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竹林里鸟雀被惊得尽数飞起,不祥的风也刮了起来,繁多的竹叶在风中沙沙作响,那股寒意却持续存在着。
只是对方杀意不重,金流意狐疑地四处看了看,目光锁定了一根弯弯的竹竿,再富饶的竹叶也不会把竹竿压成这样,虽然看不见人,但金流意也决心上去看看。
他一跃而起,站到竹竿上的时候,竹竿却只是小范围地晃了晃,不见其中人影。
这又是谁在玩什么把戏?
金流意环顾四周,却只得到竹叶哗啦啦作响的声音。
他失望地叹了声气,刚想从竹竿上跃下的时候,一团不知从何而来的竹叶飘荡到他身边,自然地把他虚虚地围了起来,缓缓在空着转悠着,裹着他落到了地面。
金流意惊异地抬头望去,清风更甚,竹叶的哗哗声更加热烈,像是谁无声的笑。
金流意见此情景,心底的那个猜测已呼之欲出,可越是这样他越是愤怒。
他到底算她什么人,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她竟然还要戏弄他一番,难道他当真会当场跪下来为她痛哭流涕,求她现身吗?
根本不可能!
下定决心之后的金流意再次起身,使出全身解数,在茂密的竹林里东奔西走。
他的藏匿功夫可是一流,当场在流芳山那一晚就已经展示过,这一次他同样毫不怜香惜玉,身影一闪就消失在竹林里。
随着身后的气息越来越弱之后,金流意却又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脚步。
他真是怕她追上,又怕她追不上。
此时已远离了竹林,金流意怅然地回头看了一眼,心底的心酸刚冒起,却一阵微风掠过,顽皮地掀起他头上的帷帽,似乎有人为了一睹他容颜。
金流意才不会让对方得逞,他咬咬牙,又继续跑。
这次是盘根错杂的古树林里,绿草如茵,幽暗隐秘,一进去之后,当真会藏得无影无踪。
金流意狠了心想把身后的人甩掉,他喘着气,惴惴不安地四处躲藏,在意识到熟悉的气息已完全消失之后,他才停下来,靠在树干上喘息。
确认身后再无声音后,金流意轻轻笑了笑,此时的他站在一根粗壮的树干上,这棵老树枝繁叶茂,不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他。
金流意真心实意地为自己赢了一场而高兴,他刚坐下来打坐调息的时候,一个黑影却赫然从密密匝匝的枝叶里钻了出来,站在树干的另一端,安然看向他。
“我就说我一直在你身边的,现在相信了吗?”
这声音出自江蓼亭没错,只是她如今的装扮过于奇怪,她不知为何竟然穿了一身黑,头上也戴了黑色的斗笠,更离奇的是斗笠上垂下一块纯黑的面巾,把脸也遮得严严实实,这时候只露出两只眼在外,眼里有隐隐笑意。
见此,金流意却冷哼一声,举剑道:“你是何人,跟着我做什么?”
站他面前的江蓼亭歪了歪头,也配合地举起手中的储炎剑。
两人具是试探着往前,剑尖接触的那一刻,火花四溅,可谁也没有停手,他们你进我退,你退我进,就在这狭小的树干上比剑。
剑影四掠,好好的树叶被他们削成碎片,洋洋洒洒地下落,两人却依旧毫发无损,眼里的情绪都异常复杂。
这次金流意带着怒意,出招犹如杀敌,江蓼亭留有仁心,便被他击得节节败退。
在她站到树干尖端的时候,这枝干已支撑不住两人的体重,已经开始上下摇晃起来。
江蓼亭无奈地撒开手,抛下手里的剑后,摊手问金流意:“当真不认识我了吗?”
金流意却依旧拧着俊俏的眉,继续用剑指着她,倔强地说道:“道歉!”
江蓼亭的眼里笑意更浓,原来他还认识她,那一切就好办了。
她笑着刚想往前走两步,金流意却一道剑光甩了过来,江蓼亭侧身避让,笑意也淡了些。
呃,亏她一腔情意,眼前这人有点扫兴啊。
想到这她取下背上的弓,没有搭上箭矢,就这么空荡荡地拉弓射箭。
饶是如此,金流意还是被她无形的箭所伤,阵阵酥麻过后,他已步步后退,退无可退的时候,他已被屈辱地钉在了树干上。
江蓼亭见状满意地收起弓,步步朝他走来。
眼下这种时候,金流意却还是不想与她对视,他偏执地别过头,避免两人的眼神交汇。
江蓼亭却不管那些,她走过来后,抬手轻轻一挑,便掀开了他头上的帷帽。
他像是被剥了壳的鸡蛋,心思也全都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
而江蓼亭依旧严严实实,只留有那双无情冰冷的眼,上下打量着他。
春风微动,金流意的帷帽、江蓼亭的面巾都轻轻飘动,他们明明只有眼神交汇,却像在无形中进行了一场激烈的交流。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后,江蓼亭随手一掀,金流意头上的帷帽便坠落在地,他乌黑的发丝垂到胸前,透露出楚楚可怜。
江蓼亭的眼里再次聚拢笑意,她仰头看向金流意,任由眼里的情欲疯长。
金流意就知道,一对视就会出事,偏偏他受人桎梏,动弹不得。
好在江蓼亭自己动手掀开漆黑的面巾,毫不犹豫地吻了上来。
到底是江蓼亭心软解开了他身上的封印,还是他的思念突破了无形的枷锁,谁也说不清了。
他也贪婪地伸手拥住她,唇舌相接之后,两人之间又爆发了不亚于刚才那场打斗的接触。
杀得有多无情,吻得就有多深。
金流意悲喜交加,已经不想说什么了,江蓼亭却全然享受,直到呼吸快要停滞,才依依不舍地和他分开。
她再次睁眼看他,眼神从他红欲的嘴唇移到他含情的眼,问道:“想要我的命,还是想要我的吻?”
一听见这话,金流意已顾不上头皮发麻了,他眨了眨眼,掩去深情,只留有一层薄薄的淡漠。
也许是言不由衷,他讥诮地问道:“你不是死了吗?”
江蓼亭自知理亏,刚想用缠绵的亲吻安抚他的时候,金流意已不遗余力地避开她,冷淡道:“已经晚了。”
说完他搂紧她的腰,沉声道:“再死一次吧。”
言语尽,他怀抱着江蓼亭,犹如飞鸟般骤然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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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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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流意就这么抱着江蓼亭跳了下去,到空中又翻了个身,以自己当肉垫,接住了同样落下来的江蓼亭。
两人双双掉在落叶上,江蓼亭只听到金流意的一声闷哼,便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
此时金流意脸上那些焦躁的表情都没了,他轻轻瞥了她一眼,移开目光闲适地看向天空。
江蓼亭为此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轻声问道:“没事吧?”
金流意早已一派淡然,他神情自若地摇摇头:“我原谅你了。”
似乎这一跳,就已经把前几天的所有怨气都洗刷个干净,再也无法在他心里留下什么痕迹。
他无比宁静,就此躺在落叶上,眯着眼安然地打量着在绿叶中穿梭的阳光。
江蓼亭也直起身坐在他腰间,没有打扰他的宁静,只垂头注视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正值皓日当空,璀璨的日光透过密林,映照在他们身上,江蓼亭的目光也忍不住被金流意脸上的树影吸引。
在他移开目光不和她对视的时间里,她伸出手指,缓缓在他脸颊上移动着,仔细描绘着每一片倒映在他脸上的枝叶。
他们人还在阳光底下,却也像逐渐陷入密不透风的枝叶里,四周的气氛慢慢得便紧绷,一点点渗透进他们的一举一动之间,一颦一簇间似乎都充满了不可言说的情欲。
在江蓼亭的手碰到金流意的嘴唇的时候,金流意终于再也忍不住,目光灼灼地和她对视。
下一秒他掐着江蓼亭的腰坐了起来,就着把人抱在怀里,粗鲁地扯下她游走的手,直接以唇去寻找她的唇。
江蓼亭心底一软,人也不由自主地往他怀里缩,令人软绵绵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袭来,好像……要被吃掉了……
两人的喘息声大到足以惊动山林,江蓼亭忍不住退缩了一截,揪着金流意胸口的衣服,低声道:“回坠京楼。”
金流意心领神会,抱起江蓼亭健步如飞。
坠京楼一往如初,毕竟没有金流意的口谕其他人也进不来,他走到门前不假思索地一脚踹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江蓼亭在他怀里探出头来看了一眼,笑着问:“我怎么记得,那好像是你好不容易安上的沉香檀木雕花门吗?”有一次她不容易扒着门框摔了一跤还被他狠狠瞪了一眼。
金流意却不紧不慢地瞥了她一眼,否认了她的打趣:“你记错了。”
说完他便把人抛在了床上,自己也大步上床,跨坐在她腰部上方。
可这个时候他又莫名其妙地停顿了一下,垂着头看着江蓼亭,意味不明地嘟囔了一句:“想不到啊,真没想到。”
江蓼亭心中好笑,带着笑意轻声问:“想不到什么?”
金流意却不给她一个明确的回答,他随便往自己身上扯了扯,便把上半身扯了个精光,随后又低下头摩挲着江蓼亭的唇。
江蓼亭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他身上的伤痕给吸引,她抚摸了一下还觉得不够,直接侧过头去亲吻他肩上的伤疤。
“好多伤口。”
金流意听见这话后,人都软了下来,他甚至有想埋在她怀里抽泣的冲动,但一想到她身上的伤口只会比他身上的只多不少。
这么一想他更心酸了,眼角也有隐约的凉意,也忍不住低头去亲吻她的颈间,顺势一层层拨开她的衣服亲了下去。
江蓼亭感受着他视若珍宝般的触感,忍不住抱着他的头开玩笑:“楼主,我们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
金流意的唇始终没离开那些粗粝的伤痕,他意味不明地道了一声:“我们相爱也是奇迹。”
原来他刚才是在感叹这个?
既然这样江蓼亭可就得逗逗他了,她轻咳一声,悄声问:“很久以前,你就没有这个想过吗?”
这话似乎给了金流意不小的震撼,他停下动作,在黑暗里沉声问了一句:“想什么?”
江蓼亭笑了笑,伸出手在他背上摩挲着,手指四处弹奏游走:“嗯,诸如此类的……”
“对我?”金流意似乎十分惊讶,听到这话后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声音。
江蓼亭点点头,在黑暗中轻轻地“嗯”了一声,立即就感受到和她相贴的金流意的身躯瞬间变得紧绷,体温也高了两个度。
金流意哑然地看向身下的人,震惊到无以复加,他可是一直把她当做忠诚的小跟班看啊,根本不会对她有任何想法的!
他这个小跟班是怎么回事?难道平日里盯着他的目光都在对他的身体胡思乱想吗?
一想到这金流意的身体就暗自颤抖起来,他的喉结也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手也不听使唤地四处游走。
“明白了,我这就满足你。”
江蓼亭看他一惊一乍的样子,没忍心说她纯属开个玩笑,在她记忆没恢复之前,她跟在他身边可都是胆战心惊,没有哪天不怕的;记忆恢复之后,又觉得这人真是讨厌死了,但人也不是那么坏。
至于那种春色的幻想,还真是没有。
不过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也看惯了他的脸,习惯了他的手掌,也在不知不觉间,爱上了他这个人,贪婪地想和他长相厮守。
江蓼亭说不明白,就好像现在的感觉也无法言说,她真的快要疯掉了。
她知道自己在欲拒还迎,也知道自己的肌肤在轻轻战栗,而呼吸也像溺在深海里一般急促,可她一看见眼前的人就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一夜过去,江蓼亭已经有了疲惫,金流意倒是知趣地抱着她去洗漱,重新整理好房间又把她放到床上,自己也在她身边躺下,互相依偎着沉眠。
江蓼亭却是最先醒来的人,她一眼就看到了窗边的桌椅。曾几何时,金流意还是那个坐在窗边一脸淡漠地看向她的人。
这个时候却在她身边安睡,只要她一转身,就能看到他俊俏的容颜。
江蓼亭为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却吵醒了金流意,他缓缓睁眼后,见到了她黝黑的发,心里却有点不高兴了,梦呓般嘟囔着问道:“你怎么转过去了?”
明明睡前他特意和她面对面地搂着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江蓼亭竟然转身了,他都没转身,她就先转身了……
“喂,你差不多行了啊。”
在江蓼亭一声不咸不淡的告诫之后,金流意轻笑一声,伸手搂住她的肚子,拉着人往自己怀里靠。
“我喜欢你的肚子,你喜欢我什么呢?”
这个问题可太好回答了,江蓼亭随口就道:“我喜欢你的所有。”
闻言,金流意却彻底清醒了,他盯着江蓼亭的背问:“你不喜欢洛尘星吗?”
江蓼亭听见这话,忍不住转身直面他的脸,簇着眉头问:“你不会是昨晚上激动傻了吧,这么不经玩啊?”
这话的调侃意味太明显了,金流意根本没法辩解,只得投降:“对不起,我错了。”说完又把脑袋往她颈窝里凑,长腿也不老实地抬过来压住了她的腿。
就在江蓼亭以为他要更进一步时候,金流意却又停住了,还煞有介事地问起正事。
“喂,这一个月以来你去哪了?还有南山五派的事,又是怎么回事?”
他好奇死了,这时候人清醒起来,可得好好问个清楚。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江蓼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坦然道:“有人救了我。”
“谁?”一听到这话,金流意警觉地抬头,心中已有了猜测。
“夏无烬。”
听到这三个字,金流意瞬间拧起眉,直起身道:“又是他,我要去杀了他!”
江蓼亭看他满脸怨气的样子,好笑地伸手抱住他:“别闹。”
虽然说的只是气话,但金流意还是稍稍有些委屈的,他重新躺了下来,慢悠悠说道:“这太不公平了,从他出现后,你们之间就有很多我看不懂的交流,而你在生死存亡的要紧关头,最后陪在你身边的还是他,叫我怎么甘心?”
话虽这么说,但他已平静了许多,江蓼亭见状继续说道:“还记得吗?当初为了燃春草而入梦时,我欠了他一个愿望,不管过去多久,终究是要还的。”
金流意这下不得不警觉:“是什么愿望?夏无烬那小子不会落井下石吧?”他可是爱江蓼亭爱得深沉,这份感情天地可鉴,要是谁不长眼来阻挡他,那他可不会轻易放过。
江蓼亭看了神经兮兮的金流意一眼,没忍住往他的脑袋上拍了一下,重新把人拍回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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