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虚明向来看事长远,也从不轻易下决定。与袭音纠葛,他已彻底看透,横竖左右相信自己余生,恐怕再也无法竭尽全身力气去伺候另外一个女子。
索性不如早早订下,防止往后生变。
变,自然防的不是战虚明。
倘若将来两人恢复记忆,至少战虚明能保证自己心意不改,袭音就充满变数了。
也不知道袭音看没看见婚书,看见了又是何模样,惴惴不安中可惜,自己看不到。
嗅着身上仿佛她还残留在布上的香,提笔修书一封,姑且试探口风。
内容很简单也很易懂:吾已平安脱困。在隐灵村,卿要保重身体,不可熬更守夜,不可勤苦忘食,若有进退两难之事,可尽早归,吾去处理。
谨慎的,寻了个亲手喂养长大的飞奴,在大雪之中,扬起。
苪国的飞奴,都是自幼习惯了冷酷严寒,所以,如此恶劣的天气,并不妨碍它们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有关许澄意的事,战虚明信中没提,分她的心并不是什么好事,而且也相信自己能解决。
第二日,战虚明赴宴。
灯烛辉煌的宫殿内,舞姬雀雀翩然,雅致的桌椅上,摆放着宫外百姓这辈子都可能想象不到的山珍海味,除了站起身迎他的温玉,其他稳如泰山零散坐着极为神情各异的官员,看得出,是温玉故意让使绊子的人凑一块儿来了。
战虚明表示谢意的冲温玉一颌首。
温玉一如既往,笑的善解人意。
而城主之位上,除了温酎,还多了位怨气比初见时还要重的人,林清夜。
一场简单的压惊宴,实则是一场勾心斗角的裹胁宴。
各个带着比刀剑更要厉害的唇齿,打算在看似粉饰太平中,撕开一道小小的口子,然后用决战的力道,竭尽全力,狠狠刺向对方。
期间,温酎似是有了酒意,不知为何,拽着林清夜出去了一趟,回来时,两人衣领乱了。
都是男人,何尝不明白,纷纷低头装瞎。
日日夜夜的屈辱折磨,林清夜目光锁死在,灭了自己兄弟,废了自己武功,让自己落到男宠这番田地,卑鄙无耻的战虚明身上。禁不住,又想起赞扬战虚明此举名为袭音的女子,一对狗男女,凭什么让你们终成眷属。
阴嗖嗖的嗓音在歌舞中格外有穿透力:“战公子,温城主特意为你办的压惊宴,可还满意?”
知道他不是什么善茬的战虚明谨慎回答:“自是称心。”
林清夜意味不明的勾着唇暗示:“你可知,用美酒美食压惊我们温城主可拿不出手。”说到这儿,指着七个勾魂摄魄的舞姬:“她们才是压惊的主角。”
送七个舞姬给战虚明压惊。
此言一出,官员们神色各异。
温酎深晦的目光顿了下,在明白林清夜目的,当众也不好驳了新宠面子情况下,更何况,他方才还是那么带劲儿。
刚撒了一把欢的城主,选择饶有兴致的抿了口酒,几个女人而已,出出气也无妨,毕竟战虚明也不亏。
温玉似是没料到事态能千变万化,许澄意的事悬而未决,刚脱困的战虚明又遇上棘手的事。
原以为,战虚明会直接决绝,又或者拿情有独钟、袭音做挡箭牌。
战虚明却难得一次装了糊涂:“舞姿的确甚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林清夜:“……。”当着权臣的面,他也有点不顾身份了,把话说的更直白道:“温城主有意将舞姬赐予战公子,安抚身心。今夜,就请战公子领回家吧!”
战虚明极其擅长应对被威胁的场面,不疾不徐道:“那战某就谢谢温城主的好意了。”
本以为是场腥风血雨的开头,谁知,硬是让战虚明扑成了浪花。
早就知道战虚明与袭音深情厚谊的温酎,本摇晃的酒杯,一顿,诧异又好笑的看向他。
官员的话憋了回去,面面相觑。
温玉坐在战虚明对面,目光一滞。
一肚子贬损的话没有得到充分利用,林清夜忍不住憋火轻嗤:“男人,都一个熊样。”
战虚明只是回之平淡无波的笑,笑的但凡领会之意的人,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宴会之中,都是有备而来,唇枪舌剑在所难免,许澄意之事,不等温酎动嘴,几个官员如市井泼妇般,接连叩首,死活不松口。
领教了何为无赖,战虚明算是知道,慈悲性子的温玉能有如此变态的哥哥,当初用凌虐袭音近乎极端的手段引他出来,到底是受了怎样的影响。
再聊下去,除了希望渺茫,还会加重,戒心。
于是乎,余下的时间,战虚明便看似观大局的云淡风轻的带过。
一场压惊宴,吃的心疲力竭,战虚明带着七个舞姬,几十个伺候舞姬的仆从,声势浩大,看起来架势比一城之主更足的往回走时,温玉追了上来。
“战兄,你还真将这些舞姬收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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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及时更新的十七,双膝跪下奉上此章节。
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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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子收这么多舞姬入房,就真不担心那暴脾气袭音知道的后果?
战虚明用温玉多虑的口吻道:“我要带她们去码头。”
“为何?”温玉疑惑。
“自然是码头缺人手。”
温玉差点笑不出来:“你让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只会跳舞的女子,去码头干粗活?”
战虚明用不然呢的眼神,薄情扫过身后的一众人,心意已决的继续向前走。
“战兄,此事是不是/操//之过急了些?哪怕等到把澄意救出来,再将舞姬赏给手下的人也不迟。”温玉觉的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倒是有件事提醒了战虚明,这次他不似往时讳莫如深,有点让温玉始料未及的语气告诉他:“有朝一日,若我与袭音成亲,她便是正妻。如今尚未过门的正妻,在天寒地冻的隐灵村不分昼夜,为穷苦百姓解困,舞姬们凭何安享其乐?”
战虚明与袭音的感情究竟如何,当年他在温酎手下救出袭音,温酎应该比谁都清楚。今日能促成此事,无非是给男宠出气,两相装糊涂罢了。
论起玩弄人心,战虚明如今越来越从容自如,曾经的血脉似乎快要彻底觉醒。
原来是个不养闲人的主意。
将舞姬们扔在码头,自食其力,不闻不问,用不了几天,受不后自然就各想出路了。
不过,有件事让人无法忽视。
“战兄与音姑娘要好事将近了?”
战虚明知道温玉对袭音怀揣什么心思,不过也敬重他发乎情止乎礼的自束。
眼下,有些事没什么必要细谈,发出个肯定的:“嗯。”后,带着没打算捂热乎的一众人向前走,亲自送出了宫城。
秀阳宫中。
满地凌乱的衣服,粗重起伏的呼吸,被禁锢的双手,床帐内地动山摇。
恰在这时,传来急促的叩门声。
帐内情绪高涨的人,骤然停下,勃然大怒的吼了句:“滚!”
叩门侍卫似已习惯了帐内之人阴晴不定的脾气,没有滚开,冒死禀告:“城主,战公子刚刚将赏赐的舞姬跟奴仆,全都送到了码头。”
帐内的温酎,瞧着被五花大绑才肯就范的林清夜,情绪上来,下了猛力尽数发泄之后,将他重新捆绑换了个姿势,把头摁到低处,玩味的提醒他:“舔干净。”
同样是男人,刚受过屈辱的林清夜攥起拳头,迟迟不动。
跟哄狗般,温酎摸了摸他的头:“伺候好了,你想拿谁出气都行。”
相互间心知肚明,暗示的简直不要太明显。
林清夜咬牙切齿:“此话当真。”
温酎指了指他该去做的事。
无比羞耻的,林清夜伏了下去。
袭音的信,比预想回的要快。
正在给一株缠藤牡丹浇雪水的战虚明,听见窗栏处飞奴咕咕叫,唇角一勾,放下手中的东西过来取信。
坐在矮几,斟好一杯茶,抿了口,才缓缓在指尖展开来。
信的内容如她性子,简洁了当,除了隐灵村一切顺利,并没有提及她自己过的怎样,又或者没有像曾今那般,问一句,是否思念。
许是太忙了吧!
隐灵村作为皇城周边,常年被欺压最狠,过的最苦难无边的地方,袭音想从根上纠正那些,仍在观望,通商这么久,还是把日子过不下去的百姓,怕是要多费好些口舌。
战虚明思毕。
开口几句仍是让她保重身体,按时吃饭睡觉,不可熬夜之外。
又说自己将动身去云阳城,原因是七绝山隶属的云阳城暴乱,城主及全家无一幸免,而宋雍自作主张带村民去平乱,他现在联系不上宋雍,担心也遇上危险。
信尾:让她好好在隐灵村呆着,眼下云阳城危机四伏,莫要去惩一时之勇。
至于七名舞姬的事情,战虚明斟酌,还是将来龙去脉,如何安置,简单提了下。
当夜,将信放飞。
有些机密的事,如今没有许澄意在手边做,麻烦许多,战虚明需要亲力亲为。
看来,人还是要速速救出来才行。
让温玉分别找了那几个老顽固几次。
“战兄,他们说了,就算把苪国的一座皇城给他们都不可能松口,就是铁了心让许澄意去死。”
这哪是跟许澄意有仇,是摆明收拾不了战虚明,拿他手下的人出气。
“温兄可有更好的解决方式?”
那么讨厌与人沟通的温玉,如今也是服了,老顽固还不如狼好说话。
“我哥平日也拿他们没办法。老顽固们都曾是我父亲一手提拔,所以不服小辈也很正常。”
说起来。
“不知老城主收药是否有归期?”算来,距离上次提起也有两年半了。
“其实,父亲收药就是个幌子。”温玉有点不大好意思的说:“他对政事压根儿就没什么兴趣。若不是一脉单传,赶鸭子上架,他也不会做城主。后来我与哥哥前后长大成人,母亲去世,他便头也不回的卸下这份担子逃了,收药,基本跟云游天下没什么区别。”
“老城主倒是个洒脱之人。”
温玉笑的无奈:“谁让苪国崇尚修仙呢,家家户户都过的不食人间烟火。”
既然老的不当家,软的又没人吃,那就只能上他最顺手的,战虚明问:“温兄,他们可有害怕的事?”
本想去七绝山的战虚明,临时因许澄意的事拖住了手脚,正在琢么有什么可分身的间隙时,恰巧收到袭音的回信。
只有一句话,却直直的骇然到了他。
袭音竟孤身前往云阳城,帮宋雍平/暴//乱去了。
谁给她的胆子。
就因他随口提的一句话,又为自己分忧去了?
记得第一次,是孤身上狼山。第二次,是他还没来得及嘱咐什么,闹着别扭不辞而别去了七绝山,平白还给宋雍挡了两刀,直接把对方弄的差点以身相许。
宋雍因何去平/暴//乱,不撤回七绝山,真正想去做什么的心迹,先前早有表露,战虚明也劝过需要等待一个契机。
如今看来,他是打算一展抱负,劝不回来了。
相比宋雍要面临打乱重洗的局势,战虚明分外担心现在武功尽失,侠肝义胆的袭音。
越想越坐不住,在眼下许澄意的事与袭音的事相互权衡之间,正打算给温玉留话,自己即可动身去云阳城。
“战兄,出事了。”
战虚明正要找温玉,温玉先急匆匆的找他来了。
太阳穴突突狂跳。
“出了何事?”
温玉竖起三根手指:“出了三件事。第一:有个名叫醉丝的舞姬,在码头被几个船工调戏,不堪受辱,当晚投海死了。第二:被吓唬,不服还打了一顿的老顽固,现在正跟哥哥闹,非要将许澄意立刻处死,否则,他们就死在城主殿上。第三:朝廷太华城太子知道了云阳城/暴/乱之事,已派兵过去镇压,宋雍一个解释不清楚,恐会被当成别有用心的乱臣贼子。”
头疼。
战虚明坐在椅子上,捏了捏眉宇。
以为他要做什么安排的温玉略有焦灼的等待。
事分轻重缓急。
“要不要先去大殿救澄意?”温玉替战虚明下了个决定。
思忖了良久,战虚明摆摆手:“我再想想。”
见他能沉得住气,温玉也不便多催什么,一口接一口的喝茶。
只是茶喝了三壶,喝到月亮都出来了,也没见战虚明拿个主意。
这时,温玉近身的人过来通禀:“温公子,城主已让几个闹事的大人们,回家养伤去了。”
“澄意的事,当场可有定论?”
近身的人:“一如往常,说是容后再议。”
温玉松了口气:“继续盯着他们。”
“是。”
温玉回头,见一直闭目养神,却始终胜券在握的战虚明,一招敌动我不动,倒是用的有底气,毕竟,他是能给秀城带来巨大利益的人,温酎不敢与战虚明彻底撕破脸。
“战兄,方才的话,你可听见了?”
战虚明并没有睡着:“嗯。”
“那剩余两件,你不会也打算坐等解决吧!”
舞姬之死,又是个可大可小罪名。但恰恰可以给战虚明扣上猖狂无视城主好意的帽子后,从而继续加重加实许澄意那晚故意挑衅侍卫,还让李武致死的罪名。
若不杀之立威,还不知战虚明后期能狂成什么样子。
至于袭音与宋雍那边。
待温玉走后。
战虚明先是纵笔给袭音去信,将目前秀城面临的事,云阳城即将要面临朝廷平叛的兵之事,割去许澄意,细细做了交代,让其心有准备。最后嘱咐:万事小心,一切有我。
当晚放走飞奴,斟酌下,又写下另一封信,让飞奴送向了另一个地方。然后他驭马消失在浓墨般的夜里。
袭音回信很快。
战虚明得知了云阳城的大致情况。
五日后。
虞秋池、温酎、战虚明坐在了一块儿。
温酎懒洋洋道:“让我跟虞城主联名上书扶宋雍做城主,有结党营私之嫌吧!”
战虚明曾因虞秋池借海盗手杀袭音之事,作为不继续追究的条件,从她手里拿来有关温酎将秀城的东西,勾结海盗,私贩至苪国之外的证据,拍在桌上:“温城主觉的一件事的罪名大,两项罪名加起来大?”
温酎没料到他还有这一手,肆意冷笑:“虞城主呢?前夫人的命也不是命?”
虞秋池旧情难了的瞧着战虚明。
比想象中的更冷血:“今日请两位城主尽快启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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