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问善朝她扬起可亲的笑容:“你是我的室友,你的腿伤成这样,我当然是来探病呀。”
“不用你假好心!”陈娴一拍床铺,气恼道,“还不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
“我倒是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能耐,”祝问善的语气里不免带上了一点嘲讽,“能够隔空……把人推下楼梯。”
陈娴闻言,恶狠狠的眼里露出一丝警惕:“谁、谁知道你是什么邪门的东西,跟你亲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祝问善好奇地问她:“你怎么知道?”
陈娴指着她的鼻子:“我怎么知道的你管不着!你离我远点,不用你假好心地过来关心我!你个扫把星,现在就滚!”
“陈娴,”祝问善并没有因她颤抖的怒吼而生气,她细细地打理了一下手中花束的花瓣,声音甜美亲和,“我小时候经常听家里的长辈说,喜欢造谣的人,舌头会被自己吃进去哦。”
“啊?”什么舌头?
陈娴听得一愣,反应过来后,翻了个白眼无语道:“你神经病吧?”
祝问善不生气,只是站了起来然后不由分说地去拉陈娴的手,在她的怔愣之下,把手中的花束塞给她,温柔一笑:“对了,毕竟我们室友一场,我也不好空手就来,这是我的探病礼。”
她怎么可能这么好心!
陈娴立马就想把花束甩开,但她的手却被祝问善牢牢地抓着,一时间竟无法动弹,她大喊道:“扫把星,我不要你的花!”
病房内很安静,两人的动静早已引来了其他人的窥视,但毕竟是看热闹的,不敢多说话吵着演热闹的人,只默默窥视,好奇“扫把星”是何人。
祝问善手上使劲儿塞花,语气倒是很心平气和:“你不用和我客气,这是我在隔壁街的花圈店专门给你买的白菊,你可要好好收下。”
哪、哪里买的……什么?
陈娴自然知道白菊是做什么用的。
祝问善是神经病吧!!
陈娴整个人一抖,连带着被祝问善攥住的手也抖了起来,但抖着便失了力,无法挣脱祝问善。
她后知后觉地察觉到祝问善的手很冰,却不似冰块那样的冰,而是阴恻恻的,像是蛇的吐息,就像……
昨天钻入她膝盖骨的那一抹寒气。
陈娴忽然意识到什么,背脊倏然发凉,她惊恐地仰视着边上的人,颤抖的瞳孔里有惧意。
等人不再反抗后,祝问善把花塞好就直起了身子,抚了一下耳边的碎发,俯视着陈娴的眼神冰冷,面上却还是笑:“你倒是知道我不少的传言,不如……就做一回传言中人吧。”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娴大脑空白了一瞬,待她反应过来,祝问善早已离去。
只留下那束被她无意识握着的白菊。
*
陈娴饿得发慌,医院提供的伙食太过于清淡,她根本吃不下去,便自己点了一份肯爷爷。
撕番茄酱的包装的时候,她的手指不小心沾染上一点蘸料,陈娴抽了张纸巾擦擦手,随手扔在了边上的垃圾桶里,落在里边的花束上方,混入白菊,同是白色,一时竟瞧不出分别。
她本不想在意祝问善的话,只当她是神经病,但不知为何,自她中午离开后,她的脑海里便经常冒出她清甜的声音:
【……喜欢造谣的人,舌头会被自己吞进去哦。】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人怎么可能吞自己的舌头?
不不,说不定她只是说瞎话吓唬她,想让她心里害怕,比如现在,她确实就有些犯怵……没错,肯定是这样!
陈娴越想越觉得自己犯傻,居然为了祝问善的一句话提心吊胆,她沾着番茄酱吃了口薯条,但送来的时间有点久,薯条软趴趴的,都不脆了。
陈娴放下薯条,转而去吃汉堡,她点的是最喜欢的牛肉汉堡,一般会备注少酱,这样可以少一点卡路里。
陈娴一边在心里下定决心说不要再想那个贱人了,一边有些心不在焉地咬下一口汉堡,但随着她齿间发力、汉堡被咬下,陈娴的舌头后根部突然猛烈疼痛了起来。
第38章 债多不愁
“唔!”
陈娴嘴里还喊着一口汉堡,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声,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下意识一低头一看,却见原本夹着牛肉饼的汉堡包,里边的牛肉饼的颜色变成了肉粉色,材质也不像是牛肉,而被她咬断的截面,缓慢地溢出红色的液体。
透过被泪水模糊的眼眶,陈娴觉得那块肉粉色,就像是……
流血的舌头。
陈娴颤抖的双手让汉堡落在了桌面上。她迟钝了两秒,突然意识到什么,猛然将嘴里那口汉堡吐了出来,只见那一小块牛肉没来得及咀嚼果真是舌头的一小块。
哪里来的舌头?
哪里来的??
一个毛骨悚然的想法在她脑海中生成,她猛然拿起边上的手机,用黑掉的屏幕照出自己的面容,然后抖着双唇张开了嘴——
口腔之间,空无一物。
那汉堡夹的果真是她的舌头。
“啊啊啊!!”
病房里发出一阵阵惨叫,引起了其他人的好奇,但没人敢上去多问一嘴,毕竟六号床病人披头散发、抱头惊叫的样子属实吓人。
*
好不容易做了点好事,但在教训了某些不知好歹的蠢货之后,刚到手的功德又没了,估计还倒贴不少。
不过没事,她债多不愁。
反正死不了。
祝问善朝自己被从天而降的石头砸了个坑的额头上涂抹酒精消毒,乐观地如此想到,但消毒时候,酒精渗入那肉坑里的刺痛,让她浑身激灵,祝问善忍不住有些气恼:
“我不过是让她产生几段幻觉,又没真的割她舌头,至于让我受伤吗?”
书桌前的灯忽地飞速闪烁了好几下,像是某种气急败坏的回应。
它故意提高了灯的亮度,祝问善差点没被它闪瞎眼,猛然伸手把灯给关了。但它却像是仗着寝室里只有她一人,不需要掩饰什么,依旧肆无忌惮地亮着。
祝问善微微眯眼,瞅着那灯,冷笑一声道:“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你应该清楚,我不是兔子。”
所以会做比咬人更过分的事。
空气寂静了一秒,灯的亮度缓缓地恢复了正常。
祝问善瞥了它一眼,继续对着镜子,熟练地给自己上药、包扎。
隔天早上,额头的伤口就好了,祝问善取下纱布,肌肤完好无损,像是从未受伤过。
早上七点多收到胡姝予的信息,今天他们组有任务要出警,祝问善本想多睡一会儿,但还是无奈地起了床,身体在犯懒、神智也不清晰,她忽然体会到一点社畜的难处。
洗漱、护肤完后,祝问善点了桌前的灯,看着镜子里自己差劲苍白的脸色,一如既往像是死了好几天的人,她略微有些出神,但很快就回过神来,拿出隔离开始上妆。
没过多久,镜子里的面孔重新焕发出活人的生气。
*
“林翔飞,二十六岁,从事金融行业。”江初韫一边开车,一边和同事们分享自己得到的基础信息,“据他所说,这一个月来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窥视他,近几日起夜,恍惚间瞧见屋内有人影闪过,但查看了监控却发现家中并无人。”
“警方调查了其住所外的走廊监控,没有发现可疑人物。林翔飞便以为是近日压力太大,所以晃了神。但昨天晚上,他突然跑去报警,惊慌地说这一个月跟踪他的是鬼,于是派出所那边便将此案转来。”
胡姝予戴着墨镜坐在副驾驶,闻言一哼:“如果是女鬼,就先查查这个林翔飞有没有辜负过的女人。”
江初韫说:“这虽是合适的调查方向。不过也有八字命轻之人、或是无意染上邪祟之人,皆易被孤魂野鬼缠身,不可轻易断言。”
“我哪有断言?”胡姝予撇嘴,“我只是说查查,毕竟以前不少男的被女鬼缠身的案子,都是他辜负人家在先!要么是受情所困自杀的傻女人,要么是早夭或是未来得及出生的女婴,啊还有家暴致死的妇女……”
江初韫平静地解释道:“你误会了,我只是对祝小姐告知一些常见情形。”
原来是给新人科普。
胡姝予便没有说话了。
后座的祝问善先是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后又贴心地说:“江大哥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好。”
江初韫:“好。”
目的地是一个这几年刚投入使用的新小区,每一栋楼的墙皮都很新,从外边瞧层与层之间的高度,似乎层高有些矮。小区位置偏远,周边荒芜,好几块工地正在搭建着什么,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进入小区后,车子停在小区的地下停车场,三人在停车场里找了一圈,找到了林翔飞所在的那栋楼,坐电梯到了14层。一层有好多户房间,看来这小区是专门供出租的公寓式住房。
“1404……”胡姝予走在前头,停在一扇门前,“就是这间。”
她先是按了下门铃,然后又敲了敲门。
没过多久,门开了,但只开了一点点小的缝隙,露出半张人脸,一只眼睛乱转着打量着屋外的三人,警惕地问:“你、你们是谁?”
胡姝予拿出证件怼到那个眼睛面前,逼得他后退了一点:“我们是警察,你昨天不是报案说撞鬼了吗?”
听她这么说,林翔飞松了口气,连忙把门打开,哭丧着脸,却松了口气道:“原来是警察同志啊!真是不好意思……你们也别怪我,我这几天实在是害怕啊,是人是鬼我都怕,连班都上不下去了,一年假期也就这么几天,我居然就这样请掉了,唉……”
第39章 只是一个开始
他絮絮叨叨地把三人引进门:“不用脱鞋,直接进来就好。”
林翔飞头发乱七八糟,相貌平平的脸上有没刮的胡茬,他穿着款式简单的短袖和短裤,都是腿毛的腿踩在人字拖上在并不整洁的屋内走来走去,瞧着多少有点邋遢。
屋子是简单的开放式空间,一室一厅一卫,客卧一体,厕所前边有个小小的长方形厨房岛台,空出的位置就是进屋的走廊。
胡姝予跨过门前的一些杂物进了门,瞅了眼并不宽敞但足够混乱的屋内,一堆衣服放在沙发上,吃剩的外卖搁在茶几边,垃圾桶里满满当当的,落了一点垃圾到边上,还有几个撑满的垃圾袋靠在门边……
她向来心直口快,忍不住就吐槽道:“你这屋里乱得可以!”
祝问善只在门口看了一眼便嫌弃得很,不想进去,她后边的江初韫见她堵在门口不动,便问道:“怎么了?”
祝问善深呼一口气做心理准备,却闻见一股隐约的臭味,她顿时要晕厥,忍不住阴阳怪气道:“没怎么,只是在找下脚之处。”
两位女警都这么说了,林翔飞老脸一红,将沙发上的臭袜子塞到裤子口袋里,挠挠头,颇为不好意思:“我我我这两天担心受怕的,连饭都吃不下,也忘记收拾屋子了……”
胡姝予指着他茶几边上的好几个外卖袋子,没喝完的可乐,还有垃圾桶里冒出的薯片包装袋:“你管这叫吃不下啊?”
“额,这是……”林翔飞支支吾吾想解释,但还是没找到什么借口。
江初韫绕过祝问善进门,将前边的杂物一一用脚挪到边上,给她清出一条小道,转头道:“将就一下?”
祝问善是有很多挑剔和矫情,但见他都这样照顾新人了,再加上她一时半会还得装一装善良体贴,便挤了个笑应好:“不麻烦江大哥。”
沙发上都是杂物,林翔飞跑了几趟把东西搬到,清出空位让三人坐,结果那三人谁都不坐,反倒是他自己搬东西累得不行,瘫在沙发上一边喘着气休息,一边打量那三个分散地站在屋里各处打量的警察。
这么一瞧,他觉得这三人是个顶个的好看,而且瞧着年纪很轻,尤其是那个黑发披肩的女警,脸嫩得很。
他不禁脱口而出:“你们真是警察吗?”
“不然呢?”那个戴着墨镜的女人手上拿着一个奇怪的、方圆形的东西,瞥了他一眼,“不是给你看过证件了吗?”
林翔飞瞧了她手上的东西两眼,心下觉得古怪,挠挠头道:“刚刚我一只眼睛没看清楚……”
话音刚落,那个高大帅气的男警官就走过来,麻利地掏出自己的证件给他看:“林先生,你可以仔细看看。”
林翔飞一边说“我不是不相信你们”,一边接过他手中的警员证看了看,照片和面前的人都对上了,这个男警官叫做江初韫,名字还怪好听的,一看就是有文化的家庭的孩子。
“嘿嘿,我看清楚了,江警官。”林翔飞确认过对方身份,恭恭敬敬地把警员证还给对方。
江初韫收回证件,回头看了看两位同事,祝问善正站在窗户边上看风景,胡姝予在看罗盘,他走向后者:“情况如何?”
胡姝予看向稳定下来的盘面:“沉针,你可以招了。”
江初韫闻言,略微颔首:“不急,先问清来龙去脉。”
胡姝予没意见,把罗盘收起来:“行吧。”
屋子不大,林翔飞竖起耳朵就能隐约听见那两个警察在说什么针不针的,他正纳闷着,就见两人说完话朝他走来,那个江警官又回头喊那个没干啥事就站在窗户边上看风景的女警:
“问善,你也来听听。”
祝问善在窗边呼吸清新空气,对方叫她,她就走过去了。
江初韫问:“林先生,劳烦你详细说说近日发生的事情。”
林翔飞心想他们终于关注到自己了,就该这样,比起乱七八糟的屋子,难道他不是更该被关注的人吗?林翔飞连忙立直身体端坐在沙发上,神情严肃中暗藏着害怕:“咳咳,事情还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
一个月前,正是金秋九月,海州市一年最热的几个月份之一。
林翔飞忽然从梦中惊醒,并不怎么遮光的窗帘透出外边半亮的天色,偶尔有鸟叫的声音传来,他看了眼手机,六点差五分。
还没到上班时间。
他松了口气,正想躺下去继续睡觉,一着床却发现身下湿漉一片,林翔飞惊坐起,发现床单和枕头上居然有那么多的汗水,多到在上面映出了一个人形,头部和肩膀的形状清晰。
林翔飞擦了把额头,手上全是汗水,他愣了神。
屋里的空调在25度,非常凉快,蒸发着他身上的汗水,让他感到一些寒冷。
林翔飞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流这么多汗,但全身的汗臭味让他有些难受,便起来去浴室洗了个澡。洗完澡后床单还是湿的,睡不了人,他懒得换,便把床单掀起来堆到边上,又将枕头翻了过来,这样就不湿了。
林翔飞打算继续睡觉,可刚刚侧躺下来一会儿,他突然觉得——
好像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林翔飞猛然转头,他的房间一眼便能看尽: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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