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嘎嘣嘎嘣”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在安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
什么声音?
时见微的注意力被分走一些,严慎抚过她的脸,深吻落在她的唇上,拉扯回她的注意力。
“微微,专心。”
嘎嘣的声音没有停下,时见微忍不住推开严慎,摁亮客厅的灯,走过去寻找声源。
严慎站在原地没动,喘着气,一眼看向下沉式客厅里的来福。见时见微朝那边走去,眉心猛地一跳。
完了。
果然,下一秒——
“严慎!”
闭了闭眼,严慎坦然接受她接下来的所有风暴。
“好哇!你们爷俩拉齐战线搞小团体孤立我!”时见微把来福从狗窝里拎出来,又拿开那两个硕大的玩偶,下面藏着一堆小狗零食,“我说加餐也不能这么放纵啊,它这几天胖了多少了,再这么下去要长成煤气罐罐了,你还和它一起偷偷藏零食,你这是溺爱!”
什么爹啊这是……活爹。
她一手叉腰,一手拎着来福,皱着眉,眉尾飞扬,漂亮的杏眼瞪着他。来福在她的手里十分无措,四条腿抻着,嘴角还留着显眼的残渣。
“我的错,不该溺爱。”严慎的认错态度十分良好。
时见微轻哼一声:“你最好是真的知错就改。”
转过身又开始教育来福。
风暴在他这里停止了,严慎转过身去温牛奶。
时见微教育完来福,给它擦了嘴巴,把剩下的零食收起来。捏了捏纸箱里的塑料泡沫纸,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被硌了一下。
摸出来一看,严慎的手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扔在沙发上的。
瞄了眼厨房里的人,时见微心思一转,动作飞快,把他的手机塞进了来福的狗窝下面。
严慎端着牛奶过来的时候,她不接,泰然自若地玩着纸箱里抽出来的泡沫纸,没打算搭理他。
“生气了?”他问。
时见微:“没有。”
嘴上说着没有,手上动作十分诚实。严慎好笑地看着她把手里的泡沫纸捏得噼里啪啦的。
把杯子放在茶几上,他又折回厨房,拿了一根玻璃吸管,放在杯子里,递到她唇边。
时见微垂眸瞄了眼,张嘴含住吸管,就着他的手喝牛奶。
严慎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她的唇上。
刚才被他亲过的唇红润饱满,又因为欺负得狠了点,留下几分被蹂躏过的痕迹。
她似天生月钩,总在无形中摄人心魄。
严谨工作坚定自信的时候,朝人撒娇甜甜一笑的时候,得意挑眉意气风发的时候……
无数个瞬间,还有此时此刻。
喝完牛奶,时见微起身要把捏完的泡沫纸丢掉,被他一把拽了回来,跌坐在他怀里。
一手掌住她的后脑勺,偏头吻了过来。灼热的气息比方才更加汹涌澎湃,蔓延得肆无忌惮,仿佛不断具象化。
时见微推拒一下,无果,承受着他看似突如其来的念想。
沙发抱枕被她紧紧攥着,逐渐皱巴巴的。
眼看着一切要朝着擦枪走火的方向发展,感觉到某些地方的变化,时见微偏不如他的意,钓着他。
“严慎,我好困。”偏过头,不聚焦的视线散落在地。
他炙热的吻落在她的脸颊,呼吸洒在她的侧颈。
“撩完就跑?”搂着她的手收紧,轻巧地把她抱过来,沙哑的声音仿佛混着烟雾,缭绕般落在她的耳畔,“晚了。”
-
从沙发到浴室,严慎托着她的臀,抱她过去。时见微顺手把客厅的灯关了,又陷入另一处的黑暗。
“不是想听我求你吗?”她纤长的胳膊搂着他的脖子,光裸的手臂内侧贴着他的肌肤,“如果你想,求你了。”
末尾三个字被她轻轻压着音调,撒娇似的,又恰到好处。嘴角微微下压,眼角沾花,眉眼泛成绯色,似甜味的果酒。
望进他深色的眼眸里,她佯装惋惜地叹气,“但又好想看到你不常见的更多样子。”早想看到他显山不露水的许多面,尤其是这一面。
顿了两秒,她微微仰头,“可以吗?哥哥。”
眸色沉下去,动作略重。
“乖乖。”严慎埋头,气息落在她的颈窝。他的声音很好听,春风绕峰峦,裹挟着晨露,又似温润甘霖,徐徐而过,“我对你,有求必应。”
声调宛如拌合月色的协奏曲,低吟与高鸣,同频共振。
手腕被捉住,时见微翻过身下意识想要寻求支点,扶墙时手掌末端碰到开关,不小心把灯按开。
刹那间,浴室通明。
朦胧视线中,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和严慎。
一个全是红印,一个全是咬痕,凌乱不堪。
“严慎……”
她避开视线,难以说出完整的句子,“别对着镜子。”
严慎透过镜子同她对视,吻落在她后背:“不是想看我失控的样子?”
时见微咬咬牙:“你再这样……一个月别想碰我。”
话落,严慎伸手,把灯按灭。掰过她的身子,去抱她,去吻她。动作温柔下来,充满哄意。
之后,温水盛满浴缸,热气散开,玻璃和门窗都覆上一层水雾,气息氤氲,不断起伏。
时见微伏在严慎的肩上,闭眼休息了会儿。
“郝伟宁和陶景梵,你怎么看?”下巴搭在他的肩上,她没有什么力气,软绵绵的问。
严慎故意揶揄:“想别的男人?”
时见微拍掉他作乱的手:“你正经一点。”
浴缸里的水因为她的动作荡漾起来。
他收敛:“觉得他们不对劲?”
时见微沉吟:“我不太敢相信直觉这种东西,太玄了,我怕它不准。”
“但那也是属于你的一部分,相信你自己。”严慎说,“是或不是,我们证明。”
往浴缸旁边靠了点,时见微在水下轻轻踢了踢他的腿,示意他给自己让点位置。
“吴茵的身高勉强吻合,但身形不对,她挺瘦的。凶手看起来壮很多,我偏向男性。”她说,“虽然吴茵的工作内容,似乎很贴合凶手。”
严慎没作声,静静看着她,知道她还有下文。
“当天的场外监控管理和对讲确实是她,能够精准知道宋悠当时处在哪个位置。而且她偶尔会扮演NPC,也知道那些服装道具放在哪里。听起来好合理。”时见微这么想着,随手捏捏浮在水面的泡泡,“不会又是双凶吧?”
帮忙盯着监控,给凶手说宋悠的位置,简直不要太合理。
严慎点点头:“听听我的?”
时见微:“好。”
“陶景梵在鬼屋看到宋悠尸体的反应和今晚的反应,都在合理的情绪范围内。没有太夸张,也没有过分松懈,的确不是演的。”严慎说,“郝伟宁听说宋悠的死讯时,神态和表露出的情绪都没有什么不对。但他说对宋悠没有任何不轨的想法,不对。他说那句话的语速、语调、表情,都不对。他有,并且实施过。”
时见微直直看着他,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似乎是听了他的话,在思考。
严慎捕捉到她眼底的疑虑和一点欲言又止的意思。
“你可以质疑,乖乖。”他沉声,抬手握住她的手臂,轻抚,“这只是我提供的参考。”
“犯罪心理学只是刑事侦查的辅助学科,不能仅仅依靠观察去判断,会有偏差。”
时见微嗯了一声,她只是在听到“他有,并且实施过”时,想起下午见到郝伟宁的场面,以及对方说的那些话。
“知道她有男朋友还追她,说什么早晚会分手,排个号给她当备胎。”她攒眉蹙额,很是不理解,“这是舔狗?还是那种自我感觉特别良好的舔狗?真觉得人家分手了下一个能轮到他?真这么爱吗?”
严慎笑着看她:“小时法医现在像一本书。”
“什么?”
“《十万个为什么》。”
“……”
时见微抿唇,无语一秒,“我又不是真的疑问,我很肯定的。”
她自我肯定地点点头,“他是舔狗。”
说着,她想起来,反手抓住他的手臂,往他身前凑了凑,水波再度荡漾开,水面上的泡泡起起伏伏。
她笑盈盈的问:“要是在你认识我之前,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会像这样吗?”
“不一定。”他的回答模棱两可。
嗓音低沉,语调慢慢悠悠,“这事儿,也取决于你。”
时见微眨眨眼睛。
展开说说?
“你只想要你男朋友一个人,我不会表露分毫。你都想要,我不保证不会违背道德伦理,做一些不齿的事。”严慎沉声,“不管哪种,都不影响我的心意。”
清洗好后又泡了会儿澡,抱她出去。
时见微并不困,靠在床头玩手机。
严慎去客厅拿手机,找了一圈,没找到,问她有没有看见。时见微这才想起自己把他的手机藏在狗窝下的事,事已至此,她硬着头皮说没看见。
来福因为偷吃零食被训,即便目睹时见微把严慎的手机藏在自己的狗窝下面,它也不敢造次,更不敢擅自拿出来。
尾巴摇飞了,拼命给严慎提示。
严慎见状过去,果然在狗窝下面找到手机。
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揉揉眉心,无奈地笑起来。
“吵架归吵架,把我手机藏在狗窝下面干什么?”
回到卧室,他靠在门口看着靠在床头、似乎没有那么坦然的人。
时见微嘴硬:“不是我藏的。”
“来福藏的?”
“嗯!”她振振有词,“因为你和它的联盟瓦解了,它不开心。”
来福:?
妈,你……
“我看不开心的是你吧。”严慎掀开被角,把她抱进怀里。
时见微往他怀里缩了缩:“对啊,我那会儿是不开心,但现在开心嘛。有因有果,你不许说我。”
严慎哭笑不得,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我哪敢啊。”
第57章 失乐园
郝伟宁的确对宋悠有过不轨的行为, 在魏语晴的审问下,这事儿他承认了。
“我就是喜欢她,有错吗?”刺眼的冷色灯光下, 他坐在椅子上,执迷不悟, “之前她也没拒绝我啊, 后来有了男朋友, 才开始拒绝我。何必呢?早晚要分手。”
魏语晴听得头疼, 想赶紧结束。抬手揉了揉眉心, 她连训斥对方的话都不想多说。
这人脑子有病, 还轴,压根不觉得自己有错,并且坚定的认为宋悠对他是动过心的, 只不过他妈妈不喜欢宋悠,才让宋悠望而却步, 退而求其次选择了陶景梵。但很显然,陶景梵不如他, 配不上宋悠。
郝伟宁的表达欲太强烈了,超乎她的想象。一进审讯室的门, 她什么都还没问, 对方就跟泄洪似的,一直在说,从小时候见到宋悠的第一眼开始。
好几次她想打断,对方就拔高音量强调,势必要在这场审讯中占据上风。魏语晴觉得坐立难安, 她并不想听他迷之自信的失恋故事。
审到一半,她精疲力竭, 叫了停,让汪组长派自己的人过来审。垮着脸出去,正巧看到出外勤回来的段非。
她端着一杯水,幽幽道:“你们男的能不能正常点。”
“是吧。”段非丝毫没有被无意重伤的疑惑,无比赞同她的话,“刚去鬼屋那负责人还推脱责任,他不负责谁负责,鬼吗?”
从鬼屋负责人到犯罪嫌疑人,凑不出一个正常男人。
魏语晴吹了吹杯子里的白开水,看着他:“你不是男的?”
她那句话好像也把他囊括进去了吧。
段非嬉皮笑脸的:“为了跟魏组长统一战线,我可以不是。”
“……”神经。
翻了个白眼,魏语晴看见他手里的东西,抬了抬下巴,“这什么?”
“凶手那天穿的NPC服装和手套,都怪那狗屁负责人,害我找半天。”段非说着踩上台阶,“看看能不能提取到指纹。”
魏语晴跟着他一块儿上楼,去秦萱那儿。
与此同时,二组小彭见过吴茵之后,又去宋悠生前租住的小区找陶景梵。
他和同伴穿着警服,绕过前面几栋房子,突然窜出来一只硕大雪白的狗,咬住他的裤腿往某个方向拽。他不明所以,抵抗着大狗的咬合力,急得大狗汪汪叫了几声,再次咬住他的裤腿往前拽。
“等会儿,我记得时法医给我们看的监控里,宋悠养了一只这种狗。”同伴说着抬头,往远处看去。
小彭这才想起来,跟着这只狗走。
雪球很着急,黑溜溜的圆眼似乎有泪渍。朝小区花园的角落狂奔过去,三步一回头看看这两个警察有没有跟上。
花园角落,银杏树下,陶景梵蹲在那里,好像在埋什么东西。
“你在干什么?”小彭走上前看了眼。
陶景梵不慌不忙,继续手上的动作:“埋东西。”
他往里埋土,雪球在旁边往外刨土。他抬手把雪球推开,雪球又上去,急得团团转,去咬他的袖子,不让他埋。
小彭见状又问:“什么东西?”
陶景梵眼眸低垂:“我要搬走,她送我的东西,我不打算带走,也不愿意扔,埋这儿吧。”
小彭差点就要被他阴雨般的情绪带着走,清了清嗓子,拍拍他的肩膀:“没必要吧。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得往前看。”
旁边的同事:?
怎么就、安慰上了?
-
审讯室里的人如坐针毡,接到汪组长的电话,说问不出来先把他放回去。两个人纷纷松了一大口气,赶紧把郝伟宁放了,终于不用听他用嘴写自大的狗血爱情流水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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