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确实没有松开他,用铁鞭绑进了他,然后带着他顺河水游下,离开此地。
水流而下是虎头山的东边,很快就会达到山洞。白骨拖着乌兰贺上岸,本想直到山处,只是乌兰贺已经走不动了。
白骨松开了铁鞭,把上他的脉,“你的脉怎么跳成这样,师傅医书里没写你这样的。”
“你快走,离我远点。”他呼吸急促,这是他仅存的理智了。
“你都说胡话了,”他脸红红的,白骨越看越不对,“这到底是什么药,”她摸着他的脸,一碰他竟是滚烫,“你受寒了!”
白骨在岸边生了团火,她决定先给乌兰贺烤火去寒再回去。
事态变得不可控制了,乌兰贺扭曲着身躯爬着,直想离火远点,但腰带被白骨抓住,随她扯开,事态变得更糟糕了。
“你不能穿湿衣服,不然就会咳嗽生痰,再严重的话寒凉入骨,就会行经腹痛。”
乌兰贺仰天无助,“谁来救救她。”
他被她翻了个身,推着他到火边,事态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她开始脱掉他的湿衣服。他目光糊成一片了,能看到什么?她的脸他都看不到了。他只看到她的衣襟,那里随她身子半俯,有些微松。
他的目光难以抽离。
她翻着他不能动的眼皮,使劲拍打着他的脸,“你别死,别死。”
她一拍拍的,他的脸只是肌肉跳动着,意识完全没有清醒。她朝着他胸口重捶而下,乌兰贺心脏激烈一跳,大呼一气,同时睁大了双眸。
披着人皮的方员外正在白骨身后,持针朝白骨后颈扎去。
白骨被定住了身。
“你给她吃了什么,快把解药给我。”白骨仍然寻求着解药,救她的宠物。
但乌兰贺知道这药没有解药。
而白骨背后那人亦是知道,她抓起了白骨,“臭小子很难受吧。若你知道钥匙在哪儿,这丫头我就给你。”
随着温度的升高,乌兰贺的血液从温煮变为了沸腾,他扬手指着她身后,“在那里。”
第16章 报应
假员外转身,一掌从天而降,将她打出数步,然她翻身就夺了白骨的九节鞭。
白袍魔头落地,紧了紧手衣,踢去挥来的铁鞭,“江雪阳,想拿到你要的,就随我来。”
那头二人对峙,乌兰贺只觉不妙,尽力爬远点,哪知脚被九节鞭缠住。
“为什么还是我!”乌兰贺只想逃离,可他快心如死灰了。
方夫人把他提了上去,仍拿他威胁,“说,钥匙在哪儿,不然我把这小子摔成肉泥。”
白骨不愿见宠物遭难,急忙道,“我师傅没有钥匙,只有圆塞。”
然那白袍魔头却又言,“在我这里,你问她没用。”
二人各有说辞,乌兰贺被方夫人转了圈扔上高空。在高高的天上,他看到了破衣和尚。
“花和尚,快救我!”
啃着白馒头的和尚顿了顿,望向高空。
在此处遇见花和尚,是乌兰贺仅有的希望了。他喊完就觉热腾腾的血涌了上来,这是最不妙的情况,更不妙的是他要摔死了。这种惨烈又丢脸的死法乌兰贺做梦都想不到。
“你敢摔我宠物。”白骨运力冲上了堵住的经脉。
她师傅从来不许她这么做,但小黑要死了,哪里管得了这些。内力全部凝聚而起冲向了后颈,血液随同逆流而上,强行冲开针的同时,鲜血从白骨喉间吐出。
心脉里某种禁锢已松动,白骨感觉到了疼,但疼只是一点点,生气更多。她又会生气了。
“白骨,停下。”白袍魔头慌忙唤了她。
白骨未曾听得,双眉紧锁,目中有道光轮破开。
方夫人挥鞭打向白袍魔头,白袍闪身躲时,白骨快影在前。白骨蓄内力抓住铁鞭,将方夫人随铁鞭一起扔出数里,白袍魔头随之而去。
天空正落下乌兰贺,白骨踏上树接住他,可此时内力已虚乏,接住便摔下。
白骨摔在乌兰贺的身上,她感觉躺在碳火上,“小黑,你怎么越来越烫了。”
乌兰贺呼吸急促,意识迷离,他凭着丝毫清醒,推开了白骨朝外爬去。他必须离开白骨,赶紧的。
未爬多远,他的脚被拽住,乌兰贺手指抠着地,白骨拖着他,地上抠出了十道痕。
“你本来就有病,再受寒会出事的。”白骨把乌兰贺拖到了火堆旁,她擦了擦嘴角的血,内力不胜,却还想给他驱寒。
燃烧的火焰加速着药性,乌兰贺里里外外都是滚烫,更能感觉到她冰凉的手触过,身体里的火烧到了极致。他入一团虚光,那里有个男人搂着一个女人,那里双影交辉。
男人抬起头,他长着乌兰贺的脸,对乌兰贺一笑,“这就是你想要的。”
乌兰贺不想承认,可他又不得不承认。当白骨的面容不再清晰时,他就像饿极了的野兽看到血肉,到口就可以吃下,仅此而已。
男人缓缓朝他走来,“乌兰贺,她是女人,你想要她,就把她占据,就那么简单。难道还要像小时候那样等着?这世上只有占据才是唯一的真理。”
此话就如雷电击穿了全身。
“小黑,小黑。”白骨的声音就在耳边,她是紧张的。可他听着不是那样,他身上全是火,笼罩住了他,全然失控,全然崩塌。
乌兰贺看不清白骨,直看到她浑身泛着绯色光晕。她紧靠着他,乌发如瀑,肌肤雪白,音丝缈缈。
乌兰贺的肌肉越来越紧,他身陷虚光,那里充满迷音迷情。
他看到的男人又像个魔头,造了个梦境。在梦里,男人搂着女子的身躯,泉水沉吟,暧昧嬉笑。
可亦有女子在侧,搂着乌兰贺的身躯,“小黑,你别死,我有点累了,你赶快好起来。”她倒在他身上,闭上了眼睛。
白骨的声音缥缈不止,是梦里还是梦外,乌兰贺难辨,他只见男人在发笑。他的十指跳动着,就像牵拉玩偶,笑声盘旋着,将乌兰贺的双眼彻底改变。
白骨抱着她的宠物,乌兰贺却早已不是乖巧的宠物,他是捕食的猎人,瞳仁一缩,抓住了白骨的手。
“对,乌兰贺,就是这样。美色当前,还是快快享用吧。”男人如此说着,与乌兰贺越走越近,就快要融为一体。
然得此时,乌兰贺却决然离开这团虚光。
男人大失所望,“乌兰贺,你为何如此。”
乌兰贺松开白骨,浑身被明光笼罩,他身上的火焰被内力压制住了。
乌兰贺握紧拳头,“白骨,我不是好人,我是最大的恶人。”
他体内的火荡起又落下,一会儿是波涛卷起,他又非它成为涟漪荡去。他搞不明白哪来的内力,怎么用,他仅仅是靠着一份念力,那就是他不想伤害她。于是,就有股由热化凉的冲力从心脉而出,一点点朝全身蔓延。
他的心本是最热处,现在却是至凉处。
她依然在眼前,靠在他身上,但乌兰贺看清了她。他就像小狗那般被白骨护着,如此便也知道,她对他依然是如宠物。
那般,他又握紧拳头,直叫手背的血管清晰可见。他依然要压制,因为药力仍在,因为心中魔头也在。
乌兰贺掌心越来越热,眉心越来越胀痛,他不得不闭上眼,“白骨,我也累了。”
是那个男人太吵,在他耳边问,“为什么?你不是恶人吗?”
乌兰贺必须让他闭嘴。
于是,一个剑客持剑砍向了魔头,那剑客也长着乌兰贺的脸,“白骨又不是你口中的东西。”
“你永远是那样可笑,见色起意,人之本能,谁会怪你。”
“见色起意只是贪图美色,贪图美色就是谁都可以,若是那样对白骨,我就不要当人了。”
两个越打越凶。
“乌兰贺,当了人又怎么样,你依然是天下至恶,谁会信你。”男人在咆哮。
那亦是乌兰贺内心的咆哮。
可剑客挥着剑光,“无需人信,我一人信足矣。”
那也是乌兰贺内心的声音。
乌兰贺为什么是恶人?因为凡虎头山下人所为,他皆不为。他更自认这辈子不会干和他们一样的事。可白骨来了,他就认识到,他和一些人没有什么区别,见色起意一点没差。
山下人不为,他为之,山下人所为,他亦为之,那岂非是恶中之恶。他不要那样,世间之恶,他不为,自身之恶,他更不想为。
最重要的是,他无法伤害白骨。
他坚定于此,便一剑挥去,众梦散去。
乌兰贺睁开眼,见霞光洒满云层,他笑说,“白骨,我看到了佛祖。”
白骨依然在他身边酣睡。
霞光之中有神佛,他金光灿灿对乌兰贺点头。就那一瞬,乌兰贺鼻血喷出。
好像不太对……
乌兰贺收起笑容,鼻血横流的他有些绝望,“我一定走火入魔了。”
脚底传入针刺。
“施主,你体内邪火由丹田而生,我给你扎针放血。”
原来佛祖是花和尚。
花和尚亦给白骨施上几针,唤醒了她。
白骨一跃而起,见乌兰贺复原,猛揉他的耳朵,“小黑,你终于好了。”
他的耳朵大抵是个面团,在她手下形状万千。
花和尚坐在一旁闭目养神,“姑娘,我忍你很久了,给施主穿件衣服吧。”
姑娘身前的男人本如死鱼,听此便成了热锅上的鱼,“我衣服呢?”
白骨举起左手,她抓着乌兰贺的衣服朝花和尚行佛礼,“佛,他受寒了,我给他扒了,这样用内力给他取暖,他才能热乎。”
热乎,那可真热乎。她把他扒了,抱着他还用内力给他取暖,他快热死了!乌兰贺的鼻血又喷了出来。
“施主,这会儿是你动心起念。”花和尚目光深长。
“不是你想的那样。”乌兰贺脸红透,抓住他的衣服,赶紧穿上。可他又被扑倒在地,白骨就像猛虎一样用前爪按住他。
“你就不能让我穿完衣服吗。”乌兰贺活活扑腾又扑腾不过。
白骨十分虔诚地对花和尚道,“佛,你会看病,那你赶紧救小黑。”
乌兰贺历经了第三次重击,来自白骨。
“他有什么病?”花和尚横竖看不出,只觉姑娘有病。
姑娘把掌下人翻了个面,乌兰贺很不喜欢这个视角,这很没有尊严。他要起来却被白骨一针扎下,他又不能动了。
天上的云聚成了佛手印,乌兰贺不知道是佛祖可怜他,还是给他报应,色心的报应。
白骨一指点上乌兰贺心口,“她心脉处内力过甚,丹田处又有邪火丛生,再往下就是恶疾。”
两个身影立着,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姑娘目光都聚在一处。乌兰贺心中羞辱无可言喻,鼻血又哗哗冒出。
花和尚扯了两团布给他堵上,“姑娘,你诊断如此清奇,那我就治了。”
白骨在旁等待着,“那你赶紧治呀。”
“你看着,我怎么治。”
“你告诉我割多少,我的刀法已经很快了,”白骨抽出乌兰贺的匕首,“我们给他割了,再帮他缝好,这世上有好多人和他一样病了,以后我们可以救更多人了。”
乌兰贺大惊失色,此女变态,极度变态。
花和尚半会儿功夫意会,随即点点头,“好。”
恐惧让乌兰贺浑身的血都流到鼻子上,血更加难止,“好你个头,你个花和尚,我让你救我,没让你割我。”
白骨摸出乌兰贺衣兜里的迷药,“小黑,你怕疼就睡吧。”
“施主,我跟你说过你没戏,安息吧。”花和尚拿过白骨手中迷药一撒。
粉末扑鼻而来,乌兰贺立刻头晕眼花,意识模糊。这是他一天历经的第四次重击,来自花和尚。
“你们靠不靠谱。”乌兰贺迷离之中仍见二人神色毅然,可惜时不待人,他即刻昏睡过去。
白骨拔出刀刃,花和尚在旁站着,医者见万事,万事皆寻常。
白骨一手拿刀,一手扯裤,就要手落刀落。
未料,花和尚扶掌而起,按住乌兰贺的裤腰,“姑娘,他未多长东西。”
白骨不甚其解,“他和我长得不一样。”
花和尚未有惊怪,心平气和问,“姑娘也会医,可见之医书?”
“见过,我师傅给的医书上没有他这样的。”
“你师傅是何人?”花和尚不得不质疑她师傅。
“我师傅是好人,她救了好多人。”
“这样,我也有本医书,你看完就知道这位施主是什么病了。”花和尚从他的破衣里拿出一本医书。
白骨翻开一看,第一页就绘着人的皮肉筋骨构造,配以穴位、经络、脏器。与她师傅的医书不同,这本医书上所画身躯与乌兰贺如出一辙。
也便是,医书上画着她以为是疾的躯壳,但她以为的病人是常人。
世间如撕破的画布,云光万里照不透白骨眼中的困惑,“为什么师傅的医书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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