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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台藏娇(双重生)——风枕月【完结】

时间:2024-04-14 23:14:25  作者:风枕月【完结】
  “殿下本说请方太医,可陛下那处他走不开,便告诉臣您今日来了太医院,殿下本就只信得过你爹,你爹又信得过你,你自然是其间医术最佳,最值得托付的医师。”
  “啧啧啧……医术最佳我认了,但这最值得托付的名号,还是赐给我爹吧。”方归云咂咂嘴,“他就是你们殿下的狗腿子!”
  “小公子,慎言。”宋池神色一凛,“狗腿子可不是什么好词。”
  “得得得,追随者,追随者成了吧?”
  他刚甩了甩衣袖,便见一个红了眼眶的女使迎了上来。
  “你是新来的太医?快随我进来,公主她晕倒了!”
  宋池自是知道长宁公主在殿下心中的分量,闻言忙拎起方归云的衣领,连拖带拽地拉进了殿中,又颇有规矩地候在了门外。
  隔着重重帐幔,方归云看见榻上蜷着的少女,眉心一跳。
  “这是长宁公主?”
  怎地如此狼狈。
  然这句话他并没宣之于口,只是收敛了先前的不情不愿,染上几分认真。
  “去冰室里取些冰来。”
  持盈迷迷糊糊间掀起眼帘,只觉得有人影在身前晃来晃去,可眼皮上似乎挂了两只重担,又迫着她压了下去。
  她闭着双眼,感觉额上倏然一凉。
  紧接着,足踝处也传来了丝丝冰意。
  她究竟是怎么躺在这儿来着?
  哦,三日前,四伯家的堂兄诓骗她,说她身量小,只有她能替兄弟姊妹们下井捡毽子。
  她觉得在理,便沿着绳子爬了下去,谁料刚到井底便崴了脚。
  她没力气往上爬,这井又黑又深,只能呜呜地哭。
  井外的兄弟姊妹们见出了事,便作鸟兽散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只知道整个叶府,唯有阿娘会照顾自己。
  她想都没想,抬手扯住了那人衣袖,轻轻唤了句:“阿娘。”
  正在为她冰敷的方归云一怔,抬眼望了过来。
  他听得清清楚楚,她唤的不是母妃,是阿娘。
  “阿娘,盈儿难受。”
  医家对待病人本无私心,他又是个闲云野鹤,自然更不遵从尊卑身份。
  “你哪里难受?”
  他只当她是个生了病的寻常姑娘,蹙着眉问。
  谁料她一听是男子的声音,即刻缄了口,微微瑟缩一下,连扯着他衣袖的手都收了回去。
  他惊讶于她的反应,可他身为医者,望闻问切便已能知其病由,着实不必非要逼她亲口说出来。
  季来的时候,只见宋池站在院子里。
  “她怎么样?”
  “回殿下,方太医走不开,臣便请了方小公子来。”
  他念起那日在清凉殿时,方归云在他耳旁落的话,只瞪了宋池一眼,便匆匆往寝殿方向走。
  可还未来得及踏入其中,便被拎着药箱出门的方归云拦下了。
  “殿下留步,公主此时……怕是不想见您。”
  “放肆。”他沉了脸色。
  “我是医者,自然只为我的病人说话,顾不得什么放不放肆。”
  少年自有傲骨,对上他时却是不卑不亢。
  “敢问殿下,公主是否曾寒气入体,却始终未好好调养?”
  他想起那个更深露重的夜晚,她自寒凉彻骨的湖中,被他强行捞回来。
  后来,并未有人通报她身体不适,他便也疏忽了为她请医。
  “她这些日子当是食欲不振,精神萎靡,四肢困重,畏寒怕冷。”说着,他顿了顿,抬首直视着季的眼睛,“加之这两日劳累惊惧,故而引起了高热,需要好生静养。至于足踝,只是扭伤,冰敷消肿即可。药方我已吩咐了她的宫人,至于殿下您,还是莫给病人添忧才是。”
  说罢,他便大摇大摆地走了。
  季立在朝华殿的桃树下,任凭花落了满肩。
  原来,她在九安怀中红了脸,是因为她生了高热。
  他那时不但不知,还对她恶言相向。
  劳累惊惧。
  她为何劳累,又为何惊惧,他比谁都清楚。
  “殿下,方小公子也太不识礼数了,臣去知会方太医,让他好好教导他一番……”
  “无妨。”他回过神来,淡淡开口,“初生牛犊不怕虎,有真本事的天之骄子,素来便自傲些,随他去吧。”
  他本想折回东宫,却仍放不下心,回身盯着紧闭的殿门。
  他只进去瞧一瞧,只一眼便好。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殿门,生怕惊了她。
  轻手轻脚走至纱幔前,却怔住了。
  他许久没见过小姑娘这般虚弱的模样。
  她面色潮红,唇色却苍白如纸,头发因被冷汗浸湿,微乱地贴在额上,在床上缩成小小一团,脚踝裹着层叠的厚纱布,已浸出些药香。
  他摸了摸额上的冷帕,已被体温熏得热了起来,瞥见屋内放着冷水,便亲自替她摆了一摆,濯去热气后,又搭了回去。
  “阿娘?”她唔哝唤道。
  他想起方归云方才道,她不想见他。
  他轻抚上她有些滚烫的面颊,却不敢出声。
  持盈见方才的男声已不在了,整个人便松弛了下来。
  “盈儿,盈儿不喜欢他。”
  他抚着她脸颊的拇指一顿。
  他不知道她口中的“他”是何人,只默默起身,为她掖了掖被角。
第37章 动如参商(四)
  “他骗盈儿, 把盈儿丢下不管不顾。”
  她撇撇嘴,委屈得想哭,却极为乖巧地用脸颊在他掌心里蹭了蹭。
  他一愣, 微微睁大了双眸。
  瞳仁里映出了她泛红的脸, 就这般紧紧地贴着他, 全心全意地依赖着他。
  他并不知道此时的持盈只当自己还是三岁的孩童,以为是在说他自己。
  他今日是的的确确把她一人丢在那假山之中,不管不顾。
  那时他被醋意冲昏了头, 如今想来,这一世她与周辞只是初识, 哪来得及生出什么情意?
  他自小便被父母弃之不理, 只有她给了他些许温暖, 怎地如今, 反倒这样待她了?
  “他是个混蛋。”
  内心的愧疚翻江倒海,他特意把语气放得极轻。
  她骤然听见他的声音, 浑身一凛, 偏离了他的掌心。
  “皇,皇兄?”她困得睁不开眼睛。
  他凝着空了的手掌, 怔然片刻。
  “我不是你的皇兄。”
  她松了一口气。
  “那你是何人?”
  他无语凝噎, 一时不知该为自己套个怎样的身份。
  最后开口道:“你的……夫君。”
  “原是九安哥哥……”她呢喃道。
  屋内瞬时落入静寂。
  他望着她, 神色极其认真,眉眼间染上一层淡淡的不悦。
  原来她下意识便以为,她的夫君, 是九安。
  在最初她递情信的那日, 他就该把那封信抢回来, 绝了她的念头。
  他凑近她些,试探道:“阿盈, 你……喜欢太子殿下吗?”
  “不喜欢。”她闭着眼睛回答,“阿盈最讨厌哥哥了。”
  哥哥。
  虽是在说讨厌他,可她口中久久不曾主动提起的称呼仍是令他弯了弯唇角。
  “为什么?”他耐心问道。
  “他……他总是糊弄人。”
  “糊弄你何事?”
  “他,他把糖画送了思虞,每每我生辰时,他总是不用心,还骗我,说,说要我做他的妻子。”
  糖画?
  她那时不过几岁,怎地记到现在。
  她说不许把她的糖画送给思虞,他答应了,后来寻贤妃压下此事时,还特地没买小兔子。
  他何时糊弄她了?
  “其实……其实殿下他没有骗你。”忆起从前,他唇角笑意更浓,旋即又想起自己如今在冒充九安,顺势问道,“你既不喜欢殿下了,那你……是否喜欢我?”
  “公主……”
  还未等她回答,拂云端着熬好的药进了屋,便听见了他俯身问公主的后半句话。
  她从未见过太子殿下有这般柔情的一面,可这哪是她能看的?
  她钉在原地,迎上太子殿下不悦的眼神,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手中的药盏抖了三抖。
  她不会要被杖毙了吧?
  拂云险些快要哭出来。
  谁料他抬了抬下巴道:“放下吧,吩咐旁人,莫再随意进来了。”
  他看了看重新合上的房门,也没了方才追问的兴致,端起那碗苦药,放至唇边吹温,再小心递给她。
  “阿盈,喝药了。”
  她乖顺地微微张开了口。
  他小心将药灌下去,可药仍是沿着她的唇角流至了枕上。
  她头一歪,咳嗽了起来,呛出了些眼泪。
  他忙手忙脚乱地把药碗放至一旁,轻拍着帮她顺气。
  他蓦地发现了一个事实。
  他自觉爱她,却从不会照顾她。
  他给许多人喂过药。
  或是掐起他的下颌,将药强行灌进去,再一把合上他的嘴,不容他吐出来。
  或是干脆点了那人的穴道,让他无法动弹,只得感受着药液自喉管缓缓流下,眼神随之变得惊恐与绝望。
  可这些法子,他不能用给她。
  他回忆自己每每生病喝药,都是强撑着爬起来,自己喝下去。
  而眼前的少女咳个不停,紧皱着一张脸,他却不知该如何将这碗药喂给她。
  他把她圈在怀中,让她倚着自己,再次吹温了一勺,这回终于勉强地喂了进去。
  “嗯……好苦。”
  她觉得喉中泛起一阵恶心,嘤咛一声,侧首把口中的药吐在了他的外袍上。
  他盯着身上那团药渍,深深吸了一口气,旋即把那碗药含在口中,捏着她的下巴,如喂她合卺酒那般,垂首渡了下去。
  不同于醇厚的酒香,这药又苦又涩,瞬间席卷了她的唇舌。
  她被苦得清醒了几分,朦朦胧胧间,终于看清了他是她的皇兄,季。
  她想推开他,却用不上一点力气。
  他强势地含着她的唇,又是那副不容她拒绝的神色。
  她烦得紧,毫不犹豫地咬上了他的舌尖。
  血气混在苦药里,中和了些苦涩,却更添了腥气。
  他闷哼一声,微微蹙起眉心,却仍没放开她,反倒紧紧握上了她的腰。
  直至将那碗药喂尽。
  他离开了她的唇瓣,却也仅仅是离开了一寸,两两相对,近在咫尺。
  同样的味道弥漫在两人唇齿之间,浓郁腥甜。
  “怎,怎么会是你?”她有气无力道,整个人几乎软倒在他身上,纤长的羽睫细碎地颤抖着,挂着一颗悬而未落的珠泪,“你喂我喝的什么?”
  她先前的依赖尽数消散,水波荡漾的眸中满是防备。
  她不信任他。
  她竟这般不信任他。
  太医是他命人请的,他商议完政事,便即刻赶来看顾她,她居然怀疑他。
  “呵,喝的什么?”
  他的眸底也不似平日清绝,反添了几丝不知是因情动还是不快而生出的晦暗。
  被她咬出的鲜血在唇上染上一点红,与眉间朱砂相得益彰,显得分外妖冶。
  “自然是迷药。难道妹妹没发现自己使不上力吗?”
  她浑身本就绵软又燥热,经他这么一说,果真如此,便更信了三分。
  “你,你无耻!我都这样了,你还佯装旁人,哄骗我喝下这样的药!”
  “是,孤本就卑鄙无耻。”他懒得与她争,起身出了寝殿,对宋池吩咐道,“传轿。”
  旋即回首看了眼屋内,“要暖和些的,莫要让她再受了风。”
  “殿下是要将公主带回东宫去吗?可公主她病了呀……”
  宋池小心打量着他的神色,瞥见他外袍上的药液,不禁心中一惊。
  殿下素来洁癖,公主她……
  可他面上并无愠怒,平静的眸中只蕴着一缕难过。
  “她将药吐了一床,没法睡人了。”
  这样的借口着实牵强,宋池只觉得自己再看不透主子,讪讪告退,传了软轿。
  他回殿中为她裹了件披风,不由分说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她当即明白过来,他要把她带到东宫去!
  “皇兄,我真的不舒服,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不许攥孤的衣襟,抱着孤。”
  他打断了她的请求。
  她病了,他若想好好照顾她,将她留在朝华殿实属不便,不妨带回东宫。
  他见她不肯听话,也不与她置气,只抱着她入了软轿,又将她带回了昨夜的阙台上。
  她仰面躺在昨日的床上,只觉得头晕目眩。
  一阵微风吹来,吹响了床角挂的铃铛,她才忽地发现,褪去大红的此间,竟同她住在清凉殿时的寝殿一般无二。
  一模一样的床榻,一模一样的角铃,一模一样的轩窗和殿门。
  那时,她与他在其间拥吻,而贵妃娘娘在殿外候着。
  想来他这般费心布置,也是眷恋当时她带给他的禁忌与刺激吧。
  所以,纵然她已是这般模样,他仍不肯放过她,非要把她带来此间折辱。
  不知这般浑浑噩噩了多久,季已经换了身衣袍,坐在她身边。
  他垂眸瞧着她,修长的手指落在了她的衣带上。
  她实在没力气,干脆把头瞥至一旁,阖上了眼睛。
  罢了,他爱怎样便怎样吧。
  屋内一片静谧,锦缎摩擦发出的O@声响便越发清晰,身上的衣裙每松一寸,她的心便紧一分,揪起一阵酸涩。
  最后一条衣带被缓缓扯开,他却没了进一步的动作。
  反倒在她身上落了件新的寝衣。
  持盈一愣,转过头来,颤抖着抬起视线,有些不解。
  他在做什么?
  服侍她?照顾她?
  烛火下,他正帮她把今日浸了冷汗又复干了的衣裙搭去搁置旧衣的屏风,注意到她的目光,却没有躲避,只是迎过来,居高临下地回望她,唇角噙起一丝讥讽的笑。
  “怎么,阿盈这般看着孤,是盼着同孤发生些什么?”
  持盈听了他的浑话,骤然转过头去,闭上双眼,不再理会他。
  经他这么一说,昨夜的梦魇又浮上了她的心头。
  只是过了短短一日,她同皇兄之间,却仿佛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若是从前,他肯待自己这般耐心细致,她怕是做梦都会笑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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