过一阵。
机械卫兵一个个鱼贯而入，排成整齐的方阵，将会议厅的出入口围堵得水泄不通。
陈辰麻木地看着他们，脑子里开始出现走马灯。
最开始，她真的只想活下去而已，仅仅只是活下去而已。
后来遇到伊瞬，她出于一时的恻隐之心救了人，也只是想等人伤好之后就把人赶走，远离所有的是是非非，能过一天是一天。
再后来，她跟着卷进疾风骤雨之中，被迫窥见一个又一个阴谋的影廓。那时她已将伊瞬当成家人守护，想着如果可以，以后两人一起安安稳稳，就算不行，至少也让伊瞬能达成所愿，自己总归不算白活。
但现在，魏荣的出现让一切彻头彻尾地变了。
原来零墟一早就打算抛弃人类离开，原来所有人从最开始就是弃子，原来就连伊瞬不惜放弃生命都要坚守的两块神石，也根本就在零墟的计划之中。
那她们对神石的拼死相互算什么，这一路走来的艰辛算什么，这一辈子从出生就开始的奋力挣扎又算什么？
她们都活该死掉，实验体都活该在经受惨无人道的研究后献祭掉，研究员们也都活该在被榨干所有价值后牺牲掉？
凭什么。
凭什么啊！
陈辰好愤怒，怒火几乎燃烧到了顶点。
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感受到被人欺骗的屈辱感，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怨恨过这个世界。
即便是在她被抛弃街头饥肠辘辘的时候，即便是在她为了抢一口吃食被人打得肋骨折断动弹不得的时候，她都从未，真正怨恨过这个世界。
但是现在，她心冷了，血也冷了，整具身躯却被狂怒烧得滚烫。
生而为人，一辈子过得猪狗不如，被人当傻子骗，当菜割，还要被当着面、踩着脸念诵活埋的悼词？
去他娘的！去他娘的！！！
演讲台前，机械周锐已经从队伍后方优雅地踱步至阵列最前。
她微微扬着头，环视场内一圈。
又转过身，低下头，对着坐在演讲台侧席，始终一言未发的洛九天躬身行礼。
“洛先生，一直以来，您都是我心目中最尊敬的人。如果没有您当初的超前理念，人类将停滞于落后时代，科技的发展也将减缓上百年。只要您愿意，我方欢迎的大门将永远向您敞开，与您一同聆听至高之上的钢铁脉搏，一同探寻人类尽头的生命真理！”周锐用有些机械的声音与微微颤抖的高昂语调说道。
炽白的灯光下，洛九天瘦削的脸毫无血色，平静的面容与他对面神情激动的周锐相对，却显得他反而更像那个接近机械的人。
他盯着周锐看了两秒，才缓缓启唇：“很抱歉，我拒绝。”
清浅柔和的声音说着斩钉截铁的话。
周锐根本没有想到洛九天会拒绝，僵硬地抬起头：“……为什么？”
洛九天薄唇一抿，道：“坦白而言，我丝毫不记得自己当初启动核爆的理由，正打算调查究竟。但不管到底是因为什么，我都可以肯定，我在任何时刻都不可能把对生命的无差别屠杀视作为值得歌颂赞扬的行为，我也并不认同‘机械化是一切生命的最终形态’这一观点。所以，周锐小姐，你我道不相同。”
周锐弯着腰正在原地足有两三秒，最终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洛九天：“没想到，竟然连我曾无比敬佩的您都会说出如此迂腐的话。看来，人类的眼界确实被□□禁锢得无比狭隘。”
“站在我的视角，你把机械化奉为唯一神的理论也同样狭隘。”洛九天轻笑。
周锐的机械眼眨了一下：“既然如此，那太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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