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皱巴巴的纸币:“叔有钱,叔的钱全给你...你让叔摸摸吧。”
池家宝已经从那种极度惊骇中回过神来,立马抄起手边的枕头砸了过去,光着脚跳下床就要往外跑。
她一边往门外跑一边张嘴护救,刘叔居然从背面扑了上来。
这个公认的老实人此刻的表情居然异常狰狞:“池娃子,你跑什么?你不是喜欢我吗?!你要是不喜欢我,干嘛又对我笑又给我介绍工作的!”
虽然他身有残疾,但他这种常年干农活的男人,力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池家宝一下子就被他捂住了嘴,他死死勒住脖子把她往屋里拖。
活动板房内侧居然被他挖出了一个大洞,里面有床挡着,外面有杂草丛遮掩,白天居然没人看出来这儿有个破洞,他借着巡逻遮掩,这才能悄悄混进来。
外面一圈都是节目组的人,他肯定不敢在屋里行事,死命拽着她往屋外拖。
池家宝心里大恨,拼了命挣扎,可嘴巴被他死死捂着,居然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被他一路拖出了节目组的活动区,他目标明确,直接拽着她往河边的杂草丛走。
很多人在极度惊惧之下,是丧失反应能力的。幸好池家宝天生胆大,还能极快地思考对策。
她突然一脚踹上了他有毛病的那条小腿,这个地方踹人最疼,刘叔不禁痛的闷哼了声,扬手要给她一巴掌,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从旁边冒了出来:“谁在那儿?”
池家宝认出这是安置点老村长的声音,用力咬了刘叔一口,他疼的手掌稍松,她的声音终于泄了一丝出来。
老村长也蹒跚地走近了杂草堆儿,他看清楚情况,一时又惊又怒,抡起拐杖就往刘叔身上抽:“好你个刘有才,禽兽,畜生!快放开小池!”
刘叔眼底凶相毕露,用力一推就把老村长掀到了地上,抬腿就要冲他踹过去。
池家宝看到六七十的老人跌倒在地,眼睛都红了,抄起手边的石头往刘叔身上砸,一边砸一边喊:“来人啊,救命啊!”
这下动静可大了,灾民的活动板房里挨个亮起了灯,村民相互呼应。
要是大半夜听到其他人的声音,村民还不一定敢回应,但池家宝最近在安置点是混熟了的,她的声音大家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怎么回事?好像是小池的声音?”
“有人欺负小池?快抄家伙!”
大家匆忙出了屋子,一看杂草丛里混乱的场面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冲上来按住刘叔,把小池和老村长拉到边儿上。
节目组和几个教官听到动静也立马赶了过来,宁团长高声压住了杂七杂八的声音,厉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村长被儿子儿媳搀着上前,简单说明了原委。
宁团长听的变了脸色,立刻道:“把刘有才关起来,立刻报警,交给警方处置!”
两个教官立马上前把刘有才控制住,刘有才还在嘶声叫喊:“她身子已经被我破了,以后除了我没男人要她了,我以后就是她男人!你们凭什么抓我?!凭什么抓我!”
见无人回应,他又呜呜哀求:“池娃子,叔晓得你最心善了,叔只是想有个后,想以后有个靠,你帮帮叔帮帮叔,呜呜呜...”
池家宝气的浑身发抖。
宁团长脾气火爆,听的勃然大怒,上前一巴掌就扇的他口角流血:“闭嘴!”
她直接一脚把他踹晕过去,厉声道:“把人带走!”
等刘有才被带走之后,宁团长忙放缓了声音,安抚了池家宝几句,又让节目组的人陪着她先回屋里带着。
回屋之后,池家宝脑子还是乱哄哄,抓住后勤姐姐问了句:“小谷姐姐,警察会怎么判他?会把他关起来吗?会枪毙他吗?”
比起害怕,她心里更多的是气愤——明明她做了好事,明明她是出自善心,凭什么要被这么对待。
这话问的颇为幼稚,小谷听了更加心疼她,先安抚了句:“小池你先别怕,冷静一下,啊,没事的,现在已经安全了。”
安抚完之后,她才有些犹豫地道:“判刑恐怕...很难。”
侵犯未遂本来就很难定案,而且一般需要在实施的过程中停止,才能定义为‘侵犯未遂’,像刘有才这样还没开始实施犯罪就被制止的,恐怕很难判定刑事责任。
她想了想,还是交了个实底,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他应该会被...拘留罚款。”她又忙补充了句:“当然,我也了解的不详细,具体还是得看警察怎么说。”
池家宝气的眼圈都红了,愤然道:“怎么会这样啊,就没办法治他了吗!他以后再害人可怎么办?!”
这种恩将仇报的傻帽只是拘留几天也太便宜他了,再说学员里救助过他的女生可不少,难保他被放出来之后不会对其他女孩子下手。
真是可恨!
她一向是不肯吃亏的,满脑子都是不能轻饶了这个强 奸犯。
她打发走了小谷姐姐,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根两指粗细的钢棍,又随手拽来了一只空面口袋,悄没声溜进了关着刘有才的安全屋后窗。
屋前有两个教官看着,刘有才被五花大绑,手指头都动不了一根,嘴巴也被抹布塞住了。
他人还在昏迷,脑袋低低耷拉着。
池家宝确定绝对安全,无声无息地从后窗翻了进去,把面口袋罩在他脑袋上,抄起钢棍就给了他一下。
刘有才被活活痛醒,奈何嘴被抹布堵的严严实实,只有几声痛哼从喉间溢出,却没能传到外面。
池家宝想到刚才他也是这么堵着自己的嘴,一时邪火上涌,劈头盖脸又砸了两三下,等她理智回笼,就发现刘有才身子已经软软地歪倒在一边,有血迹从面口袋里渗了出来。
看到几滴血迹,她才慢慢冷静下来,不知所措地看着手里的钢棍。
刘有才是被她打死了吗?
可她都避开了要害。
她会不会被判刑?
池家宝后知后觉地慌乱起来,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却没摸出什么来。她呆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是该逃跑还是等着警察来抓她。
‘呀吱’一声,安全屋的门被拉开。
陆星流披着星月站在门外,他面上覆了一层风尘,似乎是急匆匆赶回来的。
除他之外,屋外再无旁人。
陆星流扫了眼屋里的情景,一言不发,眼底神色不明,神情沉静依旧。
“陆,陆教官,”想到陆星流的个性,池家宝哽咽了下,吸着鼻子问他:“你是来抓我去坐牢的吗?”
第27章
陆星流目光扫过沾了血的面口袋。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反而开始提问:“有其他人知道你来这儿吗?”
池家宝用袖子重重抹了把眼睛:“没有。”
他又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池家宝沮丧极了:“我翻窗溜进来的。”
她今年十八岁,已经可以够得上判刑标准了。
就算刘有才真的犯罪,普通公民也是不能随便打人的, 如果她真的把刘有才打出了什么事, 那她一辈子都得赔进去,她的家人该怎么办?他们知道了该有多么伤心啊。
“好, ”陆星流颔首,从她手里把铁棍抽走:“现在,原路返回。”
池家宝呆住:“啊?”
陆星流轻轻把她推到窗边:“回去吧, 好好睡一觉。”
他嗓音很轻, 却跟往日发号施令一样不容置疑, 池家宝稀里糊涂地就被他推出了窗子。
确认她走了, 陆星流掏出专用的丝质手帕,冷静地拭去钢棍上的指纹, 清理了屋里和窗边的脚印。
做完这些, 他横臂握住钢棍, 破风声在屋里响起,刘有才被剧痛折磨得醒来,嘴巴却发不出声音,身体不住地蠕动着,像一只丑陋的虫子。
这种痛苦比刚才池家宝那几下要厉害得多,不管是力度,精准度,以及对人体的了解程度, 都远非刚才那几下可比的。
陆星流神色不改, 一下又一下斜着抽过去,稳准狠。
等宁团长和警察赶到的时候, 就见到陆星流手中钢棍砸向刘有才脆弱的关节处,他的动作充满戾气,脸上却一片平静,直看得人毛骨悚然。
宁团长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抢先一脚踹了过去,厉声道:“陆星流,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停手——”
不管这人多可恨,他们都没有动用私刑的权利,这个道理陆星流怎么可能不懂!
在她一脚踹过来之前,陆星流已经收回手,淡淡道:“抱歉团长,他差点侵犯了我的学生,是我没有控制好情绪。”
他并不喜欢说谎,所以通过这样的方式,把池家宝的责任,转嫁成他的责任。
他嘴上说着抱歉,却没有一点抱歉的意思,还是很淡然地道:“我愿意接受一切处罚。”
警察倒是能理解他的心情,人家好好参加节目的少年学生,放着好日子不过跑来当志愿者吃苦受罪,结果这畜生不但不心存感激,反而试图强 暴志愿者,简直禽兽不如,就是他们都想动手打人。
——但再怎么也不能私下靠暴力解决,这绝对是违法的。
警察掀开面口袋看了眼,就见刘有才满脸的青紫,皮外伤倒也看不出什么。
他叹了口气:“我们先把刘有才带回去做伤情鉴定,”他看了眼陆星流:“要是没什么大碍,我们会酌情处理,如果他伤的比较重,那...”
挨处分被拘留这些就不说了,如果对方伤情严重,他还有可能担刑事责任。
宁团长没等警察开口,立即道:“我这边先关他禁闭,同志放心,一旦出了伤情鉴定结果,我立马把他扭送去公安局!”
她刚才往刘有才身上扫了眼,有几处伤痕一看就不是专业击打所致,陆星流打不出这么没水平的伤,而且陆星流还说自己因为情绪激动伤人,这理由更扯了,猪会上树她都不信陆星流会情绪激动。
这里面指定有点事。
她高声道:“陈冲,聂志鹏,把陆星流给我带去禁闭室,未经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
发泄一通之后,宁团长终于缓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问:“被关起来之前,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陆星流缓缓道:“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表情沉静得不像一个可能面临前途被毁的人。
......
池家宝回去之后怎么可能睡得着,她跟节目组打听到宁团长和警察过去了,后续也不知怎么处理。
就这么睁大眼睛熬到天亮,节目组才跑来告诉她一个晴天霹雳——陆星流因为殴打刘有才被关起来了。
池家宝前后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陆星流这是代她受过啊!
要不是陆星流这样,今天被抓去拘留的就是她了,池家宝不可能心安理得地看着他为自己顶缸,立马去找宁团长说明原委。
宁团长见她来,表情有些意味深长,她抢在池家宝之前开口:“你们教官昨天打人的事儿,你知道了吧?”
池家宝急着解释:“不是的团长,打人的不是他,是...”
“昨天我和警察都亲眼看到了,他在对犯人动手,这事儿错不了。”宁团长再次截断她的话,话里隐隐带着深意:“小池,我知道你想帮他,但要分清方式方法。”
池家宝终于听出她话里的含义——陆星流是故意让大家都看到他对刘有才动手的,他是为了保住她。
她嘴巴发干,过了会儿才找到说话的能力,哑着嗓子问宁团长:“如果,刘有才真的有什么事,陆教官他会怎么样?”
宁团长叹了口气:“我就这么说吧小池,只要他进派出所,哪怕只是拘留几天,这个污点都得跟他档案一辈子了。”她疲惫地揉了揉眉:“做军人的,最要紧的就是档案清白,他这次做事太不理智了,也不跟人商量一声,我都不知道他怎么悄没声就摸到刘有才那儿去的。”
池家宝低头,白了脸,恍恍惚惚不知道是怎么出的团长办公室。
陆星流有多厉害,她从大家的嘴里听到过,她自己也感受过,宁团长甚至隐隐透露过,如果不出意外,他毕业之后很可能成为最年轻的少校级军官,让池家宝说句不太正确的,他以后的仕途必然一路顺遂,肯定是要身居高位。
这么出类拔萃的一个人,怎么能因为她毁掉前程呢?
不行不行,必须想个办法。
池家宝重重拍了一下脑门。
这么一拍,她倒是隐隐约约想起来曾经看到过的一个案子,当年有个妻子不堪忍受家暴,杀掉了自己丈夫,按理来说应该是杀人偿命的,但因为她丈夫人品实在恶劣,而且有违法行为在先,村里的村民集体写了一封请愿书,又按上手印,请求从轻判决妻子,法官考虑到这点,了解了实情之后,果然从轻处罚了。
这事儿有门!
她重重以拳擂掌,问聂志鹏借了手机,开始仔细搜索起相关法律。
——她往常是一看见字就头疼的,这时候沉下心来,一个字一个字地硬看,居然真的把那些繁琐的条文和案例看进去了,还仔仔细细拿笔记了下来。
等到彻底把相关法律吃透,池家宝心里就有点数了,咬牙提笔写了一封请愿书,重点强调刘有才的行为多么恶劣,给救灾工作带来了多大的负面影响,着重强调陆星流的情绪失控情有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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