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缘分这种东西说不准,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刻。至于其他无法发生的假设,无法证明,本身就是伪命题。
活在当下,珍惜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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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到最后,时见微有点撑,歪歪斜斜地靠在落地玻璃窗,捧着手机和曹叮当发消息。他跟她确认出差的时间,还有坐什么交通工具去那边。
实在吃不下了,碟子里还剩了点肉。她放下手机,眼巴巴地看着严慎。
段非正和严慎聊着天,工作之外的话题聊多了,便在不知不觉中意外发现,双方的父亲以前竟然是同一个高中毕业的。
这不免让段非对他有种更深层的亲切感,开始叫上哥了。已经不是很久以前第一眼见他,嘴贫说差自己三分的时候了。
接收到她的信号,严慎回应着段非的话,从容地把自己的碟子挪过去,等她把肉拨过来,再挪回来。
“小彭把审讯室的监控发给我了,你看吗?”
魏语晴拿起手机看了眼,问时见微。
时见微有点撑,大脑意识逐渐漂浮,敲手机的动作都变得有些慢,呆呆地啊了一声。
结束和曹叮当的聊天,她没急着看视频,切换app去翻了翻高铁票。出差的地方离得不远,高铁三小时就能到。
等她订好了高铁票,一行人才离开烤肉店。
时见微顺手拿上没喝完的椰汁,牵着严慎的手往外走。
虽然春节已经过去好多天了,也早就没了浓厚的氛围,但街上很多东西都还没有撤掉,像是热烈之后残存的余温。
四个人沿着石楠路的街道慢吞吞地走,当散步消食,顺便看看夜景。
一直走到临江路的江边小广场,魏语晴突然重重叹了一口气。
“咋了,吃撑了?”
段非这语气,魏语晴一时间都不知道他是在陈述事实,还是在阴阳她吃撑了撑到脑子了。
他们之间斗嘴太多,很少走心。
魏语晴拽了下裤腿,往镶嵌在石头台阶里的深红色木凳上一坐,手机扔给他:“自己看吧。”
“都吃撑了还坐,不怕吐啊。”段非接住她扔过来的手机,“看什么?”
时见微和严慎一并停下,挨着魏语晴,也坐在木凳上。
“走累了,歇会儿不行?”魏语晴说,“陶景梵的审讯视频,赶紧看,还得写报告。”
闻言,时见微想起来,刚才收到了视频,她在订高铁票,还没看。念及此,她也掏出手机,坐在那儿和严慎一块儿看。
正是夜晚热闹的时候,在江边散步的人多,小广场放着音乐,有两支队伍在跳不同的广场舞。
她掏出蓝牙耳机,给严慎戴了一只。
严慎略侧身,宽阔的肩膀靠着她,脑袋凑近,几乎将她裹进怀里,给她挡着点从身后拂来的风。
瞥见他俩的动作,段非朝魏语晴伸手。
魏语晴捶着小腿,一瞥:“干嘛?”
“耳机啊,我公放吗?”段非说。
“没带。”魏语晴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音量摁小点不就行了,你耳朵不好吗?”
“……”
摁小点就摁小点,这么凶干嘛,又没薅她脑袋上的毛。
陶景梵是汪组长和小彭一块儿审的。
视频里,男生戴着手铐,坐在椅子上,很从容。汪组长问他什么,他答什么,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交代了所有细节,十分坦然。
坦然得令汪组长皱眉。
“既然你这么喜欢她,她又没惹你,你为什么要她的命?”汪组长问。
陶景梵轻呵一声,微仰了下头。
“你不知道。她就像是绝版的宝藏,绚烂夺目又价值连城,太多人觊觎她。那个姓郝的,不是唯一一个。”
他沉着声,语速很慢,一点一点地带出某种情绪,“每次看到她和其他男生待在一起,有说有笑,我心里难受啊……”
说着,他用食指重重戳了戳自己的心口。
“和她一个社团的,一起做课堂小组作业的,陪她去宠物医院的,我都知道,我都记着。一、二、三、四……我在心里编号,太多了,越来越多,我没办法全部解决。那怎么办呢?”陶景梵说着说着,突然像是变了个人,情绪激动,越说越兴奋,大脑神经都在猛烈地跳动,“苍蝇最喜欢甜点,可那是我的甜点。不被那些肮脏的苍蝇玷污,就只能把它吃掉。对啊,吃掉就好了啊。这下不会招来更多的苍蝇,谁也不能再把她抢走,她就永远只属于我。”
他双眼猩红,笑容可怖,偏执得可怕。
霎时,审讯室安静了。
汪组长听呆了,僵坐在椅子上。脸上的表情有一点没控制住,十分复杂。小彭吓得笔都掉了,扶额去捡。
“你杀了她,不也失去她了吗?”汪组长问。
陶景梵缓慢地摇摇头:“只有我拥有她,全部的她,两年,整整两年。以前是,以后也是。不会再有其他人得到她。”
小彭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低头抬手,挡住嘴巴,努力控制了一下表情。
“为什么选在鬼屋?”汪组长有些不解,“你们住在一起,你完全可以在家杀掉她,再抛尸,或者肢解后放进冰箱里。”
这是他们以往遇到过的作案手法。
“我想过。”陶景梵忽然笑了下,“但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我那么爱她,当然要把她留在最美好的地方。”
汪组长:“你们不是同学吗?第一次在鬼屋见?”
“不是,只是一个学校的。”陶景梵说,“去游乐园玩,在鬼屋见到她,我一见钟情。她太美了,是上天派来救赎我的天使。”
汪组长揉了揉额角:“预谋杀人通常选择背后,你为什么从正面?”
陶景梵笑,半晌,才直勾勾地看着汪组长,语速缓慢,荡漾着诡异:“我要让她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我,永远记住我。”
看完监控视频,时见微退出去:“很可怕,也很可恨。”
她提起解剖尸体的时候,严慎说过的话,并且无比赞同,“你说的没错,是爱。”
“爱?”段非把手机还给魏语晴,顺势坐下,“这哪门子爱?”
聊天框里,还有小彭发来的消息,说太瘆人了,一想到自己下午那会儿见到他还安慰他,就是一身冷汗和鸡皮疙瘩。
“病态的爱,出于自私利益的爱。”时见微说,“自然界里母螳螂为了汲取营养、繁衍生息,还吃公螳螂呢。”
她扭头看向严慎,“对吧?”
“对。”严慎温柔地看着她,“他应该有偏执型人格障碍。这种心理极度扭曲的人,不仅仅是占有欲那么简单,是心理疾病。”
魏语晴双手撑在身后,微仰着,看着远处的夜色:“郝伟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高中的时候就趁小区停电欺负过宋悠。打着爱的名义,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已。”
“吴茵……”
严慎摘了耳机,放进时见微的耳机盒里,“可能要一辈子活在愧疚里。”
这话说得没错。
她和宋悠关系一直很好,只是因为一场小冲突,在宋悠被害前一天吵了架,结果再也没有机会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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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口分道扬镳,两个人径直回家。路过一家面包店,时见微说想明天早上吃,严慎又和她逛了逛,挑好面包再回家。
来福今天被严慎遛过,玩尽兴了,已经精疲力尽。时见微回到家,就看到它趴在它的快乐城堡里呼呼大睡。
换了鞋直奔卧室,她拖出行李箱,在空地摊开。虽然还要两天才出差,但她要慢慢装点东西,免得临出门发现这东西没装、那东西没装的。
严慎关上门,看了眼狗窝里的来福,给他掖了掖小花被,才慢悠悠地走进主卧。
看到地上摊开的行李箱,他问:“这么早就收拾行李?”
时见微的声音从衣帽间里传来:“早点收拾才不会慌张呀,免得到时候有什么东西忘了带,未雨绸缪嘛。”
“要带什么,我帮你收拾。”
严慎脱了外套,走到衣帽间门口,见她怀里抱着几件衣服,伸手拿走,“都要带?会不会太多?”
时见微摇头,拎起两件,左看看右看看:“在考虑那边的天气,穿什么厚度合适一点。而且去山里,不能穿太麻烦的衣服,我挑的都是深色的。美不美观倒不重要,反正呆久了谁都是灰头土脸。”
严慎笑着听她碎碎念,柔和的目光混着晶亮的碎片:“上次去北郊穿的什么?”
时见微从衣架上取下一件羽绒服:“这件。”
严慎伸手摸了摸,看了眼她要出差的地方的天气预报:“找件比这个薄一点的。”
说着又抬起胳膊上挂着的那件棉服,“但比这个厚。”
“那就……这件吧。”
时见微翻了翻,递出一件,让他摸摸厚度,又指了指旁边的毛衣,“我里面穿一件这个毛衣吧。”
严慎看了眼:“只穿这个?”
“嗯。”
“建议换个厚点的,再带一件小褂子,免得山里降温。”
时见微闻言瘪嘴,表情肉眼可见的不开心:“可是穿太厚我不舒服,影响我发挥。”
她说着抻起胳膊,挥了挥,“我肯定会有很多大动作的,万一要搬什么东西,穿太厚了我跟个发了酵的面包似的,胳膊什么的伸不直也举不起来,很不舒服,也很不方便。”
严慎被她的比喻逗笑,但没松口。
“健康比工作重要。”他看了一圈,把手里的衣服挂回去,取下一件毛衣和一件漂亮的小褂子,转身走出衣帽间,“给你放行李箱了。”
“……好吧。”时见微抱着手里的棉服,撇了下嘴角。
没关系,她可以偷偷不穿,反正他也不会知道。
把她当下想到的东西一一装进行李箱,时见微坐在床边,看他扣好行李箱,顺手把箱子推到墙角靠着。
“师父没和我说这次出差的时长,我也没告诉他我谈恋爱了,在这边有一只狐狸要养。”她仰头看他,微微晃着腿,“我要是像上次那样,一去就是一个星期,你可怎么办啊?”
严慎的手还握着行李箱的拉杆,闻言拍了拍箱子:“那你把我装进去,陪你出差?”
时见微眨眨眼睛:“逃票啊?”
没忍住笑出声,严慎伸手揉揉她的发顶:“小时法医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手顺滑下来,勾着她的下巴蹭了蹭,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语气荡漾出一丝委屈,“那我辛苦一点,忍忍。”
第59章 不眠江夜
这几天天气不太好, 山里湿气重,清晨时云雾缭绕,朦胧得分不清方向。地面湿滑, 泥土微润。
时见微和曹叮当一下车,就感觉到了空气里的湿度。师父正在不知道哪个山头工作, 他们俩顺路搭了乡亲的三轮摩托车, 一路风驰电掣, 抵达师父说的那家民宿路口。笑盈盈地同车主道谢, 两人背着包、拖着行李箱往民宿走。
“变态吧。”曹叮当听说了宋悠的案子, 大为震撼, “我记得市局以往的卷宗里,好像有类似的案子。”
时见微掏出手机,查看师父预订的民宿订单信息:“骗保杀妻把尸体肢解放冰箱、疑心太重以为女朋友在外面做见不得人的交易因爱生恨死后抛尸, 这两个案子的尸检都是师父做的。”
曹叮当跟在她身后爬路口的小斜坡:“有时候真觉得,尸检时死者的惨死状态已经很可怕了, 结果背后的凶手更可怕,简直细思极恐。”
他缓了一口气, “师父这几十年,心理承受能力是真强啊。”
时见微不置可否, 只说:“出差来过几次山里, 你胆子应该大点了吧?”
曹叮当闻言扯了扯嘴角,呵呵一笑:“并没有。”
面对尸体不会害怕,这是他身为法医的职业素养,但保不齐周围环境的氛围太吓人,他真的会被吓一跳。
尤其是, 人吓人,吓死人。
这里有四家民宿挨着, 他们住在名叫“兰苑”的那家。环境清幽,门前有庭院,种着兰花。只不过这个季节,花尚未盛开,只冒了些花骨朵。
和老板打好招呼办理入住,跟师父联系,但联系不上。猜到了,山里信号本来就没有那么那么好,加上师父一头扎进案子里时非常专注沉浸,忽略手机铃声是常事。
索性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说他们到地方了。
在房间里把东西放下,时见微下楼坐在大厅里休息。民宿的装潢几乎是木头或竹子,她坐在淡色竹藤椅子上,倒了杯泡好的茶。
楼上传来争吵声,动静不小,打破原本的宁静。
时见微抬头看了眼,楼梯上一对男女在拉扯,说的是方言,她只听懂了几个字词。而后男生皱着眉甩开女生的手,顺手推了一把,扬长而去。
曹叮当一出房间就看到这一幕。
女生跌坐在楼梯上,低头啜泣一声,胡乱抹了一把脸,挡住脸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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