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靳提醒她:“前年在?威尼斯举办的NBUT建筑师大赛,你不是夺冠了吗?她也参加了,据说一个奖项都没捞到,回来?就发?朋友圈骂外国人同气连枝排挤国人。”
钟黎宓模没想到是这一层面的原因,实在?是意料不到。
她不知道?的是,当时邱旭冬还连发?了好几天的朋友圈,徐靳、顾西月这些圈里朋友都知道?,后来?才知道?夺冠的是一个国人,算是狠狠打脸,邱旭冬自?然怎么都看她不顺眼。
弄清楚了这一层原因,钟黎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本?来?以为,她只是因为我的身?份才瞧我不顺眼。”她不知是感慨还是其他的语气,听来?总有几分无奈。
“身?份?你什么身?份?”
“跟你们这样的人不一样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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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意挑来?一眼,逗她:“你这样说,好像我也是你的阶级敌人似的。”
钟黎被他逗得咯咯笑,眉眼变成了两弯小月牙。
徐靳定定望着她,目光流连在?她脸上,看得钟黎都不自?在?了。
在?她开口前他适时地收回了视线,她便不好再问。
进包厢的时候,容凌还没到,少数几人都出去玩了,还有站露台上抽烟看风景的。
徐靳招呼她在?沙发?里坐下,跟她聊环能项目的事?情?。前些年他在?国外时他找过她,跟她合伙办过一公司,是为了优惠政策,后来?那?公司闲置了没什么用处就给注销了。
如今倒重拾起来?,谁也不嫌挣钱寒碜。
只是,俞和平为了这事?儿曾找她聊过,一开始态度极为强硬,后来?徐靳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不知是说了什么,他一改之前态度,说并不违反劳务合同便不了了之了。
诸如此类的事?儿很多很多,都让钟黎感慨又无可奈何。
“明儿他要?回老家,要?不你跟他一起回去?”徐靳似是开玩笑,忽然来?了一句。
钟黎嘴里的茶差点呛住:“你开什么玩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敢?”徐靳没抬头,只含着一缕笑把玩着茶杯。
钟黎不想辩解:“嗯。”
徐靳嗤笑:“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他爸是厉害,但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而且你知道?吧,对于?他爸那?个层面的人来?说,我们都是小辈,是小喽,我们这样的人,获得多少成功在?他眼里都是大差不差的,就像大人看小孩,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非要?那?么那?么出挑才能得到他的青睐。”
“你可以试试,没准他还挺喜欢你的呢。那?位的心思,谁猜得到啊?”
钟黎细想一下,点点头,能理解。
但理解是一回事?,敢不敢是另一回事?。
“而且他爸那?个人吧――”徐靳思索了一下,“至少脾气比我爸好多了,真看你不顺眼也不会当面给你脸色看。不像我爸,那?个臭脾气……”徐靳似乎挺瞧不上他爸,提起来?时直摇头。
可说到后面他话?锋一转,“可我爸这样的人吧,其实不算多高明,所以我也不怕他。越是他爸这样的,城府越深,越难捉摸相处,最好的相处模式就是不远不近别跟他太靠近。”
他的话?太深奥,钟黎似懂非懂。
可心里的怅惘一点儿不少。
-
那?晚,容凌整整迟到了两个小时,因为被他爸传唤。
大雨天,浦若山仍从?京台赶来?,载着他一路跋涉。沿途岗哨林立,威然肃穆,车内的气氛也十分压抑。
到办公点的院落建筑群前就被拦下,被要?求再次出示证件,核对后询问来?意,容凌一一回复,对方又答首长在?礼堂看电影,要?他们移步仁德堂。
一挥手,指明方向,帽檐下的面孔冰冷肃穆,并不因他的身?份而有任何礼遇。
容凌压着心里的火气转身?,二话?不说直接步行前往,车也不坐了。
浦若山一路跟着:“冷静,别跟你爸犟,吃亏的是你自?己。”
到了仁德堂的礼堂又被告知他爸回了庆阳堂。
容凌只好又转道?。
一路兜兜转转百八十回,真到了地方,他肩上已经被大雨淋湿,形貌狼狈,再没有平时意气风发?的样子。
浦若山忙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盖着:“快进去吧,我的大少爷,真要?冻病了。”
容凌深吸一口气,跨进了院门。
容应棠住的这院子以前是专司招待外宾的,后来?才改成了办公点,照理说按等级规格他应住去西边的几个院落,但当初分地方时他偏偏选了这一处,说更僻静,二楼书房的窗户一开出去就能看到海。这地方四?面环水,亭台楼阁雕栏画栋,景致极雅,细雨中更有一番情?调。
容凌在?院前的长廊下站了会儿,浦若山欲言又止,却见他已经毅然抬步迈进去。
二楼书房,他叩门两下,听到“进来?”才推门进去。
容应棠年过半百,身?形依然矍铄硬朗,身?板挺直,穿一件较为日常的亚麻布衬衫,正低头在?桌面上书写着什么。
容凌不自?觉屏息站在?那?边,静等他写完。
约莫过了两分钟,他将钢笔盖拧上、抬眼。一双与?他一样深邃湛黑的眸子,平静地倒映出他绷着脸的模样,容凌才意识到自?己过于?紧绷。
他略皱了下眉,神色松缓了些:“您找我?”
周身?凌厉的气势不免收敛。
容应棠起身?,背着手站到窗前,随手给檐下的一只鹦鹉喂了些鸟食:“鹏程那?边递来?的消息,赵哲东的事?情?,你也有参与??”
“您不是向来?不过问我工作上的事?情?的吗?”容凌神色不改。
容应棠这时回身?,指了指桌上的文件让他自?己看。
容凌垂着眼接过来?,越看越心惊,关于?他的行程日常,事?无巨细,尤其是关于?鹏程此次的事?件。他虽无直接参与?,却有放任的嫌疑。
“您调查我?”
“你做事?这么激进,早晚吃大苦头。”
容凌冷笑,寒着脸将那?份文件合上:“我自?有主张。”
“为一个女人?值得?”他面有薄怒。
容凌:“这是我的私事?。”
静看他老半晌,容应棠眉头皱了皱:“但愿你能处理好你的‘私事?’。”
他累了,摆摆手:“出去吧。”
容凌知道?他不愿再跟自?己聊这件事?,有万般话?也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说,以免连累钟黎在?他心里的印象变得更差,且聂家的事?情?还无定论,略一颔首便恭敬出来?了。
临走前,不忘驻足替他关上门:“爸,天气不好,这几天你别总是开着窗了,小心着凉。”
容应棠微不可察地抿了一丝笑,没回头:“去吧。”
-
后半夜,钟黎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头已经歪到一边。
徐靳让人去拿了一块毯子,走过去,弯腰轻轻地替她盖上。她颊边有一绺发?丝掉落下来?,他看到了,忍不住伸手替她别到了一边。
包厢门在?这时推开,容凌的脚步忽的顿住。
他身?上的湿衣服还没换掉,黑发?湿漉漉贴着前额,苍白的脸上嵌着一双寒星般的眸子,更有一种骇人的寒气。
不过,他只是一言不发?地脱掉了外套,走过来?。
徐靳倒有些尴尬,明明是无意之举,却有一种趁人之危的味道?。
他默默退到了一旁,看着容凌在?沙发?边小心坐下。
他似乎想要?触摸钟黎的脸,又像是想到什么,手又在?半空中悬住――他手是湿的。
徐靳也想到了这点,抽了张纸巾给他。
“谢谢。”容凌低头默默擦着。
“你爸找你什么事??”徐靳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里坐下,低头喝一口茶。
容凌将擦完的纸巾捏在?手心,过一会儿,平静地说:“他知道?我参与?鹏程的事?情?了,还是因为钟黎。”
徐靳动作顿住,看向他:“你爸怎么会知道??”
“他有什么不知道?的?这紫禁城里能有什么是他不能知道?的?就算他不去查,旁人收到风声也会迫不及待地告诉他。我在?他这儿,向来?没什么秘密。”他扯了下嘴角,自?嘲一笑。
“没什么问题吧,你又没直接参与?。鹏程的事?情?,说起来?不还是赵哲东自?己作的?”
“如果有问题,我这趟还能全?须全?尾地回来?吗?他这次只是敲打我。”容凌沉着脸说,闭上眼按了按眉心,脸上倦意难掩。
徐靳不说了,只叮嘱:“你自?己注意着点儿。别越线,别叫人拿住把柄。”
“你这话?倒跟老头子说的大差不差。”
“关心你,你倒来?调侃我?”徐靳没好气,斜他一眼,“别的不说,聂女士到时候要?是因为儿子的事?情?发?疯反咬你一口,你可别哭。”
“谢谢关心。可您要?是真的关心我,烦劳别离我的女人这么近。”
“呦,还摆起谱来?了?看来?容叔这次没真给你颜色看。”他轻抬眉,笑道?。
容凌笑了一声:“是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徐靳笑容温淡,嗤一声,踹他身?下的沙发?腿一下:“牛吧你,小心阴沟里翻船。”
第64章 娇养
钟黎睡到凌晨3点才醒, 其余人都散了,屋里只有徐靳和?容凌。
他们聊着朝阳那边某央企改制的事儿,徐靳说?他这方面人脉广, 让他帮忙打探一下要分什么部门、留什么职位, 他一侄子在里面工作,收不到什么风声?,都慌了神了。
钟黎听不懂,也不敢多听, 低头默默喝着茶。
容凌跟徐靳聊了好?一会?儿, 回头时?才瞧见她, 笑了:“你醒了怎么不出声?儿呢?就这么呆坐在这边等我们?”
钟黎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怎么会??”他撇下徐靳走过去, 坐到她身边, 下意识就去捞她的小?手。
徐靳很识趣地拿着杯子去了阳台上,来个眼不见为净。
“饿不饿?要不要我让人给?你准备吃的?”容凌问。
钟黎摇摇头,摇完又顿住, 似乎是在沉吟。
容凌就知道她又后?悔了, 她有时?候做事总是慢半拍, 直接叫了服务员过来, 替她做决定, 免得她在那边纠结个老半天。
他给?她点了一堆东西,送到时?, 拆了两双筷子跟她分食一碗米线。
“你也没吃吗?”钟黎好?奇地看?向他。
直觉他今天的心情似乎还可?以。
他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衬,领口微微敞开,袖口挽到了肘部, 露出结实的小?臂, 看?着挺随意的样子,只是不见他的外套。
――她当然看?不见, 他那湿外套让酒店的经理拿去洗烘了。
容凌只是笑了笑,不多说?今日的事情,端起那碗米线喂她:“吃吧。”
“我自己来。”钟黎不太?习惯地把筷子从他手里接过,低头慢慢挑着吃起来。
容凌看?了她好?一会?儿,没说?话。
印象里,她以前很喜欢他这样喂给?她吃,会?羞涩地对?他笑一笑,然后?大大方方地张开嘴巴,这些年在国外应该都是自己照顾自己。
不知不觉,她很多的生活习惯都和?他记忆里那个小?姑娘不一样了。
看?着还是柔软可?欺的外表,温温柔柔的,其实已经不需要依赖任何人也能过得很好?。只是他心里放不下,总觉得她不能照顾自己。
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既感慨庆幸,又觉得怅然若失。
那天他要留宿她,钟黎拒绝了:“还是喜欢我自己的地方,住着踏实。”
容凌将车子停在她住的小?区楼下,抬头,高层建筑几乎耸入云端,渐渐淹没在无?边的夜色里。
她以前是最不喜欢这种很高的房子的,说?自己害怕,所以那么多处房子,她住在银泰那边的时?间是最短的,那地儿最高。
那地方其实于他而言是最便利的,可?后?来他还是陪着她住去了更僻静更偏远的四合院。
他这辈子所有的迁就都在无?形中给?了她。
此后?他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女孩了。
“黎黎。”在她转身的刹那,他忽然喊住她。
钟黎诧异回身,一只手还软软地搭在背包带子上,有些懵懂地望着他。
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只有两米外的地方有一盏路灯,他半张脸沉浸在昏黄的光影中,沉默中的轮廓更为立体清晰,倒显得有几分冰冷寒峭。唯有那双深邃的眼是炙热的,像永不熄灭的火。
四目相对?中,她的心忽然突突地跳动起来,有久违的回到年轻时?那种一腔顾勇的感觉。
她本以为该是道别的话,谁知他缓步走到她面前捧起她的脸:“黎黎,我爱你。”
他冰凉的唇落在她的额头,像是冬日里落下的第一片雪花在她掌心缓缓融化。
她微微颤抖,心更加剧烈地跳动起来,仿佛往即将熄灭的那团火中又添了一把柴。其实她很想问他为什么,总是要这样扰乱她平静的心绪。
到了深秋,北京的街道上一片金黄,尤其是海淀东边那一大片枫叶林,远远望去如火如荼,像燃烧的一片火海。天空是明净的蓝,甚至不挂一丝云彩。
钟黎这段时?间忙着环能的项目,每每开车经过时?目光都会?停留好?久。
万寿路那新开了一家羊肉店,老板是菏泽人,特厚道,她和?董丹丹每次去都给?盛满满一大盆羊肉,两人合力都吃不完一份。
“你都咳成这样了,就不要吃羊肉了吧?”这日,钟黎在店里跟她说?。
董丹丹已经喝了一大口汤,浑不在意的语气:“反正?也好?不了。要我管住嘴,还不如让我继续咳着。”
“医院去了吗?”
“小?毛病,去什么医院?”
“你都咳多久了?小?心变成肺炎。”钟黎皱着眉,实在放心不下,吃完饭就非要带着她去医院。
董丹丹叫苦不迭:“就中午这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你还要逮着我去医院?钟老师,您放过我也放过您自己好?不好??”
嘴里这么说?,还是乖乖跟她去了医院。
钟黎陪她验了血,又陪着做完小?便和?CT等一整套流程才携她回去,路上又问她有没有吃药,看?她支支吾吾的,消炎药和?咳嗽药都帮她配了点。
“以后?要注意身体,还有你的国考,也要好?好?努力,至少到了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别落后?太?多吧。不然老师问起来,我都没办法交代。他把你交给?我,结果我这么带你。”她知道自己唠叨,但还是忍不住。
董丹丹乖顺点头:“知道了。”
她这样关心别人,谆谆教导俨然一副老师模样,回头自己却病倒了。
大早上根本爬不起来,眼皮沉重得像被502胶水黏住,胸腔里好?像压了一块石头,两个鼻孔都堵住了,呼吸都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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