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贺就瞧着胖胡子气疯,“你们是来打仗的吗。”
“忙呢,打什么仗,我是来谈生意买他的。”四小姐懒懒躺在马上,翘着二郎腿没看胖胡子一眼。
乌兰贺万想不到,当初那个巴巴哭着的小圆,真成了恶人。
阵前恶霸独占一方,乌兰贺这头都没人动。胖胡子显然认怂,戴着面具捋了捋胡子,“你管事吗?他是玉和山庄庄主,买他得按山庄买,按人头,一人五百白银。”
活了二十年,乌兰贺想不到有一天会被当众卖价。一个人头卖得比金丝楠木棺材还贵,玉和山庄可有几万人。这是在抢金库啊。
“我不管事,我管钱,你这价不行。一人五百白银,按三十银一金,我出金,再按一金六十银,你兑我银子。”小圆道。
乌兰贺手指掰了掰,一三六,算盘亮堂堂……
“都是你们这□□商,我连死都没地死。”乌兰贺半点忍不了。
“你这变态,之前装狗,我不买你了。”
“嗷嗷,嗷嗷嗷嗷!”
奸商,不得好死!
“这只叫这么响,他一金兑一百二十银!”小圆扔了金子,砸过胖胡子。
胖胡子当是暗器一躲,“可恶,你们与白骨魔头乱世,为了苍生百姓,我要将尔等诛尽!”
白骨面具贴在大脸盘上,面具确实显得娇小玲珑,可没人是瞎子啊。
“你现在才是白骨魔头啊。”乌兰贺都傻眼了,他戴着面具感觉不到吗?
“我说顺嘴了,你多嘴作甚。”魔头拂袖掷来,风过,金子擦过脸,乌兰贺彻底闭嘴了。
等等,金子呢?怎么没声?
嗯?乌兰贺瞅到一只手在旁抓着金子,还在他身上掏匕首。
很快,他被松绑。白骨从他臂下探出了脑袋,“小黑,她是我娘亲吗?”
什么?乌兰贺想被人打了一拳,直接打懵了。
转眼,白骨已站到胖胡子前,和他面对面。千军万马在侧,白骨问他,“你是何人。”
“我……”他的兵马都看着,他顿了顿,轻声道,“白骨魔头。”
白骨摸了摸他面具,记忆里的娘亲就是这样,穿着白衣,戴着面具。
可是这堆头发是什么东西?白骨抓了一把,来回揪着,“你是我娘亲吗?胖胖的娘亲?”
胡子被上下扯着,胖胖的魔头僵立在风中,乌兰贺看得出来,他在咬牙做决定。不是,这种问题需要勉强回答吗?胡子都快不保了呀。
“对!”他答。
乌兰贺唇角不禁扯了扯,何苦啊。
胖胡子显然也不太能接受,开始碎碎念,“今有白骨魔头为祸天下,为了天下正义……”
乌兰贺呆呆望着胖胡子,“都说了你现在才是白骨魔头啊。”
“都是你们,本王想不到理由了。”视线突然亮起,胖胡子的面具被白骨扯下。
面容尽现了,他左袖遂起遮住了脸,白骨掀开,他右袖遮住。
“白骨魔头是肖王,你们该为了天下正义绞杀魔头啊!”乌兰贺赶紧落井下石。
四周兵马垂头沉思。
只有万江海拔剑冲出,“是平定叛乱。”
身后兵马随万江海冲杀,小圆火速驰马而撤,“快,公主令,引兵前往蜀阳城。”
虎头山脚马蹄飞扬,军车依然不稳,乌兰贺扯扯白骨衣袖,“呜呜!呜呜呜呜!”
快走!还看什么!
白骨未动,她还在看肖王,从她脸上乌兰贺看到了犹豫。
他穿到她与肖王之间,“他不是你娘亲。”
“唉。”白骨揽过乌兰贺,踢开了肖王。
从军车摔落的肖王怒发冲冠,伸出手指狂点空中红衣,“我恨你,你才是白骨魔头。”
可本来就是啊。白骨把面具戴上给他看。
阴云之中红衣回头,但见白骨面具贴在她脸,真是阴森骸骨。
肖王大惊,“她是何人?为何要装白骨魔头?”
然魔头已去,兵马异动,皆从虎头山脚移向蜀阳城中。
白骨踏枝带人,以轻功追着兵马,“小黑,你好了?”
乌兰贺疯狂摇头,“呜呜。”
没好。绝对不承认,他只想作为宠物安静地死去。
白骨担忧望来,“你的脉象真得很怪,怎么时好时坏。”
乌兰贺依旧摇头,绝不说一字。
白骨垂头,“等大漂亮打完,我们回窝吧。这世间好怪,都说我是坏人。”
乌兰贺怔怔然,他欲言时周遭四个黑衣蹿出。
仅瞥一眼,白骨便加快步伐直冲,黑衣聚在四周,朝她撒出细绳。
“呜!”乌兰贺疼叫一声。
这细绳实则钢丝,将乌兰贺和白骨缠住。黑衣往下拽他们,钢丝嵌得更紧,落地之时人便躺地。身上衣皆已磨破,钢丝勒住了皮肉。
黑影分列左右,将白骨和乌兰贺拉开。
一把大刀映出刀疤,乌兰贺对这疤可熟了,这就是黑市杀手,“刀疤男,谁买你害我们!有没有素养。”
“我啊。”只见周子颢身影在前。
乌兰贺最不想见他,眼睛疼,他选择闭眼。
“咚,”一枚金砖倾倒在前,乌兰贺迎来一棍。
第29章 心脉被扎,却是动情
投骰声不绝于耳,醒来时乌兰贺已在蜀阳黑市。
头嗡嗡疼,额上顿有湿热之感,乌兰贺不知血出没出,抵着额在地,身体弓起,“你可真有心思,外面兵马正乱,也不怕被踏平。”
周子颢歪嘴一笑。
隔壁传来汪汪叫,还有熊孩儿的声音,“耶,我要当王上了,当王上就能养好多小狗。”
欢欢闹闹萦绕,周子颢愈发笑得阴险。乌兰贺忽然有个意识,周子颢是什么人,他在这等两败俱伤,再去杀掉赢的那个。从此挟着熊孩儿令天下,所以外面乱关他什么事。
“变聪明了?晚了。你就该早点告诉我你有功法,这样哪会遭今日的罪,我早让你死了。”周子颢又扔了块金砖,乌兰贺又被打一棍。
身子被钢绳缠着,此刻他真若条草虫,他愤愤道,“你要玉和山庄功法?打死我,你也拿不到。”
“你还是蠢,你这半吊子什么用,当然是肖王要吸的那个才顶用。”周子颢撒着一枚又一枚金砖。
乌兰贺被棍子打翻了身,这才看到背后的白骨。她被他们绑在椅子上,挣扎不休,可被堵着嘴,吼也吼不出,一身衣破渗了血。
“你看到了,他就是个烂男人,怎么比得上周公子。”陈十一娘按着白骨。
椅子颤抖狰狞,白骨根本坐不住,她挣扎得陈十一娘按不住,又加了四个壮汉上去。
“陈十一娘,外面的仗都要打完了,你还教不好她。”周子颢随手扔着金块,耐心渐渐失去。
陈十一娘扶上白骨的脸,“这世上所有的愿望周公子都可以实现,你有功力,有相貌,把它们全部给周公子,”她让白骨看向周子颢,“你就可以有用之不竭的黄金,一身的荣华,一辈子的希望。”
白骨只看到独眼怪物泛着油光,她肚子不舒服,整个胃抽着,不住低了头。
陈十一娘以为她服软,高兴地抽了她嘴里的布。
“嗝。”白骨舒出大口嗳气。
这嗝打下,似刀子刮过陈十一娘的脸,她面容阴沉,眼角张裂。
白骨双眸抬起,眼里没有黄金,没有荣华,只如出刃锐光,“我的愿望就是找回娘亲,我们和小黑开心地住一起。”
周子颢耐心全失,“陈十一娘,你教不会她,她不懂活在世上轮不到她选,我来教她。”
黄金如铁屑倒下,周子颢倒了一麻袋,棍棒如鼓槌打在乌兰贺身上,这仿佛是美妙的乐曲,让周子颢心旷神怡。
“你个烂人,我要把你团成球!”白骨身又晃动。
一巴掌扇过,陈十一娘力道狠足,却不打脸,打在白骨耳边,“蠢货,时不待人,外面打完了,周公子挟天子以令天下,你还不赶紧低头。”
耳边被打得嗡嗡,白骨张着眼,越是不动,内力越是涌动。
钢丝滋滋做响。
这般声响让乌兰贺担心害怕。白骨她体内还有三针,好不容易把她救活,不能再让她心脉被扎了。
“白骨,我不要紧。你看,我好了,我能说话了。”乌兰贺像草虫,也一曲一爬地跪起。
跪也不行,他还得站起来,得让白骨放心。
乌兰贺刚起身,周子颢扔扇过来。两眼发黑,头也晕晕,乌兰贺还是顶着个肿泡眼,直直站着,“白骨,我没事。”
可这时,那头四个壮汉吓退了步,“她不对劲,不像阳间玩意儿。”
白骨不对劲了。
乌兰贺牙根紧咬,疼得浑身发颤,还是朝她伸手。白骨脸上透着几分鬼气,他手指绷直,心被扎了下。
“烂男人,”陈十一娘抽了白骨的铁鞭,亲自打了上去,“你这么穷,凭什么阻碍她!”
头回被人说穷,乌兰贺都震惊了,“老子穷得就剩钱。”
“你穷得以为钱只是钱,但周公子能用钱压死千千万万人,这是你永远比不上的。”妇人的脸本受了伤,一滩红血在脸颊,姣好面容不复。她说着一字字,白骨未听入,只看得她抽打小黑。像有什么在燃烧,要烧掉这副躯壳。
一鞭又一棍,狠狠落在乌兰贺的背上、腿上,乌兰贺挺直了膝盖,就是不服软,他还笑说,“这么说老子是穷,但老子骨头硬,来啊!”
乌兰贺的骨头还真不硬,他最怕疼了。也就是遇上白骨,再软的骨头都得装着硬。
白骨眼球紧绷,视野烧成光晕层叠。
陈十一娘再度挥下一鞭,“周公子,拿走她吧,随你处置。”
鞭落下,钢丝崩裂,银针入体,陈十一娘身不能动。她不知发生了什么,身后安静异常,而身前的人,包括周子颢都慌张退散。
九节鞭抽出,陈十一娘手中鞭空。
“你算谁,来打我小黑,给我小黑认错。”白骨按着陈十一娘头顶,让她给乌兰贺低下了头。
没人挡着视线了,乌兰贺整个人就在白骨眼前。他鞭痕布满,脸上流着血,毛色一点都不漂亮了。
喉咙口一抽一噎的,白骨还发不出声来。眼中似火灼烧,烧至极旺后,眼底又成灰烬。一瞬而过,她面容木然。
乌兰贺跪倒在白骨面前,垂首低泣。他知道白骨心脉又被扎了。
“都是你们,我好不容易救好她的。”乌兰贺血手紧扼,那刻又成赤目。
眼看乌兰贺肌肉充血爆起,头上发带高高束起。刀疤男躲至桌下,捂头问,“你是人是魔还是狗?”
“嗷嗷嗷,嗷嗷嗷。”乌兰贺冲出掀了桌。
咬死你!咬死你!
嗷声如雷如电,又伴鬼嚎阵阵穿堂过。
“疯狗啊!咬了会死人的!”人一哄而散。
嚎声却未止,天地巨响,地动山摇,脚下漫出了徐徐水流。
白骨抓住乌兰贺的辫子,“别咬了,这里不对劲。”本想一走了之,可她还是带走了陈十一娘。
这里是不对劲,不仅是这里,是整个蜀阳城。山石滚落,山中河流突破山口,从虎头山冲入城中,整个城池已水漫过腰。
白骨踏在屋顶,赶着去找大漂亮。
他们就在城门附近,付誉丞带兵会合,与万江海的十万援军厮杀。不料洪水冲入,横扫遍地。
从北到南方向隔出一道河流,扶郅已与万江海面对面。从北至东南方向,又是一道河流,将扶郅大军隔在城门处。河川入城,还冲来许多百姓。
万江海带兵站在扶郅对面,那是高地,扶郅只有这条退路,所以万江海堵住不动。
扶郅身后洪水奔腾,水中上上下下诸多人影,放眼望去,是人吗?那是入水蚂蚁在孤哀。他们伸直手臂,在洪水中抓着,可抓不到一物。
哀鸣已入人间。
“众将听令,随我救人。”扶郅驰马率先冲入河川,抓起水中的手臂。
兵马驰骋,不为战事。
万江海就在她对过,一身盔甲如当年将军时分,他令兵马,“拉弓。”
万江海占据高地,只想逼扶郅投降。身后洪水倾泻,这片高地也在震动,滚滚巨石正在散落。
他身后兵马弓箭未动,有将领道,“万将军,山洪当头,已非作战良机。”
万江海拳头握紧,“这难道不是良机?他们如今毫无防备,若不乘胜追击,再无胜望。”
那里巨浪拍打,人如蝼蚁,片片兵甲驰马捞人,何会顾及身后之箭。
万江海脚下的土地越来越湿,周边洪池已经漫上,兵马慌乱中万江海听不到,他强令提起弓。于是在马蹄乱踏中,千军万马都提起了弓。
“扶郅,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投降。”
扶郅对他依旧沉默,只是孤身朝他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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