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再看着什么都还不太懂的孙子,一脸懵懂的看着自己的时候,她心中颇有几分的不情愿,但到底,还是松了口。
不会再一直努力的想要把孩子喂圆乎了,可,也绝对不能够像是舒言现在一样,瘦削的模样。看着,像是一阵稍大点的风,就能够把人给吹跑了似的。
眼见着母亲好不容易松口,虽说答应的还是差强人意的模样,但舒言也不在乎这么一星半点儿了,左右时间还长,等到日后,再慢慢的说道,那也是行的。
抱着孩子进了屋子,步妩正坐在靠窗的坐榻上,细细的缝补着什么。
时至太阳落山,屋子里又还没有来得及点灯,舒言放下怀中尚还显得恋恋不舍的孩子,上前几步,一边点灯,一边絮叨了两句,“天色暗,你做针线活,可要仔细眼睛。”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步妩扯断自己手中的线头,大大方方的把受伤的额东西,向着舒言展示了一下,他这才认出了她手上拿着的,是一件新制的亵衣。
接过来,在自己的身上比划了两下,复又放在了桌上,“衣服的用料挺特别的,这是给我的?”
“嗯,今儿个下午和娘一起出门逛了逛布庄,新得来的这匹布确实不错,我和娘一人都买了一匹,打算回来帮你和清儿一起,做几件贴身的衣物。”
“这些活计,交代给绣娘们去做不就好了?难为你,还要这么劳累。”
步妩捂嘴笑了几声,“得了,这些个贴身的衣物,我还是想要亲自动手的,我可不想要我的夫君,穿着别的女人亲手制成的贴身衣物。”
舒言闻言,有意想要逗逗她,“那照你这意思,娘亲给我做的,那我也是穿不得了?”
“瞎说——”步妩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有点不安的看了不远处,正抱着孩子的崔锦娘,“娘,您可千万别听夫君瞎说。”
崔锦娘轻轻点了点头,也没有回话,转身,抱着孩子,就自往自个儿的院子去了。
徒留下身后的一对小年轻,面面相觑着。
步妩有点不安,回身又瞪了舒言一眼,“都怪你刚刚浑说,现下好了,把娘亲都惹生气了呢!”
舒言有点歉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莫急,约摸着,压根就不干你的事情。”
“你说的倒是轻巧。”步妩有点着急。
舒言喝了口杯中的茶水,把方才发生的事情又简单说了几句之后,原本还忙慌慌的步妩,此刻,倒安静了下来。
各自喝茶不语,过了片刻,方才舒言说的事情,倒是意外的,让步妩,想起了些旁的事情来了。
敏清今年已经一岁多了,虽说看着虎头虎脑,很是聪明的样子。
但到底,也比不上舒言那时候的机灵。为此,特地从京城赶过来看自家乖孙的崔锦娘,不止一次的感叹过,许是看着孩子眼角眉梢处的相像,让她想到了小时候的舒言。
有空没空的时候,总是会抽出点时间,和步妩闲话起了舒言小时候的事情。
无外乎,那时候的舒言多么多么聪明,多么多么乖巧的意思,夹杂着一点幼时的趋势。
听得多了,崔锦娘自己也许是没有注意到,但步妩却慢慢的,上了心思。
舒言他,会不会也觉得,孩子没有像他那么聪明,而对自己,感觉到不满呢?
她一向,就不是一个能够在心中藏着太多话的人,想着左右屋子里面也就只有他们两人,便也就直接,问出了口。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舒言一个惊慌失措,差点就随手把茶盖弄翻了,“清儿是我的孩子,我疼他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嫌弃?!”
步妩有点不好意思的微微低下了头,嗫喏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产后一直体弱,十天里,有八天都是待在屋子里面的。一个人闷在屋子里,没有一个可以说话解闷的人,一来二去的,可不就怎么喜欢胡思乱想了起来嘛。
舒言微叹一口气,也不再多话,上前微微揽住了她的肩膀,轻声安抚了几句,“父母看着自家的孩子,那总是最好的,疼都还来不及,又哪里会想到那么多呢?”
“你这段时间,待在家里也辛苦了,正巧母亲也来帮着照看孩子了,后日我沐休,我们难得,一起出去踩青,好好松快松快吧?”
“嗯。”步妩神色放松下来,轻点了下头。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全文完——
第65章 番外一
江洲府的太守和太守夫人,是出了名的恩爱。
婚后十余年不曾纳过余人不说,还时常双人出行着走动,那眼中的情意,便是隔着老远,也能够叫旁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
时间,总是在人们不在意的时候,转瞬而逝。
尤其是孩子,几乎是一年一个样,等到了快要定亲的时候,他们这才一脸恍惚的察觉到,原来孩子都已经是长到这么大了。
这几年的风尚又稍稍改动了些,适婚的年纪,也慢慢的,往后挪动了一点。
可是再怎么往后挪动,但那也是架不住三年国丧的磋磨,好多人家的姑娘们的年岁,实在是熬不起了,赶得上的,便都已经赶在前面出嫁了,实在不行的,那也就只能够重新再议一门亲事了。
“我还记得她小时候的样子呢,看敏敏这两年出落的,越来越像是大姑娘了。”营千总家的张氏,难得上门一趟,本是约着和步妩一起喝茶,但是看着一旁乖巧陪坐着的敏敏,若有所思的夸赞了一句之后,便又抿了一口茶。
听着这话,步妩自己个的心里也挺舒服的额,但是看着一边已经明白个中意思的敏敏,那脸色晕红的模样,到底还是摇了摇头。
谦虚道:“孩子还小,面皮可薄着呢,你呀,就别这么夸她了。”
许是明白母亲的意思,虽然才九岁的敏敏,当即脸色红红的下了坐榻,向着两人福了一福之后,这才转身,走到了不远处的摇篮那里,细心的照看起了自家弟弟来了。
摇篮里的敏杰,冷不防的看见自己个姐姐过来了,张着那一张还没有来得及长牙的嘴巴,就咿咿呀呀的看着敏敏,流着口水的叫唤着。
“看你这日子过的,倒真是让我觉得羡慕了。表弟又疼惜你,你如今膝下,又儿女双全,孩子也各个都是懂事的。”张氏放下手中的茶盏,话中的艳羡之意,不似作伪。
步妩端起了面前的茶水,心中高兴的同时,到底还是顾忌着,虚托了两句,“哪里又有你说的那么好呢?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你也不要太过于在意了。”
这几年里,许是因为调养的好,步妩又接连的生下了一个女儿和儿子。落在旁人的眼里,她已经算是一个顶顶得意的主母了,不仅府上没有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妾氏和瘦马,甚至还得了两个儿子。
大儿子懂事又争气,虽说比不上他父亲当年的那一股聪明劲,但是现在不过才十七八岁,便已经是一名举人了。赶在去岁年前,就已经成了婚,女方是江洲通判的女儿,也曾经念过两年的书,略小上几岁,但为人温婉大方又孝顺,小日子过的也很是美满。
二女儿虽然还只有九岁,按照这边的习俗,合该是要订了亲的。许是都知道白太守家的家教甚严,消息还没等传开,早早的,就已经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的盛况了。舒言也曾经帮着相看过几个,但到底还是觉得自家女儿的年岁偏小了些,更何况,这段时间,他似乎也接到了京中的一点意象。
陛下年前驾崩了,六殿下上位,不仅成功挤开了原本的太子,一举洗涮干净了原本的势力分布,甚至还在这半年的时间里,稳稳的,坐住了位置。
新帝上位,朝堂上免不了,又要来上一次大清洗。
而舒言作为本朝凤毛麟角的‘六元状元’,当初,又是因为得罪了太子之后,这才‘被迫’下派了的官员,有很大的可能,是要被召回京城的。
白家也帮着上上下下的打点过了,毕竟家族的根都在京城,每次都要让崔锦娘这么兴师动众的大老远过来,现在又不比年轻的时候,要是累到了,那也是不值当的。
一来二去的,返京的日程,是已经板上钉钉的被定了下来,只是不知道,等到回了京城之后,又会是哪样的一番境况,会得到什么样的职位罢了。
确定了自家会返京之后,原本还对婚事有点热络的步妩,也跟着一起,冷了下来。
不说旁的,若是真的让敏敏嫁在了江洲,她便是再相信舒言的眼光,可是隔着那么远的位置,娘家不仅出不上力不说,她也放心不下啊。
左右孩子现在年纪还小,等到他们入了京之后,再帮着相看,那也是来得及的。
“你呀,”张氏看着步妩那幸福的样子,明白她不过只是在口头上,谦虚上那么一两句罢了,话锋一转,倒是说起了别的事情来,“我看你们家敏敏的年岁也不小了,不知——是否已经有了婚配了?”
这样直当的话一出口,原本还在打着太极的氛围,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敏敏听到了这边的对话,虽然心底里,很想知道母亲的看法,但是到底还是觉得害羞,“娘,外面的天色正好,不若我把弟弟先带到园子里面玩耍吧?”
“好,记得给你弟弟多加几件衣服,仔细着,玩去吧。”步妩叮嘱了几句,看着敏敏得了话之后,有条不紊的带着敏杰,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出了门之后,这才复又看向了自己对面端坐着的张氏。
她明白这次张氏过来,明着是找自己谈天,但是话里话外的,都是绕着自己女儿的意思,心里打的,该是个什么样的主意。她家儿子正值婚配,两家在江洲的这些年里,也都是一直交好着的,怕是多了些心思,想要好上加好,那也是不为过的。
要是放在前几天,张氏过来透露出这个意思的话,她也许还会考虑考虑,毕竟她家的儿子,在江洲,确实算的上是一个不错的人选了。
可,舒言的调令,估摸着,这几日就要下来了,到时候,他们这一大家子,都是要回京城去的。她哪里又舍得,把自己那娇宠着养大的女儿,孤零零的许配到这里呢?
而且方才的问话,不顾及还在场的敏敏和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就这么直截了当的问出了声,这张氏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百的正室,她不是该不知道流言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的厉害之处,且平日里看着,也是个好的,怎么就犯了这么个糊涂呢?
步妩的心稍稍有点不快了起来,但想着往日的情分,到底还是没有把脸撕破。
只是少不得,还是要把话说清楚的,两家的关系一向交好,左右调令已经在路上了,便是现在稍稍透露点风声出来,那也是不要紧的。
“哪里又是会那么快的呢?”步妩不以为意的笑道,“孩子还小,夫君和我都是想着,再多留上几年,再者说,以后在不在这江洲城,那还是两说呢?”
似是而非的话,张氏倒是听明白了,心中知晓自己原本打的算盘该是不成了,面上倒是不怎么恼。“行了,知道你们两人疼女儿,我不就搁着这么一说嘛,倒显得我还像是一个恶人似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把方才还未出口的求娶之意,给轻巧的翻篇了。
——
等到舒言下值回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步妩对这件事情的讲述。
说完了,似乎还颇为有点不甘的埋怨了一句,“今儿个要不是张氏提起,我怕是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呢。”
“意识到什么?”舒言站在屏风前,换下了自己身上的外衣,闻言,有点好奇的回身,看了坐榻上的步妩一眼。
“意识到,我们竟然成婚快二十年了啊。”步妩捧着脸,细细的掰着手指头,在那里算着。
老大敏清是两人婚后第二年才有的,前不久刚刚得知他媳妇有孕的时候,步妩也是这样一脸恍惚的样子。
今儿个,怕是又被来向敏敏提亲的事情,给刺激的不清了。
“日子过的真快,总觉得昨日我们不过才刚刚成婚,”步妩有点伤感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道从那里掏出了一面小铜镜,对着面前的灯盏,左右来回的照着,“一晃眼,孩子们都长大了,都要成家了,我也都人老珠黄了。”
话说的有点过,起码在舒言的眼里,步妩还是那样好看的模样,只是年纪不轻了,倒是比以前,更多了几分沉稳的韵味出来。
刚想要上前安抚几句,拍散她突如其来的伤春悲秋,就看见原本还捧着镜子的步妩,猛地一下惊叫了一声。
吓得舒言手上的外袍都掉在了地上,也顾不得上前去捡,几个纵步扑到了坐榻上,拉着步妩的手,来回仔细的查看着,“怎么了?怎么了?!”
“我脸上,什么时候多出了这么多的细纹?!”似乎从来都没有那么仔细的查看过自己的脸色,一直觉得自己还挺年轻的步妩,当即不能够接受的捧着铜镜,双手发颤了起来。
倒是原本还急得不行的舒言,闻言长出了一口气,“我只当还以为是什么呢?细纹怎么了,我们都快四十了,你又那般爱笑,总该是会长些出来的。”
“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哪有,怎么会!”舒言下意识的,就反驳了一句。
本以为会面对步妩接下来的质问,但却发现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脸,半晌都没有说话。
虽说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平日里,也不是没有耳鬓厮磨过,但是这样明晃晃的直视,到底还是让舒言觉得不好意思了起来。
他摸了摸自己那有点发烫的耳朵跟,不敢直视面前步妩的眼睛,“怎,怎么了?”
本以为接下来该是个浓情蜜意的发展,却不料下一刻,画风突转,步妩立时捏住了自己的脸,力道之大,差点就让舒言直接痛呼出声了。
“肿——肿么了?”被捏住了嘴角,想要开口说话的舒言,不仅有点发音不准,更甚至,还控制不住的,喷了点口水出来。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步妩已经是一脸嫌弃的收回了手,在一边的帕子上蹭了又蹭。
那动作,只差没有把‘我很嫌弃你’,给明晃晃的写在头上了。
舒言猛然失笑,伸手摸了摸自己刚刚被捏住的脸颊肉,转而一脸委屈的开口,“到底怎么了嘛?”
“为什么,你都没有皱纹的?”步妩一脸不爽的问出了口。
“啊?!”
这一下子,便是轮到了舒言自己吃惊了,他拿过方才被步妩端着的镜子,仔细的对照了半天,却真的发现,自己没有皱纹。
除了面上和眼里的沧桑和沉稳之外,倒真是和年轻的时候,所差无几,更甚之,因为那一股岁月沉淀下来的气质,反而比年轻的时候,更叫好看了些许。
‘难道是因为自己这些年,一直坚持修炼吐纳之法的缘故,所以保养的比较好吗?’捧着镜子,舒言在自己心中暗自忖度了几句。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那厢,正气恼着所谓‘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四十豆腐渣’的步妩,已经气鼓鼓的发话了,“我不管,今天我不要和你一起睡了!”
“啊?!”舒言赶忙放下自己手中的镜子,“别啊——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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