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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姝予：……
祝问善嗤笑一声：“照你这么形容，你确实就该是直播时候的样子。”
毛梅梅弱弱地挑剔道：“直播时候的……就有点夸张。”
胡姝予的指尖飞快地敲打着桌面，很明显，她也处在不耐烦的状态中：“你要求也太多了吧？难不成还要我们找到你自杀前一秒时候的面容？”
毛梅梅欣喜道：“这样自然是最好了！”
“做梦吧你！”胡姝予觉得它实在是不知好歹，“你死前泡在浴缸里，整个人都泡肿了，不给你看照片还是我怕吓着你……哼，毛梅梅，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的执念一日不除，你一日都别想脱离我们的掌控。你最好乖乖配合我们，不要生出更多的贪念。”
毛梅梅本来就胆小，胡姝予这么凶巴巴地把它骂了一通后，她贴着墙角瑟瑟发抖，只恨自己没有眼睛流不出眼泪，不能显得再可怜了：
“我、我也想赶紧找到自己的脸呜呜呜，可是我我的内心告诉我真的不长这样……”
祝问善突然想到什么：“身份证、近照还有直播视频都给你看过了，你依旧不喜欢……所以你喜欢谁的？关莲莲？”
她这一提醒胡姝予就想起来了：“差点忘了，你死后附身在镜中，引诱别人照镜子然后偷走她们的长相。既然你想找回自己的脸，那偷无辜之人的样貌做什么？看那三个女生的脸，好像都被你偷得差不多了。”
包括她现在呈现的状态也是关莲莲的身体。
第18章 梅开二度
“她们三个长得都不如我好看，”毛梅梅先是自恋了一下，后又小心翼翼道：“但我自己的五官没了，只能找别人的来替代，我想着多收集几个人的样貌，然后把她们的五官拼拼凑凑排版一下，指不定能组出更好看的脸来……”
说到这，她还颇为感叹道：“变成鬼后就是这点好，可以随便改变样貌，还活着的时候，整容又要花钱又怕失败……”
祝问善闻言冷笑：“你当玩PS呢？”
毛梅梅缩了缩脖子。
“对了，”胡姝予灵光一闪，“整容医院！你这张脸确实整了不少回，也许医院里会有你最后一次整容后的照片。”
她拿出手机打字：“我现在就让他们去查一下海州市所有整容医美机构里有没有你的就诊记录……”
“那个那个，这个我好像有印象，”毛梅梅举手，“我记得我去的是哪一家，叫‘莱美医疗美容’，就在平江区2号线沿线，一出地铁站，走五十米就到了。”
胡姝予呵笑一声：“你这倒是记得清楚，连走几米都知道。”
毛梅梅继续缩脖子。
不过也是赶巧了，这家莱美医疗美容属于胡家众多产业之一，胡姝予平时也去莱美里做脸，只不过她去的是东湖区的老院区。
查自家机构那可不要太简单了，胡姝予打了个电话，也不需要说明来意，一句“把毛梅梅的就诊记录全部发给我”，电话那头的人连连应好，甚至不会多问一句。
知道这位女警居然家里这么有钱后，毛梅梅在边上看着她打电话要求这要求那的，好生羡慕：“下辈子我也想做个有钱人。”
祝问善问她：“有钱人和美人，你选择哪一个？”
毛梅梅思考了一会儿：“我选家里开整容医院的有钱人！”脸可以整，钱难挣啊。
那不就是胡姝予吗。
胡姝予并不知道有人下辈子想当她，她忙着和莱美的工作人员沟通呢，幸好她们机构够专业，每个客人的档案都是打包处理的，很快就给她发了关于毛梅梅的所有信息过来。
胡姝予点开一看，发现毛梅梅最近一次去是九月初的时候，她去做了某抗衰紧致的项目，机构有她做项目前后的对比图，胡姝予看了做之后的图片，眼尖地发现和顾雨提供的那张三个月前的照片确实有所不同：
脸更小更紧致，眉弓骨更立体，唇珠更明显，还打了卧蚕。
是更好看了，而且很自然。
胡姝予对自家医美机构的实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这下总行了吧？”胡姝予把手机递给毛梅梅看，语气里带了点威胁，“这是你最后一次做医美之后的效果，不会有更漂亮的了。”
毛梅梅自己心里也很忐忑，她仔细看了看照片，嘟囔般地说了句“嗯嗯好吧”，似乎有不满但不敢言。
在两位警官审视般的目光下，她虚无的脸上忽然出现了旋涡，看起来像是非牛顿流体倒入了搅拌机内旋转不停，瞧着有些恶心。不过很快，旋涡慢慢停了，毛梅梅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五官。
是她一个月前照片上的模样，长好了五官之后，她摸了摸脸，感觉还有一点不协调，然后就开始捏脸型，把关莲莲的脸型捏成了自己的。脸准备完毕后，她想再改变一下身体，但是手上的手铐封印了她大部分法力，她无法变换。
毛梅梅看着面前一错不错盯着她的两个人，有些欲言又止。
她现在有脸了，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胡姝予瞧着她的眼神，挑眉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毛梅梅道：“我想把身体也换回去，但是这手铐……”
“啧，麻烦。”胡姝予走上前把她手铐给解了，催促道，“快点。”
毛梅梅脸上一喜，瞬时一团黑雾将她包裹，它整只鬼被笼罩起来，不见了踪影。
胡姝予抱着胸，手指转着手铐在边上等着，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换身体需要比较长的时间，黑雾久久没有散去。
胡姝予心里觉得不对劲，眼神一转，发现有细细一缕的黑雾贴着墙角，偷偷从审讯室的门缝溜了出去，源源不断，也不知道溜了多久，跑了多少。
胡姝予气笑了，好好好，还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耍心眼！
她刚想从兜里掏出驱鬼符给毛梅梅一个教训，边上突然闪过一个人，只见原本坐在后面安静等待的祝问善不知何时已经上前，直接将手伸进了黑雾中掏了一下。
“啊！！”
毛梅梅发出一声惨叫，胡姝予瞧见那原本溜出去的一缕黑雾飞速地跑了回来，融入了本体，很快，黑雾散去，早已经变成自己模样的毛梅梅被祝问善掐着脸摁在墙上，原本已经形成的五官因为被捏着而变了形。
梅开二度。
“对、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我错了！！”
大概是太痛了，毛梅梅连连求饶的声音失了真，像是夹杂着电流，滋滋滋的。
“我和姝予姐为了你忙活这么久，”祝问善背对着胡姝予，后者瞧不见她的皮笑肉不笑，只听她的声音，还是很轻缓的，“毛小姐，你怎么能枉费我们的好心呢？我们都是为了谁呀？”
“对不起呜呜呜……”毛梅梅觉得自己的脸像泥土一样被捏得变了形，简直疼的要命，“我再也不敢了……”
祝问善压低声音：“你最好是。”
毛梅梅艰难点头。
祝问善松了手，胡姝予正好从边上递上来手铐，她拿过来就给毛梅梅戴上了。胡姝予真心夸赞：“你这体质真方便，都不用符箓了。”
祝问善谦虚道：“能帮上忙就好。”
毛梅梅刚刚装好的五官被她捏变形了，它怕被骂，连忙再次启动漩涡，将脸重新捏好。
胡姝予上下打量了它一会儿，满意点头：“不错，像个人样。”
毛梅梅瞥了祝问善一眼，挠挠头：“嗯……”
胡姝予拿起放在桌上的包包翻了翻，从里边翻出一个占卜水晶模样的灵器，底座也就她一个手掌大小，她托在手上往前一递：“手放上来。”
第19章 你们懂什么
毛梅梅心有担忧，但不敢不从，小心翼翼地将手放了上去，原本透白的水晶内部忽然透出黑光，毛梅梅吓了一跳，连忙收回了手，黑光慢慢消散：
“这、这是怎么回事？”
祝问善见胡姝予皱着眉头不放，便知道结果是什么了。
“怨念未消，”胡姝予将水晶球收起来，看向毛梅梅，“你还是不满意这张脸？”
毛梅梅：“我不知道自己现在长什么样……”
祝问善想打开手机照相机给她照，但胡姝予却按住了她的手，然后从包里拿出镜子给它看。
正是毛梅梅先前附身的那面镜子。
祝问善略微一愣。
毛梅梅看着镜中的自己，轻轻摸了摸脸，双眼一眨不眨。
大概照了有一会，忽然，它近乎自言自语道：“满意的，我想起来了，我死前确实是长这样，而且我为了变成现在的模样，在这张脸上花了二十几万，每个月都要去保养……怎么会不满意呢……”
它抬起头看向两人，原本和人类无差别的瞳孔，连带着眼白忽然变成乌黑一片，它的声音逐渐缥缈、失了情感：“你们觉得，我这张脸好看吗？”
两人当然瞧出了她的不对劲，但都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胡姝予点了点头道：“好看，比你原来的长相好看。”
“原来的长相？”毛梅梅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原来长什么样？”
胡姝予：“你身份证上不就有吗？”
毛梅梅却是突然笑了，原本被收敛起来的怨气隐隐冒了头，这是将要暴走的预兆：“你说错了，那不是我原来的样子。”
胡姝予一手背后，两指夹着一张符，已经往上边输好了灵力，随时准备着，她面上还是平平静静的：“哦，是这样吗，不过你原来长什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毛梅梅，你对现在这张脸，究竟还有什么不满？”
毛梅梅慢慢皱起了眉头，似乎也想不明白：“对啊……我究竟有什么不满？”
怨气凝滞了。
胡姝予又道：“你是不是对自己的要求太多了，人要学会知足，世界上没有最美的人，只有更美的；而且每个人的审美也不一样……”
毛梅梅却听不进她说的话，一直在自言自语、自问自答，像是陷入了某种困境：“我到底有什么不满？我已经花了二十多万了！……我够美了，为什么还是不够？为什么……”
新人祝问善并没搞懂现在的情况，她面上安安静静，心里在无语这坑人的部门不给做个新人培训就让上岗，搞得她现在一头雾水。
直到胡姝予凑到她边上咬耳朵：“问善，说点刺激她的话，我们这有个术法，当怨鬼因为执念而暴走之后，我们可以进入和它执念有关的记忆里，到时候便能查个明白，不过我感觉毛梅梅的执念好像不是找回原来的脸……”
祝问善点了下头：“好。”
其实胡姝予只是随便找她帮个忙，没多大希望，毕竟这姑娘看着贴心又可人，好像不会说什么重话的样子……
然后她就听边上的人道：“毛小姐，你说身份证上的照片不是你的原生长相？”
毛梅梅的嘟囔猛然一顿，抬眼看她，原本面对祝问善会有些瑟缩的眼神，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变了色，显得格外凶狠。
祝问善一边说，一边拿起手机点点点，调出了两张图片：
“我说呢，刚刚看你基本信息里边你父母的照片……别怪我说话不好听，令尊令母确实长得不尽人意，可想而知，在这两个人基因下诞生的你，只会是丑上加丑，你的原生长相一定很磕碜。”
“二十多万，足以让一个普通人变成大美女，而你……整到现在，却依旧是个还算顺眼的普通人，”祝问善看着毛梅梅周围腾升的黑气，慢悠悠把接下来的话说完，“我劝你还是接受现实，再不满自己的长相又如何？做再多的努力，你的容貌也只能止步于此。”
祝问善朝她一笑，像在嘲笑一个异想天开的小孩：“承认自己的丑陋，有这么难吗？”
胡姝予：……
她觉得祝问善说得有些过分了，也许是因为她也是整容医院的常客，大概能体会得到那些求美之人的心理。
那是一种折磨的期许。
但过分归过分，目的是达到了，毛梅梅气得七窍生烟，翻腾的黑气腐蚀了铐住它双手的手铐，如果说之前它是一只还算有清醒的人类意识的鬼，现在它就是失去了理智、任由怨念驱使的邪祟。
它的五官扭曲起来，一会儿失了眼眶空长两颗眼球，一会儿少了嘴唇露出赤裸的牙龈，鼻子在脸上乱跑，脸颊像泥土一样凹来凸去，这副模样，不可谓不恐怖诡异。
“你们懂什么！”它怒吼一声，声音像是从破裂的嗓子里发出的，沙哑狰狞，“你们懂什么！！”
小小的审讯室里刮起一阵黑气组成的狂风，天花板上的灯忽然炸裂，屋内陷入黑暗。祝问善眼前什么也看不清，耳边是毛梅梅的怒吼和呼呼的风声，她一时有些失了方向，茫然中却感觉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嘈杂的噪声中，祝问善隐约听见了胡姝予的声音，她似乎在念什么口诀。
下一秒，热闹的审讯室内闪过一道白光，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殆尽，连带着原本在屋内的二人一鬼。
“砰”地一声，一面镜子落在了地面上，先是镜框着地，它在空中凝滞了一会，又翻倒下来，露出镶嵌镜子的那一面。
而原本应照映照出天花板的镜面，此时却出现了别样的场景——
第20章 我是奥特曼！
祝问善只觉得脑海中被一道霸道的光线闪了神，亮到她以为原子弹在她脑子里爆炸了。
再一睁眼，面前的场景让她一愣。
童趣的装修，可爱的桌椅，还有好多小孩……
这是一间幼儿园教室。
祝问善虽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有听林知聿提起过特殊事件调查部门擅长的“记忆回溯”术法，说是能让她们回溯到怨鬼一生中对其怨念形成的重要时刻，从而进行干预和化解。
这招虽然非常耗费调查人员的灵力和精力，但是对解决那些搞不清怨念的怨鬼来说，却是非常方便、可以击中要害的方法。
不过……她现在是什么身份呢？
祝问善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圆形的桌子边，两只短短的手臂搭在一起平放在桌面上，妥妥的好学生坐姿。
和她一个桌子的还有三个小孩，二男一女，教室里约莫有二十个同学，嘈杂是难免的。有一个高高瘦瘦的女人穿着动物图案的花围裙，拍了两下手，用嘹亮但有些沙哑的声音整理课堂秩序：
“小眼睛、看老师，小嘴巴、不说话！让陈老师看看，那个小朋友坐得最好、最端正？”
这招有点用，不少小孩都像模像样地摆出了端坐的姿势，教室里也出现了短暂的安静，老师点了点头，疲惫的脸上扬起一个微笑：
“大家看，姝予小朋友坐得好棒呀，身体挺得直直的，小手手也放好了，来，老师给姝予小朋友奖励一朵小红花，大家要向她学习哦！”
姝予？
祝问善顺着陈老师的视线，看向了坐在她边上圆桌边的那个散着长发的小女孩，只见陈老师走上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花，弯腰别在了她的校服领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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