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蓼亭听着那些不甚清晰的议论声,咬了咬牙,低声问:“还有谁?”
在议论声终于小下去的时候,江蓼亭就知道有人上台了,她抬眼看了看,眼前有个稍显熟悉的人影。
江蓼亭有些意外,她笑了笑,抬手擦去眼睛上的血迹,温和地笑道:“好久不见。”
眼前这身蓝色校服她再熟悉不过,虽然已许久没有在流芳派生活,但洛尘星时常穿着这身衣服出现在她面前。
虽然她很眼前这人并无多少交集,但总归是叫过师兄的关系,只是这师兄和大多数流芳派弟子一样,都对她冷眼旁观。
江蓼亭没恢复记忆之前,还对他们有怀恨之心,可等她想起她是谁之后,这些不值一提的感情已经入不了她的心了。
她还记得眼前这师兄叫辛良,不过辛良师兄现在却不是能对她笑得出来的样子,他黑着一张脸,眼里有想肃清门派的决心。
江蓼亭并不在意,她把受伤的手背在身后,平静地问:“你这是冲我来?还是冲着这玉回笛?”
辛良冷哼一声,似乎和她多说一句都是嫌弃:“你心里清楚,何必多问,没想到这么久不见,你竟然真的投敌了。”
江蓼亭漫不经心地笑笑:“你们不是一直把我当敌人吗?”
“哼,亏洛尘星还处处维护你,到头来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这么多年,终究是他看走眼了,既然他不在这,那我一定会为他拨乱反正。”
江蓼亭听到洛尘星的名字,心情很是不好,她眉头紧皱,言语中也带了几分冷意:“你不是他,也轮不到你来对我说教,既然那么恨我,刚才怎么不见你上台,难不成是想落井下石吗?”
辛良闻言勃然大怒:“你!真会颠倒黑白,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江蓼亭嘴角扬起嘲讽的微笑:“别肖想了,玉回笛根本不可能到你手里。”
她这一激,辛良更是恼羞成怒,他用尽毕生所学,发起对江蓼亭的狂攻。
可惜,太可惜了,要是辛良不用流芳派的功夫,那他还有可能坚持得再久点,可自从江蓼亭恢复记忆后,她把流芳派的武功全解了。
现在辛良的招式在她眼里就和小儿科一样。
事到如今,江蓼亭也不装了,她背着一只手,面无表情地抵挡着辛良的攻击。
辛良却被她的从容气得怒发冲冠,他万万没想到,当初被全派上下看不起的傻子,竟然把他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江蓼亭的剑轻轻一挑,把辛良挑翻在地,她话不多说,剑尖已经指到他脸上:“不准备对以前的事道歉吗?道歉的话就不伤你。”
辛良的神情瞬息万变,他以前是对江蓼亭做了混账事没错,可他也是名正言顺的流芳派弟子,流芳派以匡扶正道以己任,做出那种事情,自然是为人不齿的。
可在这种窘境之下,想让他道歉反成了难事,辛良面色涨红,一咬牙还是选择奋起抵抗。
江蓼亭看他冥顽不灵的样子,无奈地摇头:“那不好意思了。”
这一次她转守为攻,几次见招拆招后,毫不留情地把辛良的剑击落在地。
她扯了扯嘴角,继续上下攻击辛良,虽然不伤性命,但辛良的衣服被她尽数挑破,若隐若现地露出肌肤来。
辛良的脸又青又紫,忍不住叫嚣:“你还是杀了我吧!”
江蓼亭粲然一笑:“你可是流芳派的人,我怎么能杀你,只不过想让你好好感受这屈辱的滋味罢了,你败了,下台吧。”
辛良气恼地咬着牙,捡起地上的剑,临下台前还不忘放句狠话:“你背信弃义,投入魔头怀抱,等着吧!”
不用他说,江蓼亭也知道自己会有那么一天,不过她还是觉得流芳派的弟子出现在这冥渊城里更是可笑。
这第十局,她赢得从容,气定神闲地成了本次第二个开冥渊府的人。
随着她拿着玉回笛下台,台下的人再次坐不住了,一些好听不好听的话也跟着涌来。
“没想到还竟然真的成了,我还以为她就要死在台上,真是令人意外……”
“我看啊她就是装的,你看她打谁都是五五开的,就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心甘情愿地自投罗网,还好我没有中计。”
江蓼亭听见这话扯着嘴角笑了笑,不错,她就是打谁都是五五开的。
不过车轮战了十次,再怎么有精力的牛都疲惫了,江蓼亭也是如此,她不再做出什么引人瞩目的动作,而是安静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过随着她一起来到房门口的还有冥渊城的女子们,她们恭敬地看着她,露出笑意盛情相邀:“江姑娘连斩十人,想必已有疲惫,我们城主考虑到这一点,特请江姑娘上红台休息,美酒佳肴已备好,姑娘请随我们来吧。”
这城主竟会突然释放好意?江蓼亭虽然也摸不着头脑,却还是朝金流意和夏无烬点点头,反正他们迟早要见到城主,应了他也无妨。
随着他们一起登上红台的,还有数不清的探寻的目光,无数人暗中打量着他们,各怀心事。
江蓼亭在其中找到曲墨芳的目光,朝对方露出个感激的笑容,随后便利落地关上了门窗,隔绝了所有的视线。
她转头的时候,房间内的三人都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就这么安静地对视着。
江蓼亭松了口气,打破僵局:“我累了。”
金流意坐在桌边,心平气和地望着她:“嗯,你入戏太深,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呢。”
这话中有些许的挖苦之意,江蓼亭朝他走过去,伸出手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如同不久前一样:“你担心我了吗?”
金流意不想承认,毕竟他刚才也听得明明白白,江蓼亭和流芳派脱不了干系,那么很多事情就解释得通了。
她刚才还用这张嘴亲了他,而她在背后又通过这张嘴和流芳派说了些什么,真是一深想就觉得可怕。
江蓼亭没有在意他的沉默,她自顾自地做了决定:“让我来给你疗伤。”
夏无烬不知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知趣地轻咳一声,道:“我有点事,暂时先出去一下。”
他的离开并没能改变房间里的凝重气氛,江蓼亭见状选择拉着金流意到榻边,摆弄着他坐下后,自然地给他输送真气。
僵持了半晌后,江蓼亭问道:“不是给你揍我的机会了吗,为什么把伤害都引到自己身上?”
金流意冷笑一声,无奈说道:“当时是想和你一刀两断,互不相欠的。”
“骗人,那之后为什么亲我?”江蓼亭问得直白,问得金流意的心也跟着轻轻颤动。
他咬咬牙,矢口否认:“不是我,明明是你,我只是……欢愉地承受罢了。”
江蓼亭好玩地笑了笑,伸手掰过他的脸,侧过身亲了他一下:“现在呢?”
金流意却瞬间皱起眉,不满地抱怨道:“江蓼亭,就连这种事情你也要占我的上风吗?我还是个魔头,我的面子往哪搁?”
江蓼亭闻言笑了,拍了拍他的脸:“真可爱。”说完又继续亲了上来。
金流意继续闪躲,无比嫌弃地说道:“受不了你身上的血腥味,离我远点。”
江蓼亭垂着眸亲他,并不准备放弃:“你身上也有。”
而且刚才他们打得鲜血直流的时候明明亲得那么起劲,上次也是这样,难道这人非要败在她手下才会有那种心思吗?真是怪人。
金流意被她亲得不堪其扰,躲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心一横反倒把人扑倒,嵌住她的手后把人压在了身下。
“好歹我也是你跟了那么久的主人,现在真的一点都不听我的了吗?”
江蓼亭好整以暇地笑笑,临危不惧地看向他:“拳头说话,现在局势早就变了,不是吗?”
金流意无可奈何地叹了声气,泄愤般咬了江蓼亭的嘴唇一口,含糊不清地说道:“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江蓼亭伸手抱住他的腰,直截了当地回了句:“疯子。”
回之以更用力的深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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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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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两人重新梳洗完毕,已经又是一个白天,江蓼亭重新坐下来给金流意疗伤,她还对这件事情念念不忘。
金流意沉下心坐了一会,没一会又想起刚才听到的话,他还是选择问道:“你当真是流芳派的人?”
江蓼亭这次也不避讳了,坦言道:“以前是,现在不算是,以后就不是了。”
金流意做足了心理准备,听到这他继续问了下去:“一开始你就冲我来的对吗?”
江蓼亭闻言一晒:“你真的想听完吗?”
“那是自然,难道我连这点权利都不能拥有吗?”
“那倒不是,只是我怕你听了又想不开。”
金流意扯着嘴角轻嗤一声:“现在担心我想不开?实施起来为何那么心狠手辣,我并没有做过针对流芳派的事,为何要对我赶尽杀绝。”
江蓼亭顿了顿,选择从流芳派讲起:“这话说来话长,你听说过风云录吗?流芳派的镇派之宝。”
“有所耳闻,我又对它不感兴趣,流芳派何必来针对我?”金流意颇为不屑地答道。
“流芳派本就是天底下少有的名门正派,而作为镇派之宝的风云录是最特别的,它能预告数年后的事情。”
金流意听到这里也有了猜测,忍不住问:“它说我什么了?”
“风云录里预告,在你从百王庄出来之后,你会逐步扩张势力,烧杀抢掠,到最后成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头,流芳派倾尽全力都无法阻止你。”
金流意听着她这天方夜谭般的话,更是不禁冷笑:“我何德何能,被你们的风云录这么抬举,难不成你们流芳派上下都对它的预言奉为圭臬,照办不误吗?”
江蓼亭无奈地笑了笑,继续道:“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风云录从没出过错,而流芳派之所以逐渐壮大,正是因为风云录的预言能力。当初流芳派掌门也是为此,才急忙把我送到你身边。”
金流意越听越来气,没忍住回头问:“那你想让我死在什么时候?”
江蓼亭看着他执着的眼神,忽然觉得难以对视,她愣了愣,移开目光道:“在你从百万庄出来之后,其实我当初就会要了你的命。”
只不过他当时只是得了怪病,不仅没死,反而把流芳派上下迷倒一片。
这么一听金流意的脸色更难看了:“所以你当初是真想下手杀了我,却阴差阳错留我条命,还是心存善念……”
江蓼亭抿了抿唇,再次选择了坦荡:“后者。”
金流意听完勉强松了口气,幽怨地看着她问:“你既是流芳派弟子,也许心中有愧留我一命,现如今却对我取而代之,又是为何?”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江蓼亭沉吟半天,憋出一句:“其实我也想尝尝当反派的滋味……”
“哼,一派胡言,好好的流芳派弟子怎么会想当反派,你在场上的时候可没对他们手软,你到底想干什么?”
金流意的问题针针见血,江蓼亭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他。
她焦灼地舔了舔嘴唇,轻声道:“我做的这些,只是为了救人,这与我是流芳派还是坠京楼的人都无干系,现如今我只想救人。”
听到救人这两个字金流意瞬间警铃大作:“谁?”他真怕江蓼亭蹦出一个男人的名字,那样的话他彻底沦为毫无价值的炮灰了。
江蓼亭这次准备开口了,她没有犹豫,轻声道:“救我姐姐。”
姐姐?江蓼亭竟然还有姐姐?当初她明明说自己举目无亲,可怜他被她骗了那么久,没想到她既有门派,门派里有师兄弟,还有姐姐,虽然似乎身陷囹圄当中。
金流意本来怒火四起,但事到如今,再和她发火有什么用,若非是她来到他身边,他也不一定能在流芳派的设计中活下来,但他遇见的人如果不是她,他也未必会救她。
这一切都是他的选择,不管是救,还是爱,终究还是他自己钻进了她的牢笼。
想起来当初救她的场景,连他自己都不甚清楚缘由,到底为何会救,竟然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实在要说的话,也许是因为她清澈的眼神,像极了也曾身陷困境的某人。
金流意自己想清楚后,平静地问:“你姐姐在哪?其实你可以不用对我有所隐瞒,如果你说了,我也未必会置之不理。”
江蓼亭见他情绪稳定,也跟着露出笑意:“救人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人是我要救的,险也是我自己去涉的,如果可以,我甚至不想让你掺和到这任何一件事里来。”
金流意听着这最后一句话,总觉得生分过头:“我虽然在风云录上是个魔头,当然现实中也大差不差,但我救了你,未必就毫无善意,你要是开口,即使需要冒险,但那又算什么呢?”
江蓼亭沉默地看着他,脑海里千头万绪,其实她还有所保留,要是她没在冥渊城里得到绯云的消息,她真的无法保证后面会发生什么。
江蓼亭没再继续说下去,她只是伸手拍了拍金流意,轻声说道:“只要跟在我身边,你就是安全的。”
金流意凉凉地看着她,言语中有些酸意:“现如今想取我性命的就只有流芳派,你想和他们作对吗?”
江蓼亭想到了谯吟和洛尘星,他们对她有恩,她发过誓,这辈子她不会和他们反目成仇。
金流意看她沉默后,也差不多明白了,他不动声色地推开江蓼亭,准备起身:“不用你给我疗伤了,我没那么脆弱。”
江蓼亭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那你想去哪里?”
这一次金流意也选择推开:“让我一个人静静。”
江蓼亭没来由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急忙说:“待在我身边,别离开我。”她只是有所挣扎,并不是想放弃金流意。
金流意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我倒是挺想离开的,但它不允许……话说你当时是故意的吗?”
不然怎么会搞出这样一场闹剧,看着他为她要死要活的?
江蓼亭听完立即抬手撇清:“这真的不关我的事,我也不知道它会朝这个奇怪的方向发展,不过这是真的,还是装的,不会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吧?”
金流意差点气得吐血:“你怎么好意思倒打一耙的?不是这怪病的话我也不会那么狼狈,何至于跟着你东奔西逛的?”
江蓼亭笑而不语不说话了,就看着金流意笑,似乎很享受他的抓狂。
金流意意识到这一点后反而闭嘴不说话了,杵着头歪起脑袋又恢复了以往的淡漠。
江蓼亭也瞬间困意来袭,好不容易赢下十场,心里莫名安心,这一睡就陷入深眠。
这次轮到她沉睡不醒了,等到她再次睁眼的时候,眼前又是一个黑夜,她心里还记挂着冥渊府,一看到这深沉的颜色,她的心也瞬间提了起来。
江蓼亭脚步匆匆地走了两步,才发现自己的脚被一块布给拌了一下,随后有人从身后把它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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