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骗你的,我确实是好色之徒。你咬我时,我想扑倒你。”这话罢,他再咬住嘴巴,白发沾上乌兰贺的脸,白骨回头看他了。
她那眼神有那么点吃惊,他不敢看,不能看。这些可都是他藏着的,平日都装正人君子。
箫声还不放过他,再挖入他经脉。
经脉起伏,他脱口而出,“我承认好几次忍不住,趁你睡着的时候偷亲你。”
白骨眼角轻压,显然看他不像以前了,可箫声再挖入他骨髓。
他受不了,全盘托出,“我没有干别的啦,梦到也不行啊!”
陈十一娘气得甩了箫,他脑子除了这些,根本没有别的事。
“你真不该活着。”陈十一娘上掌直击乌兰贺心脏,白骨对掌冲开。
陈十一娘摔地,内力从掌出,吸来地上箫,“为这好色之徒,竟与我作对。”
“我不是为他,我是为我自己。你甘愿吃苦,我要吃甜的。”
“没有甜的。”
“有,是你不吃,也不让我吃。”
“身体发肤,受之于我。我如何,你如何。”
白骨掌对自己。
乌兰贺眼若铜铃,整张脸在抖,“白骨,你冷静一点。民间传说都夸张,你不要学什么削骨削肉。”
“啪。”还是有什么断了。
她抓发掌下,发断。
一头青丝已是白发,一头白发又从脖间断,她奉上给陈十一娘,“皮已毁,发还你。”
白骨劈断长发,就若劈断经脉,痛楚又若割喉,过往种种融为一滴泪,落下无声。
陈十一娘未接过。
白骨散去手中发。
沉默依然是她们之间致死的毒药。
狗啃的头发贴在白骨脖间,是她生命里的锯齿,同样割过乌兰贺。乌兰贺仰天也仰不了,抽着嘴泪已崩。
刹那间,乌兰贺眼瞳通红,墙嘎嘎嘎地响,裂纹遍布,碎成一地。
他拽白骨入怀,拥住她,柔情一瞬后,凶目直对陈十一娘。
陈十一娘这辈子没见过这种事,一个男人这样对女人,能像寒冬里交颈依偎的小狗。
这种东西不存在于陈十一娘的生命。在她历经的岁月里,男人的打骂是寻常。就说陈世甲,他被陈蔷害得只剩一口气,看到她第一反应还是打她。那时她才狠心,把他砌在墙上。
不,男人都如此,乌兰贺是骗人的,他只是好色之徒。
陈十一娘吹起箫,要白骨跟她走,可箫已无用,白骨心无所动。箫又成了剑,陈十一娘要分开他们。
她要成为一座山,一把剑阻止白骨被乌兰贺带走。可她不明白,无论怎么阻止,那个好色之徒就是要带走白骨,白骨也要跟他走。
那好色之徒问,“你真的看不到吗?她已满头白发。”
陈十一娘像一具枯木,双眼失焦,“她自找的。”
“你看不到她哭吗?”
“她不该哭。”
“她是个人,她也会伤心。”
“她有什么可伤心的。”
“是你啊,你是她娘亲,你让她伤心。”
“她如果听我的话,我就不会这么对她。”
所有的回答,都像木头在说话,像说过无数遍,味同嚼蜡那般道出。陈十一娘还在厌烦,这臭男人眼中都是泪,他为白骨哭什么?
她挥掌出拳,和乌兰贺打。白骨来救他,陈十一娘和白骨打,乌兰贺又来救白骨。
她左右相顾,他们都双双泪眼,都像被火烧过般红。
他们都在哭?
陈十一娘双眼更加木然,这是全天下最陌生的事。
哭什么呀?
“哇哇哇!”陈十一娘听到悬在空中的哭声。从哪里来的?它像毒蝎子蛰了她,然后变成可怕的箫声回荡起来。
在陈十一娘的世间,在她认为的世间,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是不用哭的。这是她无数次肯定在心里的话。
所以,她要砍掉这些眼泪,这些哭声。箫削下,乌兰贺手中气光若快刀,断了陈十一娘的箫,“我不会再让你伤害她。”
沉默,已如致死的毒药,毒了陈十一娘。她亲眼看着他们牵紧手,一起离开。
伤害?什么叫伤害?单是这一点,都已不再有认知。
陈十一娘捂住耳朵,还能听到哭声。她害怕至极。走到断箫前,扭扭箫木,要修箫。
乌兰贺已带走白骨,哭声又总是回荡。没有箫,陈十一娘逃避不了,那么,密道的折磨就只剩她。
第52章 我勉强成亲,我不要你勉强
低泣已过,冲出这儿,又临密道。面对弯曲曲折的路,白骨只是埋头往前走,没有出声。
乌兰贺跟在后面,他一头钻在心事暴露的尴尬里,一头又担心白骨。
犹豫再三,乌兰贺下了决心,“白骨,我能不能解释下。”
“来不及解释了。”白骨拉起他,步伐如箭出,快速直冲。
轰然声响,灰尘四起,灰暗的人影直踢而来。
乌兰贺被白骨带着,悬在半空中,万不想前来踢人的是付誉丞。
白骨与他对踢几下,落地时手中已空。
嗷嗷四起,乌兰贺因为没法解释自己的人品,一下狂躁了。他头撞付誉丞,把他顶开,“你为什么总在关键时刻,坏我和白骨的事。”
“她不是白骨,是盛华。”
付誉丞侧身飞跃,乌兰贺头撞上墙。
眼冒金星,却见付誉丞剑砍向白骨。这一点乌兰贺没料到,他还以为付誉丞针对的是他。
“她不是盛华,”乌兰贺扑上去扣住他,“还有,就算她是,你为什么砍盛华。”
付誉丞两臂强挣,甩乌兰贺向白骨,“对,她也不是盛华。没有白骨,没有盛华,什么都没有。”他额上到太阳穴,爆着根根青筋。
白骨拿住乌兰贺一脚,转手拉下。
乌兰贺落地,付誉丞剑来。
白骨踢剑踩下,出鞭环后。鞭成绳,勒紧付誉丞双臂,“那你要杀谁,盛华还是白骨?”
“我……”付誉丞竟难答,喉间只有来回进出的粗气。
“你找来找去,要找的到底是谁?”
“没有谁,没有!”
随他疯狂挣扎,阴暗的灯火里扭动出诡异光线。这光线只有远一点的乌兰贺窥见。
他跑来按住付誉丞,“白骨,你看他身上。”
白骨定睛一看,付誉丞身上有红线,红线末端是盔甲破洞,洞里是冒出一点头的银针。
“他被扎针才疯了。”白骨拔他头顶针,可扎得太狠拔不出,硬拔会连肉带皮。
白骨控制着付誉丞,看了眼红线。
乌兰贺拉线,拉啊拽的,拽得前面墙壁转过。
壁后是座白骨魔头的金像,比外面的石像还巨大。红线延到金像顶端,上面坐着鄂古三殿下,还有他被抓的老哥。
“付将军被控制了,你们离他远点。”乌容海在刀下提醒。
乌兰贺拉拉线,“哪学的歪门邪道?”
三殿下也拉拉线,“你们王上研究的,他卖给我了。”
付誉丞被线扯得嚎一声。
这让乌兰贺想起件事,胖头龙当初抓白骨给她扎针听脉……不会所谓的研究,还有这个吧。
“为了让人听话,研究得挺花。”乌兰贺立刻拿匕首斩线,料不想功法震动,此线不断。
白骨见势,拉紧所有看到的线。三殿下反拉,付誉丞整个跳起,朝白骨剑斩而下。
乌兰贺当即踢开付誉丞。
白骨踏壁而起,冲向三殿下。拿下提线人,付将军就可得救。
“雄伟的神就在这里,你们受死吧。”随三殿下之音,他的兵马从金像后出来,扑向乌兰贺。
乌兰贺的对策也很简单,爬金像。敌在哪儿,他往哪儿跑。整个金像从底端开始爬满人,鄂古兵马来得越多,金像晃得越厉害。
乌容海趁机撞三殿下给白骨,跳下金像。
三殿下摔下,扒住金像,抓紧红线,付誉丞便拦在白骨面前。
“我要杀掉,杀掉!”付誉丞追着白骨,不断袭击。
白骨满是不解,“你要杀掉什么?”
“耻辱!”付誉丞枯瘦的脸比骷髅可怕,从他喉中发着更可怕的声音,“盛华是我的耻辱。”
他的声音一把剑,将皮肉挑起,这张皮完整地呈现在白骨面前,说着不要嫌弃。那是盛华割皮前对她说的,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她不是耻辱。”白骨挥拳打开付誉丞,横冲直撞上了金像之顶。
三殿下拉着红线,付誉丞迎面冲上。
白骨上脚就踹,“你们的尊严是尊严,盛华的尊严就不是吗?今天我就做盛华!”
付誉丞和三殿下连同摔下,付誉丞眼珠瞪大,看着前方,空洞无物。
白骨连环踢一脚接一脚,“盛华之仇,就在我身。她为厉鬼,我为魔头,我与盛华同战。”
三殿下的眼鼻连受十脚,方头脸很快成了猪头,青青紫紫,五颜六色。他紧拉红线,“你在干什么?杀掉她,你就没有耻辱了。”
付誉丞未动。
红衣鲜艳跳动,是带血的光,把付誉丞照透。他认为是耻辱,白骨却不觉得,还愿意当回盛华。
那么耻辱到底是什么?
他与盛华,是废帝许的婚事。按着寻常那样,盛华就是他没过门的妻子。所以盛华身上的耻辱,付誉丞也认定在他身上。他为此食不知味,忧思难安。
到底不想认这耻辱在身,所以认为盛华是耻辱。
这心中歹恶,付誉丞头回面对,惶恐难消。真正看到自己的恶,又败于它,是另一种破碎。
便是他尚且败于敌军,又何怪盛华?如斯醒悟,已身伴红线,命不由己,付誉丞怒吼,震出所有针。
三殿下不得控他,迎他长剑劈来。
“耻辱是我,我才是那个耻辱。”付誉丞剑剑斩来,将三殿下那身金砖盔甲劈裂,满地掉金石。
三殿下不敢相信,自己的线偶因这女人失控,“你到底是谁?”
白骨转身扫腿。
三殿下被踢断牙齿,滚落在地。难道这就是供奉的神意?万是不可,万是不能啊
那女人戴上面具,“白骨魔头,你不是拜我吗?”
三殿下魂魄尽消般失落,神明明是浑身肌肉、毛发旺盛的猛男啊。
长鞭抽出,白骨挥鞭抖了下,“我有九条铁棍,比你刻的多八条。”
多八条……再一次受到打击,三殿下心里的神彻底碎了。
“来人,杀了这九条铁棍的怪物!”三殿下恼羞成怒。
“啊!”密道里惊叫起,震人耳膜,所有兵马都不得动。
小圆刚赶到这里,眼前一座白骨金像爬满人,没围皮革,寸寸肌肉刻画得无比鲜活。加上白骨刚才那话,击穿了小圆的想象力。
她跺脚将功力发挥至最大,整个密道都传着她的声。
墙壁碎掉,头顶石塌,掉下好多好多金子。
金光闪眼,小圆被白骨捂住嘴,“别叫了,我们要被金子淹死了。”
小圆睁大眼,不会陈家金库的金子在这儿吧。
就在金子暴露时,白骨看到胖头龙。小圆也看到了,他以着跛脚的姿势快速跑开。
白骨放针而出,被箫阻挡。随胖头龙而去的是陈十一娘。
小圆欲带人追去,密道又逢火光。那三殿下竟吹起火折子,“一起死吧!”
火苗照着青紫肿大的眼皮,他衣物之中透出几个白色小包。
乌兰贺当即把他踢远,“他身上有火药。”
而且不止他一人,他的兵马都带火药绑在身上,他们齐刷刷脱衣围向金像。
小圆反应过来,“这是密道要柱,炸了就塌了。”
只要炸毁金像,就是炸塌密道。那黄金永埋于此,三殿下这是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轰轰轰!”爆炸声已然传来,密道落石,尘土坠满。人人往密道口狂奔。
此道口太过狭小,兵马先行,白骨和乌兰贺堵在后面。
乌兰贺突然道,“白骨,你相信我,我还是个很正经的人。”乌兰贺总想为自己掰回点颜面。
“你有没有重点,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白骨爬上密道口。
乌兰贺拖住她脚,“这对我来说就是重点。虽然我想得不怎么样,但我也是有人品……”
剧烈的崩塌从后至前,回旋左右。乌兰贺不由多说,推白骨出去。
就那刻,上方土落,埋了最后一丝光亮,乌兰贺陷进密道。
“小黑!”白骨回头扑去,就听地下一声巨响。
脑子、心跳全部静止般,好像被猛然拽下水,流水淹没口鼻,根本待不及反应。等意识到失去什么,白骨心剧痛。没有针扎了,是那颗心自己在疼,比针扎起来还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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