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外头的争吵声消停了,龚甜又等了一会,偷偷掀开桌布看了眼,确定学姐她们都已经走了,就从桌子底下出来,把裙子拍一拍,然后转了个身,把苹果放回那个好心先生手里,对他甜甜一笑:“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他不知为何,看着她呆住了。
龚甜等了一会,见他没有话要对自己说,就转身朝餐厅外走去,走到电梯前,刚刚按下电梯按键,身后突然传来气喘吁吁的一声:“等一下!”
龚甜回过头,看见刚刚那个好心先生追了过来,手里居然还抓着那个苹果。
“噗。”龚甜忍不住扑哧一笑,看了眼他手里的苹果,又看向他,“干嘛一定要给我这个?”
“因为喜欢你。”他定定看着她,脱口而出。
“啊……”龚甜慢慢瞪大眼睛,心跳一点点变快,脸也一点点变红,样子看起来就像他手里的那只苹果,“啊……我……你……”
叮的一声。
电梯门在她身后打开了。
龚甜同手同脚的退进去,然后伸出手,窘迫地喊:“你,你先不要进来,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好心先生只好收回了迈进去的那条腿,站在门口,无奈地看着她。
“我叫林北望。”他看着她,“你呢?”
“我……”龚甜已经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低着头说,“你猜啊。”
他笑了,隔着快要合上的门,把苹果丢进来:“吃吧,甜甜。”
龚甜接住苹果,然后飞快抬头,嘴唇开合着,脸上带着好奇,似乎想要问他:“你怎么猜到我的小名的?”
电梯在他们之间合上。
林北望这才慢慢低下头,拿出自己的手机,眼神复杂地看着上头显示的那几行数据。
姓名:龚甜。
品质:A
类别:初恋女友
第一百三十章 旧伤疤
“今天在学校,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吗?”回到家,吃饭的时候,冯宝月突然问。
正神不守舍的龚甜回过神来。
本来要把学姐那档子破事跟冯宝月说,想了想,还是算了。已经是吃人家,用人家的了,难道还要人家帮忙处理人际关系不成?不,她要自己处理。
“今天……”龚甜咬着筷子,有点支支吾吾说,“有人跟我告白了。”
冯宝月楞了一下,笑:“谁这么有眼光,你们学校的?”
“不。”龚甜摇摇头,“在外面碰到的。”
冯宝月眼神一凝:“社会人士?”
龚甜:“嗯。”
“我觉得吧,第一次谈恋爱的话,还是选择同龄人比较好。”冯宝月马上放下碗筷,语重心长跟她说,“学生的话,没有那么多歪心思,而且圈子也小,如果脚踏两只船的话,你一下子就能发现,发现不了,学校同学也能替你发现……”
……怎么越听越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你有在听我说吗?”冯宝月加重了一下语气。
“嗯嗯!”龚甜急忙乖巧点头,“都听你的!”
吃完饭,回到房间,龚甜偷偷把藏在包里的苹果拿出来,翻来覆去把玩了一小会,然后把它放在桌子上。
“真要追我的话,干嘛送苹果?”龚甜用指头戳了一下苹果,像戳某个不解风情的脑袋,“一定要送,怎么不在苹果上面写个手机号?”
有点生气,龚甜抓起苹果咬了一口。
“哇,好甜。”什么黑暗料理,居然往苹果里注这么多糖水……
第二天,龚甜起床去学校。
没料错的话,曹丽娜已经在教室门口堵她了。
“哇,你还敢来学校啊。”曹丽娜气势汹汹道,“还以为你没脸来了呢。”
龚甜:“噗……”
曹丽娜:“……你笑什么?”
“我以为你会在放学的时候堵我。”龚甜一脸无辜的摊摊手,“没想到你这么迫不及待……你该不会是六点就起床了,然后在教室门口一直等我到现在吧?”
“噗……”
这次不是龚甜,是教室里的同学。
曹丽娜回头瞪了他们一眼,然后转头盯着龚甜,已经有些面红耳赤,用手指着她胸口道:“知道你昨天给大家惹了多大麻烦吗?说好了你请客吃饭,点了单你就跑了,留下我们几个,面对你点的天价菜单!”
……这是要给她贴标签?惹祸精?不诚信?
“学姐,你这么污蔑我,秦墨知道吗?”龚甜好奇看着她。
曹丽娜呼吸一窒。
龚甜心里嘿了一声,她俩昨天才第一次见面,在此之前连见都没见过,她为什么会对自己有这么大敌意,还不是因为秦墨,还有他那些画。
“他等下肯定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那我肯定老实回他,说是你污蔑我,说好了AA,我已经付了自己那份了,你们却搞了个天价菜单要我付钱。”龚甜问,“你觉得他会相信谁?”
教室里一阵议论纷纷。
“你说谎!”曹丽娜怒道,“我这有一堆证人!”
“你有人证?我有物证啊。”龚甜一脸无辜道,“饭店的监控你看不看?你们几个在收银台互相争,说这么贵的酒不是我点的,这么贵的菜也不是我点的,都是曹丽娜点的……”
曹丽娜楞了一下:“你那时候还在饭店?”
你说漏嘴了,龚甜立刻跟上一句:“对啊,幸好没走,不然就错过你们的表演了。”
教室里议论声更大,也不知道是谁突然来了一句:“戏精啊!”
龚甜心里呵呵一声,给我贴标签?那就礼尚往来,给你也贴一个,戏精怎么样?感觉挺衬你的。
但显然还是班上同学更给力,其中一个说:“不行啊,一下子就露馅了,还是叫戏不精吧。”
“你们给我住口!”曹丽娜恼羞成怒。
然而根本没人理她,空气中充满欢快的气氛,一群人围绕是叫戏精还是戏不精,展开了一系列友好而不失体面的争论。
直到老师走进教室。
“你给我走着瞧!”曹丽娜丢下一句狠话,转身走了。
龚甜翻了个白眼,走进教室。
有人招手让她坐过来,一问,才发现是自己的三个室友。本以为昨天没在宿舍住,会跟她们有些生分,不过多亏有曹丽娜帮忙,室友朝她比个大拇指:“干得漂亮!”
第一堂课并没有什么实际内容,台上的老师也不是教他们学问的老师,是生活老师,跟他们说了一些在校生活需要遵守的规定,然后让大家自我介绍了一下,就通知大家下课,跟她一起去领课本。
课本堆在男生宿舍门口,这对女生可不大友好,因为课本很多,一次性搬不完,得分几次才能搬回宿舍。
“你把课本放地上。”立刻有头脑活络的男生走过来,对龚甜说,“等我搬完我的,就下来帮你搬。”
龚甜楞了一下,本来想说不用,可身边的室友撞了撞她肩膀,挤眉弄眼道:“我们先回去了,你在这好好等人家哦。”
一回头,发现那个男生已经三步并两步上了楼,龚甜没法,只好蹲在原地等他。
等着等着,身旁突然投下来一道阴影。
然后两条修长的胳膊垂下来,抱起放在她脚边的课本。
龚甜转过头:“喂。”
是个不认识的男生,好像不是她的同班同学?
男生走了几步,见她没跟上来,停下脚步:“走啊。”
龚甜:“你不说你是谁,我不走。”
“你不是跟曹丽娜说,我一定会来找你的吗?”男生回过头来,对她似笑非笑,“我来了。”
秦墨。
本校的校草。
一开始听说他是学美术的,所以在龚甜脑海里,他的形象趋向于肌肤白皙,手指修长,一边画画一边咳嗽,风吹就倒的柔弱美少年。
不过真人与之相反。
他的确苍白,不过是那种很危险的苍白,像刀子出鞘时,那刹那的雪光。
“喂。”龚甜在背后问,“这不是去女生宿舍的路吧?”
“反正你们今天又没课了,这么早回去干嘛?”秦墨懒洋洋道,“跟我去趟画室。”
画室?
龚甜脑子里马上浮现出先前从别人那听说的,那些跟她一模一样的画。
……还真的是一模一样。
画室的门一打开,龚甜就看见居中放着的一只画架。
……她头一次知道,一幅画能够惟妙惟肖到这个地步,她差点以为自己是在照镜子。
秦墨把手里的课本丢到一边,拉着她过去。
力道有点大,龚甜忍不住皱起眉:“你要干嘛?”
秦墨把人拉到画架边,然后松开了手。
看一眼她,再看一眼画架,语气微妙道:“……还真长得一模一样啊。”
等目光回到龚甜脸上,他的眼神一下子变了。
如果说龚甜之前还怀有一些可笑的猜测,猜测画像上的人是她,现在她可以肯定,画上的人绝对不是她。
因为他看画中人的眼神有多眷恋,看她的眼神就有多厌恶。
就像看见了什么让他难以忍受,恶心至极的东西。
“这张脸是真的吗?”秦墨突然捂住她的脸,朝四面八方随意扯动,淡淡道,“该不会是整出来的吧?”
没料到他突然就动手,龚甜呆了一下,直到脸上开始疼,才扯着他的手说:“放手!”
“我不喜欢你的脸。”他松开了手,却是伸手去拿画架上放的裁纸刀。
龚甜被他的举动吓得脸色发白。
“哈哈……吓吓你的。”秦墨放下裁纸刀,换了一支马克笔,满怀恶意地笑道,“来,我给你整个容吧。”
说完,一只手抓着龚甜,另外一只手拿笔往她脸上画。
他动作快,龚甜的左脸被他画了几道,还要往下画时,龚甜已经拿手去挡。
下一秒,她的手被他一把抓住。
秦墨握着她的手,目光死死盯着她手背上的旧伤疤,良久,才一字一句问她:“……这是什么伤?”
那是一个旧伤疤。
看起来像个被人狠狠咬出来的牙印。
“关你什么事!!”龚甜恼羞成怒道,突然一脚踢翻了身边的画架,不出所料,秦墨马上条件反射的弯腰去捡地上的画,她趁机转身就跑。
“回来!”秦墨在她背后喊。
“鬼才回来!”龚甜头也不回地说。
曹丽娜找她麻烦,至少还有个理由,这个人呢?简直是个神经病,毫无理由的找她麻烦!
“我再也不要看见他了!”龚甜跑出画室,快到女生宿舍时,才想起自己课本还落在画室里。
怎么办?回不回去拿?
正踌躇间,背后突然有人喊她:“甜甜……”
“你还来!”以为是秦墨追过来了,龚甜张牙舞爪的回头,等看清对方的脸,楞了一下,马上抬手捂住自己的脸。
林北望:“你的脸……”
“你看见了?”龚甜双手捂住脸,有些生气又有些委屈,“画什么了?”
反正不是猪就是狗,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林北望:“……猫胡子吧。”
猫胡子?那还好……好什么好啊!
龚甜一直在想,他们什么时候能够再见面,再见的时候,她会做什么样的打扮。是浓妆还是淡妆,是穿她那件带点女人味的浅绿色小裙子,还是简单干练点的白衣牛仔裤。
……反正不是现在这样,跑的头发全乱了,脸上还带了几道猫胡子。
越想越委屈,龚甜:“呜呜呜呜……”
林北望:“……”
龚甜呜呜呜了一会,捂在脸上的手悄悄放下一些,露出两只泪汪汪的眼睛,控诉地看着他:“……你都不哄哄我的吗?”
林北望犹豫一下,或许是人长得好看的缘故?所以就算皱眉头的样子,也很好看。
……好看到,让她感觉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亲切。
“……你想我怎么哄你?”林北望好像有些没经验,犹豫半天,反过来问她。
那一瞬间,一个念头冲入龚甜心里。
像是直觉,像是本能。
轻轻告诉她——
“你应该被宠爱。”
“……你能够从他这里得到更多宠爱。”
抽泣一声,龚甜把手从脸上放了下来。
“……我手疼。”她把那只带了旧伤疤的手,递到林北望面前,“你亲亲我。”
林北望凝视眼前的这只手。
……以及手背上那个,牙印状的旧伤疤。
然后他轻轻托起这只手,就像中世纪的舞会,骑士托起公主的手,俯低头颅,闭上眼睛,又怜又爱的在那个旧伤疤上落下一吻。
第一百三十一章 恋爱脑
跟林北望互留微信号,又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后,龚甜回了宿舍,一手掩面,另外一只手从桌子上拿了卸妆油,冲进卫生间。
马克笔真的很难洗,她画了好大功夫才把脸上的印子洗掉,然后皱了皱眉,垂眸看着自己手背上的旧伤疤。
“说起来……”她喃喃道,“我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伤在这么明显的位置,伤口本身也这么明显,对任何一个爱美的女孩子而言,应该都是一个印象深刻的事故。
可问题是,她为什么一点记忆都没有。
不,应该说是在秦墨提出这个问题之前,她压根就没意识到这个旧伤疤有什么不对,就好像人类天生就应该有鼻子眼睛一样,她也觉得自己天生手背上就应该有这个旧伤疤。
她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
疑点似乎不止这一个。
第二天,龚甜跟着室友一块去上课,课本暂时是没着落了,昨天她拉着室友,陪她回了画室一次,结果秦墨连同她的课本一起消失不见。
龚甜只能暂时借室友的书看,心里不停问候秦墨的先人。
“嗯?”龚甜翻了一页课本,楞了一下,“奇怪,我怎么好像读过……”
龚甜又往下翻了几页,越翻越觉得奇怪,明明她是第一次上大学,也是第一次看课本上的内容,但书里的内容却记得大半,就好像曾经从头到尾读完过整本书,还拿其中一些重要内容考过试一样。
“老师来了。”
一个同学刚喊完,刚刚还叽叽喳喳像个菜市场的教室突然安静下来。龚甜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看见一个微微有些发胖,穿着一件汉服的老人走进教室。
那一瞬间,龚甜脑海里不知怎地,就闪过一句话:“催眠大师来了。”
???
龚甜脑子里一片问号,她瞪大眼睛,看着汉服老人慢悠悠走到讲台前,慢悠悠拿出课本,慢悠悠翻开一页,然后用慢悠悠的语气道:“唐诗乃人类历史上的瑰宝,譬如今天这样的日子,最适合诵读《春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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