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蓼亭一手拉着金流意,一手攥紧风云录,稍一弯腰便钻进了放置各种法宝的桌子下。
流芳派不会那么傻,虽然风云录是镇派之宝,但他们头顶上这些法宝也是费尽心思得来的,多少人为此丧命,暗室里的机关可不会不长眼地射中这些东西。
他们蹲在桌下反倒十分安全,江蓼亭盘腿坐下,面无表情地打被文岱严加看管的风云录。
她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东西,这么一看,竟然在上面看到了一些耳熟的名字,虽然她没直接很那些人打过交道,但他们的事迹她多少有所耳闻,这时一核查,竟然还当真就和风云录所记载的一样。
或者说风云录所昭示的只言片语成真了,他们的结局就如同记载一样,没有半分偏差。
看到这些的时候,江蓼亭的心不由地沉重起来,她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金流意,此时他察觉到她的视线,也温柔地抬头看她。
江蓼亭朝他笑笑,轻声道:“爱我吗?爱我就闭上眼。”
金流意微微一怔,却还是缓缓摇头:“我不信这些。”
江蓼亭却坚定地摇头,她有点后悔带着金流意一起进来了,尤其这种时候,心底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叫嚣着。
金流意和她僵持了一会,闭上眼后,宣誓了自己的立场:“好的都会成真,坏的都不会发生,这是我说的,你信我还是信这张纸?”
江蓼亭笑着没有回答,她继续低头翻看着,看到最后眼神都寂寥下来。
而金流意因为她的安静而心慌,他动了动喉结,终是问出声:“怎么了,我会死吗?”
问出这话时,他已睁开眼执着地看着江蓼亭,江蓼亭却笑着,伸手紧紧捂着面前的纸,她坦然道:“其实我也没敢看,要不我们别看了。”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撕下那张纸,才一捏在手里,一簇火苗就争先恐后地冒出来燃烧起来。
金流意无言地看着她的举动,低头意味不明地笑笑,轻声道:“好,我相信你。”
江蓼亭也眯了眯眼笑,又低头继续翻看着,没一会后薄薄的风云录已见底,在最后一页她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这次她直接没看,见到是自己的名字后,直接扯下来放火烧了。
她做完这事后,金流意和她都有些莫名的呆滞,他们各自盯着某处保持沉默,在碰巧的眼神交汇时,江蓼亭自嘲地笑了笑,问:“我们是不是白来一趟了?”
金流意不以为然地笑笑,轻声道:“既然都有我们的名字,也许是我们死在一起了呢。”
听到这话,江蓼亭也跟着摇头:“结局应该是我们一起活着才对。”
金流意难辨真假,他只看着江蓼亭说道:“那还是从这里活着出去再说吧。”
这可是流芳派重地,他们把人打晕后,又在这里逗留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不仅金流意有所察觉,江蓼亭也早就料到了,虽然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站起来的那一刻,她还是懒懒地抱怨了一声:“又要去过刀尖舔血的生活了,令人生厌。”
两人相视一眼,先后站到门前,刚才她用来抵住门的剑依旧留在原地,只怕这时候已不适合握上去了。
江蓼亭屏息凝神看了一眼,抬脚重重往门上踹去,本就笨重的大门被她一脚踹飞,翻滚着追着守在门外的流芳派弟子而去。
在储炎剑落下的那一刻,文岱布下的网也顺势弹出,只是这时候江蓼亭和金流意两人都有了防备,他们侧身躲开,让文岱扑了个空。
而江蓼亭借机掠起掉落在地的储炎剑,好整以暇地站到放满法宝的桌后,缓缓开口:“掌门好功夫,只是我今天不想杀人,你要是肯放我离开的话,我感激不尽。”
文岱听见她的话,果然慢慢现身,只是他一看暗室内满地的狼藉,风云录还残缺地躺在一边,他的怒火瞬间又被勾了起来。
他抛开以往的涵养,气得高喊:“谁想要你的感激,你三番五次惹出祸端,扰我流芳清静,现如今还毁坏我派镇派之宝,今天我必定集全派上下之力,将你诛杀。”
江蓼亭却依旧气定神闲地摇头:“哎,你先别着急,我出现在这里也非我所愿,再说了,前几天你还想着利用我,怎么今天却恼羞成怒了,就因为一个小小风云录?”
“什么小小风云录?我派镇派之宝,容你诋毁?你这种目无尊长、法纪的人,势必天诛地灭。”
江蓼亭听他胡言乱语,冷笑一声:“既然风云录作用如此之大,那在你想困住我的时候,怎么不来看看有关我的预言,确认一下我会不会为你所用,是不敬?还是不敢?”
文岱似乎没想到她的脑子转得那么快,他的丑事被戳穿后,他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稍有不慎只怕就走火入魔。
江蓼亭晃了晃手中的剑,波澜不惊地说道:“今天要是你放我们离开,那以往的事一笔勾销,否则的话,我也不是什么善茬。”
此刻的文岱却根本听不得这种话,他突然回过神来,阴狠残酷的笑意再次爬上他的脸,他招来身后的弟子,冷冷说道:“召集各派,我就不信今天还是不能杀了她。”
看来文岱是当真铁了心想杀她,甚至不惜把其余各派的人马召唤到流芳山。
看来江蓼亭他们更不能久留,不然双拳难敌四手,等援兵来到,这里的风向可就变了。
她和金流意互相对视一眼,金流意便也领会了她的意思,两人各占据一方,一路不断向前,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现如今挡在江蓼亭眼前的都是从前一道修炼的师兄师妹们,他们做了什么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可这时候她也没有想杀他们的念头,一看到这些人为了杀她眼冒金星,青筋暴起的样子,她就忍不住回忆起以前勤学苦练的他们。
要是在这轻而易举就把他们杀了,不留余力地抹去他们努力的痕迹,那他们也太可怜了。
她用剑放倒无数个人,但还真的没取了谁的性命,时间一长,她心里的盘算也被人知晓。
但眼下没人感谢她,反而都觉得被她深深冒犯了,她的怜悯她的自傲都惹人发怒。
在躲过江蓼亭的剑击之后,一向稚嫩的师妹直起身面无表情地看她,冷冷喝道:“收起你那些虚伪的同情,同为流芳派弟子,我们光明磊落,何须你这歪门邪道的同情。”
江蓼亭也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她诧异地看向以往天真的师妹宋玉,反应过来后平和地笑了笑:“同为流芳派弟子?师妹你也许会这么想,但你问在场的师兄们,他们这么认为吗?”
没人回答,旁边却有人举着剑朝她偷袭而来,江蓼亭游刃有余地躲过,袭到宋玉面前,笑着问:“师妹,说歪门邪道谁才是歪门邪道?对不起了。”
话才说完,她便抬手毫不留情地打晕了宋玉,比她小的孩子都有这个可以任性的机会,这同样也是来自于她的自傲,领不领情,也由不得宋玉了。
奔袭下来,江蓼亭身上虽然受了伤,但那些根本算不上什么,反而是她一直选择打晕对手,始终留人性命。
她捂着受伤的手臂看向金流意时,他雪白的衣服上也有了零星的血迹。
不过还好,要是能趁现在逃出去的话,那这次的攻击也就到此为止了。
也就在这时候,文岱已来到妙虚峰的山头上,他身后跟着几名神色匆匆的弟子,一路亦步亦趋地追随着他。
从他们这个方向望去,正好看得到在人群中厮杀的江蓼亭和金流意两人。
文岱看得直摇头,他身后的弟子见状,便又问道:“师尊,这火蛇还放不放?”
文岱却如常冷笑一声,重重一挥手:“放!今天一定得杀了他们!给我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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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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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蓼亭和金流意辛辛苦苦把大半个流芳派的人放倒,刚要松一口气时,一种不祥的预感却愈演愈烈。
江蓼亭直起身子耳听八方,却觉得背后有灼热的气浪席卷而来,她顾不得其它,往旁边翻滚,但更凌厉的气浪却追着她奔来。
江蓼亭马不停蹄地换位置,抽空抬头看了一眼时却只看到一个通红的怪物,摧枯拉朽地碾压过来。
她急匆匆找到了金流意的位置,确认他安全无虞后,才有精力细细思考。
流芳派可从来没有养过这么邪门的怪物,眼前这东西却训练有素地朝她袭来,再结合前不久文岱的所作所为,那一切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看来文岱这么多年来,还暗自用残酷的方式收编了一些精怪,就为了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这下他不惜撕破脸把这东西都放出来对付她,看来真是气得不行,只怕反应过来后,也该知道他这掌门之位已经坐不长了。这位子,终究还是谯吟来坐合适。
正好江蓼亭手里有玄鸣弓,她一路躲避一路拉弓射箭,玄鸣弓自身威力不容小觑,再加上自带冰属性,更是克眼前这怪物。
被射中后,火热的怪物疼得四处乱撞,江蓼亭这才看清楚它到底是什么东西,此时对她穷追不舍的竟然是一条小山丘一般庞大的巨蟒,周身还燃烧着熊熊烈火,只一张口咆哮,熊熊火焰更是喷射而出。
面对此情此景,江蓼亭也觉得棘手,她暗自摇了摇头,开始寻找下山的办法,再拖下去的话,各大派围拢过来,她更是逃无可逃。
可惜的是玄鸣弓的威力也有限,面对这种庞大的东西,它的作用只是杯水车薪,要么就逃,要么就打败这火蛇才行。
可各大派围攻上来也只是片刻的时间,要是放手一搏,未必江蓼亭会被这火蛇给打败,只是如今活下去这事才是迫在眉睫。
而且现在不止她一个人在这,金流意也在苦战当中,她能受死,但他绝对不行!
想清楚后,江蓼亭且战且退,逐渐朝金流意靠拢。
她已看好了逃跑的方向,在靠在金流意身上后,她低声道:“往慈海的方向走,那是最近的一条路。”
金流意心里留有疑惑,但看到江蓼亭心中有所计划的样子,他也只好照做。
此时仅凭两人的威力是难以逃脱的,好在江蓼亭没忘自己在香叶雪山的誓约,她唤来雪灵兽,摸了摸它的脑袋后朝沉缨说道:“还魄珠在我身上,要是今天能从这里离开,我自然会把它交给你,就看你们的了。”
沉缨哈哈大笑两声,和雪灵兽一起转身挡在他们身后,江蓼亭听见她爽朗的声音:“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这事,既然你遵守约定,那我也不拖你后腿,我们会帮你拖住它一段时间。”
江蓼亭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此时雪灵兽已经扑上去了,虽然和火蛇比起来它的身躯看起来无比渺小,但它毕竟是上古神兽,受尽无朝露的滋润,再怎么瘦小,也是能和这火蛇拼上一二的。
不知为何,在她回头的这短短几秒里,火蛇也歪过头朝她看来,眼里有如同泣血般的怨恨,随着它的愤怒,它也爆发了更为恐怖的威慑力。
它身上的火苗更加旺盛,如同活了上千万年就为了这一刻盛放,这种决绝的姿态让人恐惧。
在它爬行过的地方,已经开始接二连三地燃起一簇又一簇的火苗,随着它的扭曲、翻滚,火苗越燃越大,甚至有快要把整个妙虚峰都烧起来的架势。
江蓼亭见状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她看到了舞动的火舌,看到流芳弟子惊悚地作鸟兽散,胆子大一些的还引水救火,但似乎已无济于事。
再这样下去,这妙虚峰真的就要被大火吞没,妙峰山被烧光的话,师尊和师兄又当如何?
这下轮到江蓼亭朝文岱所在方向冷冷看去,眼里闪过想杀人的冲动。
这是谯吟和洛尘星的妙虚峰,好一个流芳派,竟然做出这种反倒天罡的事。
既然无人珍惜,那这妙虚峰,由她来守护。
江蓼亭狠狠一咬牙,握紧手中的弓箭,再次穿梭到了火舌里。
她一举跃上雪灵兽的背,雪灵兽此时倒也配合地帮她东躲西藏,能保护她不受伤害的同时还能让她安心射箭。
看到这一幕,金流意也明白了过来,他不以为然地站在原地摇摇头,心底一片苦涩,江蓼亭这个笨人,似乎主动把自己的人生过成了最复杂最难以理解的一生。
可他依旧会帮她,谁让他们渊源深厚,情比金坚呢。
在她专心与火蛇搏斗的时候,金流意也不忘从四处引水,辛勤扑灭这妙虚峰的山火。
两人齐心协力,竟然也取得不小的成效,奈何雪灵兽已抵挡不住,再炙烤下去,它身上的这身皮毛算是完了,不仅如此,它也被变成香喷喷的烤货。
在遭受灼痛一击后,它带着想活命的意识,不由地往旁边一躲,这一躲却把江蓼亭甩了下来,还往反方向甩去,正好就落在火蛇面前不远处。
此时想逃也来不及了,江蓼亭才刚刚爬起来,那灼人的气浪就已经迅速波及头顶,她只来得及伸手挡了一下,这已经是最后的反应。
但令谁也没想到的事,在她这么一抬手之后,火蛇竟然奇迹般地停下,就在距离她二十公分的位置,身上的火苗已接触到江蓼亭的身躯,但始终也没再更近一步。
但没有人知道在这一刻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看到火蛇无端停留在江蓼亭面前,而她的发丝被炎热的气浪裹挟着,在风中翻滚。她整个人也沐浴在炎热的火苗中,似乎下一秒就要与这熊熊烈火融为一体。
江蓼亭自然能感受到那令人不快的温度,只是她总觉得她要是逃开了,就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
她沉下心,细细端详着眼前的火蛇,她敢肯定她以前从来没和这火蛇打过交道,但这时候它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绝望地张着口,似乎想告诉她点什么。
她忍受着气浪,眯起眼仔细辨识着,终于在火蛇的头部发现一颗宝蓝色的菱形石头,火蛇此时又张着口朝她点点头,似乎在祈求她把石头给扣下来。
江蓼亭盯着面前的庞然大物犹豫了一会,要知道她要是猜错了,那全盘皆输,不仅连火蛇,连她都会被文岱带走,然后她要么沦为永远的阶下囚,要么就是惨死在流芳山。
可眼前这条蛇的眼神还是过于凄惨,她叹了口气,还是狠下心想按它的意思去做。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去,迅速握住滚烫的石头,狠狠用力一抓,火蛇就痛得撕叫起来,它舞动着尾巴四处乱砸乱撞,好好的妙虚峰已变成一片狼藉。
可这东西也不是那么好扣下来的,江蓼亭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它,踩在火蛇头上用力一扯,使出了面目狰狞的力气,彻底把它从火蛇头上剥离。
她把东西拿到手后迅速逃脱,此时的火蛇却没有再追上来,它绷直身子,长大血盆大口,用力喷出最后一团炙热的火焰,便像脱力般软绵绵地耷拉了下去。
文岱在山顶上看着这一切,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囚禁了这火蛇几十年,这次放它出来是想让这两头凶兽自相残杀,没想到这火蛇竟然临时叛变,被人彻底灭了气焰,他这完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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