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她喊住他:“陈迟俞!”
陈迟俞停下脚步,半侧回头。
“我是没在这儿和你做的胆子,但就算我敢,你就真的会在这儿和我做吗?”周望舒哼一声,“陈迟俞少装大尾巴狼了,我可看透你了。”
她笃定他压根没那想法,但她也没真的看透他,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来这一出。
看他表情,他眼底似乎还压着怒意,这她就更不明白了,是他主动亲的她,他生个毛的气啊。
“你看透我了?”
陈迟俞似极淡的冷笑了一声。
接着,他转身,目光冰冷地注视她,“但我看不透你,周望舒。”
周望舒愣住。
在她怔愣之际,陈迟俞不再停留,漠然转身离开。
这次,周望舒没再喊住他,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远。
待那抹颀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她深深吸了口气,又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演技还是差了点啊。
陈迟俞刚刚那句话,她猜,十有八九是他看出来了,她对他没多喜欢,而是别有用心。
可如果是这样,那应该是看透了才对。
但转念一想,或许是另一个可能:
他看出她别有用心,却无从得知她的意图是什么。
毕竟,从任何方面看起来,她在他身上都无利可图,除了单纯的图色。
他们两家从目前的情形来看是不大可能联姻的,她们如果在一起,以后在信宏集团,她除了股东身份外,不会再有任何一席之地,陈迟俞也很可能会被卸任。
即便陈迟俞能想到她是想搞周信宏,也一定想不通她为什么要接近他。
她的计划除了她自己,不会有第二个人知晓。
所以,就算陈迟俞看出她并不是真心喜欢他也没所谓,反正坏不了她的计划,她也不是非要拿下他,她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只是他的这条路是捷径,但她也不会就这样轻易的放弃他,他在明知她别有用心的情况下还没忍住吻了她,那说明什么?
说明她离拿下他已经不远了。
想明白这些,她笑了笑,抬步朝陈迟俞离开的方向走去。
走廊上灯光昏黄,和夜空倾泻的月光交错,这栋别墅靠海,在这外面能听见海浪声,带着海水湿咸气息的晚风吹入庭院,掀起不知名的花香。
周望舒在进入室内前抬头看了眼夜空,很难得,今夜月明却不星稀,星光铺满了整个天穹,这其实是个很好的夜晚。
回到客厅,周望舒一抬眼,看到一个坐姿挺直的背影。
他竟然还在。
周望舒有些出乎意料。
回到座位,她语气平常地问他,“我以为你会走。”
“答应帮你挡酒,酒局结束之前我不会走。”
这人还怪讲信用。
手机提示栏在这时探出一条微信消息,周望舒瞥了眼,裴疏月发过来的:
【你俩吵架了?】
裴疏月就坐在陈迟俞的另一边,估计是听到了他俩说的话。
周望舒拿起手机回她:【严谨点说应该是闹翻了。】
裴疏月:【没有什么是一杯酒过不去的,一杯不行就再来亿杯,灌醉他!】
周望舒:【在下正有此意。】
裴疏月:【我们意念合一。】
周望舒没忍住对着手机笑了出来,她笑点真的特低。
她的笑声引来某个人余光里晦涩的一瞥。
忽然间,周望舒莫名感觉周围的空气冷了一度,直觉引得她下意识朝左侧看去,抬眸就看见一个脸上像覆了层薄冰的陈迟俞。
糟糕。
她这时候才意识到,她现在好像不应该笑。
她舌头在嘴里裹了一圈,把嘴角捋直了,干笑着问其他人,“现在玩儿什么呢?”
谢衡跟她讲了规则,大家又玩了起来。
期间,裴疏月暗地里让家里的佣人换了一批酒,还是啤酒,但度数很高。
几轮游戏玩儿下来,陈迟俞明显有些扛不住了,开始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眼小憩,房间里的光线在他深邃立体五官上勾勒了一层薄光,从侧面看过去,像印象派画家拉图尔笔下一副耐人寻味的画作,有种难以言喻的意境与美感,尤其,当他喉结缓缓滚动。
收回停留在他脸上许久的目光,下意识地,周望舒抬手放在了胸口的位置,心跳好像……有些快。
她不知道这是人之常情,还是在为他心动,毕竟陈迟俞不论气质还是长相都太过出众,很容易让人混淆一些微妙的情绪。
又过了会儿,陈迟俞像是彻底醉了,原本放在腿上的手垂了下去。
他酒量倒其实算不上差,桌上现在也已经倒了不少人,他还喝的两个人的量。
一众人里,谢衡应该是酒量最好的,他喝得也不少,却一点儿醉意都没有,周望舒遂找他和另一个男生将他扶到了楼上的房间,她也跟着去了。
完事儿,俩男的准备下去继续喝,周望舒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不下去了?”谢衡问她。
“你们好好玩儿。”
谢衡唇角一扬,“祝你成功。”
大家都是明白人,出去之前他还提醒了周望舒一句:“记得锁门。”
她当然记得锁门。
把门锁好,她径直去了卫生间洗漱,这栋别墅就是裴疏月专门用来轰趴的,客房里洗漱用具应有尽有。
洗完澡换上睡衣,她拎着张用热水浸湿的毛巾走出来,跪到床上,拿毛巾给陈迟俞擦了擦脸。
陈迟俞醉得比在黎山那次还厉害,给他擦脸,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要不是他呼吸和心跳都还在,周望舒都以为他死翘翘了。
看他醉得这么死,周望舒恶向两边生,伸手去捏住他鼻子,看他会不会醒,结果这人只皱了皱眉,然后微微张开嘴,像本能般用嘴来呼吸。
周望舒有些意外,接着把他嘴也捂住了。
这回,他眉头皱得很深,却还是没醒,只下意识地挣扎了两番。
周望舒只想玩玩他,没想捂死他,自然很快松了手。
手一松,他眉目很快又舒展开来。
“陈迟俞,”周望舒趴下来凑近他说,“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消息你都不会一条,你真的好没礼貌,你对我不礼貌,我也对你不礼貌了哦。”
陈迟俞像是听到了这句话,眼皮跳了跳。
周望舒没注意,摩拳擦掌地准备行动。
她两眼冒光的搓着双手,要有人在场,怕还以为她今晚会上演一出狂日人记。
然而,她只是想用这双手把陈迟俞的脸揉圆搓扁而已。
她想这么干很久了,让他整天高冷着一张脸。
离谱的是,不管她把陈迟俞这张脸怎么揉圆搓扁,依旧是好看的,没意思,实在没意思。
她收回手,不再折腾他。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再过四五个小时天都要亮了,该睡了。
“陈迟俞,晚安。”
调好闹钟后,周望舒贴心地给陈迟俞把被子盖好,然后下一秒她躺下一转身,被子全裹她身上去了。
陈迟俞连被子的一个角都没挨着。
陈迟俞现在要是醒着,估计脑子里能有一群野驴呼啸而过。
造成这局面的原因不是被子不够宽,纯粹是周望舒睡得离陈迟俞太远。
就周望舒这秒睡的尿性,她是必然没发现陈迟俞没盖的,没一会儿就睡死了。
周望舒这人睡着后有个毛病,会发出一些类似动物撒娇那般哼哼唧唧的声音。
在她哼唧好几声后,同一张床上另一个她以为早就醉死的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彼时那双清明的眼底哪有一丝醉意。
他抬眸看着与他在同一张床上,却相隔半米之远的那个人,漆黑的双眸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房间里光线昏暗,他却将她看得分明——
她的确并不喜欢他,一点都不喜欢。
他明明之前也清楚,却放任她接近,然后清醒地,轻易地,喜欢上她。
他扯了扯唇,自嘲般的一个笑。
过去三十年的经历让他以为自己有随时抽身而去的定力,可以陪她玩一玩。
但原来,他的定力不过如此,仅仅是一点酒精就让他乱了分寸。
黑夜无声流淌,陈迟俞就这样于微弱光线里看着眼前的背影,不知是多长时间过去,房间里响起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接着,他朝着已然熟睡的那个人靠过去,将她揽进怀里。
第22章
早上五点多, 天空泛着薄荷色,天边仅几缕薄云游弋,海面雾气未散, 一片氤氲的灰蓝。
海浪声被房间里准时响起的闹铃盖住, 周望舒艰难地睁开眼,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把闹铃关了。
撑着死沉的眼皮,她翻身朝向另一边。
下一秒, 她刚刚还睁不开的眼瞪成了铜铃。
陈迟俞人呢?!
那么大个人呢?!
她惊坐起来,再次把手机摸出来看了看, 现在是才五点四十五没错, 那陈迟俞到底什么时候走的?
可能半夜醒过来就直接走了。
有点完蛋。
周望舒重重躺回枕头上, 脑子里浮现出昨晚站在长廊上深深看着她的神情,脑中也一并回响起他说的那一句:“但我看不透你,周望舒。”
一声叹息在房间里响起,周望舒心想着, 还是得想办法真的睡到他才行。
但问题来了,现在她怕是连看一眼他都费劲了。
想到这儿,她睡意全无, 又从床上坐了起来, 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办,事态发展乱七八糟 ,她只好多点花招。
深思熟虑了两分钟后,她得出了一个结论:
躺下好好睡吧, 怪难为脑子的。
还是等其他人都睡醒了, 她再去探一探陈迟俞接下来的行程比较好。
或者像上次去黎山那样, 打入敌人内部,顾徽明已经不好使了, 陈澈肯定不会再告诉他陈迟俞的行程,她得重新找个人,这事儿急不来,所以还是先踏踏实实睡一觉。
这一觉她睡得的确很踏实,再睁眼已经是正午。
洗漱完下楼,正好撞上裴疏月在客厅吃饭。
看见周望舒一个人下来,裴疏月遂问:⑤24九081九②“陈迟俞呢?”
周望舒打着哈欠说:“早走了。”
裴疏月以为是陈迟俞是因为公务才走的,就没问他什么时候走的。
这会儿客厅里就她们俩人,其他人应该都回去了,裴疏月脑子里绝对想到什么不太纯洁的东西,眼神突然变得特意味深长,“你……黄花依旧否?”
周望舒瞥她一眼,“你从哪儿学来的这话?”
“网上啊。”
周望舒嘁一声,“互联网真能学到脏东西。”
“哈哈哈哈,”裴疏月被她逗笑,“赶紧说啦,今早你俩到底成没成?”
“成个屁,”周望舒坐下说,“我五点多醒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what???”裴疏月一脸震惊,“他昨晚醉死成那样了还能五点就起?”
“上回他也这样,估计是生物钟,这个死变态。”
裴疏月附议:“五点多的生物钟,确实变态。”
两个人一起吃完饭,裴疏月习惯性地拿出烟盒抽了根烟叼进嘴里。
“给我也来一根。”周望舒朝她伸过去手。
裴疏月把烟盒递给她,表情略为惊讶,“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不抽,”周望舒娴熟地将烟咬在唇间,“咬着玩儿。”
女士香烟大多带有水果味,她挺喜欢那股淡淡果香掺着烟草气息的味道。
裴疏月理解不了,只能认为周望舒是出于身体健康之类的考虑才不抽,但认识了这么久,她从不觉得周望舒是个注重健康的人,就随口说了句:“想抽就抽呗。”
周望舒竖起食指摆了摆,“抽烟,喝酒,熬大夜,我已经占了俩,再来个抽烟,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死翘翘了,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呢。”
裴疏月吸了口烟再缓缓吐出来,双眼微眯,“比如?”
周望舒不假思索地秒回:“睡陈迟俞。”
“哈哈哈哈,”裴疏月大笑出声,“祝你成功。”
周望舒重重咬了咬牙,天杀的陈迟俞,老子迟早睡到你。
*
吃完饭没一会儿,周望舒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沈意欢打来了电话,但这次不是打来跟她说八卦,沈意欢是来接她的。
昨晚上周望舒打了好几个算盘,故意让司机先回去了,想着让陈迟俞送她回家,谁知道陈迟俞跟她来了这一出。
今天她不打算回去了,准备跟沈意欢去一趟蒙纳大草原,今晚上就去,索性直接让沈意欢来这边接她去机场。
去机场的路上,周望舒顺便把昨晚的事儿跟沈意欢说了。
听了,沈意欢特激动,“看吧,我就说你一定能拿下他!都亲上了,这跟已经谈了有什么区别?”
周望舒低头一边回着微信消息一边说:“天下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
“咋?”沈意欢惊道,“你俩昨晚的事儿这么快就传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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