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爸妈那眼神像是要杀了我。”
“把人姑娘肚子搞大了,不弄死你就不错了,我们是不占理的一方,别给我耍大少爷脾气。”
“你情我愿的事儿,我又没逼她。”
傅宴钦冷笑:“明年就成年了,学着担点责吧。”调转方向朝前走,眼底隐隐透出丝不耐,“该干嘛干嘛去,少在我跟前蹦跶。”
十八楼露台平坦而开阔,日头将落,余光染红天际,傅宴钦走到水泥围栏处,垂眼看着地面走动的人,摸出烟盒和火机,低头点了根烟。
刚才在来医院的路上,接到张放的电话,汇报已经结束,最终结果还得等联信那边开完内部会议。
万事悬而未决,傅宴钦眯着眼吸了口烟,从兜里掏出手机拨通邱晔的电话。
简单几句寒暄后,他撑着围栏问:“明天的生日宴,你太太一起来吗?”
“上个月收到的邀请函,一早就把衣服首饰搭配好了,傅太太的主场,我们夫妻俩是一定要去凑个热闹的。”
傅宴钦面色极淡,语气挟着几分温和:“这次没有大办,就在自家庄园里,老爷子酒窖里的那些好酒,恐怕是藏不住了。”
邱晔笑笑:“口福不浅。”
几盆长势喜人的花叶万年青后面,隐约传来两女孩的声音,傅宴钦静静抽着烟,无意听到了几句。
“手术室那个护士长是出了名的要求严格,而且特别凶,你千万别放心上。”
这嗓音听着耳熟,他扭头看过去,果然是那讲话脆生的小姑娘,两手插在白大褂里,双脚踩着石板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
傅宴钦吐出口烟圈儿,毫无兴趣地偏开了眼,但声音还是清晰可闻地传进他耳朵里。
“好丢人啊。”女孩抽抽泣泣的,像是哭了。
陈西瑞安慰她:“赵老师说了,每届都有学生因为手消不规范被那个护士长赶出手术室,下次注意不就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她不让我进手术室观摩了。”
“实习本来就观摩不出什么名堂,咱俩还是担心一下下周的技能考核吧。”
女孩破涕为笑:“说的也是,我干嘛这么纠结啊。”接着又问,“上次听你说你对象要去面试,考得怎么样?”
陈西瑞叹口气:“看他那自闭状态,我估摸这次是够呛了。”
“那你俩要异地了啊。”
“不知道,等结果出来再商量吧,他今年又没考研,拿着本科文凭去找工作,哪家医院敢收啊,而且他可能要回老家,可我不想离开北市,我以后就想留在北潭。”
女孩没什么底气地说:“北潭太难进了,我想都不敢想。”
“所以啊,咱们除了要提升专业技能,还要搞好人际关系,万一遇到个贵人,那不就顺顺利利留下来了嘛……诶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烟味?”
“闻见了。”
“不会是哪里着火了吧,站着别动,我去看看。”
傅宴钦弹了弹烟灰,侧头看了来人一眼,神色寻常,如同看待陌生人,停留不过两秒,他便转了回去,兴味索然地继续抽烟。
“西瑞,看出什么了吗?”留在原地的女孩问道。
陈西瑞心口突突跳了一下,也不知这人听见了多少,缓了缓,闷声道:“啥也没有,咱们走吧。”转身走回去,勾住女孩胳膊,快步离开了露台。
第10章 生日宴
占地百亩的私人庄园里,一场盛大隆重的生日趴如期举行。
男人们西装革履,女人们则是半裙套装和小礼服,耳饰项链等配饰无一不显低调的奢华。
因是户外宴会,花园被提前布置过了,傅太太钟爱郁金香,特地命人从法国空运了上万枝水蜜桃郁金香,满天辰星般缀于草坪各处。
傅宴钦从招待的盘子里端起一杯香槟,浅呷一口,眯眼瞧向站在长条餐桌旁的莫向岚,以及她身侧那个年纪约莫二十出头的女孩。
许是聊到兴处,女孩莞尔一笑,笑容礼貌不失优雅,这应该就是莫向岚口中的叶家千金,有意撮合与他结为连理。
他仰头喝光了香槟,朝那两人走去。
“大妈。”他颔了颔首。
莫向岚便是大家口中的“傅太太”,名门出身,一家三代都是活在教科书里的人物,早年赴美留学,崇尚自由与民主,嫁进傅家之后收敛本性,安心当起了豪门阔太。
“来了啊。”莫向岚敷衍地扯了扯唇,把身侧女孩拉到面来,“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小叶,叶珂,她爸爸跟你爸爸是多年老友了。”
傅宴钦朝女孩点了下头。
叶珂浅笑,清亮的眸子里藏着名媛式的娇矜。
“傅太太。”斜刺里走来一位抓着鳄鱼皮晚宴包的女人,一身香奈儿粗花呢套装,脚蹬jimmychoo高跟鞋,“到处找你呢,原来你在这儿啊。”
莫向岚朝那女人笑笑,目光再移到面前两人身上,“你们年轻人聊吧,我就不跟在后面掺和了。”
傅宴钦目送莫向岚离开,眸光转向身边的女人,“叶小姐是在英国念书?”
叶珂愣了下:“你知道我?”
“听我大妈提过。”有招待经过,傅宴钦打手势教人停下,“能喝点儿吗?”
叶珂点点头。
傅宴钦亲自拿了一杯递与她,女孩很自然地接过来,尝了尝,嘴唇莹莹润着光泽,有些孩子气地说:“我不喜欢英国,天气比不上北市,蹦迪酒吧那些我都不喜欢,也就假期能得点乐子,能出去旅游。”
“确实。”傅宴钦喝了口香槟,语气平和,“美国也是一样的无聊。”
“不过伦敦展会很多,蛮有意思的,我经常约同学去看展。你喜欢看展吗?有机会我们可以一块去。”
叶珂说话时眼神亮晶晶的,这种年纪的女孩对爱情抱存幻想,喜欢将自己天真无邪的一面展示给心仪的男人看。
傅宴钦看破不说破,淡淡笑了笑:“还行,念书那会儿看过几场。”
两人就着展会,聊起了当代艺术,傅宴钦欣赏超现实主义,这就不得不提到西班牙画家达利,叶珂惊喜涟涟地说我知道他,一个荒诞怪异的天才,每天都要为自己的两撇小胡子精心打蜡。
“一个很可爱的小老头。”叶珂俏皮总结。
傅宴钦唇角带笑,很认真地在听。
莫向岚远远看着那一对璧人,眸色越发幽深,佣人卞姨也看了过去,“太太,我看这位叶小姐倒是挺中意他的。”
“跟他妈一样,长了一副勾人的好皮囊。”莫向岚的语气不咸不淡的,听不出喜怒。
“章瑾这些年深居简出,我都快忘了她这号人了,要不是太太您心肠仁慈,他们母子俩哪有现在这造化。”
“她还算会做人,不像有些不上路子的。”
卞姨叹了口气,先生风流成性,外头的私生子不知道多少,太太向来睁只眼闭只眼,唯有一次被人挟肚闹上门,太太当面没说什么,叫人将女人请了出去。
好几月之后,卞姨从旁人口中得知,那女人出了车祸,七个月的肚子被撞成一摊血水,所幸命是保住了,但精神受到刺激,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逢人就说有人要害她。
其中因果,没人敢提,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章瑾是个老实本分的。”卞姨顺着话接道,“当初她被……不还闹过一回自杀么,要不是舍不得自己儿子,腕上那刀疤还得再血淋淋撕出个口子。”
莫向岚呵笑:“他们母子俩要能摆正位置,我是不会为难人的。”
那天晚上,莫向岚让人整理礼物清单,发现傅宴钦送的是一对澳白海水马贝耳钉,冷白珠光,小香菱格。
上了年纪的贵妇大多钟情翡翠,她属于另类,独独偏爱珍珠。
莫向岚盯着耳钉沉思良久,短暂的失神后,冷不丁想起傅宴钦的那双眼睛,平静幽邃,不着任何情绪。
冷餐台精致而奢华,拼盘里的小食从满至空,一波接一波的上,年轻的招待们有条不紊地穿行于宾客之间。
叶珂被人叫走了,傅宴钦走到环岛喷泉旁的小径上,点了根烟安静地吸着,欢笑声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犹如梦幻泡影,虚浮得厉害。
淡青色的烟雾寥寥攀升,他瞧着指间那一截细长烟身,自嘲地笑笑。
“宴钦。”几米外有人喊他名字。
他循声看过去,是王禹琛的母亲,嘴角牵出几分笑意:“小姑。”
傅菁走近:“怎么一个人站这儿啊。”
傅宴钦抬了抬手露出那截烟身,“过来抽根烟。”说罢朝她身后扫视一圈,“禹琛没来吗?”
“在他同学家呢。”傅菁说,“你也不必替他瞒了,我和你姑父都已经知道了,你姑父还说要请你吃饭呢。”
“举手之劳,一家人不必客气。”
“这事儿你出面也好,我们出面,指不定谈成什么样儿,那家人我也调查过了,是个破落的小门小户,万一被缠上,甩都甩不掉,幸好那孩子打掉了。”
傅宴钦不置可否:“青春期的男孩容易冲动,就当吃一堑长一智。”
傅菁说是啊,总要有个成长过程,一面说一面打量面前的侄子,因着大嫂的缘故,她跟他不是十分亲近,如今看来,这人办事还是挺靠谱的,更不会凭着小恩小惠好大喜功。
叶珂这时走了过来,估摸是找人找急了,额头隐约沁出薄汗,傅宴钦看在眼里,眼底并无波澜,只是客套地为她和傅菁做介绍。
傅菁也听闻两家联姻的事儿,话赶话道:“叶小姐跟我们家宴钦还真是郎才女貌。”
叶珂微微涨红了脸,扭头看了男人一眼,男人像是没听见,兀自看向花园中央的流水喷泉。
长在蜜罐里的女孩,向往爱情,也深知婚姻的不由自主,只能在自己可支配的人生中极大限度地获取快–感。
傅宴钦觉得她可怜,又觉得整件事儿挺没劲儿,他揿灭烟,温和有礼地说:“失陪一下。”
走去别墅二楼卫生间,傅宴钦拧开水龙头冲了把脸,胸腔里的一口气噎在嗓子眼里,上不来也下不去,额面的水珠“啪嗒”滴落,他将双手撑住大理石台面,阴沉沉抬起了头。
镜面里,有个男孩正厌恶地盯着自己,他看见老爷子领着16岁的自己来到莫向岚跟前,恩威并施地说:“这是邵勋养在外面的孩子,已经入了族谱,你看着办吧。”
十分钟后,傅宴钦西装革履地从卫生间出来,渗血的右掌用领带沿着虎口位置缠了五圈。
邱晔受邀来此,正负手欣赏客厅的墙画,听到楼梯传来的脚步声,扭头看过去,一眼发现异样,略显担忧地问:“手怎么了?”
傅宴钦无所谓:“不小心磕到了。”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碍事。”
两人步行至庄园的停车场,傅宴钦从自己副驾上取出一个装帧精美的礼盒,示意邱晔打开看看。
邱晔打开来,一只斗彩缠枝纹盘平躺其内,懂行的都知道,这是乾隆年间的官窑。
“啪”一下合上,他递还回去:“无功不受禄,这东西太贵重了。”
“捡漏拿下的,这东西放在我这儿纯属浪费。”傅宴钦关上车门,语调悠然地说,“那件事儿多亏你帮忙。”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结果怎么样?”
“还没公示,我猜结果多半已经出来了。”
傅宴钦从兜里摸出烟盒,递了烟给邱晔,邱晔取出火机先给他点上,两人倚着车身吞云吐雾。半晌,邱晔屈指弹一弹烟灰,说:“你也别太心急,回头我问问我叔叔。”
“有劳。”傅宴钦深吸口烟,看向前面那一片绿茵地。
宴会持续到晚上,傅宴钦喝了酒不能开车,打电话叫老张过来接,等待的功夫里,他正好陪老爷子下了几盘棋。
老爷子年事已高,小毛病不断,身边常年跟着一位调养身体的中医师,保姆敲门进来提醒他服药,傅宴钦一抬腕,估摸老张差不多快到了,起身跟他爷爷告辞。
汽车停在别墅入口,傅宴钦走下台阶,脱了外套扔到后座上,接过老张递来的水和解酒药坐了进去。
“去夏小姐那儿吗?”老张问。
“她在外地拍戏。”今天喝酒不多,傅宴钦没动那药,只拧开矿泉水喝了两口。
“那我直接送你回蓝鸣湾?”
男人没答,寻思了一会儿,报了个地址。
第11章 旖旎
陈西瑞是第一次来夜店,喝完一杯玛格丽特,留有余味地咂了咂舌,这酒口感酸甜,味道浓郁,有种特殊的香味。
射灯靡艳,重金属乐轰炸耳膜,她盯着舞池中扭腰摆臀的辣哥辣妹们,心驰神往,也想上去释放一下激情。
赶上苏瑜生日,三人本来打算找个餐厅吃饭,想了一圈都没什么新意,寿星公突发奇想问她们想不想去夜店见见世面。
三人一拍即合,打车就来了这家名为TRUE的酒吧——钱晓雅推荐的,本地姑娘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蹦迪可要当心点儿啊,之前在骨科,碰到一位把自己给蹦骨折的,其实那些动作还挺危险的。”钱晓雅防患于未然,“咱们作为医学生,要对任何可能存在的风险进行评估,我建议就别瞎折腾了,还是坐着喝喝酒看看帅哥吧。”
陈西瑞一听这话,立马打消了释放激情的念头。
这姑娘绩点高,听她的。
“说曹操曹操就来了,前边卡座上那男的,是不是长得特帅?”
苏瑜对此不感兴趣,陈西瑞则是一脸激动地看过去,待看清是谁,嘿嘿笑了笑:“嗯,很帅!”
“都是吃大米长大的,怎么他喝酒就能喝出一股贵气啊,咱们学校那帮男的要是能修炼到人家的十分之一,我也不至于到现在都还单着。”
陈西瑞暗搓搓地说:“你怎么知道他是吃大米长大的?没准儿人常年生活在国外,打小就吃牛排看洋妞呢。”
周遭喧闹,空气里弥漫着酒精和尼古丁的味道,灯光忽明忽暗,傅宴钦双腿交叠独坐一隅,慢条斯理地喝着酒,不同于深夜买醉的豪饮,他是想起来才喝上一口,似乎只是为了打发时间。
离他两米远的位置,坐着一位穿露背深V裙的美女,那女人已经坐在那儿有段时间了,见他没什么反应,起身挪到了他旁边。
他侧目,视线从女人脸上懒洋洋地掠过,女人笑意更浓,贴得更近,很是笃信自己的魅力。
就在那潋滟红唇快要碰上他时,傅宴钦不着痕迹地偏开了头,探身拿起茶几上的酒杯,随后往沙发上一靠,面无表情呷了口酒,显然对这场送上门的艳遇无动于衷。
那女人羞得面红耳赤,气急败坏地走开了。
“瞧瞧,多正经啊。”钱晓雅感慨。
陈西瑞心想,也可能是眼光挑剔哦,人家女朋友可是大明星。
她端起酒杯慢吞吞地喝着鸡尾酒,上一次喝酒泡吧还是高三毕业的时候,那地方只能算清吧,节奏比较缓,情调比较足,她当时也是点的鸡尾酒,喝完之后问调酒师能不能续杯,那师傅有点无语,免费送了她一杯雪碧。
8/76 首页 上一页 6 7 8 9 10 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