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她?”白骨问老妇。
老妇摇头。
此时,四小姐尖声在山间回荡,“爹!”
四小姐从衣着认出那是方员外,可见之尸体之容,惊怕不已,趔趄摔倒在地。
小黄犬嗯嗯急叫,白骨手背已出勒痕,见有剑客赶来,就道,“你们带阿黄和小圆先走。”
白骨下了令,那些剑客还是听了。
白骨又将铁鞭卷了一圈,随后用力提起。衣衫缥缈,在白骨头顶轻如风舞,白骨失重倒在地上,铁鞭卷来的只是身衣囊面纱。
“她杀了方员外?”赶来的乌兰贺见此状,第一反应就是如此。
白骨挥鞭抖去衣物,眼中是朝霞绚烂,亦是白袍面具横空而起。
不过转身之刻,白袍已与万江海出掌相对。然万江海不敌魔头轻功,被其逃脱,直叫乌兰贺入了他掌心。
乌兰贺像麻袋一样被人扛起,惊慌的他像条蚯蚓一样扭着。就在挣扎了几下后,一把刀抵住了他的鼻子。
那身白袍道,“人不是我杀的,我带你们去找凶手。”
乌兰贺听了直接成了条跳动的虫,“啊,白骨,他要撕票!”
“小黑,你再坚持一会儿。”白骨在后追着,但内力刚复原的她有那么点吃力,万江海跑到了她前头。
深林间左踏右踏,一魔头追着另一魔头,如两只鹰翱翔,一路直到虎头山的北处。
到了军营,刚见朝阳,地上还残存着焦黄的痕迹,营地已经车马云集,拉着一车车黄金。
很快乌兰贺看到了一个人,是方员外,应该说看起来是。真的方员外已被人撕去脸皮死在虎头山,那在此处运黄金的又是谁?
“那就是凶手,”白袍魔头扔下了乌兰贺,对后来居上的万江海道,“万将军,你会喜欢这个礼物的。”
万江海已经顾不得乌兰贺了,他直瞧营地黄金。
白骨赶到时,万江海已经完全看得出神。
“小黑,他们在干什么?”白骨眼前是一车车黄金交错,方家钱庄的车子进了军营,周子颢身后亦有黄金交给了他们。黄金的光泽有明有暗,从营地出来的金光闪闪,进营地的就暗淡许多。
“周子颢把真的黄金运出去,再让方家钱庄把假的运进来,”乌兰贺这下终于搞明白了,“难怪那么多人都跟着周子颢建金佛,原来这才是根本。”
万江海一拳握起,“周子颢的证据终于被我抓住了。”
在万江海得意之时,华衣翩翩已走向营地,周子颢持扇相望,仿佛就在等她。
白骨现在多了个毛病,和四小姐类似。四小姐看到变态会忍不住“哕”一下,白骨看到周子颢也忍不住反胃。
那夜见了此郎君对小黑笑后,白骨对此画面挥之不去,一旦周子颢对她的宠物笑,那是完全不能忍。
“得咧,你的公主先下手为强。”乌兰贺正揶揄着万江海,那白骨就蹿到前面了,“哎,你去干嘛,我们不得制定下路线吗?”乌兰贺也忙跟了去。
万江海很憋闷,他想是时候夺回军营了。
白骨一路追踪,目光紧锁着她的大漂亮,但入了军营就不一样了,一群没头发的佛行过,直把大漂亮看丢了。
而小黑也不省心,被那些佛吸引了目光,来来回回欲言又止。白骨没给他说话的份,披着人皮的假员外正从西边营帐出来,鬼鬼祟祟的。
白骨怀疑那营帐里头就是大漂亮,小圆上回就是被带去营帐。
就闻风声稍大,两道黑影钻进了营帐。
可帐内无人,布置得十分简洁。
难道把人藏起来了?白骨开始从上到下,东南西北各处搜罗,到每个角落都叫唤声,“大漂亮?”
“你大漂亮把人骂得狗血喷头,怎么会被变态藏起来。”乌兰贺轻声嘀咕着,白骨没听着。
说这里住变态,是因为这儿看起来像男人住的,可有把铜镜立在桌上,哪个男人这么臭美?而且床头放女红针线。
乌兰贺转了圈就浑身不自在,“没有你的大漂亮,她肯定在别处。”
腰带弹了一下,吓得他一激灵。看是白骨抽了他的匕首,他又淡然下来,提了提腰带。
白骨正用匕首对着巴掌大的木盒猛戳。
“你大漂亮能关这儿?”
“这盒子很奇怪,被锁着可又那么轻。”白骨对着木头猛钻,木盒起了个窟窿,她扒着木屑直叫暴力野蛮。
乌兰贺盯了会儿,“你不会开锁啊?”
“我师傅从来不用这种东西。”
话语间,帐外脚步声起,白骨给乌兰贺使了个眼神,乌兰贺跟着她起了步。她竟滑地而下,钻入了床底。
乌兰贺站在了床前束手无策。钻床底?怎么可能,那么窄。
乌兰贺决定另寻他处,可四处没个合适的,脚步乱踏时,他被白骨拽住脚带了下去。
世上的事能有离谱,军营里有和尚,他们失去了在金佛寺的光鲜,像是旱鸭子被赶着下水。而他在这里也失去了作为男人的尊严,他被白骨按在下,右胸成了给她垫胳膊的软垫。
她在干嘛,她还在拆木盒。
他看了她好几下,暗示她把手拿开,她却一抬胳膊压住他的嘴。
好吧,没话说了,乌兰贺感觉实在不太好,他的胸肌至少是这么觉得。
轻悠的步调踏进了营帐。
“你知道在这个人世,查一个女人有多难吗?江雪阳。”
这声起,白骨怔神,那就是她的大漂亮。
“公主知道在这个人世,当一个女人又有多难吗?”
那个声音……白骨和乌兰贺对望了下,他们确定是方夫人。
在床底狭窄里的空间里,两阵脚步就在眼前来来回回。
“京城的江太医很会制药,但没有他女儿会制药。”
华美的衣角甩过,白骨认得那是大漂亮。
“我待字闺中,日日练女红,可他们不知我是为了讨些针来学医。只因我是女人,他们要我无才便是德。”
戴着金丝边的衣角过去,白骨看了很久,那不是方员外吗,可声音怎么是方夫人?
“你有才无德,制出毒药给你父亲,他给了当朝王后。很快王后胎停,母子双亡。”
“公主所闻是假。是当年王后生下两女,王上很是不满,所以要给王后吃生男不生女的药。”
两处脚步停,白骨挠着耳朵。生男不生女,那是什么?她实在难以想象,世上生的不都是女人吗?
“明明是你给的毒药,害死了我母后。”
“你母后是被王上害死的。”
外头脚步凌乱,伴着出掌声,像是打起来了。在狭小的空间里,白骨看得两双脚大小差不多,起起落落,互相斗踢。她只认得大漂亮好看的鞋,大漂亮有点不敌,她心中急切,身一低就往前爬。
“哎,你别乱动!”
她哪知松了胳膊,小黑就惊慌失色。这下可好,她头顶的床板直接被掀了。
白骨抬头,就看到了两只爪子。
两个对打的人同时掀翻了床板,但床底下的一幕让人不得不闭目。白骨趴着,按住了乌兰贺的嘴,乌兰贺满脸通红。
白骨只有一个反应,就是迅速起身,拿着木盒直对那个假员外,“别乱叫,不然我毁了它。”
木盒被掏了左一个右一个窟窿,里头有个白色小瓶子,白骨还没拿出来。但用这东西威胁,真就引起了假员外的注意。她就要过来抢,大漂亮反应迅速,掐住了假员外,“你们两个先走。”
“大漂亮,我们是来找你的。”白骨想带她一起走。
“我不走,我还有事没办。”
乌兰贺像快木头般僵然爬起,他的灵魂还没回来,但他还是知道活命的。他推着白骨,“走,她是自愿留在这里的。”
营帐前,一群兵马堵住去路,周子颢从营帐外逼进,使白骨和乌兰贺去之无门。
“你们真是烦人,把他们抓起来。”周子颢扇敲入掌心。
同时,公主被假员外反擒。
然而兵将未动,却闻厉声,“周公子,别来无恙。”
周子颢头且微垂,不情愿地转过去。营帐之外正是万江海手持兵符,他绑着另一个将军前来,那便是与周子颢同盟的李将军。
万将军入千军万马之地,如归故里,他重踢了李将军膝窝,李将军跪倒在前,头都不敢抬。
周子颢脸上无光,仍双拳抱起,笑脸相迎,“万将军,开个玩笑,没什么的事话你们自便。”
万江海反手就把周子颢擒拿,剑指假员外,“放开公主!”
假员外未做反抗,很快推着公主上前,在一推一收时,乌兰贺肩被拉紧,转眼间就被抓去。
乌兰贺的内心受到了重击,第二回,“不是,为什么又是我?你抓我能威胁这将军吗?”
假员外只望着白骨,“把药给我。”
之前是方夫人的声音,现在人多,她转瞬而变,声音和方员外一模一样。
乌兰贺尤觉是被怪物抓着,不男不女的怪物。
但白骨并无此感,她没有什么男女之分,只知那是声音不同。乌兰贺之前也这么玩过,所以她更淡然,“先把小黑给我。”
她唯一在意的,是她不能输了宠物。
乌兰贺很佩服白骨这点,但他慌慌张张对她道,“白骨,她说这是药,别给她,她指不定要下毒害人。”
这话一出,白骨真的犹豫了。
乌兰贺有那么点后悔,他的后悔还没全然占据心房时,口中就被塞入了一粒药丸,脖子又被一抬。
苦哒哒的,乌兰贺尝到了,也咽下了。
那怪物说,“那你尝尝是什么毒药吧。”
如此阴狠,不带商量。乌兰贺好似六月飘雪扑上脸颊,冤,真冤啊!
白骨还是扔出了木盒,乌兰贺也被换了回来。
假员外从营帐的小窗跳出。
“你别走,把解药给我。”白骨追出,出账时,满军皆被定身。
在静止的营地,有道黑影冲出营帐。
白骨紧追在后,她不知小黑怎么了,她喊他,他也不回头。这回小黑可难追了,他内力又回来了,跑得比豹子还快,她就着那道黑影的方向,抄了另条路追去。
行过五里,十里,二十里,她追到了河旁,小黑孤身坠入了河里。
曾经不愿下河的小黑跳了下去,这个毒是要她寻死!
白骨踏上水,身子却被拽回,身后有人掐着她脖子,“想要救他,把你师傅的钥匙给我。”
是假员外,她的声音又变回了方夫人。
乌兰贺已越游越远。
白骨挥拳去,下颚又被掐紧。
“死丫头,你最好听话,不然我要你们两个都死。”
“臭婆娘,你放开她!”乌兰贺在河中直吼,吼了又沉了身。
再往下沉,再往下,乌兰贺只想躲在这河水里。炙热的火从身体底处燃烧起来,烧得乌兰贺心慌意乱,他哪成想这个方夫人竟然备这种药。
可是白骨被那婆娘抓着,乌兰贺在起来还是待着的两难中徘徊。
冰冷的河水冲刷而过,他仍然感觉火焰在身体里燃烧,要把他吞没。
河水完全没有用啊!
假员外举臂轻挥,长针扎入乌兰贺胸膛,直接让他四肢瘫软,无法浮于水面。
“他时间不多了,说,你师傅的钥匙在哪里。”
乌兰贺的身子沉入水中。
“钥匙是什么?师傅没教过。”白骨确实不知,但她多半猜是那个小圆塞。难道她杀师傅就是为了那个圆塞?
“死丫头,别耍花招。”
可那丫头骨头硬,侧了个头看她,眼神刁狠,牙紧咬,这般看了叫人恼怒。
恼心刚起,她大腿就被白骨刺入银针,不能再动。
白骨飞上水面,河中人影已沉,大抵若条死鱼。她冲下河底,朝乌兰贺游去。
乌兰贺没遭过这么个难,他怕死,但沉向河底时觉得死了就好。这辈子短短年华在他眼前如流水而过,他都见到阎王爷了,那爷朝他伸了手。可九节鞭甩来,把阎王爷打跑了。
红衣在水中幻影层叠,乌兰贺似见了七彩霞光。转瞬她的唇贴了上来,她给他渡了气,他明明四肢不能动弹,可一紧张就划起了水。
他们冲上了水面。
除了她,乌兰贺已丧失他感,方才一幕仍定格在他脑中。他喉咙干了,唯一的水源是水珠从她眼睫滴落,她的肌肤在水中透着潋滟光彩。
这种奇怪的干渴在吞噬他,他想朝后游去却又不舍离去,于是他求她,“白骨,你千万不要拔掉我的针。”
白骨摸着他胸口,“小黑,你刚才已经把它冲开了。”
她的手冷冷划过他胸口,像徐徐呼气吹起了火折子。
“白骨,那你拿九节鞭绑着我吧,不要松开。”这是乌兰贺唯一的请求,他很想保持清醒,但头再怎么甩也无法抽脱而出。他依然想着她的靠近,她柔软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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