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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与北——十方锦【完结】

时间:2024-04-05 23:11:12  作者:十方锦【完结】
  仍旧是阳光恣肆的好天气,白云一窟一窟地不知从哪里喷涌出来,湛蓝的天空中像是游荡着无数盛开的棉花糖,——她以往曾经给纪寒铮这样表述过,说这是她最爱H省的地方。纪寒铮笑得十分爽朗,然后便开始损她,笑话她一定还惦记着童年的棉花糖,像个长不大的小姑娘。她故意摆出生气的样子,回呛他:“有点童趣不好么,人最好的状态就是能以老者的深度去思考,秉持中年人的稳重去行事,带着可爱的童真过生活,这样的人生才真正有意思。”
  纪寒铮也故作深沉地点头。
  那时候,他们爱得坦荡而热烈,彼此间没有一点嫌隙,聊天的时候总是灵感迸发,像是在和自己的灵魂对话。
  多么令人怀念的时光。
  下了高速,路还是不太好走的,特别是进山以后,曲曲弯弯,好多次以为是到了路的尽头,可小心翼翼地绕过眼前的竹林,路便又有了。
  直到车子驶出林区,视野开阔起来,玉锦看到不远处半山腰上的大字:天鹭山康养基地,这才松了一口气。等她找到基地大门时,已经离出发过去了整整三个小时。
  办公楼是一栋砖红色的小型建筑,隔着玻璃门,她甚至看到了他在大厅里和人说话的身影,可她却忽然失去了去见他的勇气——玻璃门上映出的那个女人是谁?裙子皱巴成一团,长发披散,即便不是从婚礼现场狼狈落跑的新娘,也一定是个背着家人逃婚的姑娘。
  可他已经看到她了,快步走出来,淡淡地笑着,然后,张开了手臂。
  这一幕,像梦一样。
  有一刹那,她后悔来晚了,应该早些来的。
  纪寒铮带着她参观,先从办公楼附近看起,一排一排的户外宣传板,像旌旗招展,一个宏大的项目呼之欲出:占地3000多亩,其中建设用地220亩,建筑面积28万平米,规划建设3000套康养公寓,计划服务3000个会员家庭……
  玉锦有点蒙。因为举目四望,周围冷冷清清。园子里只有一栋公寓楼,公寓楼的后面是小花园,有三四个老人歪坐在轮椅上,白发凌乱,一脸狐疑地打量玉锦,大概这里少有人来,所以他们像是看到了天外来客。再走一阵,遇到两名清洁工人洒扫庭院,除此之外,就是风声,树叶摇动的声音,没有别的动静。
  一圈儿走完,玉锦的意外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纪寒铮调侃地问:“怎么样,是不是怀疑我在搞诈骗?”
  玉锦指了指宣传板,“这是规划,刚起步,总要有个过程嘛。”她想为纪寒铮挽回一点颜面。
  但纪寒铮嘴角牵动,立即说道:“距离这份规划已经过去三年了。”他点点头补充说,“其实,我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个骗子。”
  出乎意料,真的出乎意料。玉锦满心灰暗,说道:“骗子应该是你那个朋友吧,徐子谦。”
  纪寒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以为是他把我骗来的?他又不是神,也没有长前后眼。”
  茶泡上了,是淡绿嫩芽的龙井,在玻璃杯里跳着回旋的舞。纪寒铮的宿舍面积阔大,茶桌的面积也很豪横——在这个地方,最不稀缺的大概就是面积了吧。房间很整洁,正如他一贯的风格,但潮气明显,比海平要潮湿得多,大概是距离热带雨林太近的缘故。
  玉锦在藤编的沙发上刚坐下,一只巨大的褐色蟑螂就大摇大摆地从她眼前滑翔过去,她被吓了一跳,本能地惊叫起来,纪寒铮立刻拿抽纸把那蟑螂包了,丢进洗手间的马桶,冲水,动作一气呵成,显然是早已经习惯了。
  玉锦惊魂未定,来南方这许多年,虫子之类的东西始终是她的天敌。她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纪寒铮,你必须好好讲讲,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纪寒铮在沙发上倒下,叹了口气,“说来话长。”
  简单说,天鹭山项目的投资公司一共有三家,一家是房地产商,一家是旅游公司,还有一家矿产公司。刚开始的时候,资金大量汇集,项目运行顺风顺水,可好景不长,房地产和旅游先后遭遇滑坡,纪寒铮来后不久,两家投资商就因为资产不足以清偿债务,向法院申请了破产,仅剩下矿产公司一家。资金链断裂成这样,自然无法满足基地项目的后续开发,所以就慢慢凉了。
  “怎么这么惨?”玉锦半是吃惊,半是哀叹。
  “最神奇的还在后头。子谦不甘心项目就这么半死不活的,请了一位气功大师过来,在基地搞辟谷养生,目的肯定是想多招揽一些生意,谁知就有那么巧,有一个老人在辟谷期间脑梗中风,成了植物人,家属就把基地告了,下一步面临的就是打官司。”
  “什么时候的事?”
  纪寒铮想了想,“你去西藏之前。”
  哦,回忆渐渐清晰起来,那时候,她正陷在被人冷落的烦恼中,郁郁寡欢,不舍昼夜,全然不知她怨着的那个人的境况比她要差上百倍。
  他们相识之初,她曾经骄傲地说:在我生活中,爱情不是第一位的,生存才是。
  然而风水轮流转,现实那么用力地打脸。她在爱情中越来越用力,终于变成了一个放弃抵抗的怨妇。而他搁下了甜言蜜语,穿起男人的铠甲,像个大战风车的堂吉诃德,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劳劳碌碌,说穿了,也只是为生存而战。
  “对不起。”她说。
  他奇道:“为什么说对不起?”
  她答不上来,也张不开口,今天的玉锦比以往要更加笨拙。
  晚饭是在基地的餐厅解决的,毕竟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方圆没有什么饭店。餐是自助的,几个大铁盘拼在一起,绿的菠菜,黄的鸡蛋,红的西红柿,虽然简单,但总算是可口的搭配,而且,听说是员工开了块地,自己种的,玉锦对此赞不绝口。可惜餐厅的白色炽光灯坏了几盏,光线幽暗,纪寒铮对玉锦说:“环境比较差,凑合一下吧,回去请你吃牛排。”
  玉锦忙着低头喝粥,轻轻回了一句,“这挺好的呀,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
  纪寒铮大口吃饭,也不知有没有听出这句话里的意味。
  山里的风很有凉意,虽然挨着热带雨林,可一到夜晚,气温就像抛物线一样降了下来,从淋浴间里出来,要立刻拥上薄薄的衾被才能舒展。
  纪寒铮身上的味道既熟悉也陌生,玉锦紧挨着他,因为抱歉的原因,今天必须主动。她凑过去,吻他的鬓角,嘴唇,突出的喉结,刚劲的下颌线,密集而热切,像一只小鸟在啄心爱的食物。
  纪寒铮起初也热情回应着,可后面动作越来越慢,以至于,像个不情不愿被赶着下操的学生,再后来,他停了下来,鼓足勇气说:“我最近已经废掉了。”
  玉锦从狂乱中惊醒,懵懂地想,这代表什么,然后她摸索着,用手感受了一下,顿时明白过来,心下极为震撼,但嘴上只能劝他:“是压力太大了吧?不要紧,应该是暂时的。”
  “已经两个多月了。我是废人了。”
  黑暗中,玉锦看不到他的眼睛,但那种平缓而无望的声音,是这个男人身上任何时候都没有出现过的,他一向是多不认输的一个人啊!
  “不会,你放松点就好,你才多大年龄啊?”
  “就是想到年龄才更糟心。”
  玉锦默默地躺回自己的枕头,一支胳膊伸过来,垫在她的颈后,“让你失望了吧?我们那么久没见了。”
  “没有,就这样抱着你就很好。”她安静地听着他的心跳声,“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陪着你。”
  他们像老夫妻一样并排躺着,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再不说一句话,直到睡意降临。
  山里的夜无边无际的,是那种干净纯粹,笼罩一切的黑,除了清风摇动竹林,偶尔路过的野兔山鸡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沉寂得仿佛世界凝固了一般。
  玉锦被一阵奇怪的声音从睡梦中惊醒,她在混沌中用力辨别,才发现那是纪寒铮的啜泣声。她不敢置信,可她的耳朵并没有欺骗她。
  曾经那么刚硬的男人,洒脱不羁的男人,暴躁起来鬓角青筋凸显的男人,白天的时候甚至还一脸不屑,毒舌地自嘲,现在,他居然会在黑夜里默默流泪,会让微小的啜泣声不由自主地泄露出去。
  她给他递纸,低声安慰他,亲吻他的额头,絮絮叨叨地说些柔软的话,即使没什么用,她也总得为他做点什么。
  他是很要面子的人,很快止住了,用力把玉锦箍在怀里,轻轻回吻她。夜的温度仿佛被暖热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轻吻和低语忽然停顿,纪寒铮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来自身体的变化让他觉得不可置信。
  “哎——”,他笑起来,然后一鼓作气。
  有布谷鸟落在窗台上,信步来去,布谷布谷,然后,像是听到了一帘之隔的声音,振翅轻巧地飞走。
  室内终于恢复了安静。纪寒铮握住玉锦的手,用尚未喘息均匀的声音说:“我爱你,你知道吧?永远爱你,永远。”
  她还在得意的心情中兴奋着,成就感拉满,听到这句话,更是心花怒放。她爱听,这世界上所有女人最爱听的谎言。尽管她过去就明白,哪有永远,男人嘴里说的永远跟清明上坟烧纸是一个道理,都是骗鬼的,但现在却要毅然决然地双标,这样的话,听一句是一句,得快乐时且快乐。
  绵软的床单早就被揉得不成样子,玉锦把床单展了展,捡了个舒服的姿势在他身边躺下,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挨着他了,□□的温热,男人皮肤略微粗糙的触感,那种熟悉却久违了的气息,都让她觉得安心。
  她睡着得很快,可是不久,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下意识地突然把眼睛睁开——枕头上,纪寒铮正睁着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她,那么近,又一点声息没有。她低声嗔怪道:“你干嘛?吓死我了。”
  纪寒铮露出笑容,“有什么害怕的。”
  可是,她并不觉得安心。因为在说这句话之前,他眼睛里像是有一道门关上了,门的后面是什么?她没有发觉的时候,他在想什么?玉锦隐隐约约地有些疑问,想探究下去,纪寒铮却给她掖了掖被角,说:“山里冷,裹严实点。哦,好久没这么累了。”他心满意足地平躺着,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而和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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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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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告别。
  赵欣桐自然是不能安排在这里了,玉锦现在更担心的是,纪寒铮以后要怎么办。可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淡淡地说:“走一步算一步吧。”仿佛那是一个最无所谓的问题。
  大约,白天的纪寒铮只会是这样吧。玉锦无奈地发动了汽车引擎,她看见后视镜里,早晨的雾气涨起来了,在树顶漏下来的一束光线中缭绕地跳着舞,纪寒铮一个人站在中间,和周围的空旷形成对比,像是舞台上忘记台词的寂寞男主。
  回到海平,毫无意外地,玉锦又开始过上纪寒铮人间蒸发的生活。但她不再有那么多的怨气,一是已经目睹纪寒铮的现状,二是赵欣桐的安置已经占去了她的大部分精力。她四处查访,终于找到一家新开的慢病疗养中心,就在海平周边,40分钟的车程,人不算多,住宿和医疗条件都具备,离海边很近,绿植浓密,有开得汪洋恣肆的鸡蛋花和三角梅。赵欣桐去的第一天就欣喜地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就是咱们北方人梦想中的生活啊!能死在这里也没有遗憾了。”
  玉锦不觉得这话不吉利,因为已经是隐约可以看见的现实,她觉得高兴,一边心酸一边高兴,哪里的黄土不埋人?赵欣桐喜欢这里,已经是她最大的安慰了。
  这边刚安置好赵欣桐,那边,沈强秘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玉锦火急火燎地冲到医院,她可以发誓,那是她有生以来开车最疯狂最快的一次。
  推开病房的门,沈强已经变成了一个她不认识的人,他的脸是歪的,嘴巴咧到一边,粘稠的口水不争气地从里面慢浸出来,好像是感官系统没有发育成熟的宝宝,可宝宝不是这样的,宝宝是新生的朝阳,就算是口水横流也只会更加可爱,沈强现在是苍黄的面色,五十多岁的人,一块老人斑去年造访了他的面颊,两鬓有星星点点的白发,再加上现在这口水横流的样子,说是七十岁的老人应该也有人信。
  沈强是在酒桌上中风的。大概刚开始就有了不舒服的征兆,他一直撑着,轮到他敬酒的时候,他站起来,拿着酒壶,手忽然开始止不住地打颤,那张知情识趣、八面玲珑的嘴巴一张一合,就是蹦不出一个字,然后,人像一根木桩子一样,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众人急忙七手八脚地将他送往医院。
  病房里有刺鼻的消毒水味儿,最近这一段时间,玉锦真的是闻够了,生老病死,只有亲眼目睹、亲身经历才知道这四个字有多沉重。
  老沈颤巍巍地朝玉锦伸出手,她只好躬身上去,身子离得很近了,才听到沈强的嘴巴里吐出一串含糊不清的字,她和秘书小陈费力听着,过了一阵才辨清楚,他说的是:“……公司……给你……公司……给你……”
  玉锦点点头说:“我先管着,等你好了还由你来管,我只会做业务,管理我不行,你知道的。”
  沈强痛苦地晃着脑袋,口水更加充沛地流出来,大概是口腔清空了,这才完整地说出一句话:“公司……给你……添麻烦了……”
  玉锦吃惊不小,她看向小陈,后者一张脸木着,把头低得更狠了些。
  玉锦对财务是绝对的门外汉,眼下无法,只好赶鸭子上架,把公司财务部的几个人叫在一起,对照着堆成小山似的各种报表,总算把事情问出个七七八八:盛世景明最近几个月的所有支出全部是贷款,包括员工工资。贷款走的是民间借贷,财务部经理杜宏平说了利率之后,她掏出手机算了算,屏幕上的数字令她大脑瞬间进入缺氧状态。
  她很疑惑,怎么就到了这一步呢?尽管市场不好,订单的金额也小得可怜,但公司的业务一直是正常开展的呀。
  杜宏平的脸红了白,白了红,说:几个月前,公司跟进了一个项目——北京一家相当知名的影视公司旗下的电影,顶流的导演,顶流的演员,唯一不好的是战线拉得太长了,前期摊子铺得太大,后期资金有些跟不上。中间人对老沈说的意思是,要不是老沈找来了重要人物背书,这样的项目绝不会让盛世景明这样规模的公司参与进去的,因为只需把消息放出一点点,想要加盟的影视公司怕是会连夜转账转到把网络挤瘫痪。
  老沈也不是傻子,他一边应承着中间人夸张的言辞,一边托了各个渠道的朋友去查这件事,带回来的消息是:情况属实。资金只要到位,不用一年时间,影片就可以赶着下个暑期档上映了。这下他彻底动了心,生意不好做,好久没见到大鱼了,他就和另外两名股东商议着,把公司所剩不多的资金全盘押上,等影片上映就可以坐等分钱。
  哪知好巧不巧,影片上映前,主演的那位男顶流突然翻车,被人拍到了在一处会所里吸D之后搞多人运动的画面,照片还被传到网上,成了霸屏热搜,之前演过的作品一夜之间已经全部下架。
  玉锦听得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流,那个大瓜她知道,是全民茶余饭后的上等谈资,她自己还曾经给几个朋友转发过那几张高糊的现场照片呢,没想到,这次塌房,砸中的居然也有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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