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忘记了!”他同样冷冷道,“下车!”
车门朝外弹开,但龚甜却推开了吴磐的手。
“对不起,我今天不去了。”龚甜对吴磐歉意一笑,然后慢慢转过头,盯着林北望,冷冷道,“我得跟他谈谈。”
第十四章 更新缺陷
倾盆大雨。
雨水落在地上成了湖泊,黑色的天空倒映在湖泊上,于是天地一色的黑。
一顶孤零零的伞,一个孤零零的人,像漂泊在漆黑海面上的一朵花。
“知道我会因何而死吗,因你无动于衷的目光。”《花吻》的主题曲响了起来,是吴磐的手机铃声。
“喂?”吴磐接了电话。
“你今天忙不忙?”张金道说,“不忙来一趟我家吧。”
吴磐没有立刻答应,他站在伞下,远远看了一眼龚甜所在的方向,然后垂下眼:“我一小时后到。”
一小时后,吴磐收起雨伞,走进张金道家。
张金道朝门外张望了一会,见再没有别人来,这才稀奇道:“今天只有你一个人?”
“嗯。”吴磐应了一声,拉开椅子坐下。
电脑被他占了,张金道就没事可做了,只能在床沿坐下,无所事事的玩着手机,玩到一半,忽然头也不抬地问:“你被甩了?”
密集的敲键声戛然而止,又重新响起来。
张金道嘿了一声,丢下手机,自己人的语气:“哥是过来人,看一眼就知道,说说,怎么回事?”
吴磐不理他,仍旧专注的打着键盘。本文来自腾讯群五2④9令八192上传,入群可看更多肉文
“因为钱?不不不,你们这个年龄段花不了多少钱。家庭?那更扯淡,这年头的家长说话都像放屁……”张金道像是很久找不到人说话,确切的说是很久找不到同类说话,一下子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个不停,“啊,我知道了,是因为别的男人……”
“够了。”吴磐终于忍无可忍,“你能安静点吗?”
“我说中了?”这下张金道更来劲了,“嘿,咱们可是一类人,别人怎么称呼我们的?舔狗。”
一边说,他一边从床上跳下来,飞快打开手机相册,调出一张照片强迫吴磐看,那是张合照,左男右女,两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眼熟,又有些似是而非,似乎 是没胖之前的张金道,跟还没整形成功前的小梦露。
“我曾经爱过一个女人。”张金道搓了搓有些发红的鼻子,“不能说曾经,我现在还爱着她,我为她花光了所有钱,但我一点也不后悔。”
“小梦露?”吴磐只能想到这个人。
“她还有个名字,叫薛梦吟。”张金道幸福的笑了,“只有我知道,直播间里其他人都不知道。”
“但她不许你这么叫她。”吴磐无情的道出真相,“只许你跟其他人一样,叫她小梦露,对吗?”
“我要是在直播间里这么喊,不是暴露她隐私吗?”张金道急着争辩道,“有些不怀好意的人,搞不好就要顺着这条线索,找到她家里去!我不能这么做,我得保护她!”
吴磐脱口而出:“就像那次意外事故发生时一样?”
张金道死死盯着他:“什么意外事故?”
吴磐一言不发的按下鼠标,视频开始播放。
呼啸的风声,咆哮的海浪声,以及女人的哭声。
“李寻鹤死了。”一个青年的声音。
“不关我的事!”张金道牙齿打颤,也不知是怕的还是冷的,“我都是为了梦吟……”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一个女人的呜咽声。
窗外的雨声跟视频里的雨声滴在一起,窗外的风声跟视频里的风声呼啸在一起,张金道吞咽了一下口水:“你知道多少?”
“两千万奖金得主不多,我这辈子只遇上你这么一个,有些好奇,所以回去查了一下。”吴磐神色平静,就好像真的只是出于好奇,所以顺手查了一下对方的事情,“你在领奖之前,碰到过一场意外事故是吗?”
“对,对……”张金道不停点头,“那真的是一场意外,我们几个朋友一起出海,但有个人中途犯了糊涂,没穿救生衣,结果突然遇到一场海啸,他就没了……”
“真的?”吴磐又按了一下鼠标,“可这里头你不是这么说的。”
本来已经结束的视频,重新播放。
“李寻鹤死了。”一个青年的声音。
“不关我的事!”张金道牙齿打颤,也不知是怕的还是冷的,“我都是为了梦吟……”
“我都是为了梦吟。”吴磐按下暂停,看向张金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张金道安静地站在窗口,身后风雨交加,他的面孔比风雨更加晦暗不明。
“……没人想死。”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极为低沉,“李寻鹤也一样。所以在海啸来的时候,他想抢梦吟的救生衣,很过分,对不对?几个男人不抢,抢她一个小姑娘,我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要保护她!”
这些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反反复复真真假假的话语里,至少有一句是真的——他要保护薛梦吟!
“原来如此。”吴磐哦了一声,回头继续敲起键盘。
张金道站在他身后,面色阴沉的盯着他的后脑勺,他真的只是随口一问?他真的信了自己刚刚的解释?
“说起来,你跟薛梦吟现在怎样了?”吴磐背对着他问,“你为她做了那么多,两千万全花在她身上了吧?”
“……主播这个行业很烧钱的,特别是女主播,竞争特别激烈,要想成第一,就得有人捧,得花很多很多钱。”张金道低低道,“反正我没别的优点,就只是有钱……”
吴磐头也不回:“但你现在没有钱了。”
“所以她现在不大搭理我了。”张金道苦涩一笑,看着吴磐的目光里敌意稍减,多了羡慕与怀念,“但你不一样,你现在还来得及。”
“……?”吴磐回过头,不明就里地看着他。
“如果我有你这种本事……”张金道眼神复杂,“我大概会采用一些非常手段。”
吴磐:“做什么?”
张金道张开嘴,窗外一声轰鸣,惊雷如同一张巨口,将他说出的哪句话吞没,唯有眼前的吴磐微微睁大眼睛,看着他开开合合的嘴唇,听着从他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
雨更大了。
龚甜跟林北望不得不缩回了车里。
狭小的空间,剑拔弩张的空气,呼吸之间,全是硝烟气息。
“你够了没?我们不是敌人。”龚甜率先开口,试图缓和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你没必要这么针对我。”
林北望冷笑连连,目光由上至下,极不友好的打量了龚甜一阵,语气笃定:“你是个黑客。”
龚甜:“???”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是个黑客!
“你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吓跑了我请来的有名黑客。”林北望盯着她道,“你还入侵了我的电脑,逼我把我手头的东西交给你。”
“这是个误会。”龚甜举手投降,“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交换一下彼此手里掌握的证据。”
林北望单眉一挑:“交换?”
“我可以先把我手里那份给你。”龚甜决定先一步释放善意,以便化解这场误会,“你要吗?现在就在我手机里,是一段音频。”
说完,她拿起手机,按下了播放键。
呼啸的风声,咆哮的海浪声,以及女人的哭声。
“李寻鹤死了。”一个青年的声音。
“不关我的事!”张金道牙齿打颤,也不知是怕的还是冷的,“我都是为了梦吟……”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一个女人的呜咽声。
风雨呜咽声中,林北望突然伸手过来,将龚甜的手,连同她那只还在播放音频的手机一起抓进掌心,五根指头硬邦邦如牢笼,扣得极紧。
“你为什么不帮他?”他死死盯着龚甜的脸。
龚甜吃痛皱眉:“你发什么疯?”
“如果我有你这种本事,我早就把这段视频拿到手了,不会等到现在。”林北望看着龚甜的脸,像看着这世上最面目可憎之物,“这么久了,你都做了什么?谈恋爱吗?跟那个跟李哥长得一样的男孩子?”
“……不是。”龚甜解释道,“我跟吴磐认识没多久,而且我也不是黑客……”
真正有本事的人是吴磐。
龚甜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透露这个消息。现在看来,林北望虽然是李寻鹤的朋友,却不是她的朋友,傲慢,偏见,并且有些危险。
“叩叩叩。”
两人一起朝车窗外看去,见外头站着一个警察,弯腰敲了敲车窗,问龚甜:“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龚甜摇了摇头。
警察狐疑的打量他们片刻,这才转身离开。
“……我不会给你的。”林北望这才缓缓松开手,龚甜雪白的手腕上残留五道红痕,“你有这种本事,你就自己去张金道那里拿……你不要什么都不做!”
龚甜扭了扭酸痛的手腕:“有些事情我们不能做。”
这句话又惹恼了林北望,他愈发看不起龚甜,冷笑几声道:“只要能把害死李哥的真凶找出来,我可以不择手段!”
这场谈判,最终不欢而散。
龚甜被他赶下了车,手里没有伞,只能举包挡住头,狼狈的奔跑在雨里,却还是被劈头盖脸的打湿。
“嗡嗡嗡……”
这个时候,是谁给她发消息?
龚甜跑到一家便利店门口,打了几个喷嚏,然后缩着肩膀看手机。
是《扭蛋男友》的更新提示。
“重要更新——缺陷。”
“每个扭蛋男友都有一项才能,才能背后,必有缺陷。”
“点击查看缺陷!”
第十五章 空投
“……缺陷?”龚甜喃喃自语。
因为太久没玩,她都快要忘记手机里还有《扭蛋男友》这个游戏了。
仔细一看,这破玩意在她不知道的时间里,已经更新了好几次。
龚甜先点开才能看看。
“才能:极客。”
“在网络的世界里,他无所不能。”
“但他有自己的底线,宁做骑士,不做匪徒。”
“捍卫,守护,忠诚,以及不合群——他是网络游侠,孤高的骑士。”
“……有这么夸自己的么?”龚甜嘴角抽搐。
她一直怀疑这个游戏是吴磐自己做的,不然难以解释为什么连游戏图标都变成了吴磐的头像。
现在看到这么一长串,第一反应就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
“看不出来啊,原来他是这么自恋一个人……咦?”龚甜咦了一声,目光落在一个地方,“这个更新时间是……”
才能旁边标记了更新日期。
这个日期有点特殊,以至于给龚甜留下了极为特殊的印象。
不就是龚甜在网上第一次遇到极客,然后两人用记事本完成了第一次对话的时间么?
“……是巧合吗?”龚甜喃喃,心里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一时间理不出个头绪,她索性划拉了一下屏幕,然后伸手去点缺陷。
跳出来一个红色框框,框框抖动两下,把她给吓一跳。
定睛一看,龚甜靠了一声。
“你的男友选择隐藏缺陷。”
龚甜不甘心的点了又点,点出来好几个抖动的框框,上头一样写着:“你的男友选择隐藏缺陷。”
“这就自封我的男友了。”龚甜摇摇头,关上手机道,“还用得着藏?自恋就是最大缺陷……哈秋!哈秋!哈秋!”
三个连续的喷嚏,象征着龚甜被淋病了。
打车回了宿舍,虽然立刻冲了个热水澡,但龚甜还是觉得身上阵阵发冷,没多久,就开始拉肚子,给当医生的爸爸发了条消息:“爸,我拉肚子了。”
龚爸回复得很快:“诺氟沙星胶囊口服两粒。”
您真是我亲爸!
龚甜拉到虚脱,本来还想自己下楼买药,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只好给冯宝月打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帮我带两盒诺氟沙星胶囊。”
低低咳嗽了两声,觉得身体阵阵发冷,偏偏呼吸阵阵发热,龚甜怀疑自己发烧了,于是又补了一句:“再带盒阿莫西林。”
挂了电话,她就闭上眼睛,开始在床上挺尸,迷迷糊糊之间,忽然听见外头一阵喧哗。
“又来了!”
“快抓住它!”
“这次决不能让它给跑了!”
“203的,在不在?”房门没锁,被人从外头推开了,是隔壁宿舍的小姐姐,朝里头张望了一下,“出来一起抓人……咦?你身体不舒服吗?”
龚甜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出什么事了?”
“前几天,不是有人趁夜用无人机朝我们女生宿舍投放垃圾吗?”小姐姐咬牙切齿道,“这个贱人又来了!不想分垃圾,花钱找人分啊,干嘛天天往我们这空投!我要杀了他!”
“你加油!”龚甜病的奄奄一息,这个时候只能当个喊666 的咸鱼了。
“嗯,我先走了!”小姐姐顺手带上房门,“你休息吧!”
房门虽然带上了,外头的声音却还在往龚甜耳朵里钻,她在黑暗中翻了个身,睁开眼,看着枕边亮起的手机。
来电显示:吴磐。
龚甜接了电话,吴磐极简短的两个字:“开窗。”
龚甜楞了一下,抬头朝窗口看去。
一架挂着个疑似垃圾袋的无人机,静静盘旋在窗外。
“撑衣杆,用撑衣杆打它下来!”
“撑衣杆不够长啊,丢鞋子,丢鞋子砸它,先砸下来再说!”
“我丢不中啊,体育系的人呢?来个丢铅球准的!”
听着门外一片嘈杂声,龚甜急的从床上跳下来,三步两步冲到窗户口,打开窗子放那只无人机进来。
“犯人就是你吗?”龚甜右耳跟肩膀夹着耳机,压低声音质问,“前几天朝我们女生宿舍空投垃圾的?”
“不是我。”吴磐回道。
“那你……”龚甜撕开无人机上挂着的塑料袋,愣住了。
诺氟沙星胶囊,阿莫西林,还有一盒皮蛋瘦肉粥。
“太晚了,你们宿舍我进不去。”吴磐说,声音伴随着沙沙雨声。
“……你在哪?”龚甜抱着尚有余温的皮蛋瘦肉粥,走到窗户边上。
“我看见你了。”吴磐说。
可是龚甜看不见他,从窗户口朝外头看去,楼是黑的,树是黑的,地面也是黑的,只有惊雷闪过的那一瞬间,可以看见楼的轮廓,树的轮廓,以及空无一人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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