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传家宝。”若水拜完神像,从地上站起来,“你没见过也正常,毕竟是我自己刻的,也不一定就刻得跟真的一样。”
“话说回来,若水你比我进玄机堂早了一百多年,还从没见过你告假回素和族探望家人,难不成你在族里待不下去了?”巫鸠伸手过去给若水递了一杯酒,“玄机堂的高手都在我们隐部,你们微部的人都不擅武斗,要是没有隐部来回保护,来找麻烦的家伙应该会让你很难缠。”
若水夺过酒杯,翻了他一个白眼,“巫总管管得还挺宽的,要是觉得怡红院无趣,便去别处当值罢。”
“说笑呢,我可舍不得这里的酒。”
巫鸠提着酒坛子推门出去,此时纱漠然也赶过来了。
若水等纱漠然和巫鸠一进一出,走到书架边拉开了一个抽屉,取出了密信。
纱漠然欲接,同时听若水提醒道:“姑娘,断枉山这位掌门行踪向来是捕捉不到多少的,我玄机堂分布在三国的线人都用了不少力气查,但能肯定的一点应该就是他最后去了芙蓉城。”
“芙蓉城?”
纱漠然语调调高,这是她鲜少听过的地方。
“姑娘也许没听过,这个地方虽也在苍傲境内,但是城内乱得很,我们玄机堂的人出入那里若是没有灵力高强的隐部的人协助,也无法在城里撑过一个时辰。”若水微微合上眼,不知不觉又忆起了往事,“还记得我初入芙蓉城时遇上了几个疯妖怪,因为灵力不高,也差点死在那里。”
“……”纱漠然略有些愣神,归师的行踪只被密信上的寥寥几笔道出。
归师的灵力高强,就算入那危险的芙蓉城不能全身而退,但也能做到护住自己一条命。
“……还有个消息密信上没有记录。”若水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说出困扰了她一晚的事,“我们的线人中有一人曾受归师掌门救命之恩,据他所说,姑娘要寻的人许是惹上了个麻烦,那两月前他离开春风拂柳之后受了重伤,此后再无踪影。”
纱漠然闻言,拿着密信的手毫无征兆抖了一下。
两月前,那就是纱漠然下山那几日,在那个时候掌门就已经遇难了?到现在山门也没有传消息给她,这也说明归师掌门至今仍未回断枉山。
若水回到神像前屈膝跪下,最后只说了一句:“消息已传达,姑娘将报酬交给巫鸠就好,我便不送客了。”
巫鸠在门外听了许久,直到纱漠然出来,他也没有想要离开半步。
“消息给你了,我来拿报酬。”
巫鸠淡然一笑,只是抱着胸倚在柱梁边。
纱漠然将他要的东西变幻出来,扔了过去。
“多谢。”
巫鸠握住药瓶子,转身就走。
真是个奇怪的人。
玄机堂的报酬一般来说都是支付钱财,这是为了能让分部有运转的资金,也能扩大他们暗线分布范围。
怡红院的分部也不例外,只是这一次遇到了个刚调来当值的巫鸠,他好喝酒,支付给他的报酬大都是给他买酒喝的,可这一次他却是找了纱漠然要了一瓶药。
这持生丸倒是个稀罕物。
它在三国药铺里虽然流传的也多,但是真正上好的持生丸却是断枉山归师掌门所炼制的,因为炼制也困难,仅有的五枚都给了几位长老,纱漠然身上这枚就是冶心师父强塞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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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里的集市不管何时都是热闹的,而且还临近新年,不少人家都出来采购新年的食材。
荣王神无期近来在府里闭门了好些日子,今日出府的时候身边就只带了个丫鬟,而且还是个衣着不凡的丫鬟。
“本王都亲自带你出来了,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神无期不去看霜儿都知道她肯定又是一副郁郁寡欢的表情,但他也没表现出不耐烦,而是停了一步抓起霜儿的手腕。
“殿、殿下,这不合礼数。”
“什么礼数?本王都如此放纵你了,你现在还在教本王遵礼数?”
霜儿眨了眼睛,细声而委屈。
“奴婢知错。”
“本王不想再听到你自称奴婢。”
“是,奴……霜儿记住了。”
神无期带着她穿过几条街绕到战府外,冷脸对着外边的门卫说:“通知战郁,本王要见他。”
门卫颔首躬身,答:“殿下,此刻公子不在府内,要不您先进来坐坐?”
“……不在?”神无期挑眉,已经有了些烦闷,“那他去哪了?皇宫还是偏寓居?”
“嗯……是昭安公主那,陛下委派了公子近日贴身保护昭安公主,一早便出城去了。”
“出城?质安府外那么多侍卫还需要战将军亲自护卫,看来皇兄是有意要娶公主为妃了。”
神无期他最是清楚他皇兄了,因为此前狩猎,昭安公主表现出了非比寻常的箭术,与传闻中大不一样,这也让神慈心生了忌惮。
侍卫不敢胡言,仍摆好站姿安静站着。
“殿下?那我们要回去吗?”霜儿见他白走一趟,弱弱问。
神无期哂笑:“还早着呢,本王今日可一定要和昭安公主领教一番。”
最后仍是考虑到走出城有些远了,神无期管了战府借了一匹良马,带着霜儿往城门策马过去。
此刻,城门上。
昭安公主带着婢女站在这t望,眼里的哀伤她也没有去刻意藏着。
“殿下,您又难过了吗?”
身后的婢女抱着战郁送来的那张弓,总感觉有些沉重。
“本宫没事,只是觉得这地方看不到踏雪,也看不到那漂亮的雪原。”
婢女跟着难受起来,哽咽了一下。
“殿下要是没有来苍傲,也不用经历生离死别了。”
昭安公主冷笑,低垂着眼眸。
“可没来苍傲之前,本宫已经经历过一次死别。”
婢女低头,“是奴婢说错了话,让殿下又想起伤心事了。”
“这不怪你,本宫也是一个没用的人,是本宫有太多做不到的事情,就连昭霜都没能保护好。”
“殿下怎能如此妄自菲薄?”
战郁慢慢走上来,他笑中带着苦涩。
第32章 昭霜一箭(二)
战郁从酒铺里买了两坛桑落酒。
昭安公主没有回头, 只是冷冷说:“本宫不是说了让你站在下面等着。”
“下面站着不能偷闲,买了两坛酒来喝喝,我喝完就下去。”
“小姐?”
婢女抬头看着昭安公主转身抽走她手里的弓, 从地上摆着的箭筐里抽了一支箭。
昭安公主半眯着一只眼,将箭瞄准战郁的心口。
“殿下要杀我吗?”
“本宫有不杀你的理由吗?”
昭安公主极力克制着冲动,压着嗓子反问他。
战郁两手都提着酒坛子, 他阔开两手臂,也不知道是不是真不怕死。
“那殿下大可一试, 只是在下死之前想知道殿下想我死的理由是什么?我可不想做个冤死鬼。”
“……”昭安公主眼里杀意迸现, 拉弓的那只手更是将弓拉得更紧了,“苍傲国君神慈兵临踏雪城墙下那一年, 踏雪的大将军斩怀仁为了守住雪原最后一道防线力竭被人杀害, 本宫手里这把弓箭你清楚,这根本不是踏雪国君献赠而来,是你们这群歹人洗劫雪原偷来的。”
战郁听她说完, 也跟着晃了晃神。
这张弓箭的来历他不是很清楚,但这确实是踏雪战败进贡的礼品中的,而且斩怀仁的弓箭有两把也并不是假的, 清点贡品的官员当时应该也是觉得这就是普通的弓。
“殿下, 我很抱歉,这弓的来历在下并未派人查过。”
战郁提着酒坛慢慢走近她, 直到那箭尖抵在他心口处。
昭安公主咬唇,勃然怒道:“你想死吗?本宫这箭一下去,神仙也救不回你。”
“死在殿下箭下, 倒也不赖。”
“你!登徒子休要胡言!”一边的婢女跺脚, 冲他骂。
战郁把酒坛提到昭安公主面前晃了两下,笑说:“我喝口酒再死也不迟, 但认识这么久了,死之前问一问殿下芳名,应该可以吧?”
“咻――”
昭安公主退后半步将箭往城下的空地上射下去。
“等你快死的时候,再知道也不迟。”
战郁目不转睛盯着她重新别过来的那双眼睛,好像看懂了什么。
“酒,本宫也要一坛。”
神无期策马刚出城,上方就来了一支飞箭插到了一里外的空地上。
他紧急勒住马绳,回头往城门上看过去。
高处,昭安公主眼神淡漠与神无期对上一眼,然后撇头从战郁手里抢过一酒坛子。
找到你了,昭安公主。
霜儿被他突然勒马绳停下惊了一下,她回头问:“殿下,那支箭是别人射的吗?”
“啊,看来我们有个正当的理由去找公主了。”
神无期回拉马绳使马调转方向,重新回城。
“殿下不揭面纱怎么喝?”
战郁拿碟子给她盛酒,只是关切了一句。
婢女跪在一边,给他解释,“将军可别介意,咱们殿下与你们男儿们不同,未出阁的女子也不便让人随意窥视。”
“那我就不强求了,这桑落酒……”
“昭安公主,别来无恙。”
战郁话未尽,就听着一个极其肆意的声音传来。
神无期仅从那探出一个头来,昭安公主眼里瞬间就再次蒙上了一股杀意。
“荣王殿下?”战郁跟着诧异。
随神无期上来的还有霜儿,不等战郁反应,昭安公主就先行跑过去,抱住了霜儿。
“昭霜,你去哪了?”
霜儿重心不稳,反应有些迟钝,“殿、殿下,对不起,我们好像未曾见过……”
“怎么会?昭霜,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吗?”昭安公主静了一会儿,又横着眼睛往神无期那一瞥,“你做了什么!”
神无期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想一句话撇清责任,“本王可不知道。”
战郁许久之后总算是见到了霜儿,其实他们早就知道霜儿被荣王留在了府里,但是因为种种原因,神慈不能随意干涉荣王府的事情,只能等着一个机会。
让霜儿自己有离开荣王府的意愿。
霜儿推开昭安公主,跨了两步站到了神无期身后。
“殿下还请自重。”
昭安公主怫然道:“你真是被他迷惑得失了心智了!”
神无期甩手,有些冤枉,“昭安公主真的是言重了,本王好心在猎林里救下霜儿,她也是自愿跟在本王身边的,怎么能说是被我迷惑了呢?”
“两位殿下都别吵了,既然霜儿姑娘来了,就先去偏寓居见见纱姑娘和霄公子他们吧?没准他们能帮上什么忙让你想起公主殿下。”战郁无奈地找了个理由,暂时让这两位安静了一会儿。
“也好,皇兄赐给战将军的府邸,本王还未曾参观过。”
-
偏寓居。
纱漠然从怡红院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想着芙蓉城这个地方。
“姐姐在想什么?没准小雨能帮上你呢?”
小雨捏起摆盘里的酥饼,馋馋地一口咬上去。
“你说你是情报贩子,那你知道芙蓉城在何处吗?”
“芙蓉城?”小雨嘴里掉出了些碎渣,继而抬头看着纱漠然,“姐姐问这个地方做什么?这可不是个能随便去的地方。”
纱漠然抬眼正色他,只简短说了三个字,“你知道。”
小雨埋下头把手里的酥饼一口全塞进嘴里,内心已经在天人交战。
她去芙蓉城能不能保住自己这条小命不好说,主要是肯定会要拖着一个一无是处的循霄一起去,到时候谁都不能活着出来了。
“漠然,你们在这说些什么呢?”循霄沐浴完之后从屋里出来,他的衣衫用梅花熏过,走路的时候衣摆也被风吹起,梅花香沁人心脾。
“当然是讨论你的蘑菇汤和我的辣椒炒肉哪个更好吃。”小雨见循霄出来,脸上又摆起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手枕在石桌上,“得出了个结果,今晚吃辣椒炒肉。”
循霄不与他计较,他还未来得及坐下,就听着门开的声音。
纱漠然第一眼看到了消失许久的那人,直愣愣说:“……霜儿姑娘?”
这一路上昭安公主总是拉着霜儿远离神无期,也跟她说了些事情让她意识到神无期是多么残暴的一个人。
霜儿被他们从猎林里捡到的那日,她的头部受到了重创,有些事情想不起来也正常。
纱漠然熏了点助于睡眠的香在房内,霜儿在荣王府都是用着各种珍贵药材喂着,但也过于操之过急,霜儿的身体吃了太多的补药,还起到了反效果。
纱漠然用灵力帮霜儿内调了一下,然后从屋内退出来,轻轻关上门。
昭安公主第一个走上来,“她怎么样了?”
“殿下放心,霜儿姑娘已经无大碍,我刚刚用灵力帮她疏通了脉络,有助于更好吸收补药。”纱漠然慢慢解释,然后又思忖半晌,“霜儿头部遭受了撞击,加上那日我们见到她时背后受了箭伤,这种濒死的恐惧让她暂时遗忘了一些东西,要想恢复,也只能慢慢等。”
“就连仙术也无能为力吗?”昭安公主迫切问。
“抱歉,殿下。”纱漠然摇头,已经是尽了最后的努力了。
神无期听纱漠然谈起她捡到霜儿这事,挑了挑眉头,“你遇到她时,她身后中了箭?是在什么地方?又是何人做的?本王定要杀了他!”
“城郊密林。”纱漠然慢慢回答,“那片地方凶兽虽多,但也不会随意袭击人,射箭之人射的那一箭险些刺到心脏,我别无他法,只能暂剥灵根替她治疗。普通人接受净灵根治疗会有些难承受,霜儿体内有一股真气护体,能恢复成这样已是不错了。”
昭安公主咬牙切齿道:“那里的凶兽不会随意袭击人,那射箭之人也不可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朝人射箭,完全不将人命放在心上,若是本宫找到他,定要碎尸万段。”
“……”
神无期拧起眉头,手指甲深深扎入了肉里。
城郊密林,那个地方近些日子去过那里的人只有他自己,而且那一日,他也确实用箭射杀了一个人。
他那日听太监一直在后面拍马屁心情不爽,事后也未曾叫人去收尸,反正一个死人仍在那里也能让林子里的家伙们吃上一顿。
可他想不明白,这实在太巧了,偏偏那人没死,还被他留在了身边。
那御医果真没骗他,这个霜儿的确受了不少伤,可还有一箭致命的又是谁射的?又是谁救的她?
战郁看着僵持在这也不是个办法,便邀道:“不如诸位先去屋内坐坐,喝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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