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西棠正抱着一只软枕望这边,似乎对这边的会议很好奇。
但其实不然,她不太懂这些商业上的事情,她好奇的,只是晏西岑而已。
他们商议的话题严肃,恐怕晏西岑没有多少时间陪她在这边玩儿什么协议游戏。
索亚电机的股票紧急停牌是好是坏,琳达当然清楚。
一般股票停牌有四种情况,资产重组、公司大股东变更、监管停牌和价格波动停牌。
很显然,这次索亚电机股票停牌,无非是一纸公告所带来的一系列波动,若谈判工作顺利,博晏资本将成为索亚电机的控股股东。
而大股东变更,意味着索亚电机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同时,索亚电机管理团队的投资方向、管理风格等等方面的改变,也将对索亚电机的基本面带来重新洗盘的机会。
一般这种情况停牌,正常是利好,大股东变更对股票走势是好事。
炒股票嘛,就是炒未来,大股东变更会给股票带来非常大的预期,一般这种股票复牌后,股票的涨幅会非常惊人,也意味着会有非常大的盈利空间。
琳达心想,假如她热衷炒股,碰到这种股票,她或许会胆战心惊,炒股风险从来不低,停牌后无法交易,持有者只能继续持有手上的股票,万一复盘后大跌甚至跌停,心理不强大的,恐怕都要跳湖了。
这时,飞机已冲上云霄,速度极快,十五分钟后,已至平流层平稳飞行。
香港分公司的经理用笔电调出索亚电机最近三年的财报分析,与会人员每人一份,琳达也聚精会神,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尽量去解读财报所披露的一切蛛丝马迹。
这份财报很完善,共有资产负债表、利润表、现金流量表三张表格,这三张表格在财报中分别还有合并报表和母公司报表。
琳达迅速看完,只是简单过目了一遍,因为她只是行政秘书,并不参与这次的收购案,她和大家一样,都在等晏西岑的吩咐。
晏西岑神情专注,他并不将索亚电机三年的财报通通看一遍,只着重关注索亚的一季报、三季报、半年报和年度结束后四个月内的年报。
大致过目一遍后,他再次调出利润表。
琳达心领神会。一般利润表最容易造假,根源是权责发生制,没收到的钱,也可以算作收入,没付出的钱,也可能被记为成本,收到的钱不算收入,同样付出的钱,也可以不被记为成本。
营业利润则是公司的核心利润,更何况是索亚电机这种营业外收支占比比较大的公司,更要重点关注利润这一块。
静谧的会议室内,静得连呼吸都能听见。
许西棠抱着软枕坐在休闲区喝完两杯咖啡,彻底不困了,但现在她又没什么事儿做,只能陪他们一起屏息凝神等着晏总发号施令。
过了会儿。
奇怪,她又不是员工,干嘛也要待在这里被晏总“剥削”?
许西棠慢吞吞放下软枕,脚步轻轻地从休闲区的沙发和桌椅边绕了出来,大家都不说话,她当然也不敢说话。
继续待下去也无聊,不如去客厅里躺着看电影自在。
但她的手刚拧到门把手,身后一道冷冰冰的嗓音丢过来。
“回来。”
然后,会议室里的其他与会人员吩咐将目光射到她身上,她很尴尬,回过头,指了指外边说:“你们开会,我在这里会打扰你们。”
晏西岑将视线从笔电屏幕移到她脸上,从容开口:“不打扰。”
“……”
许西棠于是看向琳达他们,琳达只微笑着低下头看文件,其他十几位与会人员也只对她微微一笑,随即也低头看文件。
“一个一个都看文件,那我又没有文件看,我很无聊,我要出去看电影。”她不羞不臊地出口成章。
晏西岑抬手指了指自己身旁一个空位,对琳达道:“给她一份。”
琳达尴尬而不失礼貌地问:“呃?晏总,给许小姐一份什么?”
“财报。”
大家:“……?”
喂喂喂晏总怎么开个会议还要跟女朋友调情啊就连一秒钟你们也不能分开吗?
琳达和其他几位经理面面相觑,但晏总都没有意见,他们哪儿来的意见。
许西棠于是慢吞吞走到会议桌那儿,又很大方地挨着晏西岑身边站着,拿起财报,一边却忍不住抱怨:“晏总,我看不懂这个,你确定你要我在这里待着吗……”
因为这里就她一个闲人,大家又都很专业,她为了减轻大家伙对他的探究,灵机一动,于是假装和琳达一样是他的行政秘书,便有模有样地对大家伙说:“各位,初次见面,其实我是你们晏总刚刚收编的秘书,我姓许,今后请多多指教。”
大家伙先是愣了几秒,见晏西岑没有反驳,于是纷纷表示欢迎。
“那许秘书请快就座吧!欢迎欢迎!”
“欢迎许秘书入职!”
“许秘书请上座!”
“……”
许西棠尴尬几秒,悄悄扯了扯晏西岑的衣袖,说:“晏总,我真的看不懂欸。”
晏西岑面不改色,鼠标轻点,继续看他的财报:“没指望你看懂,只是让你有参与感。”
“……”
许西棠皮笑肉不笑地在一众与会人员的注视下捧起财报,看得聚精会神。
靠,每一个字她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就看不懂了。
她只好放下财报,伸长脑袋,盯着某人笔电上的内容看。
她一头雾水,又不好打扰他,于是扭头去问琳达:“琳达,晏总好认真,他在看财报的哪部分?”
琳达微笑说:“晏总在看财报中必看的三项内容,分别是财务会计报告、董事会报告和重要事项,以及次要一些的内容,包含股份变动及股东情况,董事、监事、高级管理人员和员工情况。从这份报表的ROE看,索亚电机的经营状况这半年恢复得不错。”
许西棠满脑子疑惑,一双眼睛里全是清澈的愚蠢:“ROE……是什么啊?”
琳达笑:“指企业的净利润净资产。一般我们分析企业财报,会优先排除ROE低于百分之十五的企业。”
许西棠挠挠脸:“哦哦,听起来很不简单,我不问了,你们请继续。”
会议持续半小时后,晏西岑叫停,随后琳达吩咐空乘送咖啡和茶点进来,并且,她特意吩咐负责准备本次航空餐的米其林三星餐厅的厨师做了几道甜点送进来,不用猜,这是为许西棠准备的。
其他人包括琳达都在休闲区喝咖啡放松,将会议室的空间留给晏西岑和许西棠。
休息十分钟,差不多了,回去继续会议之前,一位香港分部的工作人员好奇地拉住琳达:“欸,琳达,那位许秘书是什么时候招聘进来的啊?看起来好像有点儿不太专业,不,是超级不专业,她是只负责给晏董打印文件订酒店干这种杂活儿的吗?让她干别的,确定不会把项目搞黄掉吗?”
一伙人压低嗓音笑。
琳达无语地翻了翻白眼:“我不就是替晏总打印文件订酒店冲咖啡干这种杂活儿的秘书吗?薇薇安你阴阳我哦!”
“呃?没有啦,谁不知道你是财经专业高材生,跟着晏董前途无量啊,凌副总以前也是干你的活儿慢慢升上去的好吧,我可没阴阳你,要不,你让我代替你给晏董订机票打印文件送咖啡?我巴不得干你这份杂活儿呢!”
琳达这才笑出声,端着咖啡抿一口,手一指那边,对几位同事八卦道:“你们还看不出来吗?这位许小姐可不是什么秘书,是晏总的女朋友,不对,准确一点儿来说呢,是晏总的未婚妻,还没官宣,但已经是准未婚妻了,以后的老板娘,你们可别当是那些莺莺燕燕,有点儿眼力见啊你们。”
这个消息如同一枚重磅炸弹似的扔在他们中间,女同事都炸锅了。
薇薇安:“不会吧晏董有未婚妻了?我的美梦今天彻底碎了!”
“薇姐你也是的,早该梦碎了怎么等到今天才梦碎啊。”
一伙人笑,薇薇安又问琳达:“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琳达:“你想要什么消息啊?晏总又不会让那些八卦新闻乱写他,晏总特别注重保护个人隐私嘛,当然不会广而告之喽,不过晏总没想藏着许小姐,这次回港,带许小姐去了好多场合,大珍珠号游轮晚宴和Ama Grace的珠宝晚宴,凯悦集团的酒会……你们知道那颗四亿港币的粉钻在哪儿吗?”
薇薇安:“听说这是姜氏置业董事长夫人的遗物,用来传给儿媳的。”
琳达:“晏总是姜董的继承人,这颗钻戒在晏总这里,晏总送许小姐了,你们说,这还不明显吗?”
这话引得一片人呷了酸醋似的,薇薇安:“不得不说这位许小姐还是挺有福相的哦,生得好美,女明星似的。不过她看起来有点儿眼熟哦,好像在电视上见过?”
琳达:“五月份黎城音乐节那次吧?许小姐是宋锦云老师的爱徒哦,我记得那段时间许小姐在网上挺火的,不过她又不进娱乐圈,热度慢慢就下去了,大半年了,过去那么久,现在应该没什么人记得了吧。”
薇薇安惊讶地捂住嘴:“难怪我说怎么那么眼熟呢,那次爆火刷屏的琵琶仙女就是这位许小姐吗?”
琳达:“当然喽。”
一行人八卦完上司的桃色绯闻又回到会议室,但会议室的门紧闭,里边过于安静,他们不禁联想到上司和未婚妻的关系,难免,里边正在上演什么风月戏码,所以他们还是先不进去了吧?
没准惹到那位,他们就不好过了。
亏他们刚刚真以为是什么莺莺燕燕,哪知道人家是正牌女友,四亿的粉钻说送就送,羡慕死个人。
会议室里,许西棠正抱着笔电看东西,当然她不是在看财报,而是看对戒的效果图。
对戒设计得别出心裁,添加了寓意深厚的元素,比如螺丝纹,又比如,设计师大抵是打听到晏西岑送了她两颗粉钻,所以给她设计的那颗戒指,镶钻的部分就采用了粉钻。
晏西岑在一旁闭目养神,蓦然睁开眼,凝神半秒,下意识抬手看了眼时间,随即伸手拿之前放在桌上的金丝眼镜,但没拿到。
他直起身,目光扫过去,发现自己的金丝眼镜戴在了许西棠脸上。
他调整了一下袖扣,朝她伸出一只手。
“许秘书,眼镜,还我。”
许西棠正用软件对图片进行修改,闻言,手一顿,扭头,她一只手架在眼镜上,用另一只嫩如葱段的手揪住晏西岑的领带,故意贴向他,唇附在他耳畔,语气里带着几分故意用力的媚:“晏总,借我戴一下嘛。”
“……”
晏西岑的目光划到她的领口位置。
她半跪在椅子上,头靠向他,因为这个姿势,领口下大片风光旖旎,锁骨旁一朵用笔墨画出来的海棠清丽婉约,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画的,他目光往上移,她的白皙颈项上,还残留着他刚刚留下的草莓印。
偏偏她对自己勾人的姿态从来不自知,又或许,她故意的。
男人只微微沉眼,一抬手便捞住她的臀部将她整个人托到腿上抱着。
她来不及惊呼,已经被他按在腿上圈紧了腰身,他用粗砺的指腹捏着她灵巧的下巴,语气沉缓:“许秘书,这种时候,你到底想做什么。”
“……”
许西棠哽了哽,糟糕,她又玩儿脱了。
原本只是想戴着他的金丝眼镜拍几张照片而已,后来觉得戴着好玩儿,就趁他在闭目养神没空管她继续戴着玩儿,她没近视,所以戴上后视线虽有点儿模糊,但也还好,他的眼镜度数不深。
沉默几秒,她只好用手勾住他的脖子,仗着会议还要继续,那么多人一会儿都要进来,他不会把她怎么样的,所以就大着胆子撩他,想试一试他到底好不好撩。
“晏总,工作时间玩儿女秘书,你有点儿变态。”
本以为他会因此放开她,毕竟琳达他们随时都会进来,但是,这个男人不仅没有放开她,反倒用一只大手托住她的臀部逼她往上爬,隔着裙子轻薄的面料,那只托臀部的手,一瞬间往上揽住她的腰,扣着她往下坐。
轻薄面料贴合的一瞬间,她彻底不敢动了,整个人羞得满面绯红,这个男人是真的坏。
好羞耻的姿势,他到底想干嘛啊呜呜……
一秒就认怂。
她趴在他怀里,用十分软糯的语气跟他求饶:“我错了!晏总,您一会儿还要开会是吗?琳达他们进来会看见的,这会败坏您的一世英名……”
“不是许秘书想玩儿么。我陪你,不好?”
“……”
晏西岑撩起她一缕发丝,漫不经心地把玩儿着,修长指节绕着她的头发,那姿态,说不出的禽兽,亏他的脸上还始终一副淡漠清冷的神色,仿佛他不是在“玩儿”女秘书,而是跟女秘书在交待重要的工作。
“不好!变态!我错了!我饿了!我渴了!我要走!你放开!我求你了!”
用最狠的语气说最怂的话就是她没错了。
晏西岑微哼一声,抬手继续撩拨她因为摇头而散乱的发丝,摸到绿色的丝带夹子,很可爱,她别在后脑勺,手指轻轻一拨,发卡被他握在手里细细摩挲。
丝带上飘浮着她惯用的香水味,清雅的山茶香。
也许是她出汗,发散后的山茶香变得愈加浓烈,隐隐约约,朦胧暧昧,晏西岑喉结轻滚,抬手放在她后脑勺,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似的,温柔地抚弄她的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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