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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起来就很像个双色球得主？”龚甜冷笑一声，“你要是不信……”
说到这里，她刻意压了压棒球帽的帽檐，阴影掩盖了她过于文弱的面孔，她沉声道：“那大可试试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张金道的表情一路变化，先是愤怒，后是犹豫，直至最后……他怂了。
毕竟龚甜是跟吴磐一起来的，吴磐这么厉害，那龚甜呢？
“是我太冲动了。”张金道松开了手，脸上虚伪地笑着，双手替吴磐抚平领子上的褶皱，“你别放在心上，对了，你们两个学生党挺缺钱的吧？帮了哥这么大一个忙，哥得好好表示表示……”
两人离开张金道家时，手里多了一张钞票，面额——十块。
上门维修电脑的标准价格是五十，但张金道说了，大家是朋友，朋友之间是不谈钱的，给多给少都是一个心意。
李寻鹤为什么会跟这种人当朋友呢？龚甜不懂，不过他另外一个朋友也好不到哪里去。
回到宿舍后，龚甜一阵翻箱倒柜，最后在一本书下头翻出林北望的名片。
“果然是你。”她对着上头的邮箱地址喃喃自语。
将名片放在一旁，龚甜的手落在键盘上，啪嗒啪嗒啪嗒，一串信息沿着发送至名片上那个邮箱里。
绿地别墅。
夜晚的风吹过落地窗，波浪一般翻动的窗帘后，林北望从卫生间走出来，白色浴袍裹在身上，头上搭着一条白毛巾，黑中透出一丝蓝色的头发微微向下滴着水，打在实木地板上。
拉开冰箱门，从里头拿出一瓶红酒——杰卡斯，雨果的最爱，适合仲夏夜的果香型。倒了半杯在高脚杯里，林北望摇晃着杯身，舒服地坐进椅子里。
“叮咚——”
邮箱收到新邮件的声音响了，他一边喝酒，一边随意的按了按鼠标。
“晚上好。”
林北望眉头蹙了起来。
他查了查对方，一个完全不认识的账号，对方是怎么把邮件发到他这里的？
这是他的私人账号之一，虽然不是最重要的那个，但平时也很少给人，大多数时候都是用来联系一些近日来比较重要，过了这阵子可能就不会再联系的人。
上次是给谁来着？
哦，是那个临阵脱逃的黑客。
“叮咚——”
对方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黑客是你请的？”
这行字倒映在林北望眼里，让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你是谁？”林北望忍不住坐直了身体，在键盘上打字：“张金道请你来黑我的吗……”
字打到一半，又被他按着退格键，一格一格的消除。
“怎么可能。”林北望躺回椅子里，姿态优雅的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就张金道现在那副穷酸样，哪里请得起黑客……”
下一秒，对方发过来三个字。
“林北望。”
林北望盯了这三个字良久，忽然深吸一口气，举起高脚杯，一饮而尽。
高脚杯轻轻放在一旁，修长十指犹如弹奏钢琴名曲般，飞快起落在键盘上，那错落而出的音符是——
“张金道给你多少钱？我给双倍！”
第十一章 考试
“张金道给你多少钱？我给双倍！”
看见这行字，龚甜楞了一下，这家伙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解释道：“你搞错了，我不是来找你要钱的。”
林北望更加紧张：“不要钱？那你想要什么？”
看来他真的误会了……龚甜沉吟半晌，试探性问：“你是不是通过黑客，从张金道这里拿走了一个视频？”
林北望：“是。”
龚甜：“把这个视频给我。”
林北望：“可以。”
一个新邮件发了过来，里头带了一个压缩包。
“嘿，这么好说话……”龚甜双手枕着后脑勺，往椅子上一靠，“偶尔被人误会一下，倒也不坏……”
今天网速还不错，加上视频也不大，大约十五分钟就下完了，龚甜毫无戒备的点开一看……
“啊！！用力！老公用力一点！！”
龚甜差点给电脑一记穿心拳，忙不迭地戴上耳机，愤怒的敲键盘：“你给我发了什么！”
林北望：“张金道电脑里的视频啊。”
龚甜：“我要的不是这个！”
林北望：“稍等，我发下一个给你。”
又一个新邮件发过来，龚甜却没有了一开始的轻松心情，她神色凝重的点开视频，只看了两眼就关了，给林北望发消息：“颜色小视频不要发了，你发别的！”
“好的，好的。”林北望还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可发过来的东西却还是那堆嗯嗯啊啊。
龚甜终于反应过来：“你故意的吧？”
“我没有。”林北望一边游刃有余的回复，一边低头玩着手机。
手机上，生意已经谈到尾声。
眼镜蛇：“最后确认一下，我的工作分两部分，一是维护你的电脑安全，二是黑了对方电脑，找出对方的真实身份，其中二比一重要，只要能做到二，一做不做无所谓，没错吧？”
林北望：“嗯。”
眼镜蛇：“ok，钱到位，我就到位。”
林北望进入到转账界面，输入金额，在点确认之前，略微犹豫了一瞬间。
黑客这圈子他不熟，手头几个都是别人介绍的。
记得介绍人说：“眼镜蛇这个人水平倒是够高，但有些习惯不大好……”
林北望：“什么习惯？”
介绍人左顾而言他，最后给了点提示：“反正对雇主没影响，你要是没人可用，就用他吧。”
现在正是无人可用的时候。
上一个黑客临阵脱逃了。
剩下的要么水平不行，要么风评不行，两者取其一，选哪个？
叮咚——
林北望抬头看着新消息。
“算了，你一起打包发给我，我慢慢看。”
林北望笑了笑，能这么命令他做事的，只有李哥。
女生宿舍。
“嗯？”屏幕莫名其妙闪烁了几下，龚甜以为是电源出了问题，弯腰将插头紧了紧，重新爬起来，果然屏幕又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电源虽然没问题了，但是网速又出了问题，下载速度突然变成龟速，林北望发过来的视频合集居然要三天才能下完。
“哎，这破网。”龚甜吐槽了一声。
“甜甜！甜甜！！”冯宝月把头从蚊帐里伸出来，扯着嗓子喊，“把耳机摘了，你有电话！！”
龚甜摘了耳机，这才听见手机响声，来电显示——吴磐。
吴磐：“刚刚没看手机？”
龚甜：“嗯，在看电脑。”
吴磐：“看眼微信，给你发了些东西。”
挂了电话，龚甜打开微信一看，发现他一口气发了一堆文件过来，名字分别是《2018英语四级真题》，《2019年四级模拟真题》《四级阅读理解一百题》等等……
龚甜倒抽一口冷气，这什么玩意？她不是正在追查李寻鹤失踪的幕后真相吗，为什么要给她发这堆东西，瞬间打乱了她的思路……
“再过三天就要考四级了。”吴磐，“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你先把这些题做了吧。”
龚甜：“……三天刷这么多题？”
“什么三天？”吴磐仿佛在听一个笑话，“这是今晚的题。”
龚甜倒吸一口冷气，缓过来之后，二话不说把东西全转给了冯宝月。
冯宝月本来正趴在蚊帐里看偶像剧，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姨母笑，笑声戛然而止，她颤抖的声音从蚊帐里传出：“……你给我发了什么？”
“你吴老师安排的作业。”龚甜，“独刷题不如齐刷题，咱们两个一起吧。”
冯宝月内心是抗拒的：“等我刷完这个剧……”
龚甜爬进她帐子里，将进度条飞快拖到结尾：“好了，你看完了。”
“……稍等。”冯宝月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拿起手机找到李子豪，“胖子别睡了，起来刷题了！”
接下来的时间，三人活在水深火热当中，尤其是李子豪，他都已经过了四级了，硬是被冯宝月拉着又刷了一遍真题，用他的话来说，就仿佛将一只已经风干的榴莲，放进微波炉里再煮一遍，吃起来的味道可想而知……
三人连吃三天，总算熬到了四级考试开始。
“一定要考过啊！”李子豪不用考试，就在考场外焦急的等，模样像个守着女儿高考的老父亲，口中喃喃自语，“要不然明年还得吃屎……不，是微波炉煮榴莲！”
“我一定要考过！”龚甜从监考老师手里接过卷子，以看生死之敌的目光看着上头的考题，心想，“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林北望发过来的东西快下完了，我得早点看，如果没有收获，张金道那还得再去一次……别别！集中精力集中精力！先把这些题做了！”
“哇这题这不会做，这题也不会做……”冯宝月抓住手里的卷子，心中哀嚎，“我真的有补习过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铃声响起，龚甜刚好做完最后一题，身旁一片唉声叹气声，还有人哀求老师多给两分钟。
“今年的卷子好像很难，我看好多人都没做完。”龚甜走出考场，跟冯宝月汇合，“你考的怎样？”
“如果今年没过。”冯宝月一脸淡定道，“我明年就转学。”
龚甜正在喝矿泉水呢，忍不住喷了出来：“至于吗！”
冯宝月：“那你现在就发誓！发毒誓！下次补习不许叫上我！”
“在吵什么呢？”一个平缓无波的声音响起，却如一把利剑一样，斩断了两个人的声音。
龚甜与冯宝月齐齐转头，见吴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们身旁，淡淡道：“趁着现在记忆还清晰，快点默写。”
龚甜与冯宝月：“？？？”
“默写答案。”吴磐看出了她们两个的疑惑，“真题卷估计今天晚上就出来，答案估计也会一起跟着出，到时候你们估一下分数，如果分数差太多……”
抬手按了按眼镜，吴磐道沉声道：“那就从今天开始，为下一次四级考试做准备吧。”
冯宝月倒抽一口冷气，飞快道：“我家有矿。”
这话来得太过突然，所有人都忘记说话，一起看向她。
“对不起我骗了大家，我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女大学生，我爸从前是个煤老板，现在是上市公司老总！我家超有钱，所以我根本不需要什么四级证！”冯宝月面色平静，平静中隐藏着一丝崩溃，“放了我吧，我自愿把这个学习机会让给需要的人，再见！”
“宝月，宝月！”李子豪朝她的背影追过去，“你去哪啊，等等我！”
身后，吴磐缓缓转头，问龚甜：“你家也有矿吗？”
龚甜眼泪都要下来了，嘴唇艰难的蠕动两下：“……没有。”
吴磐和善一笑：“今晚别走，估分。”
第十二章 花吻
估分地点选在了图书馆。
三三两两学生，七七八八书本，翻动书卷的声音，沙沙书写的声音，低声背诵单词的声音，这个地方似乎天生与热闹无缘，无论平时多聒噪的人进来了，都会自动放轻手脚，好似声音稍微大一点，身旁就会冒出一个人，竖起一根指头贴着唇，对他“嘘”的一声。
一张桌，两个人。
“我！”龚甜一嗓门喊出去，换来无数人瞩目，急忙压低音量，把剩下两个字说完，“过了……”
桌上放着晚上出来的四级原题卷跟答案，她照着记忆重新做了一遍，比对过后，居然还超过分数线十分。
“恭喜你。”吴磐的声音天生就又低又沉，根本不需要刻意压低音量，他双手交叉于下颚，朝她微微笑着，“你可以放松一下了。”
紧绷的肩膀顿时松懈，龚甜靠在椅背上，随口一问：“有奖励吗？”
吴磐：“有。”
反倒是龚甜愣了楞：“我说笑的。”
可吴磐看起来不像是在说笑的样子：“你想要什么？”
“……应该是我给你奖励。”龚甜反问他，“谢谢你帮我补课，你想要什么？”
“我想想……”吴磐垂了垂眼，然后抬眸看她，“我想知道你周末一般在干嘛？一个人的时候。”
龚甜脱口而出：“打游戏。”
“除了这个呢？”吴磐失笑一声，“认识李寻鹤之前呢？”
龚甜眼中一片迷茫。
认识他之前，她是什么样子？
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样子。
看小说，看动漫，在笔记本上记下很多装逼用的诗词短句，但一次也没用上过。追星，也追身边好看的小哥哥，每一个美好的男孩子路过时，都小心打量对方，带着一丝隐秘的期待，期待对方递来一瓶水或者一个微笑，象征着一切开始。
但现在她只剩下游戏了。
恋爱让她得到许多，但也让她失去许多，她失去了对生活的期待，失去了对爱情的期待。
“……也一样啊，我从来没变过，一直都喜欢打游戏。”龚甜说谎了，因为说实话的话，会显得她又可悲又可怜，“不过我偶尔会去看电影。”
“跟冯宝月一起吗？”吴磐问。
“不，我一个人。”龚甜说完就后悔了。
果然，吴磐开始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看。
龚甜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怎么了？”
吴磐：“怎么不叫上冯宝月？”
龚甜沉默半晌，又一次说了谎：“宝月很忙，她不能总是陪着我。”
吴磐长久注视着她，最后轻轻道：“你说谎。”
龚甜握紧了手里的康师傅绿茶，因为难堪生出一丝恼火，为什么非得拆穿她？她冷冷道：“我就是喜欢一个人，一个人看《你的名字》，一个人看《地球最后的夜晚》，接下来还要一个人去看《花吻2》！”
双手往桌子上一撑，龚甜起身走人了，速度很快，没给他追上来的机会，一路跑出大门老远，才喘了两口气，转头看着图书馆方向。
“对不起。”她给吴磐发了条微信，“我刚刚突然发脾气。”
“没关系。”吴磐很快回道。
“今天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去吧。”龚甜又发了一遍对不起，“下次请你吃烧烤。”
“好。”吴磐回，“下次见。”
“下次见。”
关掉微信，龚甜抬起头，月光铺在她脸上，照亮她眼中转动的泪水。
“我就是喜欢一个人。”她在心里头喃喃自语，“因为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就算哭泣也不会被人发现。”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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