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凌笑着提醒她快点吃,冰淇淋要化了。
钟黎如梦惊醒,“啊”一声连忙舔去融化往下淌落的奶油。
容凌忍俊不禁,忽觉得她手忙脚乱的样子也是说不出的可爱,捞过她的手抽了纸巾细心地替她擦去。
钟黎下意识抬头去看他。
容凌眉眼低沉,长而乌黑的睫毛覆在冷白的面孔上留下浅浅阴影。
这样乌眉长眼的俊俏男人,不笑的时候多少有点生人勿近的。
可当他抬起头对她微笑的时候,又好戏冰雪消融,一瞬间春回大地。她心里寂静无声,任由他细致地擦着,这一刻,好像行走在春雨淅沥的行道树间,抬头看见阳光万里,穿透枝叶罅隙。
风吹过,树影摇曳,地面上碎金般斑驳。
这一刻,她眼里心里只有他。
认识这个男人,是她命中注定的劫难。
可每一次的痛,都更让人刻骨铭心,不想忘记。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之后就是隔日更了。婚礼已经写好了,后面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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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娇养
钟黎有选择困难症, 在婚纱照的选择上整整纠结了几个月还没纠结完。
这日,容凌终于旁敲侧击地问起她选好了没有。
彼时,她正和姜雪儿在东三环外的一处湿地公园郊游。
秋景正盛,漫山遍野都是金灿灿的枫叶, 银杏成林绿树掩映, 沉甸甸的酸枣像小灯笼一样挂满枝头,微风里颇有些寒意。
容凌沿着盘山公路将车停在路边的白线中, 下来, 驻足望了他会儿, 不禁笑了下。
微风扬起她颊边的一绺发丝, 恰似黑缎滑过玉凝脂。
“一个婚纱照, 有这么难选?”姜雪儿觉得难以置信。?
钟黎:“一生就一次。”
姜雪儿:“你过于纠结。”
钟黎无奈地叹了口气, 耸耸肩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有些东西是天生就刻在骨子里的,很难改变。
甫一抬头, 她就看到了缓缓朝她们走来的容凌。钟黎朝他挥手, 面上又有几分诧异,问他:“你怎么来了啊?”
“我不能来吗?”
“当然不是。”她只是觉得奇怪。
刚刚他们电话里还在聊呢,他似乎当时还在公司,竟转眼就到了她面前。
容凌跟姜雪儿笑着打过招呼, 在她身边的草坪上坐下,跟她商量婚纱照要怎么拍的事。
钟黎觉得诧异,他竟为了这种小事亲自跑一趟。
“其实都挺好的。”她对此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四套外景,三套室内?够了吗?”原本是准备了很多套的, 可就这么几套都要拍整整一天,钟黎听完后两眼一黑, 跟他说取精就好, 没必要在数量上过多追求, 就简化到了七套。
“够了够了。”其实她很想更少一点。
但到底是婚纱照,想想还是算了。
拍照那天,钟黎起早跟他一道上了私人飞机,两小时后,降落在港。
第一套在游艇上拍,光是摆造型、提婚纱就废了老大的劲儿。
天光不作美,风吹得头纱都偏到了颊边。
“可以,就这样拍吧。”摄影师制止了想要将头纱拨回去的钟黎,又道,“新娘左手提着头纱,新郎靠过去些……再靠近些……”
钟黎都快贴到容凌怀里了,众目睽睽,脸颊飞红。
这个季节游客倒是不少,广场上还有白鸽嬉戏,大人引导着孩子拍照,闪光灯“啪啪”不绝于耳。
钟黎发现有个小孩一直盯着她瞧,她也对他笑了一下。
小孩子拉着大人的手嚷嚷:“新娘子好漂亮!”
大人尴尬地对她笑笑,然后将孩子抱起来低声说了几句,走开不打扰他们拍摄了。
钟黎也笑了。
“我们黎黎姿容绝世,男女老少通吃。”容凌在她耳边道,手掐了一下她的腰。
钟黎轻哼一声:“你正经点。”
到了亲吻环节,钟黎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啵了一下。
“亲嘴。”摄影师再次指导。
钟黎望向他,水润润的眸子里都是笑意。
只是,像是憋着笑,有些讪讪和尴尬的那种。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容凌低下头,主动吻住她。
钟黎捶了他一下。
好的画面稍纵即逝,摄影师瞬间抓拍下来。
这几套婚纱照一直拍到晚上,因为下雨,外景还有一套来不及拍了,加上时间不早,便和另一套内景约在一个礼拜后续拍。
钟黎一想到一个礼拜后又要这么来一次就头大不已。
她早就知道会很累,没想到会这么累。
穿着高跟鞋爬山、走路、换衣服、摆拍,一整天时间就这么悄然流逝了。
回去时她一上飞机就缩在了沙发里。
容凌无奈地跟空姐要来毛毯,把她抱到膝盖上替她盖上。
“你不吃点东西?”
“困。”她闭上眼睛耍无赖。
“我给你温盒牛奶?你就躺着喝。”他说着招来空姐,让给她温了一盒牛奶。
吸管插入牛奶中时,钟黎已经睡过去了。
容凌到底没让她空腹睡觉,却也不好强行唤醒,便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哄着,掰开她的嘴巴将吸管戳了进去。
任谁在困的时候被人强行打扰都会很恼火,钟黎哼哼唧唧表示抗议。
“乖,把牛奶喝完就让你睡觉。”他宽大的手掌轻轻拍抚在她后背上。
钟黎无法,只好叼住吸管把牛奶都喝了。
容凌晃了晃差不多空了的盒子,欠身搁到台几上,这才让她睡去。
等回到住处,已经是半夜了。
窗外夜色深沉,像是化不开的墨色。长月悬空,透过窗帘洞开的偌大玻璃落尽室内,只有清凌凌一层银辉。
他将她轻轻抱到床上,脱下西装,扯了领带,捞过一旁的被子细心替她盖好,转身进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钟黎已经睡着了,胸口随着均匀的呼吸声微微起伏。
容凌边擦头发边坐下,望着她。
过一会儿去外面将头发吹干,见她还睡着,自己也无睡意,干脆回了书房处理文件。
钟黎翌日起来时,容凌已经走了。
一觉大天亮,她的精神很好。
阿姨笑着给她端来刚打好的豆浆:“先生有事先走了,说您醒来去他书房一趟,有东西给您。”
钟黎应一声,穿好外套接过豆浆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完了。
喝完她去了容凌的书房,们一打开便看到桌上搁着一个深蓝色丝绒小盒子。
钟黎过去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枚戒指,样式很简单而古朴,只镶嵌着一颗内嵌的钻石,但瞧着居然和她之前送他的那枚像是一对的。
钟黎将戒指套上手指,尺寸果然不大不小正正好。
底下有一张小卡片,看字迹,应是他自己写的。
“别太激动,小礼物而已,不是婚戒哦。”
钟黎都笑了,冷笑话,这种时候还喜欢调侃她。
过两天容凌的工作处理得差不多了,带她去选婚戒。
原本是要□□的,她正好想出去转转便决定自己去看了。
地方在西单那边的一处老胡同深处,从外观看是苏氏园林建筑,规格不大,内中却有乾坤,庭院广阔而深深,旷远通达,廊道回环曲折,颇有古韵。
入了大堂也没等待,早有人等着了。
钟黎一一看过去,觉得大同小异,对容凌道:“你选吧。”
“我专程带你过来,是让你看着我选的?”
钟黎语塞,被他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了,只好低头再次挑选起来。
容凌选的这几枚戒指纯度和净度都很高,均是极品,只是在造型工艺上有些区别。
但无一例外,都是大师设计。
钟黎后来选了一枚粉色泪滴型钻戒,戴在她雪白纤细的手指上晶莹剔透,格外耀眼。
容凌执着她的手看了会儿,直接就让戴着走了,盒子都没要。
其余的也都是珍品,独一无二,他让人打包送给其他人做人情了。
“就这样戴着走?结婚时不戴了啊?要是磨损了怎么办?”钟黎惴惴不安道。
小手一直被他攥着,又热又紧,弄得她心里也很紧张。
容凌好笑地看着她道:“放心,仪式交换的是道具。”
“不用真戒指?”
“不用。”
钟黎这才放下一颗心。
过几天和顾允章一道去喝茶,她问她婚宴安排方面可有什么不满意的,钟黎摇摇头,说她安排就好。
能不用自己动手,还有什么不称心的?
钟黎最怕这些麻烦琐碎的事儿,有顾允章操持办得仅仅有条,她自然千万个满意。
且她实在没什么好请的,聂家那边也只需要请几个必要的亲戚就行。
“那好,我就这么办了。”顾允章也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应下后,亲替她泡一盏茶,“一朋友从杭州带来的,你尝尝。”
钟黎不懂茶,装模作样品了品,随口夸赞了几句。
顾允章知道她是敷衍,也不生气,只微不可闻地笑了笑,自己垂眸抿了口。
离开时却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顾允章停下跟对方问好:“好久不见。”
她容色淡淡的,瞧不出欣喜也瞧不出厌恶,像是礼节性的问候。
钟黎也朝对方微微点头颔首:“聂老师,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态度亦不冷不热,温婉恭顺,让人无可指摘。
聂歌神色复杂地望着她。
那日她走到茶楼外时,只来得及瞧见钟黎的背影。雪那样大,她被阻挡在门口,许是那一刻对容凌的怨怼和不忿,又许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钟黎……她迟疑了。
片刻的迟疑,钟黎已经离开。
一切就好像在一刻断裂了,此后,两人再无交集。
原以为不会再见了,之后她却总是听到钟黎的消息,也想不到哥哥聂正江会认下钟黎,对外称是自己的女儿。
她和聂正江关系尚可,但嫁到赵家后因为一些生意上的分歧,这两年感情也淡了。
她也不好直接去问聂正江,便这样耽搁下来。
钟黎要和容家接亲的消息在京中流传时,聂歌不得不再次正视这个女儿。
就算她日后没有大本事,光是容应棠的儿媳妇这一点,就没人敢小觑,何况她在这一行的成就不知不觉中已经超越故步自封的自己。
旁人提起钟黎时,都会称一声“钟老师”。
而她聂歌,这两年一直忙着家里的事情,无暇在事业上建树,从前的人际关系也因为赵家的败落而渐渐疏远,旁人提起她也是“赵夫人”。无形间,她已经成为了赵家的附属品。
聂歌心里五味杂陈。
要说她对这个女儿没有愧疚,肯定是假的。
可如今再贴上去未免过于虚伪,她再自降身价也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
心里百转千回,面上阵青阵白,面对钟黎平和清澈的目光时不免心虚气短,讪讪地别开了视线。
方才目光交织的那一刻,她确实明白了,钟黎对于她这位生母已没有什么执念。
她看她的眼神,再平和不过。
没有怨怼,也没有留恋,好像她真的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过路人、一个普通长辈罢了。
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好像有蚂蚁在啃噬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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