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岁大,看来德高望重,说得大家连连附和,就连南谯县的差役也跟着点头,觉得这话不错。许老汉一时语塞,却不知如何解释,急得双手乱抖却没办法。H文清水文都在七饿裙把⒈4巴以流96③整理发布
“各位,邱神医并非凭诊脉判定此事,”陆长留大声说,“邱神医判定这孩子不是许仁的,是因为,许仁不能行房事!”
此话一出,园子里先是一静,继而哗然。许老汉又急又无奈:“陆大人!你说得可真的?这孩子,这……”
“许仁不敢说实话,因为他要面子,”陆长留又道,“您家后山的泉水能治灰壳症,许仁于是取水卖与邱意浓,攒到银子去看诊,邱神医是以知道他的秘事。”
“这……,我……”许老汉不知该说什么。
“不是的!”月娘忽然道,“邱神医是乱说的,许仁他很正常,他没有,没有……”
“月娘,你这么说是为了保护凶手吗?”陆长留叹道,“你若在此事上撒谎,可就要算作同谋了。”
“可是邱神医凭什么这样讲呢?”月娘鼓起勇气说,“许仁已经不在了,难道不是由着他胡乱编排?”
她话音刚落,便听着一人粗着嗓门道:“陆大人,我把人带来了。”
说话的是风十里,他大踏步走进后园,身后跟着邱意浓。自从替白璧成看诊后,或者说自从见到含山之后,邱意浓身上那股不耐烦的劲没了,看起来很老实。
“邱神医来的正好,”陆长留高兴道,“你说许仁不能房事,可月娘说并无此事,你们俩究竟谁是实话?”
“陆大人,”邱意浓作揖道,“回春医馆的看诊记录在下带来了些许,许仁早几年就在医馆看诊,每一次都有记录。他之前付不出百两诊金,都是由在下的学徒接诊,知道他不能房事的可不只我一人,如若大人需要,我也可叫他们来做证。”
他说着摘下肩上挂着的包袱,打开来拿出一沓病案,许照上前接了过来,翻看数本之后,冲陆长留点了点头。
“月娘,你说谎了,”陆长留叹道,“你有孕在身,何苦回护凶手呢?”
“凶手就是她的奸夫!”许老爹又叫喊起来,“青天大老爷,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将这毒妇捉回去,夹断她的手,打断她的腿,撬开她的嘴叫她说奸夫在哪,逃去了哪里!”
“不,不要!”月娘吓得哭了起来,“我,我没有……”
她边哭边往后躲,许小约站在她身侧,连忙伸手搂住她,但除了这点宽慰,也没有别的办法。含山蹙眉良久,忍不住道:“许姑娘,你嫂子是个可怜人,现下还有身孕,你就忍心看着她上公堂受刑?”
“姑娘在说什么?”许小约勉强笑道,“我当然不忍心她上公堂,但这事,难道我能做主?”
“你怎么不能做主?”含山脆生生道,“你承认自己是凶手,月娘就不必上公堂啦!”
此言一出,园中再度爆出嗡嗡之声,除了陆长留事先知道隐情,连许照都惊得张大了嘴巴。
“姑娘此话何意?”旁观的县丞也忍不住,“陆大人分明说过,杀人者是个力气大的成年男子,许小约弱质女流,如何能是凶手?”
“是的,”许小约哭笑不得,“我哪有力气将我哥按在水缸里溺死?又哪有力气将他背到林前河?”
“许姑娘不要再隐瞒了,”含山已经开口,索性直接说下去,“你哪里是弱女子?你分明是个男子!”
“什么?小约妹妹是男子?”许照睁大眼睛,“这,这仿佛有些,有些荒唐了!”
这话不只许照不信,连同许家村的村民们也连连摇头,有的说从小看着许小约长大的,也有的说她走路说话没一处不是女子,怎么可能是个男子,总之都是摇头不信。
“陆大人,”县丞看不下去,悄声向陆长留道,“这位姑娘有些妄言了,许小约怎么看也不是个男人啊!”
“不,他就是个男人,”陆长留道,“他只是从小被卖进象姑院子,当作女子教养,是以他皮肤身材,言谈举止,甚至眼神嗓音,都像极了女子。”
他说到这里,望着许小约叹了叹:“小约姑娘,你脖子上那根丝带是为了遮住喉结吧,那是你唯一的漏洞了。”
“我那夜去找你讨温水,见你穿着寝衣也要系丝带,当时便有些不解,”含山补充道,“此外,虽然你处处像极了女子,但骨架难以改变,夜里只穿着一件寝衣时,哪怕再扭着腰走路,那背影也是个男子!”
“胡说!”许小约恨声道,“你们在瞎编什么!”
“是不是瞎编,就要问许老爹了,”陆长留转向许老汉,“您当年收养许小约是在什么地方,怎么领回来的?”
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或许是个男子,这事情冲击力太大,许老汉愣了好久,才道:“她是我老妻在山林里捡回来的,来时又脏又破,饿得眼睛里冒绿光,我们瞧她可怜,这才留在身边。”
“养了这么多年,就没发现她是男子吗?”
“这……,小约来时已经十一岁了,又是个女孩子,我,我……”
许老汉话没说尽,但大家都听得明白,十一岁的女孩子沐浴如厕都能自理,有心要瞒过许老汉夫妇倒也不难。
“但小约不像是男人啊!”许老汉还是不肯相信,“青天大老爷,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是男是女,一验便知。”陆长留道,“许姑娘,含山姑娘是个游医,按照律例,她可以检验身体,你可愿意随她进屋去,脱了衣裳叫她看一看?”
许小约闻言冷笑,盯了含山一眼道:“原来是你个行医的,可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奴婢,又同我炫耀伺候到位高英俊的侯爷,我只当你满脑子只想给主人暖床,不料是千方百计套我的话。”
当着白璧成的面,她这样一顿噼里啪啦,弄得含山脸上又红又热,然而这红热一霎便散,含山转念便想:“我又没想过做通房丫头,她爱怎么说怎么说,我做什么脸红?”
“许姑娘有所不知,查案子是这样的,”含山大方笑道,“我若不诓你几句,你又如何对我毫不设防,半夜从你嫂嫂屋里出来,都没顾着披件衣裳。”
许小约目光微冷,哼了一声:“你若拿定了我是男子,如何还敢替我检验身体?我瞧你是个黄花闺女,就这么想看男人不穿裤子吗?”
她言辞尖锐,含山却叹了一声,语带悲悯道:“许姑娘,你如何挤兑我都可以,可你就不为月娘想一想吗?她怀着孩子,你又何必这样拖累她?”
许小约微微一怔,月娘却已经叫喊起来:“你们不要为难小约了,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凭什么脱了衣裳叫你们验去?邱神医说的不错,我肚里的孩子不是许仁的,老家伙说的也不错,许仁是我那奸夫杀的,但这一切都与小约无关!”
“对!就是你这个毒妇!”还在发懵的许老汉瞬间清醒过来,“黑心肠的烂货!我们不嫌弃你,娶你来家,这些年可有半分薄待与你?你为何杀我儿毁我家?你这个受千刀万剐的毒妇!”
“谁说我嫁不出去?”月娘也不再忍了,气苦道,“明明是我哥嫂急着赶我出门,宁可贱收彩礼,你许家又贪图便宜,这才到隔壁县将我带到这里!谁知许仁是个假男人,我不能有孕,你们每日里开口便骂,抬手便打,只是欺负我没娘家可去!若不是你们,你们……”
她说到这里,已是声泪俱下,竟说不下去了。
“他们天天打你骂你,责你不能怀孕,所以你受不住了,因此与人通奸有孕,”许家村一个村民道,“你以为许仁要面子会瞒下此事,谁想他竟闹起来,所以你就让奸夫入户,把许仁溺死在厨房水缸里?”
月娘拭泪,点了点头。
“那么你快说,那奸夫是谁!”许照急问,“人不是你杀的,你说出来便罢了,何必跟我们回衙门受罪?”
“你们别问了,此事我一人担了就罢!”月娘倔强地抬起头,“至于我心爱之人,他前天就跳出宅子跑了,我也不知他去了哪里,你们也捉不住他!”
“你……,你……,”许老汉气极,“青天大老爷,她是主谋,是主谋啊!捉不住奸夫便要她抵命!要她肚里的野种一并抵命!”
“陆大人!”月娘昂起头,亮开嗓门道,“我有罪我认了,要打要杀我都认了,可我想问一句,我肚里的孩儿可是无辜的?”
“你腹中孩儿的确无辜,就算是偿命伏法,也要等你生下孩子。”陆长留满脸都是同情,“但是月娘,你若顶下全部罪名,就要被投入大牢,在牢狱之中养胎,其中的艰辛你可要想清楚。”
“有什么艰辛的,”月娘神色哀婉,“该我的命,我认了就是。”
“等一等,”一直默不作声的白璧成忽然发话了,“月娘,你让奸夫杀了许仁,是因为许仁识破你怀了别人的孩子,那么许大娘呢?你为何要杀了她?”
此话一出,不要说满园子都惊呆了,就连月娘也愣在当地,傻傻地回不过神来。
“侯爷,你怎么说起许大娘?”陆长留亦吃惊。
白璧成不答,他几步踱到生长着望乡碧黄之处,那一片灿烂的黄花迎着阳光,为荒杂的后园点缀出活泼生机。
“望乡碧黄,它在松潘关外大片疯长,入了关却极少见到,很多人不懂为什么,其实原因很简单,有尸体的土壤,才能让望乡碧黄开出花朵。”白璧成说。
“有尸体才能开花?”陆长留吓一跳,“这么神吗?”
“松潘关外有万里沙场,将士长年与羟邦作战,如若战死,大多就地掩埋,埋尸之后,那片沙场就会开出一片片小黄花,因为这样,将士们才给它取名望乡碧黄。”
“侯爷的意思是,这片地里埋着尸体?”许照先反应过来。
“没错。”白璧成道:“许典史,烦请把这片地挖开,立时便知望乡碧黄的用处。”
第15章 月下阎罗
许家自诩言情书网,不肯刨地种田,但究竟家宅在山林,总要备些锄铲,衙役们拿了来一通挖刨,没过多久,竟先刨出一只脚来。
“啊!”王捕头大惊失色,“果然埋着人!”
“许典史,不要再挖了,速请赵仵作过来验尸,”白璧成道,“我若没猜错,土里埋着的就是许老爹的妻子,许仁的母亲。”
许老汉急痛攻心跌坐在地,已是说不出什么来了。
“为了三婶失踪,我们四处寻找,谁想到她就在这个家里。”许照黯然道,“是什么人如此狠毒,做下这等恶事!”
“月娘,”白璧成道,“你口口声声说许仁之死是你主使的,那么许大娘的死呢?也是你主使的?”
月娘看着土里露出的那只脚,虽然已有腐色,但她能辨认出那只酱色的布鞋,她心里十分清楚,这土里埋着的就是许老汉的老妻,她的婆婆。
白璧成见她脸色惨白,嘴唇微微发抖,便说:“或者,许大娘被害与你没有干系,你并不知情,是这样吗?”
后园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月娘,月娘从没有这样被瞩目过,她心里涌上无数的念头,她没办法捕捉它们再衡量得失,她只能匆匆抓住最重要的那个。
“不!我知道!”她终于说,“这也是我做的!”
“是你做的,还是你奸夫做的?”含山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杀了许大娘呢?”
“怕,怕她说出真相!”月娘状若失魂,机械地说,“她在许仁之前发现我们,我们……,所以我杀了她。”
“是你杀了她?那我问你一事。”白璧成道,“同样是杀人,为何许仁要抛尸河边,而许大娘就要埋在后园呢?如若你们把许仁也埋尸后园,岂不是也能造一桩失踪案?”
“我……,我……”月娘挣了半天,忽然咬咬牙道,“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没有理由!”
“你不知道理由,那我来告诉你。”白璧成温声道,“许仁就是溺死的,虽然他是被按着头淹死在水缸里,但也是溺亡,无论仵作如何验尸都是溺亡。但许大娘不一样,她是被毒死的,一旦仵作验出她中了什么毒,顺着毒药摸下去,就能找到凶手,也就是你的奸夫。”
他声音温和,没有半分威吓之意,然而月娘却发起抖来,像是听见不得了的事,一直抖到脸白唇乌,看着十分可怜。
“她身怀有孕,你们不要吓她,”许小约终于耐不住,“人死了三个多月,埋在土里都快烂了,哪里还能验出中什么毒?”
“谁说验不出的?”陆长留不服气,“自古便有蒸骨验尸的法子,如若中毒而亡,骨头便是青黑色。如若尸身并未腐透,也可以用银针插入喉间,再用热醋水熏蒸下腹,将渗入五脏的毒气逼出来,只要银针变黑,那就是中毒而亡了!”
许小约听了一笑:“即便如此,也只能验出是中毒,而不能验出所中何毒,那又如何顺藤摸瓜找到人呢?”
“许姑娘说的不错,寻常的毒药的确验不出,但许大娘所中之毒不一样,”白璧成慢悠悠道,“她服下的是阎罗丸。”
阎罗丸这三字一出,许小约的脸色微妙地变了变。白璧成看入眼中,接着说道:“阎罗丸主要是雷公藤,但为了让药丸去除苦辛气,制作者加了一味瑞龙脑。”
他说到这里,转眸望望邱意浓:“邱神医,你来说罢。”
邱意浓答应,走出来道:“瑞龙脑气味清甜,闻起来仿佛桂花糖膏,一般用作香料,但只要与雷公藤一起熬制,就能激发雷公藤的毒性,加速毒发。只是瑞龙脑有个特点,内服致死后,腹腔内存有云朵般的黑绿色血絮,除非尸体腐烂得只剩下骨头,否则一眼便能看出来!”
“许大娘失踪不久,尸身未腐,应该能验出来。”陆长留兴致勃勃,“等赵仵作来验过尸,如若和邱神医所述相同,只要捉何猫子来问问,他的阎罗丸都卖给哪些人,那便知道了。”
他话音刚落,月娘脚下一软,扑通坐倒在地。许小约连忙搀扶着,却见她脸白得像金纸一般,眼睛也涣而无神。
“你们胡说八道!”许小约恼火道,“阎罗丸和灯下昏都是何猫子做的,又不是你邱意浓做的!何猫子可没说过,他的阎罗丸里加了什么瑞龙脑!”
“咦,许姑娘成天窝在松林坡许宅里,怎么还见过何猫子啊?”邱意浓笑吟吟道,“他还和你聊过阎罗丸?”
许小约一怔,咬了咬唇不言语。
“我之前并没说灯下昏是何猫子做的,你又如何得知呢?”陆长留紧跟着问,“何猫子做灯下昏,就是卖给象姑院子的,你这个没出阁的黄花大闺女,怎会知道这些脏事?”
他反手一个“黄花大闺女”还给许小约,含山听了不由一笑。
“许小约,别再硬撑了,承认罢,”她脆声道,“你就是月娘的相好,月娘肚里的孩子是你的,是也不是?”
许小约面色萎黄,咬唇不语。
“不瞒你说,我们昨晚已经捉了何猫子,他也供出你曾买过灯下昏和阎罗丸,”陆长留得意道,“等等赵仵作来了,验出许大娘是阎罗丸害死的,若再验明你是个男儿身,这许多证据摆出来,你是逃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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