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处置
庭院夜风习习, 地面上树影斑驳,支摘窗边的烛火摇曳不止。
沈初酒低头为战潇洗脚,只说道:“我生气的不是太妃娘娘对我如何, 我是生气殿下从未在乎过我的感受,大渊和南羽有太多不同,殿下可曾告诉过我一句?”
“今日之事发生在府里倒也没什么, 若是在外面, 你让旁人如何看我、如何说我?”
战潇确实没想过这么多, 他只知道尽己所能给她最舒服的生活,就连府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有时候都有姚轻帮忙打理,他也不过是为了让她轻松点,没想到她竟然会在乎世俗的眼光。
战潇鼻息略沉, “是我考虑不周,今日之事不光在大渊, 在南羽也是这样, 你可曾知道?”
沈初酒的手顿了一下,她摇了摇头。她爹爹娘亲尚在人世时, 她爹爹对娘亲也是这般好, 娘亲不愿意让爹爹纳妾,爹爹就不纳, 吃饭时娘亲也一定要等爹爹回来一起吃, 后来哥哥成婚后也是如此,她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战潇哂笑一声:“那你可还在乎?”
沈初酒未答, 突然问道:“殿下的脚踝处为何也有伤?”她的指尖顺着伤疤摸去, 恰好是一圈, 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的。
战潇神色变了变,“没什么, 赶紧来睡觉吧。”
沈初酒“哦”了声,端着木盆起身走出内室。战潇看了眼她的背影,宠溺的摇摇头,当他正躺下时,一手竟摸到了枕头下的匕首。
沈初酒回来时见着战潇手中正握着一匕首把玩,她垂眸走到床榻边顺着床尾爬上去。此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内室响起,沈初酒下意识的打了个激灵,她看了眼战潇,原先在他手中的匕首此时已经掉在地上了。
战潇将沈初酒揽入怀中,附耳低声:“两个月,你就不怕伤着自己?”
“殿下怎么不怕见不到我?”沈初酒在战潇的怀里蹭了蹭,这种久违的感觉她真的好喜欢。
战潇咬了下她的耳朵:“怕,每天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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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晌午,沈初酒因着在城外的瑶光寺留有一愿,便带着云雀出了城。御亲王府的马车才走出城外,一名着深色衣裳的男子便紧随其后。
瑶光寺
沈初酒还完愿又给了些许香火钱,走出殿堂时见着瑶光寺的主持捻着佛珠走来,沈初酒点头行礼,“多谢主持吉言,我在意的人已然平安而归。”
主持闭眼念了声“阿弥陀佛”,“那是施主的福报,还望施主日后多行善事,多积善缘”
“主持的忠告小酒谨记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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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酒下山时已至未时,初秋的夕阳笼罩着瑶光寺山下的参天松柏,御亲王府的马车在夕阳下愈行愈远。
马车行至一半,突然颠簸了一下,沈初酒的身子猛然朝前倾去,她扶着额头正准备喊云雀,就听见外面传来刀剑相撞的声音,打斗声越发激烈,沈初酒伸手挑起帘子看向外面,一个黑衣蒙面男子正处在下风。她看着那双眸子不禁皱眉,这双眼睛好熟悉。
马车外的黑衣人趁空隙瞧见沈初酒正出神,他甩出手中暗藏的飞镖,云雀惊呼:“王妃。”
沈初酒忙回过神,放下帘子朝着马车立马躲去,就看见那枚飞镖直直插在了车厢内对面的窗边。
一番搏斗后,黑衣男子身上连中好几剑,眼看着就要败下阵,他扬手洒了一把白灰迷了云雀的眼顺势逃走,云雀担心沈初酒一人不安全,便也未曾追赶。
“王妃,属下无能,又让他跑了。”上次那人也是用这个法子,云雀就吃了亏,这次原想着他受了那么多伤,断然没工夫使诈,谁知,竟然又来。
沈初酒突然眼前一亮,那个人她好像在鸿雪阁见过,怪不得她从鸿雪阁回来之后他就紧接着来刺杀了。
“无妨,赶紧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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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酒才走进墨棠苑,清溪立马放下手里的筛子走来:“小姐,今日夫人来了,奴婢让她明日再来找您。”
“嫂嫂?可有说什么事?”
清溪摇了摇头。
沈初酒疑惑了下,昨日才从沈府回来,今日来找她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哥哥他们来大渊也不容易,她是该多带她嫂嫂逛逛。
沈初酒也未多想,转身朝着小书房走去,她翻了片刻后将先前画的刺客找了出来,她打开手中的画卷看着那双眼睛越发确定是那日在鸿雪阁见到的人。这时战潇突然推门而入,沈初酒下意识的将画卷遮了一下。
战潇走到书桌旁瞄了眼画卷,道:“你身为本王的妻,背着本王去看旁的男子的画像,这样好吗?”
沈初酒将画卷扔在书桌上:“殿下这平白无故就吃醋的劲儿什么时候能改改,总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吃醋,还不听解释。”
战潇将沈初酒拥入怀中,咬了咬她的耳朵又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那你解释。”
沈初酒推开战潇,拿起桌上的画卷摆在他的面前:“这是刺客的画像,我今日出城又见到他了。”
战潇看了眼画卷,边收边问道:“出城?做什么去了?”
沈初酒嘟起嘴,不满地问道:“殿下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受伤,反倒只关心我出去做什么,你是不是不在乎我了?”沈初酒问完最后一句话下意识的咬了下下唇,战潇原本就不在乎,她又何必问。
战潇将画递给姚轻,让他将人带去大理寺,若是平常的刺客直接送去京兆尹处便可,但是此人是京兆尹的独子,刺杀的又是御亲王妃,自然该送去大理寺。
他拐回来捏了一下沈初酒的脸颊,笑问:“你从哪句话听出本王不在乎你了?”
“你能好端端的站在本王的面前,那定然是无事的,况且出行不是带了云雀吗,本王也放心,所以就好奇你出城做什么?”
沈初酒推开战潇说了声“没什么”便走出了书房,若是让战潇知道她做梦梦见他死了,指不定怎么说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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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姚轻的声音在屋外响起:“主子,大理寺卿说不敢独自裁决。”
战潇的指腹摸了一下沈初酒的香肩,柔声:“我出去一下。”
沈初酒躺在床榻上隐约听见屋外的声音,她起身走到窗边听着姚轻的汇报。
屋外的战潇看着指摘窗边的身影,也未打断姚轻,只听姚轻说道:“大理寺卿亲审,但是他死活都不愿意开口,后来属下进去套出话,他只说是因为王妃害死了冯燕以及他的孩子。”
“大理寺卿那边还让属下问主子该如何处置他。”
战潇看了眼支摘窗,只说了声:“律法处置。”
按照大渊律例,刺杀皇家之人该是死罪。姚轻看向战潇:“主子,他是京兆尹之子,若是死罪……”他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
战潇转身说了句“京兆尹教子无方罚俸半年”便回了屋子。姚轻抬手蹭了蹭鼻尖,他家主子可真是熟知律法。
大渊的律法原是这样说的,朝中官员家眷触犯律法者,可按照品阶高低以及所做贡献给与一定减刑,但不得不做惩罚。京兆尹在大渊是正三品官员,按理说各大小宫宴均有资格出席,他的儿子再怎么说也不至于死刑,可是这次不光自家儿子没了,自己还被罚奉半年,还是被战潇罚的,喊冤都没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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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战潇看着窗边的沈初酒:“听见了?”
沈初酒垂眸点点头,战潇顺势牵起她的手朝着床榻走去,“想说什么?”
沈初酒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殿下果真没有碰冯燕?”
冯燕入王府没几日,苏落曾告诉她冯燕有辱冯家名声,所以冯太后才将她塞给战潇,目的就是为了羞辱战潇,败坏御亲王府的名声。
沈初酒知晓后也隐约猜到,女子能做出有辱家风的事情无非是私相授受,后来冯燕在行宫流产,沈初酒虽能证实心里的猜想,却因为战潇未曾解释,故而一直不敢确定,直到现在,这件事情才完全真相大白。
战潇轻笑一声,他将沈初酒往自己怀里搂了搂,笑说:“身心干净,满意吗?”
沈初酒的指尖在战潇的胸膛上划着:“殿下没必要问我满不满意。”她嘴上这样说,心里早已乐开花了。
“那,本王想了。”
沈初酒双手推拒:“殿下身上的伤还未好,还是将伤养好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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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后,沈新语走进墨棠苑,沈初酒正摇着团扇在石桌上煮茶,沈新语笑说:“我瞧着小妹的生活过得还挺滋润的呢。”
沈初酒闻声忙放下团扇起身迎上去:“嫂嫂未出阁时可从不打趣,怎的现在嫁给哥哥了,总是拿我打趣?”
“昨日出城也不派人去沈府说一声,害的我跑空了。”沈新语拿着团扇笑着点了点沈初酒的额头。
沈初酒也不知道沈新语要来,况且在瑶光寺留的愿哪有不去还的道理。
沈新语倒也未曾说什么,只道:“那日大哥哥给殿下说了好些话,后来又怕他说的话重了,平白破坏了你们的夫妻情分,就让我过来瞧瞧你。”
第55章 身份
沈初酒不知道沈时春说了什么, 战潇也未曾提过,她还宽慰沈新语让他们不要担心,她只道, 原本也没什么情分,更别说什么破坏了。
姑嫂二人寒暄一阵后,沈初酒伴着沈新语朝着前院走去。二人走到红漆长廊下恰好碰到薛太妃从后花园走来, 沈初酒规矩的行了礼, 沈新语心细的注意到沈初酒微妙的变化, 想来也是婆媳关系不和的缘故,战潇虽对她不多,但是一座府里哪里能容得下两个女主子,估计她这妹子处处被太妃压一头。
薛太妃打量了一下沈新语, 长相清雅,穿戴不俗, 腰间的玉佩看上去便知是上好的玉料, 想来是上京城的新婚妇人。她这般想着又垂眸看了眼正屈身行礼的沈初酒,只“嗯”了一声便与二人擦肩而过。
沈新语低头正准备同沈初酒说话, 就听见身后传来薛太妃的声音:“等等。”
二人闻声同时回头看向薛太妃, 薛太妃拐回来看着沈新语腰间的玉佩:“这个玉佩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沈新语的手下意识地护住腰间的玉佩,“我自小便戴着的。”
薛太妃厉声:“你胡说!”
沈初酒平时虽畏惧薛太妃, 但是在薛太妃欺负到她家人的头上时, 她理应出来理论一二,“太妃娘娘可是有问题, 我同嫂嫂一起长大, 这块玉佩她自小就带着的, 怎么就胡说了?”
薛太妃立马红了眼,她的声音放柔了几分:“你可知这玉佩的来历?”
二十一年前, 突发一场宫变,薛太妃将薛家的玉佩塞进两个孩子的身上,就想着日后能够认祖归宗,战潇的行迹她是知道的,唯独那个襁褓中的女儿,二十一年没有一丝消息,派出去的探子也一无所获。
“这个玉佩上刻的是甲骨文,组合起来便是薛。”
沈初酒不信,她忙取下沈新语腰间的玉佩仔细观察了一番,竟然真的是甲骨文,而且是拆分的“薛”字,她从前怎么没有发现,还说这个玉佩太丑了呢。
她看向沈新语:“嫂嫂,你不会真的是……太妃娘娘的亲生女儿吧。”
沈新语是沈父外出办事回府的途中捡到的弃婴,沈父捡到她的时候她乖巧的笑了笑,当时沈父一心想要个女儿就将她捡了回去,后来自家夫人又生下了沈初酒,因着沈家家境殷实,沈父并未因为有了亲生女儿丢弃沈新语,沈初酒有的沈新语一样都不会少,二人相处的如亲姐妹一般,后来沈新语及笄,沈时春便提议迎娶她为妻。
“凝儿。”薛太妃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抬手朝着沈新语的脸颊摸去,沈新语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薛太妃的手僵在半空。
沈初酒忙解释:“嫂嫂自小就不喜同人接触。”
沈新语垂眸不语,她有点接受不了这样突如其来的消息,只说了声:“小酒,我乏了,想回去了。”
“我陪你。”沈初酒敷衍的朝着薛太妃行了礼,连忙去追沈新语。
薛太妃看着沈新语渐行渐远的背影,她哽咽道:“凝儿是不是不愿意承认我这个母亲?”
“我承认我有愧于他们兄妹二人,若是能养在身边,谁甘愿将自己的孩子送走。”薛太妃一手扶着红漆柱子,一手扶着张嬷嬷低声痛哭起来。
张嬷嬷在一旁宽慰:“公主离开时还小,感情是需要慢慢培养的,老奴瞧着公主与沈小姐的关系还不错,不如从沈小姐那里打探一番公主的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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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将尽,战潇下值归来,他在墨棠苑转了一圈都没见到沈初酒的身影,就连清溪都不见了影子。他负手而立,语气不悦地问了声:“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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