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王终于看出来,这是天玄地影术,这功法正如磁铁,吸走他功力。
“乌浩楠,你把功力给她不给本王!”
“她体内有魔功,超纲了,我不会这个。”乌浩楠可没练吸功之法,是入魔之功别有不同。
肖王只能求白骨了,他掉出眼泪,“比起丞相,本王已经很顾性命了。他骗乌浩楠出去,要砍死他妻儿夺秘籍,我只是过毒血。”
乌浩楠挥打一掌,功力就打在肖王左脸,“你还觉得自己无辜?当年你被王上追杀受伤,我妻子好心救你。”
肖王被打得脸肿,白骨十指全部张开,“你还是不知错。”肖王二十年里吸的万人功力都在抽离。
“我错什么了?我不知她会死,我以为就算肚子里的孩子死了,她也不会死!”肖王急得一跳跳,他跳不动,膝盖已经陷在泥土里,只是上半身上上下下。
这确实是肖王的实话,他没有在意过任何一个女人,当然也不在意女人的身体如何。他以为伤乌浩楠的孩子不伤她,就是对救命恩人最大的仁慈。
“你这不知那不知,是你不屑知,这就是你最大的错。”白骨掌挥起,双臂如展翅,肖王内力全部逼出。这是肖王吸功大法的第一步,但与肖王不同,白骨并不想吸取功力,他只是让它们消失在天地间。
肖王如被抽了骨,瘫在地上。高高在上的人成了一滩肉泥落在世间,他望着天已不懂世事,“为什么她就练得成,本王练不成?”
为什么?白骨也并非懂,许是针扎错了地方,所以她怒火攻心,想散他功力,因为想要惩罚他,所以功法成。
但这种惩罚,白骨头回觉得不够。她朝肖王再度出掌而去,却被扶郅拦下,“我要让他更痛苦。”
第39章 肖王跪民,白骨要离开?
“第一百二十五页!”高喊冲天,数数的人闷耳抬起,他数了明白,可无人在意了。
当日,蜀阳城入千军万马,一身红衣持剑在最前,破周府,扣京城粮车。
正当白骨兴冲冲拉粮车出去分粮时,她见了另片天地,原来人饿极了会卖人。
饥肠辘辘的男人推着女人和女儿到兵将前,“军爷,买吗?买一送一,一斗米就行。”
还有女人自己卖女儿的,“能走路了,给点吃的养养大就行。”
没女儿的就卖自己,“不饿死怎样都成。”
卖不了的就是女婴,她们太小了,没人要。直接扔在路边,连襁褓都没了,就是块肉扔在水里。
白骨踏入从未预想过的世间,她真的是活在这般人世吗?遍地饿骨与恶骨,在积水里发臭。
白骨茫然站在路口,胖胖的肖王从后被扔出,落在臭水里。
“你总说为了苍生百姓,却宁看民不聊生!”乌浩楠气急而斥。
前方人间惨剧,肖王见了毫无所动,“苍生供我,百姓跪我,没有本王,哪有他们!”
“你做人太不纯粹了。”乌浩楠接连朝肖王打出几掌?
“本王很纯粹,纯粹要当王上。”身无功力的肖王只能忍受。不到几下,肖王脸肿得很匀称,还没了人样。
乌浩楠仍不解气,紧握拳,再出掌,肖王定然死无葬身之地。
这时,龙啸声却成哀,乌浩楠只是望着天空散了掌,“你们为何要逼人当恶人。”
恶人?当不了?白骨只能理解至此。
“爹,为恶而已,我会啊,”白骨拉起肖王,毕竟她就是世间说的魔头,“从现在开始,我让他做她们。”
肖王无法容忍这种屈辱,这是把他推到烂水沟里。
“扶郅,你就这么看着她欺负我吗?我是你王叔,你拿天下,就不顾宗亲尊严?”袖与衣襟皆染臭水,浑身都臭了,臭得肖王想哭。
扶郅当然看着,“问我要尊严,先在我的弱肉强食里活下来。强者是为子民带来公平繁荣之人,弱者是自私自利中饱私囊之徒。王叔,怎么样,能活吗?”
这是什么可笑之言?被脏水覆住的他又被白骨拖入更深的池水里,那里饿骨遍地,他双目动不了一点,只道,“疯子。”
一汪脏水,扶郅踏入,她令兵马带走所有女人,救走活着的女婴。再看肖王,就如曾经的肖王看苍生百姓,“你总说为了苍生百姓,我成全你。从现在开始,为百姓把种粮,种到你死。”
这是当日的玩笑,竟成真。
发臭的水环绕四周,水里映出的脸已肿成猪头,肖王难认是自己,哀愤丛生,“你们他娘都是疯子,坐王位当然是要天下人跪我,你们却要我跪天下人。”
“为什么不能跪?”白骨踢了肖王,肖王身歪跪于臭水中。头被白骨压下,深叩于地,“瞧,这不是很简单。”
触那臭水已是难忍,何况饥民环绕,死婴恶臭,双膝之下皆是烂肉烂骨。此等攻击远胜吸功,肖王神智都快不清了。
膝下飘出肉蛆,肖王竟觉自己成了它,又是恶心又是费解,“扶郅,你当王上到底为了什么!”
“让你们的王城成为炼狱,承万民疾苦,让以后的王君成为菩萨,引万民繁荣。”水中同样映着扶郅若隐若现的红眸,肖王不知她是魔,还是佛。
人世间,只闻那白骨魔头喊,“有粮吃了!不要卖人,不要扔人啦!”
一轰饥民涌去,瓜分着京城的粮。
肖王看到京城粮仍然痛骂,“他们怎么能吃!”
粮食分发完后,郊外地势较高处,很多尸体被埋下。白骨拿着万江海那把剑不停挖,她要埋了为她开窗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最后一声叫着白骨姐姐,白骨记忆里却无她。她走了,只剩她的孩子嗷嗷待哺。
死亡唤不起白骨的记忆,未知迷茫围在她身边,不停挤压着,她仿佛被捉入罐中的蝴蝶,翅膀也扇不动了。眼下能做的,会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挖土。
大将军的剑又成了刨土的铲子。万江海看着没有阻止,白骨挖着挖着看了他一眼,显露同情,“猴子,你从山里出来的,一定和我一样吧。我看不懂这世间,觉得不是这世上的人。”
万江海当然不是,他见惯了,世间就是这样。可白骨目中怜悯,他无地自容,噗通跪下。
“不是白骨魔头祸害天下,是我们不该上虎头山。”万江海跪着,怀里抱着小红的孩子。
听到山名,白骨心痛了下,“虎头山?老虎头做的山?”白骨觉得或许是山的名字很可怕,她才会有这般感觉。
哽咽难停,热泪决堤,万江海垂头不敢相望,“我们不该去那里建金佛,不该让那座山毁掉。”
挖土的剑停了会儿,左右看了一会儿,白骨才理解,“你在对她说呀,虎头山是她的窝?”
猴子摇头,紧闭嘴,空手刨土。他挖得很卖力,白骨挖得更卖力。阴云遍地的天地下,两个身影就像在比挖土。
人形大坑挖出,白骨抱着小红入土。一包布袋先行入土,裹得严严实实。
遗物吗?白骨拿了出来,打开层层叠叠的布,里面是几文钱。
“还没来得及用啊。”白骨把钱放到尸体身上,哭哭啼啼的猴子夺了过去。
那猴子捧着钱,眼就不停涌着泪,嘴里喃喃,“她没用来买吃的吗?”
猴子楞在那儿,像桩打进了地。白骨好好埋了小红,突然反应过来,这猴子大抵是不敢说。
那娘亲认识她,若虎头山是那娘亲的窝,那不也是她的窝?这般想着,耳边突然听到箫声,可无人吹箫。
埋完尸体后,众人回周府暂歇,白骨直奔乌兰贺而去。
此时的乌兰贺正在屋顶之下,仰头等他老爹。
他老爹坐在屋顶,沉默了很久,总是冷笑,怪兮兮的。后来他抹了眼泪,“妻儿出事,是我不想快意恩仇吗!是二十年前人人劝我,若杀肖王与丞相,王上就会借此铲除玉和山庄。可二十年之后,我看他们真可笑,连杀都不想杀了。”
老爹哭的就是这个,可笑。
“他们太可笑了!知善仍为恶,知恶还诡辩,纵私欲皆罔谈,书遍苍生仍枉顾。”
这种悲伤就像屋顶那么高,是乌兰贺无法跳上的。但乌兰贺还是爬了上去,腿蹬着只能爬到墙头,“我说不懂也懂,你这叫绝望。”
二十年里,乌兰贺如异类般活着,第一个学会的就是绝望。但他感觉老爹绝望更深,不是因仇恨绝望,不是因世间之恶而绝望,是眼里容不得沙,奈何身处之世是团大沙尘。
北风生凉,乌浩楠回身走来,慢慢蹲下看看他的傻儿子,回想以往岁月,不禁触动,“你怨我吗?二十年里没有为你出过头。”
“怨,所以别人守孝三年,我只给你哭一个月。”乌兰贺举起一根食指,他眼里有二十年里岁月的侵蚀,却依然显出清澈的呆笨。
乌浩楠抓抓他脑袋,“是我对世间死心,所以不管他们说你做了什么恶,我都在背后给你塞钱压下。”
“你……”乌兰贺那叫一个豁然开朗,难怪时不时有人来告状,屁大点事儿都说是他干的,人把这事儿当生意了,“爹,你是被他们弄傻了吗?”
乌浩楠还真点了头。
“你得学我啊,事儿再糟别往心里去,人至贱则无敌,不要脸走遍天下。”乌兰贺一通安慰,群情激奋。
老爹目光淡淡扫下,“你能有多不往心里去,姑娘说和你不熟,你就嗷不出来。”
一双眼睛慢慢从屋檐下露出,直勾勾看着乌兰贺,“原来你不行,是因为我说和你不熟。”
这天没法聊……
白骨爬在屋檐下,挂在那儿偷听,乌兰贺根本没发现,可老爹早就发现了。
扎心了,彻底扎住了。乌兰贺都没意识到是因这点,他才嗷不出。可被老爹说出,他的手脚都冷了,像死掉的壁虎,直硬地从墙上摔下。
白骨跃出抱住他,他也形若死尸,只在口里发出呜呜声。是的,和白骨不熟了,还被老爹狠狠戳心。
“傻小子,也许是娘胎里染了毒血,你多少有点不聪明。练功没天赋,姑娘拿不下。”乌浩楠跳下屋顶,心也忧忧。
乌兰贺喉咙里的呜声更绵长了。
白骨抱着他没放下,这个姿势很像被横抱的小狗,这个状态怎么样都不对。乌兰贺动了动身,要跳下,反被她扑在墙上。
为什么?她又被激发出进攻状态了,她到底要进攻什么?
“小黑,我跟你说件很重要的事。”白骨整张脸变成了一幅画,静止的画。
乌兰贺还没见过白骨如此严正的神情,一时不敢动,“你说。”
“我又听到箫声了。”
乌兰贺捂住她耳朵,“没有箫声,你别瞎想。”
可它已经吹在白骨肉里,总是回荡在耳边,说着世间百态,说着她与人世的种种隔阂,问她到底是谁。
“小黑,我必须知道我是谁。”
乌兰贺手移到她脸旁,捧起她的脸,“你以前从没想过这个。”
他比她高,自把她的脸抬高了,两眼相对,她眼眸含了半寸迷糊,柔光熨烫一下,乌兰贺头慢慢低下,难以自持,想与她靠得近些。
她双眼更迷糊了,手一拉,乌兰贺没靠上她,反是身子后倾靠了墙。她又按住他肩,那力道让乌兰贺膝盖都曲了,视线变得与她平行。这是什么奇怪的聊天方式?
白骨却觉得这样聊天就不累了。
“现在这个重要,如果搞不清楚我是谁,那我和小黑不能熟。”
“为什么?”乌兰贺受到了最奇怪的打击,他都无法抓住问题的痛点。
“养狗要担得起狗的一辈子,可阿黄只要我喂它陪它。像小黑这样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我搞不清楚自己,怎么担你一辈子。”
“做人需要搞那么明白吗?一个身份而已,我们可以再商量商量。”
“我不是这儿的人,和你们不一样。”
乌兰贺哑口无言,她失忆了还能感觉到,是虎头山从来不会有今日这事吧。
“其实,也没有多不一样,我们是一种人嘛。”乌兰贺还想插科打诨过去。
她却很认真,“哪里一种,你多长了东西。”
乌兰贺特别别扭,眉间蹙紧,下唇死咬,“有句话一直想对你说。”
“你说。”
“能把我的腿放下吗?”
从她怀里跳下的那刻,她就一直抓着他的腿。总是往前拉往前拉,让他越来越后倾,他这金鸡独立,腿麻了。
“你勾着我,我以为你很喜欢这样。”她拍拍他大腿。
乌兰贺没想到自己这么不争气,这种奇怪的姿势还勾上她了。他动了动腿,“一二三,一起松。”
“啪,”腿松了,白骨两臂全撑在他左右,还是哪里不对。算了,不重要。
“白骨,我还有句话要对你说。我……”
背后人影至,白骨转了头。乌兰贺到口的话又憋回去了,那头站着付誉丞。
眼波悠长,比溪水流淌波折,徘过条条小径蜿蜒漫来。付誉丞那眼神看得乌兰贺泛起酸水,烧起心火,他扭过白骨的头不叫她看。
白骨好奇这般目光,想付誉丞是何意,又回了头,“付将军看我总是很怪,他好像知道什么。”白骨头歪时,又被拽回。
那是猝不及防,小黑撞来,而她也入了他的怀。他抱得很紧,宽宽大大的袖子将她身影包住,“他知道什么!我才和你熟,你跟他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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