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小心一言堂犯下错误,还得用上理论指导实践。帝后也得提防起来,慈禧垂帘听政的时候,帝后都恨得戳肺管子了。当然您可比慈禧有远见多了,您也是在宦海沉浮中的高手了,您看看怎么化解一下您与帝后的矛盾,别到时候他们拿您没办法,尽在我这里使坏,可够我喝一壶的。”
“想到这事就心烦,你快别烦我了,我自有安排,你快出宫去吧!记得搬到你的郡主府。我刚才已经差人帮你搬家了,你拎包入住,以免萧翦发现你的秘密,连累我被人怀疑。我再赐给你一些珠宝首饰,你看看你每天打扮的啥呀,毫无贵气,最重要的是方便你我有朝一日跑路,这地方没点东西傍身,能走到哪去。”太后边把她往外面推边说道。
高元之告退后,不出意外,萧翦在宫门口等她。令她意外的是沈楝也没走,天已擦黑,于是她示意萧翦,跟沈楝有个交待,萧翦点点头默许。
“高元之谢沈内史挽救清誉之举,连累沈内史被点了二公主的鸳鸯谱,二公主年少气盛,坊间传闻多有不实,婚后你二人必琴瑟和谐,夫妻美满。”高元之尴尬地说道。
沈楝看高元之全须全尾出宫,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于是松了一口气道:“郡主不必挂怀,也不必深感歉疚。我的婚事,我自小就明白由不得我做主,但我也想那些为了上女学的学生一样,为自己争取一回。虽结局未满我意,但见你未触怒两宫,又得国君赐婚萧将军,你们二人有心有意,是我多此一举,唐突冒犯之处还望郡主见谅。”沈楝抬手欠身做了愧疚的动作表示歉意,倒叫高元之不好意思起来,于是忙上前去扶他。
“沈内史大义,元之有愧。”高元之内心是真觉得对不住这位才高八斗的状元郎,以他的出身家世学问前途,本可匹配更好的女子。可放眼全京城,还有谁比公主的身份更高贵?高元之却不这么认为,以沈楝的才情,他可以配更合适的人,但这也不是高元之能左右的事,她第一次对事态的发展超出掌控而感到遗憾。
“我见你平安出宫,心中已无牵挂。今日一别,你我都有婚约在身,私下见面已属不妥,但不对你说这几句话,怕今后再无机会。沈楝斗胆,要求元之一件事,若元之不答应,沈楝也绝不勉强。”沈楝不再叫高元之“郡主”,而直接呼她为“元之”,一字一句说的高元之心中更是内疚。
“你说你说,你所提之事,我都答应。”高元之头脑一热,话比脑子跑得快,脱口而出道。
“能否在这里,再耽误元之些时间,让我再看你一盏茶的时间。”沈楝语气中有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哽咽。
高元之回头看看萧翦,萧翦此刻心中虽然巨不耐烦,恨不得立马拉高元之走,但表面仍微笑着耐心等候,没有一言一语哪怕一个眼神催促她。
她本想拒绝沈楝这个要求,却又实在开不了口,于是点点头,沉默不语。沈楝见她回望萧翦,心中已然明了,他二人虽没有言语,两人之间的默契,早已说明:他才是外人。又见她征求萧翦同意,对方点头示意即可,可见二人不止熟稔,还很尊重对方,元之嫁与他,自己也就放心了。民间传说他二人曾并肩作战,要恨就恨自己只会提笔,不会带吴钩,没有办法取代她心中萧翦的地位。
月光中的高元之,柔和坚毅,沈楝心中感慨不已。这样高洁大义的人,自己无福求娶,今日一别,他日相见她估计已成朝廷命妇,不可近观畅谈。就这样静静地看看她吧,看她一刻钟,把这一刻钟刻进心里,把这一刻钟写进四肢百骸,余生靠这一刻钟过活,足够了。
高元之起初不敢抬头对视,但想来自己也没做错什么,于是抬头相望。两人身上披满月光,彼此内心尊重对方、高看对方。高元之看他是一种对对手的尊重,如果在那边,这可是她想尽办法要争取来的人才,也不明白到底自己哪里吸引了沈楝。
他见她抬头对视,是了,这是他动心的原因,这是他动心的人,胸怀坦荡,仿佛一切污垢之事都与她无关,她的眼睛清澈明朗,她的站姿挺拔有力,连对他这种无理要求,都能泰然处之、坦然面对。
可惜,不是他的人。
一刻钟之后,高元之拜别沈楝,他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留在原地,目送她在萧翦的搀扶中上了萧翦的马车。
这一切场景和对话,一字不落地进了二公主的耳朵。她愤怒地摔东摔西,凭什么?凭什么娶不到高元之,就配她出去?高元之算什么东西,区区新科状元算什么东西,竟要她成为替代品。
--------------------
第24章 不是业主
==================
在回来的马车上,高元之原以为萧翦会问她与沈楝交谈的内容,没想到他并没有问她,只是握着她的手。其实萧翦内心无比想问,尤其是问最后默不作声为什么还站了那么久,但这样会显得自己格局不大的样子。想想上次唐突问齐正的事,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总是这样淡薄,什么也不能激怒她,有时他会觉得在她面前仿佛小孩子,于是他沉默不语,就握着她温热的手,心里就暖暖的、美滋滋的,反正齐正也好,沈楝也罢,总归是没争过他的。
高元之之前在那边是有两套大物业的,但当她踏入郡主府邸的时候还是有点震撼的。府中下人也早已一应安排妥当,总管太监杜项忙迎上来道:“郡主、侯爷,可算是回来了,府中一切都打点好了。”
这座府邸采用的是宫廷大式的做法,府内这些雕砖、雕木、彩画、刻石都是用高质量的建筑材料装点的。府门三间,均为坐北朝南,前门有门罩,过道高出地。府门东西各有侧门一间,供下人们进出。府门外有石狮、灯柱、拴马桩和斜行木。与府门相对的为影壁,院内正中即正门,正门外有石狮。
进府门,东西两厢各有楼房三间,再往里就是大殿,大殿及门用桶子瓦。大殿两侧有东西夹道绕行,二殿三间,东西配房各若干间。二殿之后为神殿,两旁为东西配殿。东间为高元之的合婚之所,西间挂着各种乐器。神殿北面统称后楼,另外佛堂、祠堂也都在院内。
杜项流利地像导游一样介绍着大宅:“您的房间在西跨院,屋内皆用金砖铺地,砖门上罩桐油,砖地中空。屋外前廊皆有炉炕,上盖朱油木板,冬天在此生火,室内温暖适度。在中路的东北角,建有一幢家庙。府邸西边不远,有一处吉祥所,府里的仆人家奴以及太监等,病危时送吉祥所,可以在此养病,但不能办丧事。另府邸正屋外,都各有花园。”
高元之心里明白,尽管杜项说的天花乱坠,可她并非业主。这府邸是属于皇家的,统一归朝廷管理。居住权是随级的,如果她死了,但无子嗣,就会过继给别人。不论支派远近,一经承袭她的郡主位,即可进府居住。府邸归另行承袭之人,庄园收入等项,也为承袭者所有。
但这超级古典豪宅,也让高元之感叹,自己一个人而已,却住这么大的府邸,下人都有二百多人。封建社会果然剥削人剥削的厉害,这是占了马书记的光啊,要不然还指不定在哪讨饭呢!
萧翦安排好一切,领高元之入主人房,仿佛他才是主人。高元之感激他安排的一切,仆从、下人、太监、丫头、护院,一切人都是萧府安排的,这些人就一个任务:照顾好高元之,有情况立刻向他汇报。他自己倒是恨不得也住下来,但碍于太后懿旨。从他知道这所府邸起,脑中已经在想能不能挖通个地道互通两府。
“府中摆设、下人,全是我母亲和我亲自挑选,如果有不合心意的地方,尽管告诉我。”看着萧翦这么贴心的安排,高元之比住酒店还方便,心中很是满意,于是拉萧翦坐下说:“你安排的我都满意,只是我们如今分开住,不能常相见,如果我想你怎么办?”恰到好处的撩拨,让萧翦不能自已。
果然见他嘴巴一撅,抱怨起太后来。他心中也感奇怪,太后为什么非要留她三年,而且太后从未见过高元之,却对她如此宠爱,册封、赏赐、助她兴办女学博得好名声,一样不落。
萧翦这么聪明的人,大概猜出了一二,但内心有点不敢相信:太后久居深宫,怎么可能与她有关系?想来不愧是自己看上的人,就是这么的讨人喜欢,自己也喜欢,新科状元也喜欢,当朝太后也喜欢。
“我出入敌营都宛如入无人之境,更何况区区郡主府。你的护院根本拦不住我,何况他们还是我的人。你不必每日想见我才见面,我每晚会到你府中小坐片刻,保证你每天都能见到我。”萧翦刮了下高元之的鼻子说道。
“天天见面不嫌腻吗?我一直想问你,我到底何处吸引了你?太后册封之前,我可是普通人一个,与你的身份云泥之别,你不去寻名门贵女,却成天围着我打转,我也很好奇为什么。”高元之笑笑说道。
“那你呢?你又为何愿意移情于我?”说完萧翦就又后悔了,在恋人前反复提及或者暗示前任是最不理智的行为。
所幸高元之并不是小家子气的人,她说:“我也不知道为何,也许情不知何时起,却一往而深吧。”老姐姐怎么能告诉你,先是因为长相、身手有好感,再是因为年轻的身体,身体的契合,吸引了她。
“我对你倾心,并非轰轰烈烈,就初见那一眼,此生难忘,然后沉迷、迷恋、缠绵,希望与你长相厮守。元之,你身上的恣意妄为、志得意满,人在我眼前却仿佛遨游过所有山川湖海,让我很是心动。你的嘴角一向上,我就会迷失方向。元之,此生我定不负你,也望你对我珍之重之。我知道你是来去自如的人,你要想走,无人可拦,但你走前,我希望你再三考虑我的感受。我虽勇武,却不能接受你不告而别,也不能接受你因他人舍下我。倘若有一天,你有不得已的苦衷要离我而去,我们也得好好告别,否则我绝不原谅你。”萧翦明里暗里的暗示高元之:他已知晓她的来处,但她并不知道。
她贯会活在当下,将来的事情,没到眼下,她都不做考虑。她自己也不知道,真能回去的那一天,自己能否舍下萧翦。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儿,萧翦自行回府,高元之看着眼前这一切,来的唾手可得,每当这时候,高元之就会自动启动防御状态:太顺了,这一切太顺利了,来的太容易了。感觉像坐上了云霄飞车、一窜冲天了呢。
冷静下来以后,高元之做起了京畿戍卫的方案,这是她以前的工作习惯:遇到不同场景时,做不同的应对方案。
眼下最重要的,是保护好马书记,情报机构和京畿戍卫之权就必须得在自己人手里。之前萧翦给她的亲卫,已经在她的安排之下初具情报机构的特点。她曾叮嘱贾琪两兄弟:有闻地方细小之事,必具密折来报,不需要走流程上报,直接向她负责。这个机构的作用,萧翦也知晓,为防止他们胡来,她只命他们收集情报,不可做侦察、逮捕、审问等活动,以免自己成为不良帅。这个组织平时的工作方式就是一级管一级,上下之间绝不互通消息,各个线人都是单线联系,绝对不会打探自己的上峰和下线的情报。
而京畿戍卫,目前由皇后的废物表弟领一群混吃混喝的纨绔子弟组成。这可不行,护卫天子,哦,不,护卫马书记,怎么能靠这群饭桶。于是高元之建了一套新的戍卫规则,将禁军分为七个部分:
骁骑营,分驻城内,掌管城门及汛防;前锋营则主管太后、皇帝巡各处时前哨警卫工作;步军营统领步军,主要掌管九门官兵和巡捕;护军营掌管禁衙,守禁门、王公府门、掌守禁苑;火器营可以算的上是京畿部队中的特别设置,需要负责教演火器训练云梯兵;虎枪营就凑合着充当皇帝狩猎时的前导吧!
侍卫亲军是亲自护卫大内的,领侍卫府设正一品领侍卫内大臣六人,辖一等侍卫六十九人,二等侍卫一百六十八人,三等侍卫三百三十三人,四等侍卫若干,蓝翎侍卫九十人,御前侍卫、宫门侍卫若干,侍卫亲军共九百九十五人。这些侍卫分驻各处,其中宫门侍卫分六班轮宿,每班三十人,为内班;十人宿宫中,三十人宿宫门边,为外班。这些戍卫队均由萧翦统领。
高元之看着这个方案,满意地点点头。如此,可保太后无虞了吧!她现在和太后是一条船上的,太后平安,她才平安;太后富贵,她才富贵。她总觉得小皇帝没有那么好糊弄,“谋划在前、布置在细、行动在实”,过去做了太多这样的方案,喊得口号在落实的那一刻,还是很有成就感的,区区戍卫方案,手到擒来。
第二天,朝上决议这个方案的时候,除了皇后,没人不满。朝中大臣似乎感觉到了京中局势的变化,但京畿戍卫何等重要,关乎身家性命,交给战功赫赫的萧翦,总比在皇后的窝囊表弟手里强。于是朝中大臣纷纷附议,京畿戍卫大权忽地到了萧翦手里,一时间萧翦变为萧太尉,权倾朝野,成为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又听闻他与昇平郡主定亲,这郡主又深受太后喜爱,眼下谁说了算,这些老奸巨猾的大臣要是看不出来,那就白混了。瞧着像是太后架空了中宫,不过他们总归是一家人,自己打份工,不要为了国君的家事而自毁前程,于是京畿戍卫权过渡的平稳又静悄悄。
--------------------
第25章 这不来了
==================
正阳宫里,皇后正发着脾气,自从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高元之出现,她哪哪都不痛快。如今连京畿戍卫的大权,这到手的鸭子都被她撬走,上次没能把她生米煮成熟饭,反倒成全了她和萧翦,更让太后如虎添翼。如今她有栖梧宫的老太后撑腰,在民间又有女学的好名声,还有萧太尉像狗腿子一样的形影不离,想对她下手真是难上加难,皇帝又寄情丹青作画,局势马上不在自己夫妻二人掌控之间了,他还有闲情逸致品画补色,看着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放眼这宫里,文武官见风使舵,有的大臣居然她亲自召见都称病不见,照这样下去,自己还有什么地位可言?忽地她灵光一现,眼下还有一人可以拉拢,就是那蠢头蠢脑又暴脾气的二公主。听说新科状元沈楝求娶高元之不成,太后为补偿他赐婚他二公主,那草包正在气头上呢!自己煽风点火不就行了。
皇后唤人携带南国进贡红珊瑚前往碧霄宫,二公主正百无聊赖在斗蛐蛐玩。“我的好公主,你怎么还花心思在这些玩意儿身上,你婚仪要准备的嫁衣那些都设计好了吗?这是南国进贡的红珊瑚,想来喜庆,本宫专程带来为你添妆。你贵为公主,本应由太后和我来审点婚仪用品,奈何太后只关心昇平郡主的婚仪陪嫁。不过本宫来也是一样,皇家的女儿,总归是不差东西的。”皇后上来就添油加醋,听得二公主徽娖不耐烦。
这个令人讨厌的皇嫂,无事不登三宝殿,前段时间她想欺负高元之,事后看似高元之和萧翦没有追究,其实回头就报复了皇后,丢了京畿戍卫之权,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二公主虽然大大咧咧,但到底是皇室子女,从小耳濡目染,难道还看不出来这人的小小心思吗?
“皇嫂不必激我,我虽不喜高元之,但我也是皇家女儿,岂会因你几句对她动歪心思?你与其劝我,不如劝我皇兄,你们伉俪情深、皇兄乃万民之主,要打击个高元之还不容易,怎的还寻到我这手中无一兵一卒的小公主头上?”二公主故意拿丢京畿戍卫之权来调笑皇后,一时间皇后的脸色有点难看。谁也不是在这宫闱中吃素的,她这样说,看来是结不成盟了,于是拂袖而去。
12/51 首页 上一页 10 11 12 13 14 1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