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羞中,认为掌控,必须要落在自己的手中。情绪,也只能由她调动。
当然,战虚明不知自己短短三句话,已经让袭音在脑子里写了本书,还触发了最敏感的神经。
袭音偏偏就不如他所愿,嘴上却应了下来:“行。”
战虚明的预感向来是很准的,他从袭音几乎要将不爱吃的素菜吃空盘,没再动一筷子肉的细微之处,看出她在生闷气。
惴惴不安的以为先前那句早些睡惹恼了她:“不如一会儿我陪你去逛逛夜市吧!”
袭音将筷子放的很用力:“战公子别矛盾了,我若自己去夜市,也能保护好自己。”虽说武功现在乱的稀碎,但防身问题不大。
战虚明陪她去逛夜市,自然不是为了安不安全,正待说明缘由。
“你好好休息吧!”
袭音已经起身要准备走了。
战虚明忙拉住袭音手:“若你非去夜市不可,记得别吃冰,早些回,今夜子时可能会来……。”
就想让你在乎,就想让你担心!
袭音很满意自己轻而易举反调动战虚明的情绪,似乎嫌弃不够,故意打断他的话,丢下句:“子时宫城下匙,我知道。”
袭音的火爆脾气战虚明知道,虽然相较之前沉稳了些,也掺杂了自己的心思,可在这几日,千万别惹,基本一点就炸。沉下心,没敢再追的停在原地。
秀城,因为手工艺兴盛,所以夜市也较为热闹,四处都是叫卖的小贩。据说,城主温酎很热衷从各处牟利,不拘条条框框的人。但凡皇帝不来坐镇,宫城便会默许子时下匙,宫人们交了相应的钱,提前报备,便可凭借手艺出来摆摊。
腿有千金重晃出宫门的袭音,其实她哪想逛什么夜市,她只想待在这个屋子里,托着腮,哪怕听到他的呼吸也好。
大起大落的感情,让她对他的喜欢,有了新的感知,原来,见到战虚明,是那么的不受控。
袭音在熙攘的夜市中走着,眼也在关注每一个摊位,可满脑子都是两人在桌前说的话,战虚明各种小心翼翼生怕触怒她,在意关切的目光。
漂亮的下颌,凉薄的唇角,雪峰的鼻梁,面向她时不再那么疏离冰冷的神情,甚至连长眉都是生动的,而她却没头没脑冲他发了脾气,纠结谈情说爱中,谁应该占上风。
越回忆越自责,越自责越心疼。
自责心疼到这里,逆反心理下滑,转身就想回去。
“限量的薄荷冰沙、葡萄冰沙、蜂蜜冰沙……!”
一下子,让袭音想起战虚明不允许让她吃的东西。
此地常年天寒地冻,却改不了苪国人爱吃冰的习惯,有种靠冰山吃冰山的感觉。初食时,牙齿差点崩溃,习惯后,便品出此地的冰带着泉水甘甜,比品茶水多了一层趣味。
袭音踌躇辗转间,被那彩色的冰挠的心痒痒。
小贩很会做生意,一下子叫住了袭音,断了她的犹豫:“姑娘想吃个什么口味?”
袭音自控坍塌,腿比脑子更实诚,琢么,吃一点战虚明也不知道:“口味混合,卖吗?”
小贩立刻动起来:“卖,卖。”
等竹筒盛好彩色的冰沙,并用几片小叶子做点缀,看起来十分精致递到袭音手里时:“姑娘,二两。”
袭音:“你抢?”
小贩赶紧给解释:“姑娘有所不知,我这儿的食材,是特意从相邻的七绝山饕餮市场进来的,价格虽昂贵些,可味道绝不让姑娘后悔。”
袭音想起两年前,秀山城主担心战虚明与她因为修路通商抢夺原本的利益,差点没把她给虐死。
如今战虚明把其他四座皇城的货物流通给建立了起来,故意孤立秀城,原本特供秀城的货物现下不足,又延迟拖延,物价上涨翻飞,引得百姓大为不满。
这也是温酎当时敢肆无忌惮杀七绝山六位山主的原因,有钱就能遮掩所有真相。
在战虚明与袭音第二次重现秀城时,温酎并没有先前那么愤怒抗拒了。听许澄意意思,这位秀城城主本想故意熬他们两天,在听说战虚明进献了林清夜做男宠后,奇迹般变了脸,决定摒弃前嫌,可以合作。
战虚明在利用人心赚钱、眼界长远上,甚少人是他的对手。
一个狠字,袭音现在也多多少少有些体会。
付了钱,袭音就要走,见回路过的小孩子纷纷羡慕看向她,吵着闹着也让自己母亲买冰沙。
要知,普通人家是不会傻到去买随处可见的冰沙,自己在家做,顶多口味上有所缺失。吃冰,无非就图个凉而已。
她本不想理会,奈何,方才在摊前的孩子胡闹太过厉害,哭的也太惨烈,事不关己的心,郁结起来。同情心作祟,在她袭音扭头犹豫的那一刻,几乎差点认同了战虚明曾畅谈让苪国百姓脱离贫困水火的愿景。可惜到了最后,她仍选择了离开。
毕竟,一时的善心大发并不能改变什么,毫无用处的绵薄之力她不想尽。
一边大口吃着能把天灵盖爽飞的冰,一边漫无目的晃晃悠悠的在街上闲逛。
或许平时目光总是落在温玉或者战虚明身上,从未真正的看过市井的生活。
由方才哭闹的孩子牵动,今夜,她见了能震动灵魂,世外桃源般苪国的另一面。
无数人,有饿到水肿吃泔水充饥,有衣不蔽体在雪中依靠尸体取暖,有明明小病硬是拖到奄奄一息……。他们分明努力的活着,然,每一步却走的那么艰难。
普通的百姓出不了皇城,即便出了,地势与猛兽也其寸步难行,需要的东西,好不容易进来了,又根本买不起。
不知不觉,袭音在夜市中呆了很久,手中的冰也在心事重重中,全部下了肚,待发觉过来时,皇城宫门已关。
兜转琢么怎么办中,肚子陡然一个哆嗦收紧,袭音刹那反应过来:糟了!
耳边无数遍过战虚明叮嘱又被自己打断的话,早回来,别吃冰。
谁能想到自己的葵水之日,能被他精准到了时辰。
很快,因为冰的刺激铺垫,腿软,头晕,恶心,相继而来,比往常都要凶猛,迫不及待的吞噬她。
袭音越来越承受不住的扶着宫城墙,努力琢么方才有没有看到能凑合一夜,还有卖月事带的铺子,摇摇晃晃,眼花身软,捂着肚子,比行尸走肉好不了多少。
无意的,被迎面走来的人轻轻一撞,眼前昏黑,在身子落地的刹那,落尽个温暖的怀抱。
“音姑娘?”
半晕半醒中,扎针,热水,暖炉,捂肚子,还有个女子扶着她弄了月事带。
清醒之后,袭音看着窗外的天光放亮,自己身处陌生之地,一下子诈尸般从床上坐起来。
“醒了?”
折腾了一夜,刚洗漱完正在擦手的温玉,见袭音神色慌张,赶紧先出声安抚。
然则,这声安抚并没有起什么作用。
袭音急急忙忙穿鞋,披上衣服,就打算出去,被温玉一拦:“急着干什么去。”
当然急着见战虚明,自己一夜未归,他肯定会担心。
可眼下自己与温玉有些话还未说明,当然不能过于鲁莽唐突说出内心真实想法。
既已经耽搁了一夜,也不差这一会儿,诚心敬意的道歉,跟温玉把话说清楚。
紧绷的脸色逐渐放松下来:“昨夜是怎么回事,为何没回宫城?”以温玉身份,就算下匙,带她回去也不难。
温玉递给袭音一杯热水,将她扶回床边坐好:“战兄与我哥达成了合作。白日,战兄让我去接了一批隐灵村的药草,夜里才归。因新鲜的药草难以保存,所以当夜必须加急送到各大药馆之中。一经耽搁,暂无法回宫城之中,就近把你带到了这客栈。”
原来如此。
照顾她,又要忙碌药草的事情。
袭音喝了口热水,赶紧让出床:“那你肯定一夜未眠,快躺下歇息会儿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一下秒,肩膀被温玉摁了回去,谪仙般的人站在近前,手意味不明的迟迟没从她肩上拿下。
欲言又止中。
两人异口同声:“我有话对你说。”
嘭!
门被没什么感情的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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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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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照顾袭音的两年里,战虚明算是把她全身上下给了解个透彻。
并非故意过度逾举,而是但凡能刺激到她任何反应地方,他都会格外注意,葵水也同样。
醒时,她但凡一来葵水,跟丢了半条命没什么区别。
沉睡时,眼皮抖动,哼声,蹙眉,腰部微扭,食不下咽,葵水倒是成了她活着的唯一证明。
战虚明记着日子,算着时辰,也成了唯一能让心情舒缓的事情。
昨夜,袭音带着气离开宫城后,战虚明就没睡踏实,索性起身一边瞧着门外,一边接连喝了两壶茶,直等到下匙,迟迟未见人影。
先叫来许澄意去询问了守门侍卫,查询出宫名单,得知人并未返回宫中,他便开始坐不住了。
许澄意见战虚明神情越绷越紧,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不如我去找温城主,要块开宫门的令牌?”
战虚明有些等不及,认同了许澄意的提议:“你随我一起去。”
刚到温酎寝殿外,就被层层把守拦住,义正言辞道:“城主特意下过命令,三日之内,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能叨扰。”
恰在这时,隐隐约约,寝殿外的人都听见了从寝殿内传出磨人的低吼,抑扬顿挫的冲撞,各种瓷器、砚台、书本的凌乱,乃至逃避追赶的脚步,欢快狂热的声音,简直让人脸红。
除了许澄意好奇,把守伺候的人以及战虚明,均都做到了耳聋眼盲心瞎的神闲气定。
战虚明面不改色道:“那改日我再来叨扰温城主。”冷声提醒正起劲的许澄意,转身走了。
“姐夫,拿不到令牌,我们怎么出去?”
战虚明一边走,一边打量巡逻薄弱的地方,淡定从容的回答他:“翻墙。”
许澄意笑意收敛,停住脚步:“姐夫,我们会被当刺客的。”
你的持重耐性呢?你的运筹帷幄呢?
可别一个事没解决,又摊上另一件。
“不敢去就留在这里。”
若胆量小,许澄意就不会陪战虚明、袭音一路披荆斩棘走到现在了。
行吧,自己选的人,自己选的路,咬着牙也要被坑下去。
两人谨小慎微绕着宫城转了一大圈,躲过巡逻,好不容易摸索到了坚守最薄弱的地方,万万没想到,在战虚明正准备施展轻功时。
暴呵声从头顶传来。
“刺客,速来抓刺客!”
屋顶竟还有防守。
知道温酎阴,没想到连防守都玩儿阴的。
“我把风垫后。”许澄意自腰间拔出剑,做好防守状态。
“勿要恋战。”战虚明嘱咐了许澄意后,轻松跃出了城墙。
袭音可能无法想象,那么倨傲,不可一世的人,能为了尽快寻到她的踪迹,动用且耗费所有内力,找遍了大半个秀城的客栈。
从昏黑夜晚,到天光放亮,他终于寻到了她的踪迹,却不成想看到如此窝心的一幕,还嗅到有淡淡的血腥气。
来龙去脉,一时了然于心。
屋内的两个人被战虚明突然的闯入,惊到好像不知他破坏了什么和谐。
见人安好无事。
战虚明转身就走。
就那么轻描淡写的一眼,夹杂无明业火的不动声色,挤不出半个字的怅然神伤,看的袭音翻江倒海。
明明没做什么对不起战虚明的事,偏偏全身上下但凡能动的地方都被吓软了。
推开温玉,几乎是连磕带撞追上并未走远的战虚明。
对挂着疲惫,一脸凛然严肃的人,袭音上来就迫不及待的起誓:“我与温公子是清白的。”
战虚明一个不屑的冷哼,懒得搭理,错过就走。
袭音赶紧再拦,指着身上的衣服:“客栈老板娘帮着换的,月事带也是老板娘买的,跟温玉无关。”
“事到如今,你竟还想着帮他开脱?”战虚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见什么,错过再走。
袭音情急,抓住战虚明的手:“我是在阐述事实,表明立场,战公子可不能误会。”
战虚明停住,垂着凤眸直勾勾盯着她,用你胆敢说假话,咱俩就完的语气问:“昨夜吃冰没有?”
袭音哽住,一个晚归,跟温玉方才那出还没解释明白,若是再明知提醒,偏偏逆行为之吃了一大桶冰沙,致使葵水凶猛晕倒,没来及联系其中逻辑关系的下意识撇清:“没吃。”
冷哼声战虚明都发不出来了,嘴角的笑,令人心抖,反扑似的甩开袭音的手,走的比方才更快。
也正是战虚明极快的反应,袭音觉悟方才说了什么屁话,在他身后追赶:“吃了,我吃了。”并用极简的话,把昨晚发生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下。
没等战虚明回应,哗啦涌上一堆侍卫。
“你们这是做什么?”被推搡到外围的袭音纳闷儿的问。
领头的侍卫指着战虚明呵:“昨夜,是不是你翻了城墙?”
翻城墙?
袭音被三个字镇住。
为了什么,不必深究。
战虚明坦然自若:“是。”
“带回去。”
袭音正要阻拦,想扬明战虚明与温酎,乃至牵扯整个秀城的关系。
被他被一个眼神拦住:“我很快便回。”
待清冷的人在簇拥下离开。
袭音情急赶紧往回跑。
晚风瑟瑟,夜凉如水,万籁俱静,一个急匆匆的脚步自暗牢的最深处传了进来。
“战兄?”
坐在披冰带霜稻草之上的人慢慢睁开眼。
温玉急切道:“战兄,你怎么样?”
战虚明原地未动:“无事。”
“我去找过我哥,可他那边守着的人说是三天之内不见任何人,不知战兄可有尽快出去的对策?”
“暂无。”
“不知战兄能否多等两日,等我哥出来,定及时向他禀明真相,将战兄放出。”
“多谢。”
“你我认识这么久,我早已将你当做兄弟,何必客气。至于这暗牢中,上上下下我已给打点好,战兄放心,无人敢动你分毫。”
“嗯。”
“对了。”温玉从身上解下一个包裹:“这是音姑娘担心战兄在牢狱中受凉,托我送进来的。她本想一起进来看看你,可战兄现在身上背负的罪名太大,有刺杀城主的嫌疑,闲杂人是不允许探视的,只得托我了。”
听到袭音的名字,战虚明才真情实感有所流露,动了动身接过:“转告她,近日勿要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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