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兄放心,有我在,自是拼命护住她。”
长秋殿中。
战虚明不在,能灵活探听指派的许澄意也被关了进去,即便有温玉安抚,袭音心中没底依然不安。
两日中,忧虑战虚明的袭音除了过度忧思,还无法松懈,因为秀城要建季节与非季节饕餮市场的担子,全都落在了她身上。
虽然袭音很反感做这些原本就与自己无关,费力不讨好的事,先前能因为过好后半生,养温玉,打起精神,扬言打开水路,看谁的获利更大,与战虚明斗气一搏。
可战虚明舍己为人的境界太高,又会赚钱,她完全可以无所作为的去依靠,办好宅内之事就行了。
形势逼人,她不得不勉为其难,去扛起战虚明暂时撂下的一切,总不能让花了三年,辛辛苦苦谋划打拼的一条线,给尽数断毁葬送,或者拱手让人。特别是,经历了那夜,贫苦骇人,一双双无助的眼眸。
她出了秀城,规划秀城的市场雏形时,发现各地货品参差不齐,却同等价位收取的问题,索性自作主张将货品分了甲、乙、丙、丁四大类。并打算创一个字号,在粗放管理耕种、制作的情况下,挑出成色上呈甲类精致护封,乙类普通护封,丙类批量护封。
至于丁类,并非通过战虚明跟袭音的管制,是百姓自己小批量,小成本,低利润带着能赚一文是一文试试的心态,掺杂其中,进行贩卖。
如此,根据货物多少,重量,缴相应的相对低廉的过路费。商贩便可根据自身手头宽裕程度,合理合类进货售货。也间接解决了寻常小贩,进货成本高,利润少。穷苦百姓,买不起,吃不起的问题。
特别是以袭音凡事喜欢往大里做的性情,短短两天里,将人人可行商,可就近进货的普及推行,告知了苪国大部分百姓。
短时间无法让穷苦的百姓大富大贵,至少暖衣饱食,养家糊口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前有战虚明的牢固铺垫,袭音此举,虽说没能产生多大的利润,然在百姓心中的信望却高大起来。
掌控一条有关国计民生的路,如同扼住苪国利益的喉咙无形的权利逐渐显现出来。
袭音一心闷着头做,压根儿没注意自己的雷厉风行,能引来暗云涌动的危险。
字号的名字取什么呢?
没日没夜正好忙碌两日的袭音,问正喝浓茶提神,同样没休息一直帮扶她的温玉:“战公子明日应该就能出来了吧!”
“应该会,明日你我一起去接战兄。”温玉捏了捏和善的眉。
袭音一喜,起身:“那我赶紧去准备恭迎他出来的东西。”
第四日一大早,火盆,干净衣服,新鞋,用粽叶烧过的水,怀抱柳枝,全都用来去晦气的袭音,翘首以待等温玉带好消息回来。
比预想的要快,温玉行色匆匆,面露怒色。
从未见他动过肝火的袭音知道大事不妙,忐忑迎上去:“可是又出了什么变数?”
“我哥为了那林清夜,纵/情/酒/色,竟然将三日不理政事改成了七日。”
七日。
“战公子那边只能干耗?”
温玉用不然呢的叹息回答了袭音:“百姓之事尚且都能耽搁,更何况战公子区区一个误会。”
“可他若不在,与秀城的合作,利城利民的事岂不也耽搁了?”
“战兄虽不在,至少有音姑娘你。这两日,我见音姑娘的魄力不次于战兄,应当能担得起责任,挑得起重担。”
“可我志并不在此,颇为吃力,还是想办法尽快把战公子弄出来才行。”
温玉看起来像是竭力了:“音姑娘,再等四日而已。况且牢狱上下我已打点好。战兄不会受为难,也不会受什么罪,大可放心。至于好不容易跟我哥谈下的合作,切莫懈怠才是。”
袭音拿着隐灵村姜里长托人刚刚送来的信:“原以为走之前能见战公子一面,看来是见不上了。”
--------------------
努力裸奔的一天!
第70章
====================
“音姑娘放心,待战兄误会解释清楚之后,我定会让他第一时间给你飞信传书。”
别无他法。
难得袭音在温玉跟前正经了一回:“近几日,就劳温公子费心了。”
突然的郑重其事,让温玉差点不习惯,走近袭音一步,近到浅浅气息能打在她鼻尖处:“战兄与我是兄弟,之前我能舍命为他去死灵泽取药引,今日也能豁出去护他周全。音姑娘与我那么客气,是怕我落井下石不成?”
察觉距离不妥的袭音,找个了认为自然的动作,走远放下怀中的柳枝:“温公子倒是会把开玩笑开的生疏,若我不信你,又何必特意寻你帮忙?”
温玉心思敏感,近几日袭音对他的态度与先前天差地别,怎会看不出来?
眉心浅浅皱起,穿着白衣的他在疏冷阳光里,镀上一层金光边,显得格外不食人间烟火。带着试探、带着确认他又走向了她:“音姑娘最近可是想起了什么?”
突然问起记忆的事,袭音如实道:“偶尔会记起点破碎片段,实际上也管不了什么用。”
“那我让你与战兄每三日要喝有助于恢复记忆的药,可还在坚持?”
“偶尔忘记我们都会补上。”
温玉愁眉不展的点点头。
“温公子,是需要再调整药方?”
要知道温玉为了让她与战虚明尽早恢复记忆,尝试了不少药,费劲心思。
然,温玉并非袭音理解中的意思,他犹豫不决中,隐藏了微光般的期待:“先前音姑娘第二次失忆,与战兄闹得水火不容,如今又变得对他格外挂怀,我还以为是音姑娘恢复了有关战兄的记忆。”
原来是这样。
袭音正好借此坦白误会:“温公子,我对你有愧。”
“好好的,道什么歉?”眼中的那束光知其深意微闪。
“先前我对你说的那些逾举的话,做的那些逾举的事,都是对战公子的误会,记忆混乱所致……。”
“我知道!”见温玉并不打算细细听下去。
忧郁失落掩盖了期待,内敛的情绪说着善解人意的话,反安抚袭音:“我都明白,并没有做真。再说你原本心仪的就是战兄,我岂能因你失忆趁虚而入?若真回应了你,战兄恐怕要与我为敌了。感情,还是简单纯粹点好。”
“先前没发现,温公子竟活得如此通透。”袭音松下心来。
通透?
如不惹尘埃美玉,又如皓然当空明月的男子,容止端净的冲她苦涩笑了笑,不便再继续方才话题:“一会儿我要去探望下战兄,你可以有什么话或什么东西要捎给他吗?”。
“我乔装打扮见他一面也不行?”
“音姑娘暂且忍耐别节外生枝才好,若是被有心人发现,恐要在战兄身上做文章,安些莫须有的罪名,滋时我哥想放战兄出来,只怕又要耽搁时日。当然,这些并非最令人挂心的,我怕你与战兄被有过一面之缘的官员认出身份,其中危厄形势,不用多解释,音姑娘必也能想得明白。”
战虚明把控商路,让相互孤立的皇城周边现在互通有无,本就引得一部分想借机占便宜,或因循守旧的权贵不满。
袭音不再勉强:“那温公子稍等,我去把近日所做的事都整理下,列个明细,交给战公子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善调整。”
“你慢慢写,不急。”说罢,温玉自然的坐在桌前给袭音开始研磨。
袭音已习惯了温玉的无微不至,坐到他对面开始心无旁骛的行云流水,龙飞凤舞。
等了一下午,眼看黄昏渐深,不知温玉被何事绊住,迟迟不见他来给自己答复。心焦的托侍女去他殿中,得到的答复是无人知晓行踪。
与隐灵村姜理长约好了见面时辰,若再不走,就算连夜赶路,只怕也要耽搁了。
这种情形再焦急也没用,若不是向战虚明证明自己所做没错,又担心老头跑到皇城乱说一气,她才不会着急。
等不了了。
临走前,为睹物思人,她拿走了战虚明随身携带,因损毁还未来得及修复的木扇。然后给温玉留下字条,让侍女代为转交后,快马加鞭出了秀城。
袭音未料,自己这一走,就走了三个月。
并非是她不想返回,而是一再有事牵绊,即便路过,让她连秀城城门都踏不进去。
与姜里长见面那日,愈发苍老,眼见时无多的人默许了袭音想法,答应债务之事不再追究,但前提必须让他们村以及周边村百姓,彻底摆脱眼前贫苦的困境。碍于他藏着战服始终不还,为了战虚明,想起他别让她冒进的话,勉强答应了。
在来到隐灵村的第五日,袭音终于收到了战虚明的飞奴(飞鸽)传信。
内容很简练,字体仍旧那么收放有度,古逸秀劲。
先是说他自己一切都好,已离开暗牢,勿要挂念,因为秀城需要隐晦打通各个关节,增加更大的销量,让更多的反对之声,得到权贵认可,他需暂留秀城,无法来寻她。然后嘱咐她莫要过于操劳,举旗不定的事定要与他商量,最后让她安排好隐灵村之事后,速去七绝山寻宋雍汇合,至于什么事,并未细明。
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来寥寥几句,全是公事公办,连明知道她最爱听的私密话都没有,真是闹心。
好在至少平安无恙,袭音舒心下来,将信收起,迫不及待,洋洋洒洒给战虚明回信。
先是把在隐灵村推行的普商之法,得到百姓认可之事,邀功般撒娇的写了下来,然后言简意赅表示已与温玉解开先前的误会。
最后,看在感情终于正大光明的份上,袭音心情舒畅的长篇大论表达对他的思念,信尾,小女儿家俗套的加了句大白话:你有多喜欢我?
黑云遮月,飞奴消失。
袭音趴在窗户上许久,才收回眷眷的目光。
战虚明性子持重沉稳,自然不会特意为了倾诉相思,折腾鸽子。
第二次收到飞信,是袭音刚赶往七绝山,距离上次相隔七天。
心潮澎湃的打开信。密密麻麻的字,一看就是特意攒了好几件事,除了让她尽快去办,还要配合好宋雍。
七绝山,袭音到了才知,由于云阳城城主对百姓过度剥削,突发反抗奋起的大暴乱,护城守卫兵大多贫苦出身,半推半挡中,让城主及全家,还有重要驻守皇城的大臣为抵抗相继而亡。
隶属云阳城的七绝山城主宋雍,带着能战斗的山民们进城,与守卫兵一同平息,凭借护城佑民的胆略,打算竞逐新的云阳城城主。
而袭音,就是助宋雍坐到城主的位置上。
其实,宋雍要想做云阳城的城主,说难的确难,说简单也简单。
毕竟宋雍在战虚明的引领下,大规模,井然有序中把畜养一业做的风生水起,不再局限于活物,更多的去做纯手艺再加工,品类与日俱增,花样繁多,销出的利润相较之前翻了好几轮。
引得云阳城周边其他的山民城主也纷纷效仿,他也经常去传授自己的心的,建立了极大的威信。
而对于她上次在信中问的话,直到尾端,才落下万分含蓄,文绉绉的一句:既许一人以偏爱,愿尽余生以慷慨。
禁不住想起两人在浴桶中,战虚明直白的问:今晚一块儿睡吧!
分开了,反到装的一本正经。
一句许了余生的话,让袭音困意一扫而空,将战虚明的信收好后,耐不住性子喜滋滋的研磨提笔,迫不及待给战虚明回信。
长话短说,目前云阳城一盘散沙,混乱中,不少从未见过的势力浮出水面,想坐收渔翁之利,争相抢夺城主之位。
又说了自己的打算:听闻,苪国皇帝目前一直在距离隐灵村最近的太华城闭关,若想等到真正的旨意下来,估计要看神秘的太子意思。掐指一算,需用紧凑的时日,先让松懈、不成气候的势力赶紧归顺,队伍壮大之后,避免不了与最雄厚的势力决战,赢,或可增大取城主之置的希望。
信的最后,仍旧是直白的私房话结尾:你何时对我的动的心?何处最为吸引你?
跟掐着日子一样,这次比七日还要长,足足用了半个月,袭音才收到战虚明的回复。
此时的她正与刚收编的四股小势力头目斗智斗勇,连骗带哄,立约言。
本疲惫不堪,横眉怒目,看谁都不顺眼的烦躁,在见到鸽子咕咕的飞进窗台后,被气到跟悍妇一般的袭音,瞬而含羞娇淑,欣喜若狂中将四个头目左拥右揽凑成一团,然后率先豪迈歃血为盟,结拜异性兄弟妹,自此荣辱、贫富,生死与共。
本还因斤斤计较一文钱,一块地的争吵不休,转头结了盟。这一切反转的太快,头目直到被轰出去,都没反应过来。
将门反锁好,特意多点了个蜡烛,开始聚精凝神的读信。
这次十分简短。
信中说:已让秀城城主、赤水城城主联名上书,送往太华城,举荐宋雍为新一任的城主,想来不日便有消息。
尾端回复了袭音的好奇。
备注:
既许一人以偏爱,愿尽余生以慷慨。取自于冯唐《三十六大》
--------------------
第71章
==================
对于何时对她动心,信尾道:或日久天长,亦或初坠崖底的患难与共。袭姑娘做事豁达坦荡,性情灵透千变,样貌明艳娇媚,乃寻常家女子不能比,也乃世间少有,甚得吾心。
连剖白都极其含蓄,几乎没听战虚明说过什么情话的袭音,将破天荒的60多个字,反反复复看了上百遍,直到晚上准备入梦时,还不忘再细品上十多遍。
花容娇媚的脸洋溢着笑意,整夜没有睡踏实,翻来覆去,索性披衣天还未亮便起床给战虚明回信。
要事优先,告诉战虚明。
眼下云阳城内,各方势力越发混杂,大多权贵避而不见,似在等待观望局势。虽经多番努力说服小股不成气候势力,让其靠拢归顺,但进速委实太慢。
若想赶在圣旨之前,让宋雍在乌合之众中迅疾颖脱而出。需救下并拉拢下了死牢,犯了护主失职之罪,曾掌云阳宫城十二队侍卫之人彭衡彭将军。
听闻,他为人刚正,匡济艰危世道,恤爱苦难民众。云阳城内的城主全家惨死,跗骨之蛆的重臣一个没活过,便有他的一份深恶痛嫉的功劳。
若是将他救出,将旧部重新召集,宋雍定会成为云阳城的民心归顺所向,人马实力上,也会不容小觑。
只是,若想要此事办成,恐需大量金银,若战公子觉此事可行,望倾囊相助。
写到这里,又到了袭音最雀跃的信尾:虽说先前失了记忆,但知追君追的辛苦。如今终得君心,可否让小女子也感受下被追的乐趣。
近些天所发生,事无巨细写在巴掌大的纸上。可对袭音而言,重点其实是信尾的加大加粗。
49/92 首页 上一页 47 48 49 50 51 5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