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循闻阙及时赶到逼退邪神陛下, 我便也能趁机留下解毒的药, 只盼循闻阙真的不要让我失望了。
第一次见识到辛昙的百花杀,邪神顶着归生帝君这具躯壳也跟着有了痛感, 归生神族现在除了那小世子,几乎是没有留下其他活口,为他破封取这么多人性命已经完成计划的一半了。
邪神也不管归生帝君还能否留个全尸,在这副身体也要被百花杀歼灭之前,他挣开束缚,势要将辛昙死命护着的归生沧浮除掉。
辛昙在施法维持百花杀持续杀敌,她没有人帮忙护法,看到归生帝君被魔化亮出长爪,只能下意识背过身去,紧紧将孩子护在怀中。
“唔……”
辛昙后背被魔爪戳穿,她及时用一部分花神之力在孩子身上留了御身结界,才防止这魔爪洞穿她身体之后伤到孩子。
这归生帝君的身体因为沾染了邪神之气,百花杀扫荡后面的群妖后就着重攻向这副身体,只是邪神也没想到。
因为他戳穿了辛昙的身体,她也不可避免沾染了邪神之气,百花杀竟是连开杀招的主人也不放过!
巫蛊神嘴微微张着,怎么也没想到。
邪神从归生帝君身体里分出来变成黑雾绕着,看着百花杀一下又一下摧残着这两位已是救不回来的天神,他竟然倍感高兴。
“百花杀宴,好一场百花杀宴。花神辛昙,竟也有如此杀招。”
“陛下?那归生神族的小世子怎么办?不要继续赶尽杀绝了吗?”
巫蛊神注意到辛昙为小世子用花神之力开了结界,那是她用生命开出来的并不容易破开,即使知道结果,但他还是装模作样了一下去问邪神。
黑雾在空中绕了一圈,只听着邪神轻轻笑道:“不用了,下一道封印就用整个人族来献祭吧。”
他们不再关注这即将变成死地的归生神族领地,辛昙半跪着,看着他们离开。
归生神族这片地方从不下雨的。
辛昙来得次数不多,听到雨水打下来的声音与打在地上的不一样,她已经没有力气转身,也不敢去看身后这上千的归生族人的命。
一道金色流光穿进来,红袍男人看着脚下踩着的并不是雨水,还有这刺着鼻子的血腥气味,浑浑噩噩抬起了脑袋。
“阿昙?阿昙!”红袍男人看到前面背对着他的那一个被捅穿的背影,也不管疾跑飙起来的血溅到自己脸上,再一个滑跪下去,抚上了辛昙的身子。
“……闻阙,”辛昙把用结界护着的归生沧浮推出去,只有最后的嘱托,“保护好……归生神族最后的血脉,霄儿……霄儿他……我已经不能陪着他了。”
“阿昙!不会的,我立刻带你回上界,医仙史宁宣一定有办法,他一定能救你的……”
辛昙身体已经动不了一点,毒蛊已经没有灵力可以吸食,只能将这具身体彻底吞食,“我被种了蛊,闻阙,答应我……不要让霄儿也做这样危险的事,我很抱歉……”
循闻阙嘴唇发抖,看着爱人的血浸染自己红色的衣袍,久久无法接受。
……
归生神族被邪神算计惨遭灭杀的事很快传响了整个上界。
循闻阙将辛昙的身体带回了无情谷,在留情宫后的瀑布内设下了一道封印。
辛昙体内的毒蛊无法灭除,他也不忍心摧毁掉爱人的身体,但他设下的封印也很绝情――
如果有人尝试破除封印,那这个封印立刻就会立刻警戒摧毁一切,也就是毁掉辛昙的尸身。
那时的循霄还只是一只破壳的小朱雀,根本不懂人的七情六欲,也不会伤心。
循闻阙留下辛昙的尸身也并不是为了让自己痛苦,他想着循霄还未以化形之后的模样见过母亲,若是之后还能好好道个别也好。
他也计算到了,循霄一定会目睹这封印销毁母神的身体。
他宁愿循霄将过错归咎于自己身上,也不愿意让循霄憎恨去找邪神报仇,循闻阙答应过的,不能让循霄遇到危险。
循闻阙出了瀑布,拂袖掳走趴在石块上熟睡的小朱雀。
无情谷主出来阻拦,说道:“朱雀大人!您不能带走小殿下。”
循闻阙不顾她的阻拦,将小朱雀捏在手心,不声不响回到了上界。
朱雀宫一直是上界最静谧的宫殿。
辛昙一句嘱托,循闻阙将抚养归生沧浮的重担也揽了过来。
“朱雀上神。”
见到循闻阙回来,归生沧浮立刻从榻上坐起。
他将小朱雀放在归生沧浮身边,看了半晌,“……破壳如此之久了还未化形,怎如此不争气?”
沧浮手往前伸想要抓着小朱雀,而后却看着循闻阙又一手抓走,快步往宫殿外面过去。
“朱雀上神?您这是要做什么?”
循闻阙站到一处无路的云层边,握着小朱雀就要撒开手。
要知道,这里可是云上仙宫,从这地方摔下去能活命且不说,他可还是一只未化形没有自保能力的小朱雀,能不能活着根本未可知。
但循闻阙一脸的不在意,脸上竟然还生出了厌恶之色。
“既然是废物,那便不能留下。”
他松开手,将小朱雀扔下去,头也不回再次进了宫殿。
-
仙宫之下,是人魔两界。
当然,还有那无间炼狱――血海。
作为古神族里与上界联系鲜少的一族,溟澜神族也为了阻止邪神破封的进程加紧着净化世间邪神之气。
溟澜神族圣坛上,一身银饰的蓝裙帝女双膝跪着,静心念咒。
溟澜帝君从后面走上圣坛,一手抚上纱漠然的肩,“归生神族的事,你方才接仙宫的传灵信已经知晓了吧?”
纱漠然缓慢睁开双眸,淡淡回答:“归生神族被屠族,与我溟澜何干?”
“……”溟澜帝君听着她这态度,有些寒心,但还是不得不劝她改变想法,“古神族曾经都是相互依靠与扶持,三族的先祖封印邪神,你作为溟澜的帝女,也该肩负起使命了。”
“那为何您不愿为我进行帝女传承?”
溟澜帝君再一次被她问住,想了许久。
“我这有一事要交给你,待你完成这件事之后,我便为你进行帝女传承。”
纱漠然脸上没有任何动容,“什么事?”
“……血海。”溟澜帝君说出这地方之前还犹豫了一下,“这处地方邪神之气最为重,许多溟澜族人都陆续前往还是没能完全扫除,我相信你,做事果决,定能平定好那处忧患。”
“好。”
纱漠然爽快答应,支起久跪着的双腿,转身下圣坛。
这孩子走得决绝,看来是铁了心要拿到帝女传承。
“你为何一拖再拖?归生神族的结局已经摆在那,你要让溟澜成为下一个吗?”溟澜帝后上来,小声问斥。
溟澜帝君摇着头,解释:“漠然她太傲气了,这些年她脾性你也看到了,不光族内的人忍不了她,就连人族与上界都议论纷纷,让她出去磨磨性子罢了。”
“可血海不是什么好地方,朱雀上神循闻阙都不敢只身前往,你让漠然一人去,你真的就不怕么?”
从圣坛那边过来出溟澜领地就必须得经过族人最爱逗留的那一处斗法场。
几名族人在打得激烈的斗法场下瞥见纱漠然过来,心里都暗暗祈求平安。
“不是,她今日怎么又一副臭脸?不会又要找几个人揍吧?”
“她哪天从圣坛过来不是这一副臭脸了?自求多福吧!”
没瞧见纱漠然的人则蹲在一边施小法术逗玩一只不知道哪里寻来的灰兔子,也是这灰兔子颜色太不惹人高兴了,他们就使劲儿折磨将兔子一下又一下翻过来。
“不是吃草的么?刚刚扯的一把青草,吃!”
“怎么不吃?死兔子,叫你吃草呢!”
纱漠然没有声息绕到那群人身后,解除了让兔子翻滚得头晕目眩的法术,“你们在做什么?”
“帝、帝女……”
虽然他们挺多人厌恶纱漠然,但毕竟也是个实力强劲的人,正面起冲突他们可不敢。
“我、我们在……陪兔子玩儿呢。”
纱漠然看着发起抖来的灰兔子,腰也没弯,用法术将他勾到自己手中,继续往出口去。
“若再让我看见你们贪玩,下次可不是挨揍这么好解决的了。”
小兔子在纱漠然怀里稍稍好转了一天,她身上有助人醒神的迷迭花花香,闻着还挺让人流连忘返的。
但其实溟澜帝女讨厌极了兔子,因为自她出生之时就被指定与魔尊夜子生的儿子订婚,那人是一只弱得排不上号的家伙。
出了领地那一刻,纱漠然就将这小兔子放下,瞧都不再瞧一眼。
“小家伙,哪来的就回哪去吧,可别让他们逮到了。”
那是夜逢雨第一次见纱漠然,被那位傲气凌人的帝女揽在怀里。
他一直很想见见这位未婚妻,只是来这里的时候被溟澜神族的结界打伤变回了原形,被溟澜族人捡回去玩弄。
他们都很讨厌纱漠然,还嘲笑她将来要嫁给弱小无比的自己。
夜逢雨也觉得溟澜帝女会瞧不上自己,可他不曾想到的。
从她的族人手里带走被玩弄的他,还放他离开,这个人明明还是有着血性。
她会喜欢我吗?会喜欢一只小兔子吗?
第85章 血海觅春(一)
小朱雀掉入了无间炼狱, 他眼睛睁不开,翅膀也伸展不了,只能静躺在血海里边听着无恶不赦的妖魔们在耳边讲些闲话。
他已经不记得多少年了。
血海里的妖物都穷凶极恶, 但时常有妖怪丢一块同类的骨头过来,等着他啃。
“这鸟真小,要不是吃了他会影响我修为, 早拿他下饭了。”
“笨东西,这种入血海十多年都没被魔化的家伙你都敢吃?”
“听说了吗?归生神族已经被屠族了!待邪神大人复苏, 咱们就能重见天日了!”
“这不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血海消息闭塞, 难得听到好消息还是十年前的!”
“什么时候溟澜也能灭族那才是大快人心的!溟澜圣水那净化之力可恼人的很,沾上一点就能让咱们化得渣都不剩的。”
小朱雀睡不着, 只是感觉有几个家伙注意到了想要扑棱翅膀的自己, 浑身开始发抖。
“这红色的羽毛?这是凤凰还是朱雀?”
“还管那么多做甚?来了血海就都会沾上魔气,到时候被魔化了就是跟我们一样的家伙,天神后裔又如何?”
“啊――”
不远处传来其他妖魔们的惨叫声, 引得方才围在小朱雀身边的妖魔纷纷偏过头去看。
那碧蓝色灵力冲过来,被扫到之后他们都失去了行动的能力,瞪大着眼珠子看着沧澜剑割破自己的喉咙。
“溟澜神族!是溟澜神族的人来了!”
纱漠然手持沧澜剑, 斩杀妖魔没有一丝犹豫。
但这里是血海, 比起灵力,这里的邪神之气更重, 限制妖魔的行动也并不能长久。
挣脱了灵力施压下来的禁锢,妖魔们一秒进入了狂暴的状态,从四面八方围攻纱漠然, 拼尽了全力。
“不自量力。”纱漠然将沧澜剑举于身前, 话音淡淡念着法诀,“沧澜, 无影剑――”
沧澜剑分身出了数千把一一对准妖魔的头颅,只看着纱漠然食指一点,这些剑立刻戳碎他们的头盖骨。
她实力强劲得可怕,完全不似普通的溟澜族人。
黑蛇吐着蛇信子,与悬在半空中高傲的纱漠然对视,“沧澜剑,你是溟澜帝女!”
“肮脏邪物,还不伏诛。”
纱漠然手中沧澜剑甩出来,黑蛇自知纠缠也不是对手,遁地逃走。
血海也会孕育妖魔,况且这片地方极大,要完全净化还需很长的时间。
她先前也觉得自己能很快净化赶回去,但现在感觉到这邪神肮脏恶心的气息,她是真的想将这地方翻过来。
小朱雀努力尝试睁开眼睛,听着血水溅起,纱漠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已经浑身沾满了魔气,再过不久他就会被魔化成为血海无恶不赦的妖魔之一。
我不想死。
小朱雀支棱翅膀仰着小脑袋,看着纱漠然浑身染血,素洁的蓝裙下摆被血水染红,可这身上的血无一滴是她自己的。
沧澜剑已经抵到小朱雀头上,他害怕得很。
他在这里躺了许久,听说了溟澜帝女目中无人,杀妖魔从不手软。
溟澜神族的净化,表面上听着风光,但真正的净化却是直接杀掉这些妖魔,与完全用溟澜神力净化根本不相同。
我想活下去。
小朱雀已经感觉到剑尖戳在了自己的脑袋瓜上,他说不了话,只能无数次在心里念,眼睛望着纱漠然,心中敬畏却又后怕。
纱漠然盯着脚下这个小东西,他已经一身魔气,坚持到现在还能保持着清醒已经很是不容易了。
小朱雀不曾想这位高贵的帝女殿下会放过自己,他认清了结局刚闭上眼,就听着收剑声。
这帝女半跪下来,膝盖上也不可避免沾上了妖魔恶心的血。
“……啾?”
小朱雀叫出一声,觉得难听极了,心里有些羞赧。
纱漠然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情,只是这只小鸟孤零零被遗弃在这儿,她心生了怜悯。
与救下被族人玩弄的兔子一样,她只是可怜他们的处境。
血海这地出口不能轻易打开,而且纱漠然来这里自然也有许多妖魔藏在暗处等着要等她打开大门跟着一起逃出去。
她把沧澜剑收回体内,两手抱着小朱雀在血海里面有些漫无目的地游走。
血海在变成血海之前不是这副模样,纱漠然有听说过,在血海最边缘的那一处地方,有着创世神留下的生命之种。
纱漠然身上自带着溟澜神族的净化之力,被她抱在怀里,小朱雀身上的魔气被消除了不少,他睁着眼睛看纱漠然带着自己已经逐渐远离了血海中心的区域。
她要带我离开这里吗?
“没有路了。”纱漠然看到边境那层金色结界,紧急停了步子,“生命之种真的会在这里么?”
这里的环境虽说没血海中心那么糟糕,血腥味也很淡,但是这里也并没有生气,完全不像是藏着生命之种。
小朱雀是兽神之灵,对其他灵力特别敏感,他自己也不知道纱漠然在寻找什么,只是他感觉自己能感受到的那股力量是安全的并不会对他们造成伤害,就用小翅膀拍了拍她的手臂。
“你知道?”纱漠然才想起来怀里的这只小鸟,看着他把翅膀指向结界南边的那一块地方,“……”
她有点半信半疑走过去,小朱雀已经恢复得差不多,除了翅膀折了不能飞之外,勉强的站着倒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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