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煋用指示灯转了个圈,表示“OK”的意思。
两人拿着金属探测仪不断摸索,探盘时不时能检测到金属,扒开一看,基本都是年代久远的废铁,找了半个多小时,在海床的凹陷出看到个船只残骸。
竹响游过去看,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残骸估计已经被以前的探宝者摸过一轮了。这时,潜水气瓶低于100bar,潜水电脑表发出黄色的安全提醒。
竹响对连煋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先要回去了。
两人动作迅速,按原路返回,游进港区,进入2号码头水域,找到灯山号,顺着软梯爬上了甲板。
竹响摘下面罩,对连煋道:“我们看到的那个残骸,应该是被人摸过一遍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值钱的东西。明晚上换上15升的气瓶,我们再下去看一圈,今晚就当是探个路。”
“好,都听你的。”
两人配合默契,行动利落,回库房换掉潜水服,各自回宿舍。
连煋悄悄摸摸回到宿舍时,尤舒还在睡,她轻手轻脚上船,也睡了过去。
翌日,游客继续上岸游玩,连煋继续安排拎包服务。
秦甄出了港口,看到商曜又带着几个小弟站在小广场里找人问话,她注意了些,侧耳一听,商曜找人的语气没那么强硬了,而是在打听连煋在船上过得怎么样。
秦甄气质出众,引来几个马仔的搭讪,拿着连煋的照片问她,“这位小姐,请问认识这个人吗,她叫连煋,在船上工作。”
“你们找她干嘛?”
马仔:“我们是她家人,她和家里人闹别扭了,我们现在没法上船,就想打听一下她过得怎么样。”
秦甄看着连煋挺可怜,想护着她,直言道:“我是秦甄,江州市秦氏集团的大小姐秦甄,连煋现在在我手底下做事,你们别再骚扰她了。”
“哦,原来是秦小姐,您从国外回来了?失敬失敬。”
小弟溜须拍马,又拔腿跑去告诉商曜,“老大,秦甄,那位是秦甄,秦氏集团的大小姐呢。”
“和我有关系吗?”商曜拧着眉,烦躁道。
“秦小姐说,连煋就在她手底下做事呢!”
商曜摘下墨镜,丢给小弟,跨步流星来到秦甄跟前,“秦小姐,你好,我是商曜,我们商家和你们秦家也有合作的,我们小时候还见过面,您还记得我不?”
“有事?”秦甄瞥了他一眼,冷声道。
商曜:“是这样的,连煋在您手下做事是吧,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秦甄:“你别再缠着她了,都分手了,再缠着有什么意思。她现在挺落魄的,在船上当清洁工,钱没有,手机没有,你满意了没?”
商曜当即抓住重点,“分手?她怎么和你说的?”
“还能怎么说,就是说分手啊。”
商曜嘴角的笑容邪肆张狂,“她亲口跟你说,我是她前男友?”
“你烦不烦?”
商曜没忍住笑出了声,还在确认,“她亲口承认,我是她前男友?她真和你这么说的?”
“不然呢。”秦甄也懒得和他掰扯了,“商曜,连煋算是我半个助理,你要闹事之前,也得先看看我的面子。””
“肯定肯定,秦大小姐的面子,谁能不给啊。”商曜的笑在暖煦朝阳下,格外耀眼,“看到连煋过得这么落魄,我就满意了,祝您玩得开心。”
前男友,商曜琢磨着这三个字,心尖像淌了蜜。
马仔问道:“曜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去超市。”
“去超市干嘛?”
商曜长腿朝前迈开,“问这么多,找抽呢。”
下午,秦甄回来了,她身边的拎包员手里拎着大包小包,连煋在人群中瞧见了她,连忙跑过去,“秦小姐,你回来了,哎呀,怎么买这么多东西,我帮你们提吧。”
秦甄道:“这不是我的,是你那个前男友给的。”
“前男友?”连煋摸不着头脑。
“商曜啊,你俩到底怎么回事?”
连煋脑子里一头乱麻,这事儿怎么越来越复杂了,商曜以前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该不会真让她猜中,商曜是她前任吧,她这脑子的预测能力也太强悍了点。
她只好先应付秦甄,“这事儿挺复杂,我后面再和你好好解释吧。”
秦甄:“我和商曜说了,说你现在算我的人,让他别再缠着你,他答应了。你以后别为这种感情的事情烦心了,要是他还骚扰你,你就和我说,我家和他家长辈都认识,他不敢闹的。”
“好好好,秦小姐,真是太谢谢你,有事你记得叫我。”
连煋送别了秦甄,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宿舍,这些都是商曜买的,托秦甄带上船给她。
连煋在宿舍一一打开这些东西,都是衣服和吃的,全是牌子货,里头还有一张信笺:连煋,以前是我不好,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真的很爱你,很爱你,我们和好吧,给我打电话。
后面留有一串国内的电话号码。
信里还夹杂着一张照片,上面是她和商曜的大头合照,两人脸贴着脸,笑容绚烂,商曜将胳膊搭在她肩上,举止亲昵。照片上的她,没现在这么瘦,气色很好,意气飞扬。
连煋心里风潇雨晦,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以前的自己,是目前为止,唯一找到的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她坐在椅子上,拿起事务长给的旧手机,犹犹豫豫,按下信笺上的号码,这里是港口,不需要担心信号不好的问题。
电话很快拨通,她没敢说话。
“谁啊,不说挂了啊,烦不烦!”商曜等了片刻,没听到对面的声音,脾气上来了,暴躁地吼道。
过了两秒,意识到了什么,声调很急,“连煋,是你吗?”
连煋还是没出声。
商曜急得眼圈发红,“连煋,是不是你?说句话啊,对不起,我不该发脾气的,对不起宝宝,我错了,你说句话好吗?我很想你。”
“我是连煋。”连煋终于嚅嗫着开口。
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那种传来,三年了,所有的怨入骨髓、切齿拊心在这一刻崩塌,商曜声音暗哑,哭腔爆发,“你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死了,你还知道回来啊,你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第19章
连煋被他的怒吼弄得愣怔, 她如今是虚浮的,一叶扁舟一样漂浮在海面,脚下是一踩就溺陷的水, 向上看茫茫无际的天穹。商曜的怒吼和质问, 她都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吹来的风。
短暂的沉默像冥晦的夜,一点点冷却怨气, 连煋能听到商曜在手机那头压抑的、微弱的抽泣声,她没说话,静静等着。
“连煋?”片刻后, 商曜才又开口。
“嗯?”连煋低低应了一声。
商曜简单收拾好情绪,“连煋,你下船吧, 我就在外面等你,我带你回国。”
“你是商曜,我的前男友?”连煋再次确认。
“对, 你先下船, 我们当面谈, 你别怕, 我不会伤害你, 我以前说的那些话都是犯浑, 我从没想过要报复你。”
连煋:“我没法下去, 我什么都记不得了,现在也没有护照, 出不去的。”
商曜顿了顿, “你真的失忆了?”
“嗯。”
商曜又道:“你偷偷下来, 我带你去找大使馆,看看能不能补办/证件。”
连煋分析当下的处境, 肯定不能冒然去找商曜。
她什么都不记得,证件也没有,身上的钱折合成人民币也就两万多块,都不够买回国的机票。下船之后就只能完全依赖商曜,可以说是把命门都交给商曜。
商曜名声这么不好,万一真是坏人,那她连迂回的余地都没有。
相反,在船上比较安全,且不论乔纪年和邵淮,她还有尤舒、秦甄、竹响这几个朋友,船长许关锦也是个可以靠得住的人。
她跟着灯山号走,还有40多天估计就能回国了,等到国内再补办/证件,也比现在出去找大使馆来得方便。下船去找商曜,实在过于冒险。
连煋避开他的提议,转而道:“你能不能帮我联系我的家人?”
听到这话,商曜委决不下。
连煋父母失踪多年,至今下落不明,家里只剩下个比她小三岁的弟弟,她弟弟不是个什么好人。商曜犹豫了,那些繁重的过往对连煋来说,只会是负担,既然失忆了,是不是该重头来过?
失忆了,那她以前做过的糊涂事,是不是也可以既往不咎,是不是该再给她一次机会?
“你在听吗?”没得到商曜的应答,连煋又道。
“嗯,我在听。”商曜回了神,“你的家人我会尽量帮你联系,但咱们谈恋爱时,都没接触过彼此的家人,我要找你家里人的话,可能要花费点时间,你先别着急,好吗?”
“好,你慢慢来。”
商曜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沉下来,夹着发涩的哑音,“连煋,我们复合吧,我真的很想你。”
“可是我都忘记了。”
“没关系,我们重新来过,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
连煋刚想回话,手机突然卡壳,黑屏了,她重新启动,等了五分钟,才重新拨通商曜的电话,“刚才手机关机了。”
“没事。”商曜急于想见到连煋,再次提出要求,“宝宝,你先下船好不好,先到入境检查口那里,我想办法带你出来。”
巴西治安不算好,各方势力混杂,基督山背后是大片的平民窟,偷渡客不在少数,蛇头黑白两道关系活络。只要他肯出钱,就算连煋没有证件,也有办法带她入境。
连煋还是不肯,下船去找商曜风险太大了,她道:“我不想下去,我想直接跟着船回国。要不你想办法上船吧,邮轮应该还有短程票的。”
“好,我试试看能不能上船。”
手机上没法聊得太详细,连煋让商曜上船再当面聊,末了,商曜情绪稳定了很多,黏腻起来,“记得想我,我先想办法上船,很爱你,真的很爱你。”
“嗯,你快点哦,船明天下午六点就要离港了,起航前一个半小时就不能登船了,你要快一点。”
“我知道了,那你先说,你爱不爱我?”
连煋:“我都忘记了。”
商曜清澈黑眸里笑意盛放,“你看到照片了没,是我们谈恋爱时拍的,那时候你天天粘着我说爱我,叫我老公呢。”
商曜忽而发现,连煋失忆了,未尝不是件好事,他满口胡诌,连煋也不会知道,今后他们还有很多年,很多时间可以在一起。
陷入黄粱梦片刻,商曜又惊醒,现实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底。他是个废人,当年连煋踹了他一脚后,至今那里再也没有过任何反应 这些年各大男科医院跑了不少,中医也找了,还是无济于事。
他垂眸愤愤扫了眼下边儿,声色颓废不少,“宝贝儿,那就先这样,我先想办法,看能不能登船。”
“好。”
连煋挂了电话,继续蹲下来查看商曜给她买的东西,都是衣服和吃的。她拿起衣服往身上比划了下,尺码大了点,但对她来说,能穿就不错了。
尤舒刚好进来,看到她这一大包东西,惊讶道:“这是你新买的吗?”
“不是,我哪有钱买这么多。”连煋神秘兮兮拉她进来,把门掩上,“是那个商曜买的,托秦小姐带上船给我,他居然是我以前的朋友。”
“这也太巧了。”
连煋略有担心,“商曜名声挺不好的,也不知道我以前和他是什么关系......”
尤舒明白她的意思,笑道:“你是你,商曜是商曜,干嘛要混为一谈。而且,商曜的事情,我也只是从网上听说的,网上那些报道,老喜欢添油加醋,谁知道是真是假。”
连煋也跟着笑了,拉着她的手蹲下,“快看看,这衣服你喜不喜欢,有喜欢的,你就要。还有这些吃的,够我们吃好久了。”
商曜先是打电话给邵淮,要求上船,被邵淮拒绝。
他又联系了乔纪年,不出所料,也被拒绝。
商曜威胁道:“信不信我现在把连煋的消息告诉给她弟,连烬的手段你们也不是不知道,要是让他知道,你们把他姐诓在船上当清洁工,大家都别想好过。”
乔纪年:“什么叫诓她当清洁工?是我们救了她,连煋那个骗子,刚救上来时,谁知道她的失忆是真的,还是又在骗人。我和邵淮就没打算管她,让事务长自己给她安排职位,当时还有个收银员的位置的,她自己选择当清洁工的。”
“她选的,你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到处打扫卫生?这就是你们的报复方式吗,连煋是骗了你们,你们现在不也是在骗她?你们又比她高尚到哪里去?”
听着商曜的咄咄逼人,乔纪年都笑了,“你这么急干什么,当初对她喊打喊杀的人是谁?”
“先让我上船,我们当面谈。”
乔纪年:“没位置了,先回国等着吧。你要是想告诉连烬的话,也随便你吧,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把连煋以前做的事情都抖出来,把账一块儿算清,让连煋今后都不能安生,该赔钱赔钱,该判刑判刑,反正这是她自作自受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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